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虽然算不上顶尖,但在国内也算是排得上名号的了,不像他去的那种山野学校,大概也只有在本地待了很多年的人才听说过。
侯宵放弃了听歌打发时间的打算,打算小憩一会儿,虽然他不一定睡得着就是了。
没想到一直坐在另一边靠窗的位置的艾淇却突然走到了他边上,跟他打招呼。侯宵有些意外,连忙拾掇好神和她聊天。
开头不外乎是一些寒暄,渐渐地话题就有些偏了。侯宵发现艾淇比自己还要更加惨一些,她的高考缺考,家里人供不起她复读,无奈之下,只能外出打工。
十八岁的少女,已经提前品尝到了冷暖人情,被推搡着不得不踏进社会的潮流,身不由己。侯宵安慰了她两句,正想结束这个话题,艾淇又主动谈起了上学时的事。
“高二时来的那个转校生。”艾淇说,“我还给他递过情书,现在想想,他所在的世界肯定不是我所能接触到的。那里太繁华,我根本想象不出来。”
侯宵揣在兜里的手一抖,下意识地抓紧了耳机,不置可否。
大概是因为侯宵窥探到了杜佰恭不曾为外人道知的小秘密,杜佰恭在第二天碰到他时便主动打了招呼。
侯宵骑着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袋子,里面装着家里人让他买的酱油,正急着赶回去吹空调,看见杜佰恭站在太阳底下,又一次为这个人的抗热能力感到震惊。他张了张嘴,几乎没怎么想就问了出来:“你不热吗?”
“啊。”杜佰恭愣了一下,很快摆了摆手,“还好吧,夏天我都能穿很多的,就是挺怕冷。”
“这样啊。”侯宵应了一声,心里想着,虽然我怕热,但我不怕冷啊。这种没来由的心理平衡让他暂时抛弃了对回家的渴望,又和杜佰恭扯了两句有的没的才慢悠悠地骑车回去。
送酱油迟了,阿婆把他批评了一顿,侯宵笑嘻嘻地受着,转头又去拿冰箱里的雪糕,一点也没有马上要开饭的自觉。
他盘腿到沙发上坐着,手里摁着遥控器不停地调台,一下就解决掉了半只雪糕。
“臭小子,马上就吃饭了你知不知道?还吃冰淇淋,看你是欠揍了。”侯煜从楼上下来,劈头就揪了一下他的耳朵,侯宵一边求饶一边后退,整个后背都贴在了沙发上,还不忘把雪糕拿稳。
侯宵笑着去打她的手:“姐,姐,行了行了,再揪我耳朵都红了。别啊,你别拿我遥控器啊。”
侯煜瞪他:“别给我占着电视不看,快滚开。”
侯宵缩了缩脑袋,坐一边去专心吃雪糕了。他刚把雪糕吃完,正打算来个准投篮把冰棒棍丢进垃圾桶里,就看见家门被人推开,老头儿站在外面,敲了敲门板,弯着腰冲他们笑了笑。
他这才想起来,小姨上次邀请了老头儿来家里吃饭,老头儿不是个喜欢人情周旋的人,于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今天刚好是他们约定的那天。
他不自觉地摆正了坐姿,看见杜佰恭跟着老头儿进来,在他们的视线相撞时,冲他弯了弯眼角。
“您来了啊,我正打算让小宵去接您呢,快坐快坐。”小姨从厨房出来,招呼老头儿坐下,“这还有两个菜就好了。”
长辈在沙发上坐了,侯宵就不敢再继续大喇喇地占着位置,他连忙站起来站到一边。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黏哒哒的,刚刚没来得及丢冰棒棍儿,水都流手上了。
侯宵立马把东西一丢,跑进卫生间里去洗手,刚准备出去,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差点没跳起来。
侯宵一回头就看见杜佰恭冲他招了招手,他犹豫了一下凑过去,听见杜佰恭轻声问道:“你们家边上有没有没什么人去的地方?”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侯宵一下子就给定在原地,半天才回思绪,蚊子哼似的回答:“有,我带你过去。”
侯宵家后面有座假山,假山后面则是他的小天地。那是他小时候父母一起给盖的木屋,里面放了些平时不大会用的东西,侯宵有时会过去贪图个休闲,家里人一般不会到这儿来打扰他。
他开了锁,侧身让杜佰恭进去,又开了电灯。屋里的陈设挺简单,有一扇小窗户,窗台上摆着两盆仙人掌。这里又避阳,夏天时就是个不错的避暑的地方。
杜佰恭得了他的允许后去开了窗,把那两盆仙人掌挪到一边,摸摸索索从兜里摸出烟盒来,抽了一根咬在嘴里,却不见他点燃。他趴在窗台上,半眯着眼,视线落在远处的树枝上。
侯宵已经做好了会看到烟雾缭绕的准备,却没想到杜佰恭压根没有要点烟的心。他有些意外,挑挑眉问道:“只是这样吗?不用点着?”
“嗯。”杜佰恭看上去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模棱两可地解释了一句,“没带打火机。”
侯宵很自觉地起了好奇心,站在一旁,随手拿了颗糖含在嘴里。他隐隐约约看到杜佰恭放烟盒的那个口袋有些微微的突出,像是塞了个打火机在里面。
他清楚杜佰恭在撒谎,也不想去冒犯别人,于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别开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泰戈尔《园丁集》
第2章c2
将近四个小时的车程,艾淇一直在断断续续地说着过去的事,追忆着自己的少年时代,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不肯放下年轻时貌美如花的照片一样执着。
侯宵尽职尽责地做着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听久了就有点麻木,那种最初的感伤也消失殆尽,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他忽然想为什么在接到成绩的那段时间里,他没能像现在这样淡然,而是一时冲动,忤逆所有人的建议,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命运押上赌桌,最后来了一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侯宵下了车,艾淇和他目的地不同,两人就在车站分开,他背着登山包站在门口发了会儿呆,半响才深吸一口气,沿着街道走,打算找个旅馆先住下。
他本来没有半夜去学校的打算,却没想到这里的旅馆这么难订,找了好几处都是没有空房间。侯宵无法,只能先转变目的地去学校那边,看能不能进去。
这里的深夜要比海港的深夜冷清得多,街道上没什么人,时不时有一两辆快速通过的汽车。侯宵回了小姨发的问他到了没的消息,又简单地浏览了一下别的,把广告什么的删除,转手起没剩下多少电量的手机。
他和杜佰恭的聊天记录还留着,被他置顶放在最上面,最后一次对话是在好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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