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限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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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达来找连良的茬,既不合理,又合理。
闻达的父母确是无辜横死,连良的父亲是有意参与;但连良当时还是个只会写诗做赋的惨绿少年,并没有参与过他父亲做的事,甚至都不知情。
可就是这么荒诞的,闻达对上了连良。
这不是依法刑事的现代,而是一个为报杀父之仇可以不获罪的宗法古代。虽也会有人觉得,连良并没有杀了闻达的父母,不该遭此横罪;但也会有人觉得,父债子偿,闻达报复连良,是在情理之中。
当戚一斐想通这点的时候,脸色瞬间不好了,因为这很显然的,又是一个针对他,或者是针对闻罪设的局。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再一次引发寒门与宗室之间的矛盾。
闻罪却面色如常,只是上前,问闻达:“谁撺掇你这蠢货,来做这事?!”
在闻罪这里,蠢就是原罪,无所谓对错!
闻达之前和连良相安无事了好些年,没道理突然在国丧期间发难。
而且,若闻达真有意打死连良,他们来的这个时间,够打死连良好几回了。闻达更像是在借着由头,发泄心中怨气,只是看上去声势浩大。
但,闻达这怨气来的,未有些过于迟钝,也不合时宜。闻达就是个典型的大启宗室,蠢笨无能,养的像个米虫。和戚一斐这种碍于一些原因,不得不当米虫来低调的不同,闻达是特别安于现状的当米虫。也一直没怎么找过事,毕竟父母已经死了,天和帝也死了,他夹起尾巴做人,才是活下去的最安全套路。
“没、没有谁。”闻达还颇为讲义气,虽然已经怕闻罪,怕到了浑身的每一块肥肉都在颤抖,却依旧咬紧牙关,没有出卖他背后的人,“堂叔,这真的、真的,只是我的突发奇想。”
“你知道国丧期间狎妓冶游,是什么罪过吗?”戚一斐跟在闻罪身后问道。
没想到,这回的这个问题,闻达却回答的格外流畅,应该是准备了许久,都能背下来了:“我没有狎妓冶游,我连碰都没有碰过他。我也不好南风,没有断袖。我一开始,真的只是想请他过府,和我一起追忆先帝,赎他父母之罪。若不是他父亲当年犯下的滔天大错,为先帝的身子埋下隐患,仙帝又怎么会早早仙去?!”
这话简直狡猾,却绝对不是闻达这种人,能够说得出来,想得出来的。换言之,他背后必然有高人支招。
闻罪冷笑一声,带着戚一斐让开半步,露出了身后的锦衣卫。
闻达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就在锦衣卫再一次磨刀霍霍的时候,连良那边经过短暂的救治,终于能够喘口气了。院子里看上去血腥,其实大部分都不是他的血,而是闻达这个脑子有坑的蠢货,非要杀鸡儆猴,真.杀鸡,当着他的面,吓唬他。
连良都在教坊司待了这么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面对这种神经病做法,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闻达这才动怒,有了打人的事情。
若连良是真的已被打的奄奄一息,戚一斐等人进来之前,他就不会喊的那么大声,根本没有力气的。他喊,就是为了让闻达消气。所以,他在治疗的时候,全程是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的,对于发生在院子里的一切。
如今,连良第一时间醒来,就是想劝戚一斐手。
因为在连良的认知里,他也觉得他欠了闻达良多。孽是他父亲做下的,但他的父母皆已经去世,身为人子,他有义务去还。
戚一斐并不赞同这种观点,但架不住这里是古代,连良这种想法才是主流。
连良坚持,在搀扶下,走上前,要给戚一斐跪下,替闻达求情:“他打了我一顿,您打了他一顿,够了,真的,够了。”
戚一斐哪里敢让连良跪下,赶忙让人把他扶住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连良却坚持要跪,因为他觉得对不起戚一斐:“是我托人救命,事到临头,却又反悔,替他求情。我知道,我这么做,很不厚道,还会陷您于两难。但我可以替奉国将军作证,他真的没有任何其他心思。”
只是单纯的想要报复连良,连良能感受的到,因为这事恨,他已经在很多宗室身上感受到了。
“有人险恶心思,利用了将军的报仇心切,还望殿下明察。”
连良托人去请有琴师,想救的不只是自己,最重要的还是闻达的命。他这样被利用,后面肯定是要遭罪的。
早在闻达第一次找上门的时候,连良就觉得闻达有可能被人当了枪,只不过当时的连良,还不知道背后之人要利用闻达做什么。若只是利用闻达出头,来报复他,连良一句话都不会说,他本就已是烂命一条,若能替父亲赎罪,也是好的。
拒绝闻达过府一事,也是因为考虑到国丧,怕有人拿这事做文章,让闻达获罪。
但闻达却锲而不舍,几次上门羞辱。连良自觉自己和闻达说什么都没用,眼看事情越闹越大,难以场,他这才不得已对朋友求救。希望有琴师能够说服闻达,不要再继续作死。
戚一斐这回连心里刚刚才泛起的那一点点的不舒服,也没了。
戚一斐有些时候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事,谁都没有错,谁都又有错。但等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又会觉得,这才是真实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理由,不是所有人都是三公主那样,看起来做事毫无缘由的疯子。大家各有出发点,也就很难分得出对错。
连良是真的端方君子,哪怕是在教坊司这样的环境里,被磋磨多年,也没有抛下他在坚持的原则,难改其志。
虽有些固执了,却也让戚一斐觉得自己不该多说。
特别是……
当戚一斐对上连良的眼睛,他才发现,连良的双眼是无神的,一看就是个瞎子。或者换个委婉点的说法,连良有眼疾,也不知道是在教坊司遭罪所致,还是他原本便是这样。
“你怎么说?”戚一斐只能问闻达。
“我不需要他来假惺惺,故作好人!”闻达对连良的厌恶是发自真心的,“我爹娘都死了,你们根本不会懂那是怎么样一种感受!我之前不来找他,只是因为我不知道是他罢了!”
林德亭之变,是天和帝执政期间的一个污点,成为了所有人的忌讳。
最后连那个郊外的亭子都被推掉了,闻达这种不管事的二世祖,无法知道到底都有谁参与了,又有几个主事者的后代活下来,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就更说明了,告诉闻达此事的人,用心有多险恶。
“我知道。”戚一斐看着闻达,一字一顿道,“我是戚一斐,你应该知道我,我只有一个阿爷相依为命,父母早早的就都去了。但你父母不是连良所杀,杀他们的人早已经伏诛。连良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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