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儿摇摇头,她靠着廊柱缓缓坐下,接着说道:“不过后来,还是让玄叔他们寻回来了。我永远都记得,在墨黎谷初次见他,他温润的面容,清澈的笑。他跑到我面前,蹲下来,拉着我的手,对我道:好不儿,我回来了…”
不儿回想起当年那个面若冠玉英姿飒爽的少年,再想想现在铺子里这个两鬓挂霜说一藏十的掌柜,不由得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道:“明明是来赏花的,说这些干嘛。”
曼楠听她声音有些哽咽,忙起身挪她身边,捏捏她的小手,道:“不说不说,是我不好,胡乱问这些惹你伤怀的事儿。这池子里的小荷开得清丽,正是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就如你一般。”
不儿朝她吐吐舌头,说我才不是这么静默的花呢。她转念一想,觉得这不染不妖的花,倒似她哥哥,层层白衣遮遮掩掩,装的好似无坚不摧,却藏不住那脆弱的蕊,只要探到他心里轻轻一触,便折骨断魂。
不儿趴在栏杆上与曼楠继续闲聊着,说着说着,日头便斜了下来。梅曼楠看出她有些倦意,附在她耳边道:“聊了大半天了,也该说说正事儿了吧。”
不儿给朱飞了个眼色,让她去小廊子门口守着点,然后小声道:“我早就吩咐下去,已经埋伏好了,现在就是守株待兔,请君入瓮了。”
曼楠点点头,道:“你安排的我自然放心,只是既然是绫先生的主意,是不是还要见他一见?”
不儿歪着脑袋盯了她半晌,眯起眼睛道:“你去见他,只是凭添愁思,不见也罢。”梅曼楠心有不甘,还想争取些什么,忽见朱跑了进来。
朱快步到不儿身边,低声道:“有动静了,搞不好,就在今晚。”不儿冷了面容,与曼楠交换一下目光,然后起身带着她离了景初园,向城南走去。
仲夏的夜静谧的慎人,黑压压的新罗城只闻得打更的鼓声和寥寥虫鸣。一黑影在院墙屋脊上飞上蹿下,身形矫健,步履轻盈。那人沿着蔡河一路西奔,停在了一片石榴园前。他正了正头上的狼面,喘息片刻,飞身钻进园子。
自秦雁容让雷重秋放走之后,雷霆之怒点着了整个万钧庄。路钦良和魏熙领了主子的命令,东去长安,一面沿途抓捕跑了的黑衣娘子,一面去打探墨黎谷的虚实。路钦良打心眼里讨厌这油嘴滑舌的言狐使,是以刚离了梓州,二人便分道扬镳。
他顺着商道一路向东,未到长安便听闻落梅寨的马队,近日要去汴京贩货,忽然就动了心。他略作打听,得知是少寨主亲自带队,同行的,不过十来个小娘子,更是有了前去擒人,为尉狸复仇的打算。所以他未在长安多做停留,径直摸进了东京城,探查一番,没多大力气就寻到了梅曼楠下榻的邸店。
静谧夏夜,夜阑人静,路钦良穿过石榴园,借着园子东侧的矮墙,纵身一跃,就跳到了花檐邸店的屋脊上。他伏在房顶上,小心辨了辨方位,挪了几步,轻轻揭起一片盖瓦。屋里黑黑的,既无光亮亦无声响。他把瓦片放回去,倒着身子撬开悬窗,一个跟头翻了进去。等眼睛适应了周身的黑暗之后,路钦良发觉这确实是间空屋。他调了调护手和靴子,溜到门前微微打开一条缝,眯着眼从缝里看出去,见自己左右各有一间房。
路钦良闪身出了屋子,跃到房梁之上,看清了邸店内的格局。他略作计算,便知西上应是落梅少主所居的客房,于是蹿到门口,掏出短刀,小心滑入了房间。他进门之后,就看到墙边桌案上放了包袱和带着面纱的斗笠,再往前走几步,便见花门后的床榻上睡着个人。那人半侧着脸,隐隐能看出张清秀面容。
路钦良目光一凛,将短刀转到身前,跨上一步抬手便砍。刀落到一半,突然有一身影自床榻顶上飞出来,那人捏一匕首,朝着路钦良一阵招呼。路钦良心下一惊,连连后退,横刀格挡那人凌厉攻势。那人横眉冷目,身法奇快,手上玄铁匕首虎虎生风,脚下无影飞步难觅其踪。
路钦良与他缠斗片刻觉得不占上风,加上发现自己中了埋伏,萌生退意。他短刀横扫,逼退对手,侧身一跃准备破窗而出。只是还没起步便听嗖嗖两声,不知从哪里飞来两只白羽短箭,他闪身避开,踉跄两步,这瞬息功夫,那人如鬼魅般飘他身后,玄铁匕首已经贴上喉头。他腕子一转回刀要刺,那人却不想给他这机会,脚下一错将他别死,然后缴了他的兵刃,将他按在地上。他挣扎转身,那人手起刀落削去他的狼面,接着一块方帕扑下来,按在他口鼻之间。路钦良脑中一片眩晕,全身都失了力气。
那人取了银丝软索将他手脚缚住,把他提起来,让他坐在地上。然后绕到他身后,一只手扼住他的腕子,匕首仍然抵在他脖颈间。路钦良让他这般束着动弹不得,发现那床榻之上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他明白自己中了计,动动喉咙,冷冷道:“你们这么大功夫抓我,怎么到手了,也不言语?”
那人一拳击在他背上,好似打碎了脊骨,疼的他冷汗直冒。不会儿功夫,屋门徐徐转开,自外面进来一人。来人手上托一小小的烛灯,微微照出他的面容。
他走到路钦良面前几步之遥停下来,借着微弱的光亮,打量这人一番,轻笑道:“好好一座茶楼,麻利的店小二,无辜的小娘子,就让你一把火烧个干净,不觉得心疼吗?”
路钦良定定看着眼前的人,思索良久,才道:“我见过你,你应是在中秋时节来过听风楼,还买了些糕点回去。”
那人点点头,赞许道:“路掌柜好记性。可惜你这脑子,却没有做点心的手艺高明。我沿途放些风声给你,你还真就上钩了,你就这么恨梅夫人,非要杀了她的女儿而后快?”
路钦良眯起眸子,阴冷道:“你是墨黎谷的人…?”
那人托着烛台绕到桌案旁,将烛灯放下,然后坐到椅子上,袍子一抖,答道:“墨黎仙谷,离舵舵主绫影,见过万钧庄的路狼君。”
路钦良冷冷看着他,哼道:“黎玄鹤想挡着我们庄主的路,不过痴人说梦,螳臂当车。你尽千辛万苦抓了我又有何用?真觉得从我着能套出些东西不成?”
绫影轻轻一笑,道:“我只是觉得,你在万钧庄的日子应是不太好过,想再给路兄指条明路罢了。你若是能将手上的消息都告诉我,我便能让你在春朝夏梦的墨黎仙谷里,安度余生。怎么样?总比天天对着喜怒无常的奔雷掌和口蜜腹剑的魏熙,要舒服多了吧?”
路钦良白眼一翻,懒得搭理他。
绫影挠挠头,无奈道:“怎么?我这套游说的说辞不好使吗?那不知路兄是更中意离间计呢,还是激将法呢?”
路钦良双眉一纵,怒道:“你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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