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复杂,我尚未想透他是如何驱动和均衡内部运作,不过,若只取部分材料重新拼合,应当不难。
沈夜点点头,说如此便好。说完伸出一只手,一件物事在他手掌上方浮现出来。
是个容器,不过拳头大小,外形看上去像个四面见方的匣子。
质地非金非玉,不知是什么材质所造,颜色虽然晦暗却隐约有微光透出,悬浮在掌心上方像颗小小的星辰。
沈夜说:“此番叫你过来,便是这件事要劳烦你倘若偃甲刀能够改制,便将此物封入其中。”
瞳一眼看过去,便知道那里面承载着非同寻常的灵力,并且绝非一种,以极高的纯度聚敛起来,以至于透过容器外壁都能看到淡淡光晕。他想了想,摇头:
“那柄刀若能制成,已是世间罕有的锋锐利器,再多灵力并无益处,何况灵力过盛难以均衡,反易崩碎。”
沈夜将那物放开,注视着它升到空中才缓缓回答:
“不需使用……以封印镇伏其内即可。”
或许是上苍造物使然,人与人之间总有些细微的差别。
好比瞳做傀儡时的命名方式,延续了前代大祭司的做法,三四五六七八九地一路排下去,无所谓轻视与否,只是因为对此类事并不在意。他自己本也有从前的名姓而不是“瞳”这一个单字,然而既被如此称呼,他也就听之任之。
而沈夜则恰恰相反,当初不屑以“一”这符号化的称呼去唤那个跟随他的女孩,没过多久便将之改名“华月”;而他那徒弟当初也差不许多,做的偃甲中有名姓的不在少数。
沈夜手中那只匣子尽管此时已无人知晓,当初也曾有个名字,叫做“冥思盒”。
华月,万物始华之月;初七,以衣为刀之初。
上到九天诸神,下到诸般器物尽皆有名,似乎有了称呼,便有了存在的意义。
数日后瞳将偃甲刀改制完毕,恰是个积云满天的日子,密室中本来晦暗不明,却被刀影照出半壁清辉。
才新制不久的傀儡十二在后面看着,耐不住好奇便问:
“瞳大人,这是什么刀?”
七杀祭司将刀刃拭过,略微催动灵力,刀身霍然暴涨出几倍的幻影。尽管一闪即灭,仍旧在身侧石壁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刀痕。
如此锋锐强横,流月城中其它偃甲该已无可匹敌。
瞳记得当日沈夜将那只匣子交予他时,也曾说了些不着边际的闲话。
比如龙兵屿诸宫室建筑仍旧保留了流月城的格局,比如他还像小曦那般大时当时的瞳也仍是少年曾经见过某根矩木新芽开出芬芳的花。
再比如,比如冥界那条承载了所有渡河者前生记忆的河,它究竟始于何处又归于何处。
匣子的来历也并不难猜,他问沈夜,如此煞周折何不直接告诉他。
若是照以往的样子,沈夜大概不会讲什么原委,更有可能会说,本座何曾说过要让他知晓。
然而那天却未发一语,短暂的沉默之后,淡淡地说了句:
“……只是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罢了。”
这般沉思着,十二的脸便又从视野一角冒出来,似乎是要确认自己是否发呆一般追问:“瞳大人?”
这才又想起十二的问话。
于是一面答他一面将刀起,封印结毕,呈送大祭司手中复命。
刀名忘川。
[两地]
太初历六千七百年。小暑第四日。中夜。
星罗岩。
穹庐如盖,荒野蔓草长得像箭矢,一根根直插天空。
密林之后有飞瀑,飞瀑之上有高崖,攀上高崖再穿过幽暗隧道,后面是一片宏美苍凉的废墟。
渺无人迹。
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节,直到入夜之后地面才逐渐转凉。有风飒飒,从遥远的天际线漫过来,拂过高昂的石台,穿过林立的图腾碑柱,将绣了金边的黑色衣角向后掀起。
初七站在一座两层的遗迹上,隔空注视着远处的圆形石台。
那里大概是这片荒芜废墟里唯一有人结庐的地方,一间石屋,几棵花树,藤蔓植物铺了满地,又从石台边沿垂挂下来。
梳长辫子的绿裙少女从屋门跑出,同居于此处的女仙在树下讲话,一阵惊讶一阵又面露愁容。
那女子初七在无厌伽蓝看见过,另外三个也是。
只不过彼时四人都在昏睡,意识全无;而今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一个个活蹦乱跳生气蓬勃不拘言笑……十分吵闹。
是离城之后的第十一日。
初七潜入星罗岩时,风琊刚好找到乐无异一行的踪迹,没怎么犹豫便上前发难。
要一个在眼前时视谢衣为眼中钉,看不见了还视其为肉中刺的人去跟踪“谢衣之徒”,这架不打简直都对不起一百多年的怨忿。不过风琊也只有一人,大祭司有命要他单独前来,随身的便只有以自身之血所饲的魔偶。
初七拣了个视野开阔又不易被察觉的角落,匿去身形,像只看螳螂捕蝉的黄雀。
风琊对面的几个人中有太华山修真弟子,百草谷天罡,一名绿裙女子不知是何来历,还有那个穿蓝衫的少年,是偃师。
四人修为都尚浅,人倒还机灵,风琊不惜动用魔气变成魔化形态,也打了个平手。打到后来,那少年偃师召出一只攻击型蝎子偃甲,前后夹击,竟也将流月城堂堂贪狼祭司逼得气急败坏。
“这偃甲是我按照师父的图谱做出来的,你看,相隔这么多年,你还是没能赢过我师父。”
少年偃师如是说。
思维停顿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少年所说的“师父”是谁。
继而又想起谢衣是流月城人。
……难怪偃甲的形态动作与流月城偃术有所类似。
初七看那小子振振有词的样子,心想方才偃甲蝎受打击时灵力增幅器似乎有所损坏,那一下灵力反噬大概已挨了个结实。
那一边风琊被这几句激怒,挥舞着钉锤般的两根巨臂,一副鱼死网破的口气将骨蝶重新召唤出来。
气氛重又变僵,初七闪身靠近了些,正考虑要不要暗中出手,忽然察觉到附近一股清净灵力,淡黄色的光笼罩下来,空中的骨蝶像烟花碎屑一般,一片片散落在地。
有人插手……也好,如此正好去了被那几人察觉的风险。
他抬手将面具扣紧,开启法阵朝风琊逃离的方向追去。
解决风琊并没花多少气力,既是奉命行事,便也无需废话。
挥刀之前他颇有些落井下石地问他,你还有什么心愿吗?待到风琊即将被魔偶反噬,心有不甘又将信将疑地问,方才若是老子许了愿,你会替老子完成吗?他却又笑答:不会,随便问问。
下界的确与流月城不同。
百年间鲜有离开流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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