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酒冲他眨眨眼睛:“许是就为了见你一面呢。”说着,阿酒拍拍他的胳膊,“天寒地冻的,你别在这儿折腾自己了,早点儿回去享福吧,我带小孩儿回春`宵宫了。”
司徒逸没做声,阿酒转身抱起呼呼睡着的小孩儿出门去了。在他推开门的瞬间,离天境里一片春光明媚。
四下终于一点儿他人的气息也没有了,司徒逸缓缓把脸埋进手心里,最后炉灰里那两个他特意留了许久的、最大最甜的地瓜到底没能给阿酒吃上。
第十一章
小孩儿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躺在床上睡觉,迷迷糊糊地听见阿酒和那个站在风雪里等他的神仙说话。原来阿酒是以淫入道的神仙,那个神仙和他关系很好。
小孩儿心里咯噔一下。淫他是知道的,从那些隐晦的记忆里,他知道淫是怎么一回事。阿酒是以淫入道的,那……骤然间,他心里多了许多难以诉诸于口的事。
再睁开眼时,头顶是红纱的帐子。
他抓着痒坐起来,就听阿酒的声音传来:“你醒啦,来吃饭。”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阿酒跪坐在露台上,侧头望着他笑盈盈的样子无端明媚,叫他心头一热。
饭菜都是从人间带过来的,小孩儿吃着,眼睛忍不住往阿酒身上飘。
他觉得今日的阿酒与往日的有些不一样。他没穿常穿的那件褐色袍子,而是穿了一件红色的长衣。衣服是交领,领子系得不严实;他头发只是松松散散地挽着,面色也比之前多了几分红润。
他看着看着就觉得脸热,赶紧拿饭碗把脸挡住。
阿酒没吃东西,望着雪水湖发了会儿呆,回过头就见小孩儿埋头吃饭吃得特别欢实。他心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手松了松不舒服的衣领。离天境里日头太好,虽然他感觉不到热,但再像这样裹得严实也难觉得别扭。于是他和小孩儿打了个招呼,回去把在凡间穿的衣服脱了,也没别的衣服可换,就换上了证道时的红色法衣。
从阿酒换完衣服出来,小孩儿就没敢抬眼,只觉阿酒这一身新的更是妩媚。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如此这般想了一天,梦里就有些,第二天再见阿酒,只好强装作镇定自若。
阿酒没想到陈刀出弱水的时间比他预计得要晚,等他再推算时,陈刀那边就已经是一片混沌,算无可算了。
阿酒皱起了眉头,把小孩儿叫到眼前,同他简单一说,问他是想回人间去,还是在这里等。
小孩儿偷偷看他一眼又一眼,说:“我留在这儿陪你吧。”
阿酒古怪地打量着他,心说这孩子怎么有些变了。想着想着,他又想起来一件事,于是问:“你想好要叫什么名字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出来,小孩儿就开始缠着他,要他给他取名字。
“我不能给你取名字,我和你没什么关系,也不想给你负什么责任。”阿酒说。
“那可不行。”小孩儿说,“是你把我从我亲娘那儿抱走的,是你把我从我养母那儿接走的,你怎么可能和我没关系,怎么可能不对我负责任。”
小孩儿说这话的时候,是挂在阿酒身上的。
阿酒看着他的眼睛,再一次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
他看出小孩儿对他生了邪念。
他头上那一缕红发忽然灼热起来,阿酒头颅中泛起针扎般的痛。
小孩儿才多大,为什么自己还是勾起了他的邪念。难道自己真的如世人所说那般不堪,那般淫`荡下贱,难道他真的这样令人不齿……他如何不令人不齿,连小孩都勾`引。
痛苦叫他仰起了头,在小孩儿面前露出脖颈来。
小孩儿不知他的苦痛,在他眼中,阿酒忽然对他露出极诱惑的姿态来。
“看把你憋的。”阿酒歪着头看他,缓缓把肩头挣出纱衣的领口,冲他勾勾手指,“来吧,赏你的。”
小孩儿吞了口口水,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心头被热意和喜意蒙满了,抖着手就扑了上去。随后发生的一切都如同飘在云朵中一般轻飘飘的,小孩儿几乎不知今夕是何年,朦胧中只记得阿酒一双格外妩媚的笑眼望着他,同他说:“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阿酒不知在疼痛中挣扎了多久才缓缓回过神来,小孩儿已经趴在他身上睡着了,阿酒捏了个法诀,把他送回了床上。
而后阿酒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了许久。他想陈刀怎么还不来呢,自己快要没时间等他了。
此事以后阿酒有意避开了与小孩儿的接触,但小孩儿不知在自己的臆想中看到了什么,整天还是乐呵呵的。阿酒看着他的样子,一句话都说不得。
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有多少是自己想看到的、能看到的。
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活在真实里,还是活在自己里。
三十七日后,阿酒终于有了陈刀的消息。
陈刀身愈出弱水,却在太行山上受了无名重九天雷。落雷后太行山满眼焦土,生灵绝迹。
刚刚得到消息的阿酒诧异地回头,消息里刚在太行山受了雷劫的星官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四目相对,阿酒不知如何开口。
“我听说,我的玲珑骨和神仙筋在你这儿。”陈刀说,“是那个小孩儿吗,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他。”
“是。”阿酒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转生九世了,我破了他一生孤苦的命格,把他带来等你了。”
陈刀笑了,从手中的纳戒里捧出一朵带着泥土的花来,安安稳稳地放到了阿酒床头的朱漆柜子上。
“雷把太行山都劈焦了,我走遍整条山脊,没见到一个生灵,就在一个石头底下看到这朵花。”陈刀说。
“你受的这到底是什么雷?”以阿酒如今的修为,都看不透。
“雷劫而已。”陈刀含糊地说。
阿酒听他糊弄自己,心中有些不放心,想拉过陈刀与他细说,却被陈刀躲开了。
“你不是说,不爱我。”陈刀勉强地笑着。
阿酒的指尖动了动,慢慢缩回袖子里。
“我得走了。”陈刀说。
“这就要走了?”阿酒皱起了眉。
陈刀看着阿酒的脸,心说是得走了。
阿酒看不透他的命,是因为他的命已经不在阿酒之下。那日在弱水中听阿酒说完,他就有了明悟。幸好阿酒不爱他,不然他如何舍得走。这重九天雷,是他替世上千千万万的人受的天罚。人总要踏着生灵的尸骨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回首时满眼焦土,只有石头底下的花一息尚存,那是天道之下的一线生机。
陈刀把那一线生机留给了阿酒。
“我走了。”陈刀说,“别总让小孩儿粘着你了。”
阿酒沉着脸看着他,陈刀笑了:“也别总皱眉,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阿酒端坐在床上,神识追着陈刀出了春`宵宫。
小孩儿将他送了出去就转身回来了。陈刀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回头看着巍峨的春`宵宫,也看着小孩儿的背影。
暖风吹过,陈刀像一捧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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