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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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想见他啊……
被他掩藏多日的思念此刻如同洪水般将他淹没，他跌跌撞撞地走下床，去浴室洗把脸，才从镜子看见脸色病白的自己。他苦笑一声，把梳子沾下水，梳理着额前的刘海，拿出平日不用的洗面奶将脸上清洗一下，才不致使他那么沧桑。
他换了套衣服，匆匆下楼。此时，夜已深了，城市开始归于寂静，来往的车辆渐渐减少，升起的霓虹灯守卫着这座城市，一切显得那么冷清。
他在路口站了很久，才拦下一辆出租车。等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医院还是灯火通明，时不时有护士和医生小跑着从门口进进出出。
他对医院有阴影，一辈子可能都忘不了当初父母的面孔。他讨厌医院，讨厌医院那种难闻的味道。他戴着口罩，忍着胃里的恶心，走到护士前询问有没有一个叫做齐天麟的病人。
因为涉及到病人的隐私，而且现在也过得探病的时间，为了不打扰病人休息，护士委婉地拒绝，让他明早过来。
他撒了个谎，说自己明早得去赶飞机，时间来不及，保证只是在门口看一眼，绝对不打扰病人的休息。护士多少因为相貌给他加了几分好感，将房号告诉他，并让他小心点，千万不要打扰到其他病人。
他点头，坐着电梯来到齐天麟所在的楼层。
电梯的门刚打开，一股凉飕飕的冷风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直冲面门。他皱着眉头，夺过值班护士的巡视，猫着腰走到齐天麟的病房前。
他透过窗户，看见台灯下躺着的身影，尽管看不清面容，他还是能感受到那种低沉的气氛，眼泪止不住掉下来：他瘦了，他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他过得不好吗……
他捂着嘴巴，顺着墙角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抽泣着：好难受、好难受，怎么能那么疼……
他在门外守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泛白才离开。临走前，呆呆地看着屋内熟睡的齐天麟突然露出笑容。他有那么一刻，已经把病房的门打开了，半只脚已经迈进去，只是踌躇了很久很久，又慢慢回脚步。
他把门悄悄地关上，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前，遇到昨晚值班的护士，他请护士帮忙，无论谁过来问，都告诉他们昨晚没人来过。
护士看在他的美色上，勉强答应，毕竟被人知道她在非探视时间放人进去，她也不了一顿训。
回公寓前，他绕道去趟超市买了点东西，熬了个粥，用保温盒装着，只是该怎么送过去，一时没有什么好办法。
第66章第66章
阳光懒懒地散在齐天麟熟睡的脸上，俊俏的双侧如石刻一般挺立，剑眉星眸，蝉鼻玉嘴，每处都被天使雕琢过一样。均匀的呼吸预示着他正熟睡着，只是不一会儿额头的冷汗，时不时蹙眉的举动却是平静下的涌动。
齐天麟七点就醒了，被惊醒了。他做了个噩梦，梦的内容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那种近乎凝固的恐惧让他不想再回忆。这个梦已经缠绕了他一周，每晚如期而至，如同被死神触摸过，逐渐凋零的鲜花。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地喊一声：“小家伙！”
他昨晚的朋友圈确实是刻意为之，他想见王汇峰，比任何时候都想。他心里有个直觉告诉他，只要小家伙看见他发的朋友圈，就会过来看他。自己睁眼的那一刻，就一定可以看见他，趴在床头睡觉。
电视和小说都是这么写的，可是回荡在房间里面的只有他的声音。他不死心，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到楼下，问值班护士昨晚有没有过来，得到的回复是没有。
他觉得自己好似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的心沉入谷底，眼角噙着泪水，真的没有吗？不可能啊，小家伙不可能这么狠心吧。他一定来过的，他一定是来过的，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念着。
他还未走到病房，就直接晕倒过去了。等到他醒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睁眼的瞬间眼前先是一阵模糊，看到床前坐着的几个身影，下意识地喊出：“小家伙！”
齐峻和温雅然看见儿子醒过来心中一喜，只是听见他后面喊出来的名字，脸上表情不一，有后悔，也有心疼。
温雅然擦掉眼泪，看见齐天麟想要起来，连忙伸过去扶他：“天麟，来，慢点！”
她刚把手伸出去，却看见儿子眼底的失望，毫不掩饰的失望，又一次，又一次看见那种刚点燃的火把被浇灭的眼神。她的动作顿住了。果然，齐天麟已经坐起一半的身子，又躺下了，将背对着他们。两人互相看着，都能看出对方眼底的无奈，温雅然更是咬着发白的嘴唇。
“起来吃点吧！”温雅然将事先熬好的米粥端出来，好声好气地低声说着。
她流着眼泪，苦口婆心地劝着：“你多少吃点行吗？算妈求你了，妈不反对了，只要你好好的，你想跟谁在一起妈都同意，你就吃点吧。”
等来的依旧是沉默。
齐峻气得摔门出去，或许是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何对王汇峰如此痴情。
管家来了，手里同样拿着一个保温盒。他刚才撞见怒气冲冲的齐峻，碍于身份，他还是开口问候一声。只是看着齐峻有话跟他说，没有过多理会，以要给齐天麟送饭为借口离开了。结果进门就看见温雅然在一旁掉眼泪，而齐天麟依旧侧躺着对着墙发呆。
“夫人。”管家心里有气，也不好无视温雅然。
温雅然察觉到管家来了，背对着他擦干眼泪，才说道：“你来了。”
她瞥见管家手里的饭盒，心里疼得像被无数小人撕扯着。是不是很讽刺，自己的儿子不吃她带过来的饭菜，反而喜欢吃另一人的菜。她知道这是儿子在跟她赌气，恨自己当初明明表示出有接受王汇峰的迹象，最后却联合他的父亲把他逼走。
可当时的她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错。
她起身离开病房，知道如果自己在场，齐天麟是不会吃饭的。她把门留了条缝，在外面看着，看见管家将食盒放在桌子上，一点一点地将米粥盛在小碗里：“给！”
齐天麟接过，发呆一阵，才缓缓地送进嘴里。他皱了一下眉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颤抖地拿起勺子，连续吃了几口，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
温雅然紧抓住门把，心里仿佛有答案，只是这个答案再次击中她脆弱的防御。
管家看着，疼在心里：“他送来的！”
齐天麟再也崩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碗里。他像个傻子一样，一勺一勺地送进嘴里，有时连嚼都略过去。那股熟悉的味道重新回到喉口，他告诉自己：这是小家伙辛辛苦苦做的，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吃完，有可能这是他为自己做的最后一顿饭了。
随着一碗清淡的米粥入胃，记忆疯狂地涌现，他终于记起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我是说如果，……如果那……天……真的……真的……来，……等我……一定等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