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见江心秋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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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他反倒是不知道藏哪去了。”
“他有心结,让他自己静两天也好。”秋月白叹了口气,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你也别想太多,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阮灵奚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秋月白,挑了挑眉梢问道:“你要不要亲自喂养你家那俩小宝贝儿。”
秋月白一愣,下意识的伸手按住自己胸口,一脸茫然:“我?”阮灵奚乐了,弯着眉眼凑近道:“有什么难的,阮神医帮你圆梦。”秋月白一听,当即摇头道:“不要。”
“不要就不要,耳朵红什么。”阮灵奚伸手要去掐他耳尖,被他轻松抬手捏住爪子。阮灵奚只得回手,揉着腕子道:“你们这些习武之人就是这点不好。”想占点便宜很难,比如那谁。
秋月白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外面的动静,他拍了拍阮灵奚的手示意他出去看看。阮灵奚会意,推门出去,片刻后才回来,手上拿着一方锦笺。
“呐,给你的。”阮灵奚要递给他,又想到他看不见,便问道:“我帮你看看?”秋月白点了点头。阮灵奚打开锦笺,迟疑一瞬,才轻声道:“你徒弟写的。”
秋月白伸手捏住信笺一角,纸上似乎还染着淡淡暖意,落笔只有四字:去留随卿。
高楼目尽欲黄昏,梧桐叶上萧萧雨。青瓦飞檐,楼门紧闭,这是断天门总坛下最高的一处角楼。楼中空荡荡,待上过七层梯,方能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陶器碎裂的动静。
凌霄伏在桌案上,长发未束,披落背后,乱遮眉眼,身上一件玄色长袍揉的皱巴巴。桌上、地上皆是酒坛,未启封的、已经空了的、碎裂成八瓣的、横七竖八,杂乱无章。他伸手捞过一只酒坛,将酒尽数倾倒进嘴里,烈酒沿着下巴流过脖颈,浸湿松垮的衣领。
“啪”的一声,酒坛再次碎裂在地,凌霄低声闷咳着,顺手又拍开一坛酒,正要捧起腕上忽然一沉。清瘦的指骨包裹着一层苍白又单薄的皮,却是纤长又好看,指尖带着一点点凉意。
“酗酒伤身。”是一道熟悉的声音,略有喑哑,却也温和。
凌霄怔怔抬头,窗外夕阳斜,落了一抹残红于来人身上,眉目便镀了一层浅金,霞明玉映也是美不可言。
秋月白将酒坛拨开,抬手解了身上斗篷,拉过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指尖轻叩扶手,道:“怎么?也不说话。”
“师……师父?”凌霄本以为自己不过是醉酒,谁知秋月白竟真是亲自来了,他猛地起身,带翻两三个酒坛,跌跌撞撞上前两步,踟蹰着伸出手去,就在快要触到对方脸颊时又堪堪停住。半晌,他方回手来无措地搓着衣角,屈膝跪了下去。
秋月白未说什么,他既愿意便让他跪着。
“师父该在房里好好休息,外面风大,当心受凉。”凌霄垂头道。
秋月白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一份薄册子扔到凌霄面前:“给孩子拟的名字,你选一选。”
凌霄苦笑着将薄册捡起来递给秋月白:“由师父定下就是。”
“本想取一‘惜’字,进而想到双星良夜谓之七夕,‘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于是拟了‘七惜’与‘兰夜’做双生子名字,你看如何?”秋月白当真是认真的与凌霄商量着。
“七惜,兰夜……”凌霄低声将两个名字细细在唇间念了几遍,眼底浮起几分暖意,轻轻颔首道:“好……师父喜欢就好。”
秋月白点了点头,眉心微蹙,叹息道:“小的那个出生后身子一直不太好,多亏绵绵悉心照顾着,只是仍有些不足之症,让人忧心。”
“怎么会这样?”凌霄猛地抬起头,急声道:“我去命人寻医,多找些名医回来看看。”秋月白摇了摇头道:“是怨我,当初孩子在肚子里待久了,天生的孱弱,只能仔细养着。”
凌霄眼尾泛红,膝行几步到秋月白面前,揪着衣摆阖眸淌下泪来:“倘若不是我……师父,我错了。”他一念之差由爱生妒,满腹疑心却险些害了这世上至亲至爱之人,心里也是悔极。
“去留由我?”秋月白轻笑一声:“你可想好了?”
凌霄眼睫轻颤,许久,他听到自己努力压制着颤抖的声音,道:“是。”
微凉的指尖抚过凌霄眼尾,秋月白看着指尖上细碎的泪珠,轻声道:“我自随阮灵奚离去,你我就此相忘于江湖。一别如斯,勿来书信,勿寄暖衣,勿复相见,待我百年之后,无需来祭,黄泉陌路,亦不同行。”
每说一个字凌霄脸色便惨白一分,待听完,整个人已是跪不住,摇摇晃晃勉力撑着方才没有倒下。
秋月白再度叹了口气,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想好了?”
割舍之痛犹如灭顶,凌霄以手遮目,泪如雨下:“倘若这是师父所决定的,我愿毕生相候……”他曾想将挚爱囚困于掌心间,却险些痛失所爱,若是如此倒不如就此放手,至少能全所爱顺遂无忧。
有掌心轻轻落在凌霄头顶,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秋月白轻笑道:“可惜啊,我还舍不得。舍不得跟你相忘于江湖,寥寥书信难寄相思,冬衣夏衫想亲自为你穿,哪怕百年之后,我亦不愿独行。去留在我,便在我。”
泪坠于睫,凌霄仰起头,秋月白俯身将吻落在他眉心。最后一抹斜阳归去,天地间黯然一片,唯有眉心温度犹暖,直抵心扉。
“师父。”凌霄伏在秋月白膝头,小声道:“我想和你拜天地。”
许久,他于夜幕里听见一声应允。
“好啊。”
刹那间天地光华无限。
第三十二章尾声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秋月白当初应了凌霄同他成一场婚事,待身子大好之后,此事便被提上了日程。以凌霄如今的江湖地位,便是广发请帖也使得,只是一来断天门毕竟是邪教前身恐惹是非,二来两人皆非喜欢热闹的人,于是定下了将婚事从简而办。
若按秋月白的意思,供上父母牌位,买上几坛美酒,裁上两身喜服,邀阮灵奚和萧洄做个证婚人,此事便妥了。凌霄却显得认真得多,亲自甄选了聘礼堆了满屋子。
“这是什么?”秋月白小指勾着色的丝线问道。
阮灵奚在一旁磕着果子,含糊道:“长命缕呗,还有旁边那是一对合欢铃、香草囊、鸳鸯佩、并蒂莲……”
秋月白哭笑不得,小心翼翼将东西整理好,道:“他人又去哪了,成天瞧不见影儿。”
阮灵奚咽下嘴里的果子,道:“刚刚出门碰见他,说是要亲自挑选喜服的缎子,这会儿八成已经跟人商量上样式了。”
“这般麻烦么,直接请人来量尺寸不就成了。”秋月白脑壳痛。
“有你徒弟在,你还用得着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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