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阿姨陪伴了他三十年,现在冷不丁知道阿姨会死,而且时间所留不多。
那云溪呢?云溪虽然还小,看上去却比阿姨脆弱得多。他总要云溪等他,但云溪能给他的时间究竟还有多少?
“明天再来。”他把云溪从病床上抱起来,手掌牢牢按着云溪没多少肉的后背,低头跟他贴了贴脸:“先回家。”
第四十四章
把阿姨在医院安排妥当以后,元旦跟着到了。
前一天晚上江越凌江越臣回了c市,两人上午去看了趟阿姨,下午傅闻远去上班,云溪没跟着,独自呆在家中。
看了一下午电视,五点多的时候,有人往家里送了趟饭,待着等他吃完才走,之后云溪就还是接着看电视。电视剧他不太能接得上,就换到电影频道,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复仇者联盟的重播。
等到六点半,他准时切回地方台。
自从云溪发现主播嘴里时不时会出现傅闻远的名字以后,本市新闻就成了他跟阿姨的每日必看节目。
新闻是索而无味的,但有心上人的新闻就不一样了,它一下子变得可爱非常,连主播冷冰冰的语调也生动起来。
新闻开始的旋律已经很熟悉,云溪打起神,缩了缩身体,把毛毯裹得更紧。
他近几天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到这天更觉得不好受。家里空调打得很高,穿了毛衣和厚厚的羊毛袜子,但还是冷,只好再拿个什么东西把自己裹起来。
半个小时的新闻播到最后,云溪就觉得有点想睡了,身体特别累,在发冷上盖着一层沉沉的疲惫,一会儿觉得心跳太快,一会儿又觉得不好呼吸,心跳几乎要停。
是插播把他从恍惚中拽了出来:元旦当晚的情人湖人流量超过预期的两倍,连带着瘫痪了市中心的交通,为了防止踩踏,烟火大会也被迫终止。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起,傅闻远那边听着很安静,听他又叫了声“云溪?”云溪才反应过来,并不是哪里乱都一定要傅闻远去的。
他一面有些为自己想当然的行为感到尴尬,一面又因为听到了傅闻远的声音而觉得开心和满足。
“怎么了?”傅闻远又问,“怎么不说话?”
云溪想了想问:“先生几点下班呀?”
傅闻远道:“可能还要晚一些。”
云溪道:“好,那我挂了。”
傅闻远顿了顿,突然低笑一声,说他:“没头没尾。”
云溪也跟着笑,同样觉得自己这通电话打得傻里傻气。
“我看新闻,说情人湖人特别多。”笑完了云溪说。
“嗯……”傅闻远不很确定的样子,“你想去吗?”
“不是,不是。”云溪否定完又说,“那,去情人湖可以干什么呀?”
傅闻远又思考了几秒钟:“约会?”
云溪沉默片刻:“我们可以约会吗?”他有点害羞了,却没觉得哪里奇怪,好像傅闻远合该对他这样耐心,“那也不要去湖边。”他说,“太冷了,我们去暖和一点的地方。”
傅闻远答应:“好,等闲下来我们去泡温泉。”
“温泉好。”云溪立刻振奋道,却又不想让自己听起来像个得到家长郊游承诺的小朋友,稍后又故作懂事道,“先生工作吧,我不说啦。”
傅闻远倒没急着挂电话,嗯了声,道:“困了吗?困就进去睡,别等我。”
说完他又补一句:“回去叫你,不要等。”
云溪乖乖答应:“好,那你记得叫我。”
开始睡觉时天还亮着,但等醒来已经完全黑了,一丝肉眼可见的光亮也没有门缝、窗帘有时会漏进来的一点光都没有,连同气味和身下床褥的触感也完全陌生。
他很少睡得这么沉,蓦地慌了,挣扎着想翻身坐起,却没力气,也才发觉手被人握着,听到傅闻远问:“醒了?”
“先生……”
“别动,手上还输着液。”傅闻远按在肩上让他重新躺好,自己站了起来,作势要走开,“还难不难受?”
云溪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别走……”开了口才发现他自己声音微弱,几乎没有。
傅闻远停下,小心避开云溪鼻子里插着的氧气管摸了摸他的脸:“不走,就给你倒杯水。”
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五感回笼,云溪才慢慢从睡眠中的晕厥脱离出来。
“不要。”但他还是不肯放开,反而握得更紧。身体还不太听使唤,他有些劲地转过头,不知道自己用很依赖的眼神在看傅闻远,才让傅闻远挪不动脚步,“不想喝,好不好?”
可傅闻远在原地站了会儿,拿大拇指轻轻摩挲他的手心,最后还是走开了:“不行。”
等倒来水,云溪才发觉自己的确很渴,被傅闻远控制着节奏,一口一口,最后喝了大半杯下去。
“我又发烧了吗?”云溪用一种“肯定这样”的语气问。
傅闻远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把水杯放下,按了床头的铃。
没一会儿值班医生过来了,问他:“头晕不晕?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云溪摇头。
“胸口疼不疼?”
摇头。
“恶心想吐吗?”
摇头。
“有没有食欲?”
云溪又摇头,他看向傅闻远,解释道:“下午刚吃过,所以不太饿。”
医生闻言挑挑眉毛,笑道:“小朋友,你进来都一天一夜了,下午那也是昨天下午吧?”
说完他便转向傅闻远:“刚醒可能会有点畏光,没什么大问题,明天早上应该就没事了,到时候我来查房也会检查。没食欲也算正常,他平时吃的也不多吧?不用硬塞勉强吃,饿了再给也没事儿,因为这两天相对还是比较虚弱,吃太多也是负担。”
他又对云装凶道:“自己的身体还是自己最清楚,下次再有不舒服一定要早说,你都把家里人吓坏了。”
因为摸不准两人关系,医生只把傅闻远称作“家里人”。而云溪看看站在一边面色如常的傅闻远,并没有把“吓坏了”这三个字同他联系起来,只以为是听到消息的阿姨。
等傅闻远送医生出去,云溪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情况。
那天下午其实一直都不对劲,但他都没往坏的方向想,只觉得是因为发烧……他突然感到气馁,觉得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但这个病就是不肯放过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不再这样脆弱。他是想跟傅闻远在一起,但不是想让傅闻远这样没白天没黑夜地守在他的病床前。
然后他想到了阿姨,想到癌症,又想到死。
云溪打了个冷颤,他意识到,人都会死,或早或晚,而属于他的死亡有很大可能已经候在了不远处。心脏病直通死亡,他却从没想过。
从前他没有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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