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 楔子
楔子
十世咒,十世业,孑然轮回,心魂灭,爱恨情痴,因缘灭,情深者孤,爱痴者绝,情深者孤,爱痴者绝……
情深者孤,爱痴者绝。
低低的吟唱在耳边回荡,孤独的身影在虚无的时空中徘徊。
那是一条路,一条回家,又或轮回之路。
十世咒,十世业,孑然轮回……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1
01
12月的隆冬,大盛的西北边境,一条宽阔长远的桫椤江,将大盛与对面的胡奴人分隔成两个世界。
桫椤江南岸的密林里,密密麻麻地扎著大批的营寨,离岸边不远,巡逻的士兵穿梭不绝,一看便是两军对垒的局面。
这是大盛的军队。大盛在武合元年将胡奴人赶出了中原,重新统一了长河以北的故土之後,盛辉帝面对胡奴之乱留下的烂摊子,采用丞相蔚廖的建议,实行流民安置政策,鼓励人口生育,开荒垦田,降低税赋,促进商业流通。
经过五年时间,大盛重新统一後慢慢恢复了元气,一切都向著稳定和繁盛的道路前进。但胡奴人野心不灭,在新一位首领驽马王的带领下,时不时地骚扰大盛边境,妄图重新夺回草原以南,长河以北的富饶土地。
到了今年,胡奴人纠结了二十万兵马,攻克了朝廷的西海关,陈兵桫椤江边,。
盛辉帝大怒。自觉经过五年的养j蓄锐,已到了决战的时刻,不顾丞相蔚廖的反对,率十五万大军御驾亲征。
盛辉帝从十六岁起征战沙场,经验丰富,不过一个来月,便率军夺回了西北数座要城,连番大捷,最後与胡奴人对峙在桫椤江边。
战争处於胶著状态。双方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
大盛的军营内,纪律分明,守卫森严。
所有营帐看上去都差不多,但在军营的最中心,却有几座异常庞大的军帐。其中一座,今日看来有些不大寻常。
大帐外表虽然朴实无华,但内里却隔出三间,极为舒适温暖。地上铺著厚厚的地毯,帐角四周都摆著火盆。
最里面的内帐是卧室。一座紫木屏风挡住床榻,两侧燃著熏香。几名太监端著铜盆、布巾和药盘,穿走不息。一名g女守在床榻边,神色有些焦灼不安。
因是在军中,那床榻虽然舒适,却略显简陋。
榻上躺著一人,只著白色内衣,身材修长,身上盖著厚厚的锦被,一头黑发解散开来,黑亮散乱地披落在枕上榻上。
那人闭著双目,眉宇微蹙,脸型极为优美,鼻梁挺直秀拔,双唇紧抿,不时发出轻哼。
此人看轮廓和身形,该是个男子,可奇异的是,锦被之下却是高隆的腹部,犹如十月怀胎的妇人一般。
他双手露在被外,按在肚腹两侧,时不时地随著呻吟而紧攥被面,x口急促起伏,显是疼痛难忍。
那大g女从小太监手上接过新拧的布巾,细细帮他擦拭额上的汗水,又是心疼又是担忧,忍不住红著眼睛哽声道:“殿下,若是疼得厉害,您就喊两声吧。皇帐守卫森严,声音传不出去的。”
榻上那人缓缓睁开眼。
他闭著眼时,只觉是个轮廓俊朗之人。但当他睁开双目时,却仿佛宇宙初醒,万丈光芒,世间的风华都被敛在那一双黑眸之中了。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啊。长在这个人身上,犹如神灵的偏爱,是锺山秀水间蕴育出的一抹灵气。
“陛下……回来了吗?”
他轻轻开口,果然是男人嗓音。音色清润,含著淡淡的冷漠与傲气,仿佛泉水击打在冰冷的千年玉石上,说不出的动听。
那g女忙道:“陛下去巡营,还没有回来。不过快了,很快就回来了。”
那男子皱了皱眉,问道:“什麽时辰了?”
那g女迟疑了一下,含糊道:“奴婢刚才问过辰官,应是辰时三刻左右。”
那男子却不是好糊弄的。他眼神一凛,盯著那g女,冷然道:“婉娘,莫要以为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好哄弄的!还不快如实告诉我!”
那被称为婉娘的g女十分敬畏他,闻言不敢再欺瞒,小声道:“实已过了巳时三刻……”
那男子眼睛一瞪,正要说话,突然咬住下唇哼了一声,一摆头,绷直了身子,手指紧紧攥住被褥。
婉娘知道他又疼了起来,不由红著眼眶,垂泪道:“殿下,快别忍著了,还是赶紧宣太医进来吧。”
那男子熬过这一波疼痛,额上又出了些许冷汗,气息有些虚弱,淡淡地道:“宣了太医,怕陛下那边很快就知道了。”
“便是知道了又如何?陛下原就担心著您,您再这般瞒著,若让陛下知道了,岂不是更是心疼?只怕还要生气呢。”
那男子忍了忍,道:“只是动了胎气,不打紧。陛下与驽马王一战迫在眉睫,不能让他分心……嗯、呃──”
婉娘虽然没有生育过,但看他这架势,分明是临盆在即了。但她素知主子的脾气,不敢反驳,只好自己偷偷抹泪。
那男子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话题,突然撑著笨重的身子,想要坐起身来。
婉娘见了,忙扶住他道:“您这是要做什麽?”
那男子撑著身子,让婉娘取过靠枕,扶著他半靠起来,捂著肚子道:“陛下巡营不会这麽久……你实话告诉我,陛下是不是与贺将军去偷袭驽马王了?”
婉娘道:“奴婢不知。”
“嗯?”
那男子一双利眸冷冷地s了过去,只轻轻地这麽哼了一声,便让婉娘身子一抖,知道瞒不下去了,不由垂头低声道:“奴婢真的不知。只是陛下晚膳前来看过您後,便换了戎装,穿了盔甲,与贺将军调兵出营了。”
那男子闭了闭眼,紧紧咬著牙关,过了半晌,才有些失神地叹道:“陛下怕是知道我胎动了,怕累得我在这桫椤江边生产,急著想要击退胡奴人,好早日与我回京去。”
婉娘不懂军事,也不懂皇上的心思,她心里只有自己的主子,闻言立刻道:“既然陛下已经知道您临盆在即,那您也不必瞒著了,还是快宣太医吧。您再这般坚持下去,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您腹中的皇子想一想,这可是大盛的龙脉啊。”
那男子微微一震,神色有些动摇。
他原是个意志坚定,极有主见之人,从前行事也一贯肆意妄为。只是做了这个位子,便身不由己,一举一动,都受规矩所限,为天下所瞩目。如今憋屈了几年,好不容易随著爱人出京,离了那牢笼,本x便迅速回归,做事不知不觉便有些肆意起来。
他听了婉娘的话,想到腹中这个孩子,是他与爱人期盼了多年的,也是大盛上下举国所盼,非自己一人之事,不由也反省自己有些任x固执了。
他靠在榻上,觉得腹痛越发难忍,疼痛间隙也越发短了,便不再坚持,道:“去宣太医吧。”
婉娘如获大赦一般,赶紧挥手叫来一个太监,道:“快快,速去传太医来。林太医和郭太医,都一起传来。要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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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2
02
夜过半时,原本漆黑不见五指的桫椤江边出现淡淡的蒙光,一队刚刚完成征战的人马齐齐奔腾在寒冷的江边。
这是傍晚去偷袭胡奴人的大盛军队。
天助人也。隆冬之际原本天色暗得就早,偏偏今晚更是连月亮的影子都没有。三十里外被胡奴人夺去的呼河城,在混进去的内应的接应下,一场偷袭异常漂亮,不过一个多时辰,大盛就夺回了桫椤江边最後一个要镇。
可是看著血流满地的尸体,倒塌凌乱的房屋,和破败不堪的城墙,盛辉帝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呼河城的三千守卫当初力抵胡奴人的数万兵马,最後连带守城的将军,全军覆没,只有一个小分队护送著部分百姓出逃,跑进了深山里。而没有逃出来的,不是被胡奴人杀害,就是当做奴隶一般建筑城墙,最後都丧身在今夜这场夺城战中。
“陛下。”
贺守国贺将军来到盛辉帝身後。他声音嘹亮,嗓门极大,身形也十分魁梧,留著一把大胡子。
“陛下,最後一个城池被我们夺回来了。微臣建议,我们应该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将胡奴人赶回老家去!让他们知道,大盛的土地不容他们放肆!”
盛辉帝杨靖不动声色地道:“贺将军不必著急。今夜士兵们已经累了,留下一部分重新修筑城墙,守卫呼河城,其他人随朕回营地去。”
贺守国一惊,道:“陛下,这深更半夜的,您还要回去?”
盛辉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贺守国又是一惊,知道自己逾越了,忙跪下道:“微臣放肆,请陛下降罪!”
盛辉帝呵呵一笑,道:“贺将军说了什麽朕要怪罪你?难道朕是那种会因为一句话就随便降罪的昏君吗?何况贺将军也是为朕好,何罪之有。快快起来。”说著亲自躬身,要将贺守国扶起来。
贺守国哪里敢让皇上真的扶他?赶紧随著盛辉帝的动作站了起来。
盛辉帝年纪不大,今年只有二十五岁,但少年老成,城府极深。五年前亲手夺回长河以北大盛失去了近二十年的土地,并废弃了当年的旧都长京,将其东三百里外,原先被称为东都的洛京,定为了新的国都,并改年号为武合元年,其功绩足以媲美开国之君。
事实上,这位盛辉帝在日後的历史上,确实被称为大盛朝的第二位开国君主。武合元年之前的大盛被史称为西盛,之後的历史则被称为东盛。由此可见他的功绩与魄力。
盛辉帝五岁继位,至今已有二十年。
他出生於旧都长京,三岁时京城被胡奴人攻破,他被贵妃母亲扮成女孩,抱著逃出皇g,在一群忠心国老和将士们的护卫下,逃到了江南。
原本皇帝这个位子轮不到他做。虽然他的太子哥哥殉身长京,其他几位年长的兄长也由於争夺帝位互相残杀,最後一股脑地被冲进来的胡奴人杀了个干净。但在他之上,还是有三位年纪不大的庶子皇兄一起逃到了江南。
只不过他命好。上面几个哥哥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逃亡之时受了惊吓,在江南登基一个死一个。不到两年功夫,大盛皇室就剩他和另外一个先皇遗腹子的弟弟了。於是盛辉帝还是一个懵懂孩童时,便顺理成章地登基,做了皇帝。
他在江南生活了十几年,却从未被江南水土所折服。十岁时便发下誓言,必要从胡奴人的手里夺回大盛的土地。
据说当时他在朝上用孩童稚嫩的声音发下誓言,让一群随著皇室逃到江南的大臣们激动得痛哭流涕。长河南北的士族们,从此後团结一心,坚定地拥护在他身後。
也许真是天命在此。盛辉帝後来果然不负重望,带领大盛的军队重新打回了长河以北,夺回失去的故土,并定立新都,将旧都长京改为西都。
盛辉帝实绩辉煌,聪慧过人。不仅善於征战,且十分长於朝政,文武双全,威信无比,在举国上下的心中,都是一个完美英明的君主。
不过他唯一让人诟病的,便是定都洛京後,立了一位男皇後。
这位男後出身江南萧氏,是萧氏族中第三子,原名萧季,後改名为萧济,字沧海。
这萧沧海十四岁时与长他一岁的盛辉帝结识,二人可说是青梅竹马,志气相投。
江南风气旖旎y靡,不乏男风之好。原本亲密的兄友关系,不知何时演变为了断袖之癖,分桃之恋。
盛辉帝十七岁时开始兴兵,三次北伐,三年後最终收复国土,萧济一直陪在他身边。
定都洛京之後,盛辉帝不顾众臣反对,坚持立了萧济为大盛国史上第一位男後。
由於盛辉帝的铁血手腕不容反驳,且萧济出身於江南第一士族的萧氏,最终这位奇皇後顺利登上凤位,名正言顺地陪在盛辉帝身边。
其实大盛历史上不乏男妃男宠,前朝几位皇帝後g中都有宠幸的男子。只是位尊皇後,他却是第一人。
大盛g中有种秘药,可使男子有孕。此後几年,萧济一直服药调养身体,但是不知为何,迟迟未曾有孕。
盛辉帝对萧後情深意重,不肯雨露倾洒,後g种田。那萧济也不是个大方的,什麽贤惠大度,也与他不沾边。最後太後实在坐不住了,数次哭闹无果,差点绝食相逼。好在恰在此时,萧济终於有孕了。
这下不仅皇上夫夫松了口气,连群臣也都放下了心来。如今只等皇後诞下太子,大盛就安稳了。
只是这萧皇後当时因为无嗣之事,与太後和後g闹得有点不太愉快,怀孕之後也不消停,纷纷扰扰不断。皇上头疼的同时,萧皇後更是不耐烦。
这萧皇後从少年时代起就陪在盛辉帝身边,不仅是他的爱人、知己,更是他的智囊和军师。
萧济文武全才,六岁便咏出“北燕衔春泥,今朝落谁家”的句子,被江南人善意地称为‘咏燕’少年,以其鸿鹄之志激励各族子弟。
而且萧济一手玄黄剑法为江南第一,纵横沙场无敌手,连盛辉帝也要逊他几分。更兼他熟读兵书,运筹帷幄,极善军事。
此刻与胡奴开战之际,萧济在後g怎能呆得住?也不知他是如何说服盛辉帝的,最後盛辉帝御驾亲征,竟带著这位身怀六甲的萧皇後一同随行,著实惊掉了一干大臣的眼睛。
不过不得不说,萧济确实有真本事。之前一个多月,每次盛辉帝与众将商议军事,萧皇後都陪在一边,并提出许多j妙有效的策略,贺守国等几名大将都十分佩服。而且看萧皇後那冷静中却隐隐透著兴奋的眼神,贺守国毫不怀疑这位男後若不是大著肚子,身怀皇嗣,一定会披甲上阵,亲手杀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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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3
03
想到身在军营中的皇後,贺守国有些明白皇上为何急著回去了。
他道:“陛下,隆冬深夜,赶夜路要小心。微臣让他们点起火把,护卫您回去。”
盛辉帝点点头,下了城楼,整兵出发。
夜半赶路确实不便。而且今夜没有一丝夜色,伸手不见五指,两旁将士齐齐举著火把,给盛辉帝照路。
其实盛辉帝倒不怎麽在乎。今夜他们偷袭,本来就是趁著夜色而来。现在趁著夜路回去也没什麽。
一个多时辰後,众人快马赶回了大营。
盛辉帝连盔甲也没来得及脱去,便急急赶往皇後的营帐。
不知为何,他今晚一直心惊r跳,总觉得有什麽事发生,回来的路上也一直想著白日里萧济似乎不太舒服的模样。
他心下有些後悔,不该带著大腹便便的萧济一起出征。只是他二人十年来相互依伴,从来没有分开过。尤其在战场上,更是可以将後背交付给对方。如果出征不与他同行,总觉得少了点什麽。而且……将萧济留在京城,他也确实不大放心。
盛辉帝与萧济俱为男子,考虑的事情与女子角度不同。女子以夫为天,以子为贵,这一生追求的不过就是相夫教子四个字而已。若是有了子嗣,更是以孩子为重。
但萧济虽然贵为皇後,却仍然雄心勃勃,不甘被困於深g之中。盛辉帝更是喜欢与他共同征战沙场的快意之感。因此二人虽然明知有孕不宜出行,但都觉得不是什麽大事。而且萧济身体素来强健,不论是他自己还是盛辉帝,都很难将他当做柔弱的孕妇看待。
盛辉帝刚掀开大帐,便与一名匆匆忙忙的太监撞在一起。
那太监比不得身材矫健、满身盔甲的皇帝,立刻被撞倒在地上,手里的铜盆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染著血色的污水撒了一地。
盛辉帝定睛一看,喝道:“怎麽回事!”
那太监见是皇上,吓得跪倒在地:“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皇後娘娘要生产了,奴才……”
他话未说完,盛辉帝已脸色大变,冲进了内帐。
“陛下,产房污秽,您不能进去!”
两名守在门外的g内嬷嬷看见皇上一身盔甲冲了进来,慌忙将他拦在外面。
盛辉帝哪里理她们?伸手一挥,便将二人扫到了一边。
污秽?还有谁比刚刚攻下呼河城、杀敌无数、血迹满身的他更污秽呢。
盛辉帝冲进内帐寝室,只见萧济躺在榻上,双手抓著两侧布巾拧成的绳索,身体用力向後挺,高高的腹部随之蠕动,双腿外张,额上青筋暴出,面色狰狞,十分痛楚的模样。
两个皇太後派来的g里老嬷嬷,一人使劲按著萧济的双腿,一人跪坐在床里侧,双手握拳,正大力地向下推挤萧济的腹部。萧济的侍女婉娘被另外两名嬷嬷按在一旁,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盛辉帝哪里见过这般架势?登时瞠目欲裂,过去不由分说,将那两个接生嬷嬷一手一个扯了下来。
他力气极大,那两个老妇哪里是他的对手?又不敢反抗,登时哎哟哎哟地被扔到地上。
“沧海!”盛辉帝扑过去,将萧济搂在怀中。
萧济已被折磨了许久,虽然疼痛难忍,心下却十分清明。
那几个嬷嬷都是皇太後派来的,一路跟随,时时指手画脚。萧济为了腹中的孩儿,想到这也是皇太後的一片好心,便都接纳了。面上还好声好气地应和著这几人。但自己的饮食住行,却不容她们c手。
只是今夜临产之时,几名御医只有诊脉而无接生经验,那几位接生嬷嬷便奉太後懿旨为他接生。
初时尚且不觉,但过了半夜胎儿还未产下,也不知那几个嬷嬷是什麽心思,竟然妄自帮他压腹推胎。
萧济从小便聪明多智,他的师傅峨山老人医武双绝。萧济七岁便拜在他的门下,於医术上自有涉猎。何况虽然大盛朝不乏男子生育,但於他来说却是第一次,不可能不慎重,早将相关的医术和记载翻了个遍。
他一见那几个嬷嬷的架势,分明是一心想著让皇嗣顺利出生,对他这位皇後的死活似乎并不在意。
萧济心下一凉。偏偏今夜杨靖不在身边,他只有婉娘一个心腹,却抵不过那几个g内的老人。
他临产在即,身体脆弱,也无法反抗,只能一边承受,一边暗自想著主意。好在杨靖竟然半夜回转了回来,不然他势单力薄,弄不好便要丢了x命。
他心中暗恨,面上却露出脆弱痛楚的神色,紧紧抓著杨靖的手,虚弱地唤道:“寄奴……”
寄奴是盛辉帝的小名。
西盛末年,兵马混乱,皇室与各大士族被胡奴人逼退至长河以南,寄居江南。杨靖那时年仅三岁,前面又死了几个兄长,皇太後为了他好养活,便随著江南风俗,给他起了个小名──寄奴。其意不言而喻,时时提醒著杨靖他们在江南只是‘寄居’,总有一天要夺回长河以北的土地,重归长京。
杨靖听他这麽一唤,心都要碎了。立时抱著他心疼地道:“沧海,你受苦了。”
萧济摇了摇头,洁白的额头上汗水晶莹,风华内敛的黑眸中溢满痛楚与温柔,断断续续地哑声道:“为了我们的孩子……我能忍住……嬷嬷们也是为了保住孩子……莫要怪、怪罪她们……呃──”
杨靖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转头瞪著那几个g嬷,恨不得上前一剑将她们都杀了。
“婉娘,去把御医都叫进来!再将朕的亲卫叫来,让他们进帐守卫!”
原本按著婉娘的两个嬷嬷早已松开了手,跪在地上。
婉娘一听,连忙领旨出去。
萧济心下松了口气,知道今夜分娩,当再无意外。但此时最要紧的,却是赶紧产下腹中的胎儿。
他紧紧握著杨靖的手,靠在他怀里,一副柔弱痛楚的模样。
杨靖见状,哪里舍得松开他的手?即使几名御医和g嬷劝说,他也不肯离去。
“你们就在这里给皇後接生!若是这点事都做不好,朕要你们何用!?今晚皇後和皇子若是哪里出了差错,立时将你们拖出去杀了!连著全家老小,都要陪葬!”盛辉帝杀气四溢。他刚刚征战完沙场,血甲未褪,更是气势骇人。
几名御医吓得赶紧领命。g嬷们也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地在旁服侍,不敢再暗动手脚。
男子生产虽然不易,但萧济保养得好,自己又j於医术,腹中胎儿自然没什麽大碍,只是初次生产,要费些力气,多吃些苦头罢了。
他痛到极时,忍耐不住,将盛辉帝的手拉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下去。
杨靖浑不在意,反而更是心疼,不断地道:“沧海,使劲咬!疼就使劲咬我!”
他连自称都不用,对萧济的深情爱意昭然若揭。
几名御医g嬷早知皇上对皇後宠爱有加,见了这般架势,更加不敢怠慢,一个个卯足力气,比萧济还要焦急用力。
好不容易折腾到天色将明,萧济力气用尽,终於将那在腹中折磨了他十个月的小东西生了出来。
婴儿哇哇哇的啼哭声,嘹亮而清脆,预示著大盛朝迎来了未来的继承人。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位皇子!是位皇子啊!”捧著新出生的婴儿,婉娘激动得泪水满面。
“我有儿子了!朕有儿子了!哈哈哈……沧海,我们有儿子了!”
杨靖亲眼看著儿子出生,兴奋之极。若不是怀里还抱著萧济,便要抢过孩子看一看了。
萧济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黑发湿津津地贴在脸上,越发衬得他容颜出色,雪肤肌白,胜过寻常女子百倍。
“抱过来,给我看看……”
他虽疲惫之极,却j神尚好,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个从自己腹中生出来的孩子。
婉娘和g嬷将新出生的婴儿剪断脐带,洗净裹好,送了过来。
杨靖已经脱去了盔甲,简单地披了件明黄外衣,与萧济一起看著那小小软软、还没有只猫大的婴儿。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都不敢接过来。
杨靖手足无措,道:“沧海,你快抱著他。”
萧沧海躺在榻上,身体微斜,道:“我不方便……不然还是把他放在榻上吧。”
婉娘见他二人那模样,不由心里暗笑,没想到堂堂皇上和她的主子,竟然不敢抱自己的亲生孩儿。她嘴角微抿,将新出生的小皇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萧济的枕边。
萧济伸手戳了戳婴儿两颊嫩嫩鼓鼓的软rr,歪头看了片刻,怀疑地道:“这……这小东西是我生的吗?”
杨靖道:“是你生的。我亲眼看见的。”
萧济道:“真小啊。等等,我得检查检查。”说著掀开厚厚的繈褓,将手探到儿子下体。
杨靖道:“怎麽样?我也看看……”说著与他一起动手,要打开繈褓。
婉娘忙道:“陛下,娘娘,天冷,刚出生的婴儿不能著凉啊。”
大帐内生著暖盆,热气洋洋,并不寒冷。不过这寒冬腊月,外面北风狂啸,新出生的婴儿可经不住那两位爹爹的折腾。
杨靖和萧济闻言,这才悻悻地收了手。
萧济凑到杨靖耳边,悄声道:“寄奴,我刚才m到了,咱们儿子的小****可是不小。”
杨靖低低一笑,眯著眼看著萧济,低声道:“那是当然。我儿子嘛,自然像我,你该最有体会才是。”
萧济伸手捶了他一拳,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杨靖m了m萧济还十分苍白的脸,柔声道:“累了吧?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萧济确实困倦了,生产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他细细看了看杨靖,道:“没受伤吧?”
杨靖微微一笑,道:“没有。你放心,都是敌人的血。”
萧济也没问他做什麽去了,m了m身边酣睡的婴儿,吩咐一句:“孩子别抱走,就留我这儿。”说完便沈沈地睡了过去。
杨靖看了看他的睡颜,挥了个手势,让婉娘将小皇子抱走。
“别吵到他。把孩子交给n娘吧。”
婉娘点点头,小心地抱著小皇子下去了。
杨靖在萧济身边坐了一会儿,也觉得累了,便起身去旁边的大帐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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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包子出生了~~~
ps:再次提醒大家,本文有虐有甜,和《断情结》一样来源自十某的一个梦,而且更新速度很慢,大家慎入!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4
04
战事未歇,杨靖只眯了一会儿,太阳升起时,他便已起身。
皇後在大营内诞下皇子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众人都欢欣鼓舞,带著一种莫名的振奋遥望著主帐方向。
杨靖派人传旨回京,将皇後顺利生下皇长子的消息报给皇太後。又招来随行的大将和几名文官,商议了一番,便去了萧济那里。
此时已近正午,萧济刚刚睡醒。
他醒来不见孩子,脸色便沈了下去。婉娘赶紧将皇上的意思告诉他,道:“陛下怕小皇子哭闹,吵到您休息,让奴婢交给n娘了。”
那n娘并不是从後g出来的。而是萧济的嫡母崔氏听说他有孕之後,从江南萧家派来的。
萧济听了,这才脸色好点,起身吃了些东西,便让人将孩子抱来。
刚出生一日的婴儿还没有长开,可能是刚喝过n水,此时显得有些心满意足,蜷缩在繈褓中,团著一张圆圆的小脸,将睡未睡,也不哭闹。
萧济终於下定决心,小心翼翼地将儿子抱在了怀中。
当小小的婴儿落在他臂弯里的刹那,那种血r相连的感觉瞬间虏获了他。
心口一下子被填得满满的,涨涨的,某种感情喷薄而出,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萧济望著怀中的婴儿,神态也变得与昨夜不同了。
这是他的儿子啊!
是他以男子之身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是他与心爱之人祈求多年,血脉相连的儿子!
萧济轻轻摇晃著臂弯,怜爱之意无以言表。
杨靖进来的时候,正看见这温馨的一幕。
他刚硬果断的心柔软了下来,悄声走到床边,一手揽住萧济,一手抚m著繈褓中的婴儿。
萧济仍低头看著孩子,轻声含笑道:“他真漂亮。”
杨靖嗯了一声,微微一笑。
他从未见过萧济这般的神情,不由十分怜惜,与他头靠著头,一起望著孩子。
萧济是多麽骄傲、多麽飞扬的一个人啊。为了自己,留在那重重深g之中,陷入後g女人们的g计斗争不能自拔。这於一个男子来说,尤其是一个才华横溢、傲气十足、曾经梦想著做一番大事业的男子来说,是多麽巨大的痛苦。
可是这一刻,杨靖看到了萧济的满足。这让他一直有些愧疚的心理,得到了些许安慰。
毕竟,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他们的孩儿,将来也可以堂堂正正的登基为帝,继承他们二人携手打下来的这偌大魁美的江山。
过了好一会儿,萧济突然想到:“孩子的名字决定了吗?”
从知道他怀孕的那一刻起,杨靖就命内阁大学士们准备名字。至今为止,送上来的‘名’单已有厚厚几大叠了。只是杨靖始终不满意,遂决定等孩子出生後,看见孩子的模样再决定。
杨靖闻言,微微一笑,道:“朕昨天做了个梦,梦见我大盛江山日後更加繁荣昌盛,万里江山,都在我们孩儿的脚下。不如这孩子就叫‘荣’。你看如何?”
“杨荣,杨荣……”萧济念了两遍,轻笑道:“好名字。日後咱们的小太子,就叫杨荣。”
虽然杨靖还未说要封这个孩子为太子,但萧济已经认定此事,此时便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杨靖也觉得理所应当,道:“沧海,这几日朕就要和胡奴人最後一战了。你现在刚刚生产,荣儿也太小,朕想先送你们回京。”
萧济顿了顿,明白这个时候自己若还留下,便是拖了杨靖的後腿。虽然心底极不情愿,为了杨靖和孩子,还是点头道:“好。”
杨靖道:“朕命他们去准备,你刚生产完毕,先养养身子,三日後再启程吧。”
萧济点头。他突然想起昨晚杨靖未归之事,道:“昨日你去夜袭呼河城了?”
杨靖想起昨晚的大捷,不由心情更好,道:“对。朕已夺去了呼河城,现由贺将军驻守。咱们荣儿真是运旺,他一来,朕就取得了大胜,哈哈哈……”
萧济却没有笑,反而沈思了一下,问道:“呼河城攻打得可顺利?胡奴是否拼死反抗?”
杨靖将昨夜的情况大概说了一下。
萧济有些怀疑地道:“呼河城是胡奴人在桫椤江边的最後一道防守。那驽马王岂能这般轻易就被我们得到?这里面,不知是否有何陷阱。”
杨靖哈哈一笑,自信地道:“胡奴人不过是群未开化的蛮人。他们除了放羊牧马,还会什麽?当年如果不是趁我大盛天灾连连,国库空虚,怎有机会趁虚而入,侵占我大盛半壁江山?哼,这一次,朕一定要给他们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萧济道:“驽马王智多勇武,还是小心为好。胡人占据中原十几年,这驽马王从小拜在通山王氏大儒子白先生门下,x中当有点墨,寄奴万万不可小觑。”
杨靖兴致正高,被他泼了冷水,心里有点不高兴,但见他刚刚生下太子,便没说什麽,只是道:“朕知道了。沧海不用担心,快快养好身子要紧。”
萧济见他不以为然,心中暗暗皱眉,却也不好再劝说,便低头去看怀里的儿子。
三日後,萧济带著刚出生的婴儿启程返京。盛辉帝亲自带军送出三十里外,又分出五千士兵护送,看著萧济的车队消失在群山之间。
皇後的凤驾硕大豪华,速度很慢。萧济躺在舒适宽敞的床榻上,逗弄著身旁繈褓中的婴儿。
婉娘在旁服侍,笑眯眯地看著小皇子,道:“殿下,小皇子越看越像您呢。”
“是吗?”萧济伸出指头点点婴儿嫩嫩的小r脸,道:“我倒觉得他像皇上呢。”
婉娘忽然有些担心,道:“殿下,您说回了京城,太後会不会把小皇子抱去抚养?”
萧济眼神一深,勾起唇角道:“婉娘,你家公子还没那麽没用。若是连自己的儿子都守不住,还做什麽皇後。”
婉娘是从小服侍萧济的萧氏族人,跟在他身边十几年,二人关系非比一般主仆。原本婉娘一直唤萧济‘公子’,入g之後一时也没有改口。直到有一次被贤妃告到太後那里去,太後抓著这个把柄发作了一番,险险将婉娘打死,婉娘才转而称呼萧济‘殿下’,再不敢轻忽大意。
自己失了x命是小,若是因此连累了她家公子,便是万死莫辞了。
婉娘深知公子入g之後的不易,对那些後gg斗更是胆战心惊,因此非常担心小皇子出生後,公子身边的‘麻烦’反而更多了。
萧济其实对後g争斗十分厌恶。他一介男儿,并不屑於与一群女人暗斗,而且争的不是权势地位,而是一个男人的宠爱。
只是他深陷其中,早已不由自己。虽然厌恶,但为了杨靖,现在为了儿子,更是不能放手。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5
05
晚上凤驾到了边城,在此休息,驻守城池的童将军来向萧济请安。
“子诚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萧济身体不便,拦不住他,童振还是行礼之後才起身。
童振表字子诚,江左人士,自幼擅兵马,当年曾追随盛辉帝,与萧济等人一起并肩作战,北伐长京。
因为二人有袍泽之情,又都是江南人士,自然情谊要比一般人深厚。只是萧济贵为‘国母’,童振又素知盛辉帝在某些方面……不是个大度的,所以一向紧守礼仪,处处避嫌,不敢与萧济太过亲近。
萧济其实哪里不明白。盛辉帝杨靖英明神武,俊朗潇洒,处处都好,便是一点,於情之一字上有点小心眼。自从攻下长京,夺回长河以北,大盛朝重新统一後,杨靖的威望更是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圣心独裁,天威难测,连丞相蔚廖的话也有些听不入耳了。
萧济担心他日後会渐渐刚愎自用,但此事即使是他也难以开口。
童振虽是一名武将,但心思缜密,敏感多思。他不及与皇後寒暄,便直言道:“皇後殿下可知,圣上今日送别皇後後,便率军兵临桫椤河,与胡奴人两军对垒。後胡奴兵马退却,圣上率军直进,已过了桫椤江,抵达高密山脚下。”
萧济一惊,登时感觉不妥,道:“陛下动作这麽快?那胡奴人为何如此轻易便退却了?”
“圣上派封将军从桫椤江下游渡江,於左侧突袭,胡奴人抵挡不住,胡奴大将军哈岩那怕丧失j骑,边打边退,躲进了高密山。”
由於萧济的凤驾浩浩荡荡,随员众多,行动速度极慢,行了一日,也不过是快马一个时辰的时间。
边城离桫椤江的主战场不远,童振一直派了传讯兵盯著那边的消息,所以下午桫椤江边的大战结束不到两个时辰,他这边便得了消息。
萧济听了童振的话,神情严肃,眉宇紧蹙。他挥退了婉娘和g人,道:“子诚,你可觉得有什麽不对?”
童振低著头,轻声道:“太顺利了……”
不用多说了。一起征战过沙场的默契让二人心里都升起同一个想法。
诱敌深入!
萧济心里一紧,喃喃道:“陛下长於军事,不是第一次出征了,若是真有y谋,当能看得出来。”
童振心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上急切想要报复胡奴人的心理已经胜过了他的理智,很有可能在最後一关失去冷静。
但是这话他无法明白说出口。
萧济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其实自己心中也早有隐忧。
“拿地图来!”
他必须确认这是否是胡奴人的y谋。
以前有他在身边,凡事都可以及时提醒盛辉帝。但这次由於刚刚生产完,他不得不带著儿子先行返回京城。失去了他的提醒,其他那些将领未必没有明白人,但他们都不可能说服一向乾坤独断的盛辉帝的。
童振命人取来地图,铺展在桌面上。
萧济仔细看著,修长纤细的手指沿著地图上的线条轻轻滑动。
“这是桫椤江……这是高密山……这里……等等,这里有个峡谷?”
童振看了一眼:“是。
萧济皱眉:“这条峡谷从北边穿过,後面便是草原……”
“殿下,你怀疑?”
“如果要设埋伏,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地点。”
“可是如此明显的漏洞,圣上不可能不会察觉。”
“陛下一定会察觉。但我总觉得驽马王,未必会那麽简单。”
萧济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那驽马王师从通山王氏大儒子白先生,少年开始便接受中原文化熏陶,野心勃勃,心机极深。若要设下陷阱,也不会那般容易被人看透。
这种预感使他有些忧心忡忡,晚饭随意吃过之後,也难以安寝。
半夜传讯兵飞马传来的消息,圣上在高密山大捷。识破了驽马王的y谋,将哈岩那的部队几乎一打尽。
这个好消息让童振原本担心的心情放松下来。
但是萧济却与之相反,神色更加凝重。
“陛下现在在什麽位置?”
童振指著地图回道:“高密山一战後,圣上留了一千人在山谷里清理战场,带著剩下的兵马从西边出了高密山,继续追击驽马王。”
不能再追了。
进了草原,就是胡奴人的天下。盛辉帝这个举动太轻率了。
萧济脸色越发沈凝,童振察觉不对,未再出声。
“备马……我要去追陛下!”
“什麽?”
童振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萧济已经起身,宽大的凤袍在空中翻飞,人进了内殿,声音清澈坚定的传来:“准备盔甲战马,我要带人连夜返回!”
由於刚刚生产完不久,萧济尚未收身,小腹仍然微隆松垮。
他让婉娘取来长长的白布,紧紧裹住肚腹,收紧腰围,然後一件件穿上自己已经五年未曾见血的战甲。
婉娘心惊胆战地道:“殿下,您去太危险,还是让童将军派人去吧。”
萧济淡淡道:“除了我,谁还能说服陛下收兵?”
婉娘哑口无言,顿了顿担忧地道:“可是您三天前才刚刚生产,还没有出月子,怕会对身体留下病g啊。”
萧济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不怕。你家公子又不是女人,没有那麽脆弱。我身体强健,又有内力护体,再说现在已过子时,这已经是产後第四天了。”
婉娘双眼红润,道:“您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小殿下可怎麽办?”
她知萧济意志坚定,决定的事情谁也劝说不了,比盛辉帝还要固执。起码盛辉帝还会听他的劝说,但他的决定,却是连盛辉帝也阻止不了的。
萧济穿好盔甲,来到小床边,望著摇篮里熟睡的儿子,手指轻轻抚m著他嫩嫩的小脸。
刚出生的婴儿眉目还没长开,其实看不出长得像谁,甚至连眼睛也未曾睁开过。
萧济想俯身亲亲儿子,但他甲胄在身,无法弯腰,只好以指代唇,在儿子的小脸上点了一点,轻声道:“荣儿乖,好好睡,爹爹很快就回来。”
婴儿微张著小嘴,酣睡正甜。
萧济最後看了一眼,转身披上鲜红的大髦披风,在红色的翩翩翻滚中,踏入了漆黑的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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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6
06
呼啸的风声,战马的嘶鸣,兵器相交的凄厉,阵亡战士的呐喊……
眼前一片猩红。心中充满愤怒、恐惧与焦灼。
一道红色的披风仿佛火焰一般,在混乱的战群中是那般鲜豔夺目。威武的剑光,划出一道道利芒,所过之处,倒下一个又一个敌军。
但是人太多了。
红色的身影不断冲出来,又被淹没回去。
过来!过来!快过来!
他急得张口大叫,追寻著那道身影,不断伸出手去。
然有什麽阻挡著他。一次又一次,他和那个红影越来越远。
他急得满头大汗。不断挥舞著手中的武器,想要冲杀回去。但身边似乎有人扯著他,怎麽也甩脱不开。
然後他突然看见那道红色的身影定住了。
金色的盔甲下,模糊得看不清楚面容,但那双眸子却十分晶亮,闪耀著复杂的光芒。
那人冲他喊了一句什麽,但他好像没有听清楚。
如此遥远的距离,他却仿佛能看到那人眼角眉梢的笑意和俏皮。
但一切只是幻觉。
他看著那道红影定定望了他一瞬,突然纵马回头,义无反顾地跃入了身後的敌军之中。
“不──”
“不!”
床上的人倏地弹坐起来,睁大了双眼,眸底深处还残留著梦里的心痛与惊恐。
他呆坐了半晌似乎才慢慢回过神来,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喃喃自语道:“靠!怎麽又是那个梦!”
床头的手机忽然发出怪叫:“臭小子起床啦!臭小子起床啦!臭小子……”
那人一把抓过手机,狠狠按了停止键,再看到上面显示的时间,不由又倒回床上,呻吟:“唔……时间还早,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可惜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陈伯的声音十年如一日,平静而坚定:“二少爷,该起床了!二少爷,该起床了!二少爷……”
床上的人痛苦地低吼了一声,抬起头喊道:“知道啦。这就起来啦。”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又道:“二少爷,今天下午一点召开董事会,大少爷叮嘱您必须参加,您没忘记吧?”
床上的人心口一跳,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再没了睡意。
“没忘没忘,我这就下楼去。”
半个小时後,打扮整齐的卢家二少蔫蔫地从三楼下来。
管家陈伯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兼午饭,站在饭厅里,看著二少爷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道:“二少爷,听说你昨晚又是凌晨三四点才回来的。现在你已经到公司做事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熬夜玩乐了。何况大少爷现在也住在家里,让大少知道又要骂你了。”
卢醒尘打个哈欠,坐到桌前拿起碗筷,有些不满地道:“我都这麽大的人了,出去玩玩怎麽了?昨天老谢回国了,我们几个哥们给他接风,趁机聚聚。如果这样他也要骂,我也没办法。”
陈伯给他添了碗粥,道:“大少爷也是为你好。昨天大少爷有事,晚上没有回来,还特意打了电话问你回家了没有,说你的手机关机了,联系不上。”
卢醒尘忙问:“你怎麽和他说的?”
陈伯道:“我还能怎麽说?只说你还没回来。好在大少爷也没说什麽就挂了电话。”
卢醒尘嘀咕了一声:“查岗呢。”
陈伯瞪他一眼,道:“不管怎麽说,你今年也二十六了。玩归玩,别让人担心。前两天老爷刚从瑞士打过电话来,我都说你好著呢。”
卢醒尘一边扒饭,一边不耐烦地道:“好了好了,知道了。陈伯你现在越来越罗嗦了。”
陈伯无奈地摇了摇头。
卢家上面连续四代都是一脉单传。到了这一辈,竟然有了两个儿子,卢老爷的欢喜自然不言而喻。
卢家早年以船运起家,後来开始发展汽车和家电业。到了卢老爷和卢大少这一代,渐渐转型为房地产,并投资了影视行业。
卢老爷的夫人,就是卢醒世和卢醒尘兄弟的母亲,名叫程广琳,是三十年前红极一时的影视歌三栖明星。
她的出身也蛮不简单,家里涉足黑道生意,如今她的三个哥哥一个弟弟也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也许程广琳真的有生男运,嫁进卢家後生了两个儿子。
长子卢醒世今年三十二岁,从小接受j英教育,十八岁就在美国取得了大学学位,二十一岁拿下了双料硕士学位,然後一直留在美国打理那边的生意。
次子卢醒尘,今年二十六岁。与哥哥的一路j英成长方式不同,也许是小儿子的缘故,卢夫人对他多有纵容,念书也是按部就班,没有什麽过人之处。
十八岁时卢醒尘去美国念书,念完四年大学混下毕业证书後就迫不及待地回国了。原因无他,离他老哥太近了。
那位管得可比爹妈严多了。
卢夫人因为身体不好,需要休养,所以送小儿子出国後就和老公搬到瑞士居住了。卢醒尘回国一看,嘿,爹妈不在,老哥又离得远,家里就他一人做主了。於是渐渐养成了放纵的生活习惯。
但今年老大卢醒世回国了,卢醒尘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以前在公司做董事混日子,整日就是吃喝玩乐,完全不用做事情。但现在天天被老哥提溜到面前报道。事情做得不好,还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然後一屁股踹出去重做,什麽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卢醒尘感觉自己鸭梨好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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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7
07
吃完饭已经快十二点了,卢醒尘拿起车钥匙准备去公司。下午一点的董事会,如果迟到不知道会被他老哥骂成什麽样。
陈伯在後面交待:“二少爷,到了公司先冲杯咖啡提提神,千万别在董事会上睡著啊。不然大少爷又要骂你了。”
陈伯从小看著这兄弟俩长大。但卢醒世聪慧早熟,行事独立且自有主张,十五岁就去了美国念书,之後一直留在那边,一年也不回来几次。而卢醒尘从小就冰雪可爱,最爱缠人,除了在美国念大学的那四年时间,其余一直都在这大宅里度过,陈伯对他的感情自然更深厚。
卢醒尘心不在焉地应了。
结果他也是倒霉。大中午的竟然赶上堵车,原本四十分锺的路程硬是开了一个多锺头,赶到公司的时候董事会已经开始一刻锺了。
卢醒尘急赤白脸地冲进会议室,他老哥那脸色……生生用视线就把他刮下一层皮来。
好在卢醒世在众位董事面前给他留了面子,只冷冷地说一句:“以後不许迟到。”就不再理他了。
卢醒尘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老老实实地翻看眼前的文件。
这次董事会的主要内容是拟定下一季度公司的发展方向,讨论最新的财务预算等。
卢醒尘目前只负责公司的部门项目,其他公司的业务不怎麽c手。而且这种会议都十分冗长,每个话题都要翻来覆去的讨论。
他昨晚和朋友们聚会,狂欢到凌晨四点才回家。虽然没喝多少酒,但睡眠不足加上少少的宿醉,过了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
他竖起文件夹挡住自己,撑著脑袋犯起了迷糊。
朦胧中,他觉得自己似乎站在一个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前,心里非常愤怒,非常非常的愤怒,还有一种无法忍受的屈辱感。
他‘看见’自己猛地一扫,将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前方好像有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脑袋几乎贴到了地面。
然後镜头一转,又变成了长长的走廊。
那走廊古老而悠长,就像古代的g殿里的那般。
他大步走在前面,後面有好些人跟著。前方遇到的不论男女,都匆匆向他行礼,但他理也不理。
他走到一个广场前,台阶下面是一列列整齐的士兵,都身穿甲胄,神情肃穆。
他站在台阶上,望著下面的军队,心里涌出一股气吞山河的豪气。然後他就像国家主席一般,发表了什麽讲话。最後抬起手臂,接过旁边一个侍者端上来的酒杯,撒向空中。
手臂上的金色甲胄反s出夺目的阳光,当真是万里河山,皆在我手。
他x有成竹,势必要夺回那个人!
砰地一声。
卢醒尘被吓得一惊,猛然抬起头来,只见会议室里不知怎麽吵了起来。
公司的cfo兼董事王明远,将文件砸在桌子上,散开了一片。刚才的巨响就是他摔文件发出来的。
对面的崔董事站起身来吼道:“你这是什麽态度!为什麽要把左联放到pic下?要上市我们可以单独上市!”
王明远道:“你现在说这话是什麽意思?财务部和运营部加班加点弄了一个多月,分析了集团下面这几个公司的整体情况做出来的报告,现在你一句话就推翻了?把我们当什麽了?傻瓜吗?”
旁边有人打圆场:“大家都坐在好好说嘛。发脾气能解决问题吗?财务可行x分析报告只是参考而已,最後要不要单独上市还是要提交股东大会表决通过嘛。”
不过那二人可不领情,仍然你争我辩,气氛僵硬。
卢醒尘刚才在打瞌睡,但也很快弄明白了他们的分歧。
王、崔二人本来就有矛盾,不过在董事会上吵起来却不太像话。
他皱了皱眉头,向大哥望去,却见他大哥脸色y沈,过来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都别说了,这麽吵有意思吗?老崔,不管怎样这项提案都会最後提交股东大会决议,你要是想单独上市先做出计划书来再说。好了,现在开始下一个项目。”
卢醒世此言一出,那两人也就闭嘴了,互相瞪了一眼,重新坐下开会。
卢醒尘望了一眼他老哥那威严与冷酷并重的气势,不由想起刚才梦中的情景。
靠!他老哥要是生活在古代,一定是个铁血皇帝!
不过刚才在梦里,做皇帝的好像是他耶。
卢醒尘mm下巴,心想要是生活在古代,有他这位老哥在,怎麽也轮不到自己做皇帝吧?如果他也想做皇帝,那岂不是要和老哥争?
一想到和老哥争皇位的狗血画面,卢醒尘不由抽了抽嘴角。
要是真那样的话,估计自己吃不了兜著走了。
算了算了。像他家这种规模的集团公司,兄弟俩还是有一个老实些好,不然玩一场家产争夺战有意思吗?嗯,看来自己一贯保持的玩乐公子哥形象还是有好处的,哈哈。今晚要不要找几个美人出去玩呢?那个小明星白露露似乎不错……
对了,梦里他到底在想什麽呢?杀气十足,活像被人抢了老婆似的。
卢醒尘在那里走神,却不知道他老哥正yy地盯著他,过会儿有他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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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本文虐与温馨并重。如果遇到虐……请自行避开。哦呵呵呵~~~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8
08
“开会迟到,还在会上打盹、走神,嗯?”
卢醒尘低著头,苦著脸,没有吭声。
卢醒世坐在他对面,冷冷地瞪著他:“我和你说话呢,你聋了?抬头!看著我!”
卢醒尘被他哥吼得一颤,抬起头来。
“哥……”
卢醒世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让我说你什麽好!你也二十六了,好歹也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怎麽就这麽不争气!公司的业务你是真不懂吗?还是不想管?嗯?”
“没有啊……我有做事。”
“你那叫做事!?每天中午十二点才来公司,下午四点就走人,你做什麽事了!上次流程上要你审批的文件,你搁桌子上扔了一星期,要不是mark找到我这里来,险些误了一个大项目!”
卢醒尘撇撇嘴,低声道:“反正又没耽误。再说挣那麽多钱干吗啊?咱家还嫌钱不够多麽。”
“你闭嘴!”卢醒世恶狠狠地道:“挣钱是小事,我是让你做事业!你***再敢顶嘴,看我不揍死你!”
卢醒尘对他老哥的chu口和暴力形象习以为常,心里也是气恼,扬起脖子道:“你揍吧,揍完我告诉老妈去。”
“臭小子,还在我这里耍无赖!”
“哼,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还敢顶嘴!嗯?”
卢醒世确实不会揍他。其实从小到大,他对这个弟弟还是十分关爱的。只是因为二人岁数相差不少,在美国时又不少替他c心,便有了种类似长兄如父的感觉。
没办法。谁叫他老爸对小儿子也是溺爱比较多呢。兄弟两人从小受的教育就截然不同。
比如他老爸老妈对两个儿子交待什麽事,一般对大儿子会说:“好好照顾弟弟。别带著他乱跑,别让人欺负他。有事你去做。”对小儿子则会说:“乖乖听哥哥的话。别自己乱跑,跟著哥哥。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玩什麽就玩什麽。”
这般长久下来,兄弟二人‘分工’不同,自然也养成了不同的x格。
其实他们之中,卢醒世长得更肖似母亲,五官j致,容貌清秀,是个可以称得上漂亮的男人。但头脑冷静,雷厉风行,作风十分大男人,x格又过於深沈y冷,往往让人忽视了他的容貌。
卢醒尘则介於父母之间,属於俊朗阳光那一类,放纵起来男人味十足。而且长期在父母和兄长的保护下,养成一种漫不经心的二世祖x格,什麽事都懒洋洋的,但举手投足间又有著天生的贵气和长期家教下的高雅,长袖善舞,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魅力都更大些。
卢醒世把卢醒尘狠狠骂了半个多小时,见弟弟耷拉个脑袋也不知听进去没有,自己时间宝贵,没工夫和他耗了。
“你以前的部门也不要呆了。成天在总部混日子,不知道你都干些什麽。成铭和樱天两家公司,你选一个过去做ceo。”
“不要吧!”卢醒尘哀叫一声。他还没有玩够耶。去做了执行总裁,天天开会、听报告、批文件、看财务报表,岂不是要忙死他?
“不要什麽不要!集团这麽大,下属公司这麽多,你一个都不管,想把老哥我累死吗?”卢醒世眼睛一瞪,气势凌人。
你不就是工作狂嘛。
卢醒尘心里嘀咕。
他兄弟二人x格想法相差颇大,但卢醒尘对哥哥还是十分尊重的。而且现在老爷子基本是半退休状态,家族的企业基本都是他哥一个人在管。
以前卢家以造船业起家,後来又转战汽车业。但最近十几年,又从事了房地产业和娱乐业。集团不断扩大,要管的事情也更多,卢醒世能力再强,也难免力不从心。
卢醒尘想了想,道:“大哥,我去樱天吧。”
樱天是十二年前他大哥在美国时投资创立的影视公司,後来进军国内,现在颇有规模。成铭则是房地产业。鉴於目前房地产的复杂情势,卢醒尘不想在自己没有更多准备前太多c手。
卢醒世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要想著搞公司旗下的小明星。”
卢醒尘撇了撇嘴,道:“我不乱搞。正当谈恋爱成不成?”
卢醒世冷冷一笑,道:“正当恋爱我不反对。你要想去樱天就去,我放手让你去做。这是对你的考验。你要做不好……”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著沙发上的弟弟,慢慢道:“就去做个彻底的二世祖吧,反正我和爸妈养得起你。”
那藐视的语气,登时激起了卢醒尘的怒火。不过他却没有生气,只是站起身平视著卢醒世,道:“大哥,我会做好的。”
卢醒世有些意外。他刚才分明看见卢醒尘眸中闪过被小瞧的怒火,却没想到竟然能沈得住气。
“好,那就交给你了。”
和大哥谈完话,不知是太累了,还是下午在会议上打盹被冷气吹到,卢醒尘头有点昏沈,不太舒服,没有出去应酬,早早回了家。
陈伯给他煮了一碗老中医秘方的姜汤茶。他捏著鼻子喝下去,十点就上床睡了。
但他常年养成的生物锺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著,折腾了大半夜,终於迷迷瞪瞪的入了梦。
还是那个梦境。
梦里他跃下马背,大步急行,身後的人都被甩在後面。
他风一样卷进一个帐篷似的建筑物,里面的人全都跪在地上,周围站著几个士兵。
地上倒著一个巨大的屏风,上面躺著一个人,x口c了一把剑。
他似乎心里惊了一下,瞪了那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一眼,心里涌出滔天一般的恨意。
然後他很快抬起头,屏风後面是一个华丽的床榻,雕饰j美,古色古香,上面挂著幔帐。
榻前笔直地站著一个人,穿著白色的胡人长袍,腰间系了一条金带,上面还镶嵌著各种宝石。
那条腰带虽然美丽,却显得那人腰肢纤细,瘦弱得不堪一握。
他直直地望著那人,心中剧痛。
那种疼痛,让他想要杀人,想要呐喊,想要……紧紧将对面的人揉进骨子里。
梦中的卢醒尘蜷缩起身体,眉宇拧得紧紧的,双手紧紧抓住x口的睡衣。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09
09
梦境仍在继续,却始终弥漫著一种悲苍和灰沈的气氛。
他与那人痴痴相望,却怎麽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觉得那人憔悴非常,一双眸子原本黯淡无光,但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刹那陡然迸发出夺目的光芒,好像一滩死水瞬间变成了美丽的仙泉。
他痴了半晌,伸出双臂,想要拥抱面前的人。但就在这个时候,那人身後的幔帐忽然微微晃动起来。
他心下一紧,改而抓住那人的手,正要把他扯到身後,却见幔帐中间掀开了一个缝隙,露出一个怯怯的小脑袋。
他只觉嗡地一下,天旋地转,脑袋中一瞬都是空白的。
他一把甩开身前的人,冲上去将床上的人chu暴地扯了出来。那人扑上来,拉著他的手臂急切地说著什麽,但却让他变得更加愤怒了。
他觉得自己x口有团火焰在燃烧,堵得他喘不过气来,烧得他丧失了理智。
他暴怒地大吼了一声,然後猛然间……
“啊──”
卢醒尘大吼一声,从梦中惊醒。
出了一身虚汗,明明是夏天,却让他觉得浑身发冷。
他双眼呆呆地瞪著天花板,只觉梦中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真实鲜明地让他感到害怕。
这个梦越来越诡异了。
不记得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也许是七八岁,或者更早时候。他经常梦见自己好像回到了古代,过著众星捧月的生活。不过那些梦大多早上醒来时就忘记了,只留下模糊的印象。
自从进入青春期後,这些梦就渐渐少了。但偶尔梦到,里面也总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直到大约一年前,他开始经常梦到战场那段。
血腥的杀戮,太过真实。心中的愤怒,也太过清晰。
但是最近这些梦,却仿佛连接成了一个个片段,向他展示著什麽。
为什麽?为什麽梦中的自己会如此残忍?如此狠硬?
卢醒尘看著自己的双手,心里生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情感。
似乎是愧疚、似乎是遗憾、又似乎……是无尽的悔恨。
这些情感交杂在一起,扯得他的心脏几乎无法承受。
他双手遮在脸上。
想到梦中那双眼睛,那般震惊,那般绝望地望著他,那浓浓的哀痛,渐渐变得冷漠,变得空洞。原本璀璨如星的眸子,再也不见任何光彩,灰暗得犹如煤沙中的石子。
这一天卢醒尘早早地起了床,七点准时下楼吃早饭,把卢醒世和陈伯都惊了。
卢醒世看了看他,道:“昨晚睡得不好。”
“没有。”卢醒尘低头戳著盘子里的早餐,淡淡地道:“做了个噩梦而已。”
卢醒世顿了顿,低头继续看报纸:“噩梦谁都会做。忘了就好。”
忘了就好?
卢醒尘有些茫然。
也许人生中有些事,真的是难以忘记的。即使是梦境,也是一般。
卢醒尘最近很忙。忙著接手樱天公司,忙著了解公司业务,忙著不停地应酬。
他没有固定的女友,但身边莺莺燕燕的总少不了。不过他却很少去和美女约会了。
心中沈甸甸的,那不断继续的梦仍然困扰著他,扰乱了他的正常生活。他只有不停地工作,才能忘记那梦境带给他的影响。
甚至他有些不敢睡觉了。只怕一睡著,又会回到那个梦里。
“嘿,二少,知道吗,老谢这次回国是因为失恋了。”
“失恋?”卢醒尘漫不经心地喝著酒:“谁会看不上咱们谢少啊。不是从来他甩人,从来没被人甩过吗?什麽妞儿这麽牛?”
程少华搭著他的肩,神秘地低声笑道:“告诉你,不是妞儿哦。是个男人。”
“男人?”卢醒尘差点呛到。谢绍铭是个标准的直男,和身边这个双c头可不一样。因此卢醒尘错愕地瞪大眼睛。
程少华是卢醒尘二舅舅的儿子,是他的表哥。
程家现在黑转白,程少华当年是和卢醒尘一起从美国回来的。他消息一向灵通,说话也十分靠谱。虽然八卦这种事不是男人专项,但酒桌上哥们也是无话不聊的。而且程少华是个男女不忌,又手段通天的,没少搞过漂亮男女。
“知道老谢看上的是谁吗?嘿嘿,就是现在最有名的那个混血明星,艾瑞斯?明克。”
“哦,有点耳熟。”卢醒尘对男人没兴趣,也不会特别关注外国明星,听过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最近刚刚接手樱天公司,所以有点印象。
程少华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色迷迷地道:“那确实是个美人。不过不是一般的明星,身後有背景的。老谢在英国的酒会上对人家一见锺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缠了人家半年还是被甩了。”
卢醒尘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程少华又说了半天,见卢醒尘一直没反应,不由不高兴地道:“喂,你怎麽了?和你说话一点反应也没有,想什麽呢?”
卢醒尘迟疑了片刻,道:“我在想,老谢不是gay啊,怎麽会爱上男人?”
程少华哈哈大笑:“这年头,喜欢就喜欢了,还分什麽gay不gay的。”接著又神秘兮兮搂住他的肩膀,道:“我和你说,和男人也别有乐趣哦,要不要哥哥给你介绍一个?真的很好玩。”
卢醒尘推开他,淡淡地道:“别开玩笑了,我没兴趣。”
程少华切了一声,翻个白眼:“你也不用这麽直吧。”
早年在美国时,他就怂恿过卢醒尘,还带他去过gay吧,不过卢醒尘对这个虽然不厌恶,但确实没什麽兴趣。
程少华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和他聊起别的。
卢醒尘一直心不在焉,就是猛灌酒。等二人分手时,他已经喝得烂醉如泥。
程少华见状无奈,打电话叫来了家里司机,两个人扛著他往车里送。
司机去开门,程少华听见卢醒尘嘴里喃喃地梦呓。
“沧海……”
***
事先声明,此文非兄弟哦,莫站错队,嘿嘿
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10
10
气势恢宏的皇g笼罩著一层沈沈的灰色,无端地让人心情沈闷。
他走在一条宽阔的石条路上,两旁是高大灰色的g墙,高耸得遮住了蓝天和阳光。
石路的尽头,是一座g殿,里面陈列著列祖列宗的牌位。
他没有进去,远远地站在门口,看见牌位前跪著一个人。
那人身形消瘦,背脊却挺得笔直,低著头动也不动。
寒朔的冷风吹过,从敞开的大门中卷进去,将那人的衣衫不断掀起。长长的袖子在空中摆动,显得格外单薄。
他深深地望著那个背影,过了半晌,动了动嘴唇,似乎要说什麽。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跑过来,跪到了地上。
他犹豫了一下,又站了片刻,最终转身走了,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那已摇摇欲坠的身影。
然後镜头一转,他站在一处偏僻空凉的殿宇前。
冷墙颓瓦,简陋荒凉,不见人烟。
他一步一步走进去,诺大的房间冷得厉害,寒风穿堂而过,卷起呼呼地风声。
他的双腿沈得厉害,每走一步都是那般沈重迟缓。
推开那扇老旧颓废的雕花木门,发出吱呀地一声。
床榻边呆呆地坐著一个憔悴而苍老的女子,双眼空洞,没有焦距。看见他进来,那个女人麻木地摆动了一下头颅,然後僵硬地跪在了地上。
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注意那个女人。他的视线紧紧地盯著床榻,那上面躺著一具冰冷消瘦的躯体。
不……这不可能……
他觉得手足冰冷,动弹不得,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世界突然变得十分虚幻。
那个女人在他脚边动著嘴唇,但是他好像什麽都听不见了。
空茫,空茫,空茫……
他如行尸走r一般,呆呆地坐到床头,呆呆地抚m著那个人的脸。
手下的温度是如此冰凉,身体是如此消瘦。把人抱起,骨头都硌得生疼。原本乌黑油亮的黑发,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灰色。那丝丝缕缕的白发,刺痛了他的心。
床榻上还残留著一片吓人的血迹,颜色已经发暗了。
他把手轻轻放在怀中人的小腹上,细细地摩挲了一会儿,突然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肩膀抖动,却哭不出来。
卢醒尘睁开眼,双眸空茫地盯著天花板。
太阳x好像被锥子在敲打一般,一阵阵的刺痛。但是他却觉得舒服。
这样痛著,仿佛便能证明他还活著,可以转移那心底更强烈数百倍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卢醒尘专注地盯著天花板,一动也不动。但电话那边的人显然比他更执著,竟一直持续地呼叫著。
卢醒尘终於动了动脑袋,艰涩地抬手m到床头的手机,按了接听键。
“喂?”他的嗓音沙哑chu糙,难听得要命,就像一条干涸了三千年的河床一样。
电话那边却传来一个恰恰相反的声音,温和清润,如涓涓溪水,流畅清澈。
“老板,今天早上十点锺有个重要会议,您没忘记吧?”
是他老哥上个星期派给他的万能秘书──安森。
安森是卢醒世大学里的学弟,超级能干,之前一直跟著他在美国做事。今年卢醒世回国接手国内业务,他也跟著过来了。
卢醒尘必须承认,虽然为人过於严厉,但这个安森不愧为‘万能秘书’的称号,总经理助理这个职位做的相当称职。目前为止,基本上大部分业务都是他帮自己了解的。
“我没忘,我会准时到的。”卢醒尘揉著额头,看了看表,现在已经七点多了,便坐起来,道:“我先挂了。到公司再说。”
他挂了电话,去浴室里狠狠地洗了个澡。
凉水冲过全身,头脑清醒了许多,那个梦境,似乎也变得遥远了。
卢醒尘换好衣服下楼,已经八点多锺了。他大哥早就去了公司,但饭厅的餐桌前还坐著一个人。
卢醒尘错愕地道:“你怎麽来了?”
那人站起身来,背对著阳光,修长的身影遮在了y影里。
“老板,早上好。”
“早。”
“刚才给您打电话,听您的声音好像有点感冒。我怕您一个人开不了车,所以特意过来接您。”安森的声音不紧不慢,态度不卑不亢。
“哦。”卢醒尘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心道你是怕我迟到吧?
如果自己不是j英,面对安森这样的j英份子,难免会感到压迫感。
不过卢醒尘的‘二世祖’x格让他的脸皮超厚,对安森无形的压力也视若无睹。
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抖开餐巾,道:“坐吧。吃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
“谢谢老板,我吃过了。”
安森在对面重新坐下,陈伯给他端上一杯咖啡。
“谢谢陈伯。”安森笑著对陈伯道谢,白皙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卢醒尘看了他一眼,心里嘀咕,原来这个人也会笑的。
陈伯道:“不客气。安森,你好久没来家里吃饭了,最近是不是太忙啦?有空过来吃饭呀。”
“陈伯您太客气了。我最近跟著二少做事,稍微有点忙,等空下时间来,一定来蹭饭吃。”
卢醒尘打断他们:“安森,你什麽时候来我家吃过饭?”
安森低头喝咖啡,并未回答。陈伯在旁接口道:“安森以前跟大少来家里吃过几次饭,你回家的晚,没有遇上过。”
“哦,原来是这样。”卢醒尘又瞥了安森一眼,心里嘀咕:原来和我老哥的关系这麽好,真是真人不露相。
安森安静地喝著咖啡,额前的长发落了下来,挡住了鼻梁上的黑边眼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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