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容喜咬唇。“我过去与殿下素昧平生,您说您心悦我……”
未太过牵强。
“孤曾经见过你。”太子顿了顿。“在牧河别院,你曾救了孤一命。”
牧河别院?
容喜自是知道的,那是容老夫人颐养天年的地方,就在离京不过百来里的牧河村里,容喜幼时身子骨不大好,曾和容老夫人一道住在那里两三年的时间。
在容喜记忆中,在牧河别院的日子,也是她十分珍贵的回忆。
可太子如今却说自己救过他一命……
容喜脑中灵光一现,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殿下莫非……是那大哥哥?”
太子见她终於想起自己,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是。”太子肯定的点了点头。“孤就是那大哥哥。”
“那时孤与一众兄弟偷偷外出打猎,却因追捕猎物而误遭歹人暗算,命悬一线,幸得侍卫死命相护,才得以逃到牧河村。”太子悠悠说起过往,也就是自那时起,他不再相信皇家中所谓的兄弟情份。“因缘际会下,被你救起。”
太子说到这里,容喜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她的确救过一个大哥哥,在牧河别院的菜园子里。
她那时候人小鬼大的,正是爱玩好动的年纪,是以看到脸上挂着狐型面具,又穿着侍卫衣服,全身浸在血泊里的陌生少年,第一时间的反应竟不是害怕与紧张,而是疑惑和好奇。
疑惑这人怎麽会浑身是血的倒在自己家里?好奇这人在面具下的真容究竟如何?
然而当她想去拆下面具,却被突然睁开眼的少年给一把抓住了手。
少年年纪不大,手劲却惊人,自小被家人如珠似宝捧在掌心的容喜何曾受过这般粗鲁的对待?当下愣了愣後,才後知後觉的感到不对,直接就嚎哭起来。
这下换少年呆住了。
正在找寻孙女的容老夫人没一会儿就寻着哭声找到菜园,看到大眼瞪小眼的少年与孙女後,面露错愕,可她很快从太子腰间不小心露出的玉佩认出了对方的身分。
容老夫人能从一介白身教养出高居相位,权倾朝野的儿子,目光见识自然不会浅,她当机立断,将如刺一样不安的少年移到房中,并要人找来信任的大夫给她医治。
始终持着戒心,专注在容老夫人身上的少年,见对方不似加害者後,强撑着的身体终於忍不住排山倒海而来的痛苦,陷入一片沉甸甸的黑暗之中。
当太子再睁开眼,见到的就是模样生的漂亮致,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满是好奇的盯着自己的小女孩,也就是容喜。
容喜见他醒了,显然很是开心。
“大哥哥。”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挂在母后宫门前的风铃一样,莫名的让少年的心微微一颤。“白医师说了,你的伤势不严重,就是拖的有点久了……”
“嗯……”女孩眉头皱起,想了想白医师和外祖母说的话。“啊……对了,失血过多,所以才会睡那麽久……不过等醒来後,你就没什麽大碍啦。”
女孩笑眼弯弯。
如一束阳光一样,照进太子才刚经历亲兄弟背叛而显得分外沉重且晦暗的心灵。
後来,太子在牧河别院住了将近一个礼拜。
容老夫人拿他当孙子一样,那时候太子还不知道,明明就很是明的老太太怎麽会对自己这样一个身分和来历都不明的人如此照顾,直到後来知道她是容相的母亲,才终於恍然大悟。
容老夫人在京中的名气远没有儿子响亮,这与她的性子有很大关系,不喜交际,深居简出,最大的乐趣就是照顾自己一园子的菜苗,到儿子高居相位後,甚至不顾家人劝阻,就这样带着孙女一道到牧河村租了个院子,简单过生活。
是以太子并没认出来,这人就是名满上京的容相母亲。
一个礼拜过後,太子的伤痊了大半。
可他却没有立刻回京,而是又拖了十来天,等到皇后派来的人找到他,才决定离开。
动身前,他和容老夫人道谢并道别,然後,问了容喜的名字。
容喜却只是眨了眨眼。
“奶奶说,不能告诉大哥哥我的名字。”她想了想。“不过我可以告诉大哥哥,我叫夭夭,奶奶虽然都叫我乖宝,可是爹和娘都叫我夭夭。”
夭夭。
太子记住了。
他本来是要将腰间的玉佩给容喜当信物的,哪知,容喜却慌张的摇了摇手。
“不行不行,奶奶说那玉佩是大哥哥很重要的东西,夭夭不能要的。”
容喜最是听容老夫人的话了,这点太子在和祖孙俩几十天的相处中深有感触。
可是容老夫人缘何会这样说?
太子正待再问,原本守在门外的侍卫却是突然走到太子身边,低语了几句。
太子登时脸色大变。
时间已经很是迫切,太子想了想,将手上挂着的镯子取了下来,递给容喜。
容喜还是不。
她只是看着太子,稚嫩的脸上,浮现出难过。
“大哥哥……要走了吗?”
太子闻言一怔,心中竟生起了想要长久留在这里的念头。
可这念头终究只是昙花一现,他的身分与野心,注定这只能是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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