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隔在门外。
而此时萧焕那间房的门却是微微向外敞开的。只开了一条缝,若不是郁苏眼力好,又盯了老半天,恐怕也看不出哪里不对。
他迟疑半晌,内心天人交战,一方正鼓动着他推开那扇门,往里走去;另一方却在拼尽全力反驳,想要拉住他即将脱缰的理智。
恰巧这时,屋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咚的一声,骤然炸响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将他的理智炸了个体无完肤。
郁苏再不迟疑,顷刻间便跃至屋内。屋里没点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沿洒下几缕清辉。
他本以为那声响是萧焕弄出来的,便喊了几声,谁料屋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应答,也无任何细小之声。
他心中一紧,心道不会是进了贼吧。又觉得这想法十分可笑,堂堂白鹿宫的掌门,谁敢贸然闯进他的居室里行偷盗之事?
沿着屋内墙壁走了几步,前方便是萧焕的卧房了,这扇门倒是紧闭着,不留一丝缝隙,也不知那人在不在里头。郁苏又靠近了几步,倒是先看到了那制造声响的罪魁祸首一个翻倒在地的箱箧。它正放在书架下方,似是因书架顶部的什么东西没放稳,掉下来将它砸了个正着。箱子里面的东西尽数掉出来,杂乱地铺了满地,无处落脚。郁苏借着月光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拾起一件是一卷画轴。
他转而去看其他掉落在地的物什,发现无一例外,都是些装帧完好的画卷。一时间心中惊奇,没想到武学宗师还有这等雅兴。他好奇心起,着实想看一看萧焕的画技如何,若是不如自己,还可多一桩与他玩笑的事情。
只是郁苏到底知礼,不敢随意打开画轴。他顿了顿,还是撸起袖子来,准备帮萧焕整理一番。没成想手刚碰到那卷画轴,背后便突然响起个低沉的声音。
“在此作甚?”
正是萧焕的嗓音。郁苏被吓得手一抖,手中画卷落地,抖了开来
他便看清了那幅画。
萧焕的画技是很好的。纸张微微泛黄,应是有年头了。纸上落一翩翩公子,素衣白衫,腰间佩一宝剑,乌发如云高高扎起,眉目清明,如山间月。
竟与他的容貌有八分相像。
落款是萧焕龙飞凤舞的字迹:乙酉七月七,明秋生辰,萧焕醉作。
恰是十二年前。
郁苏如遭雷击,仿佛被一捧冷水从头至尾浇了个遍。他遍体生寒,颤抖着抬头去看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前的萧焕。那人神情依旧平静,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样子。
一时间记忆里许多零零碎碎的语句浮出水面,扎得他体无完肤。
“猫狗之类的活物,画之也可成真?”
“是。”
“可曾画过人?”
郁苏心中突然没来由地升起一丝怒意,那怒意逐渐高涨,成滔天之势。他猛地将手中的卷轴扔下,换了另几幅,紧盯着萧焕的眼睛拆开。
甲申中秋,竹柏映月,如见故人。随笔戏作。
壬午清明,有雨,招魂。
壬辰上元。山下灯万盏,又一新谜甚有意趣,待余折纸与君赏玩去。
……
最早的画作是戊寅年所作,距今恰巧二十年。
郁苏浑身发麻,头痛阵阵,口中竟是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良久,他极缓慢地将头抬起来,面色苍白,直视着萧焕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谢明秋已经死了。”
萧焕嘴角微微翘着,眼中神采颇为温和:“对。”
郁苏咬着牙道:“这可是你说的。”
萧焕与他对视着,眼里还温柔,却突然极为惨淡地一笑。
他道:“我让他活,他就得活着。就算阎王老儿来了,也得给我回去。”
他话音刚落,郁苏却仿佛浑身上下被蚂蚁滚了个遍,体内气息大乱,竟呕出一口血来。
他随意擦了下唇边沾的血迹,喘息一阵,接着问道:“为何将他的剑给我?”
萧焕见他呕血,面上却也没显出焦急之色。反而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我说过剑器只是死物,不如送予有缘之人。我觉得你有缘,自然便送你了。”
郁苏强忍住从心口泛上来的缕缕阵痛,不禁嗤道:“那又为何回那支笔?”
萧焕面色很柔,径直伸出一只手,擦去他从额头流下的汗水,又转而捏住了他的下颔。
“这话我只说与他一人听。”他望着郁苏,又是一笑,“你是他吗?”
第7章第7章
7.
郁苏脑中昏昏沉沉,头痛欲裂。耳内萧焕的声音变得无比模糊,怎么努力也无法听清楚。他只下意识地摇头,仿佛这样便能使那疼痛减轻些许。萧焕伸手出去垫在他的后脑,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旁说着什么,语调极尽温柔。
那无比耐心的话语仿佛是远隔十万里外的海底一块崩裂的礁石,在他脑子里制造出巨大的轰鸣,与被封存的远古记忆中谁人声音逐渐重叠。他犹如置身幽冥地底,本能地想要抓住那一缕飞逝而过的情思,却被周身的满目黑暗压得动弹不得,看不到光,亦看不到解脱。
“我不是……”郁苏混乱中一把抓住萧焕的手,两眼不住地发黑,却还是固执地要一字一句说完,“……谢明秋。”
他感到自己的心正被两方毫不留情地撕扯,一方焦急地在他的脑海中翻搅,不住地呐喊你想起来啊,快点想起来,语调中甚至带着一点兴奋;另一方却无动于衷,还狠狠朝那焦急的小人啐了一口:哪儿来的什么谢明秋,谢明秋早就死了,萧焕都说了他亲眼见他下的棺,怕不是相思成疾得了失心疯。
他说完那句话,便松开萧焕的手要回来,谁知萧焕将他的手掌反手抓住,一把将他拉近自己。郁苏猝不及防,向前栽倒在他怀里。下一秒,那人竟一把撕开他衣衫的前襟,目光如炬,将他的锁骨凝视了片刻,突然低下了头在那处死死地咬了下去。
郁苏吃痛,嘶了一声,奋力挣扎起来。萧焕却紧紧箍住他的腰,任他又骂又踹也不出声,只将他抱在怀里,头部埋入他的肩窝。过了一会儿,整个身体都发起颤来,竟低低地笑了。
郁苏只觉吓人,方才被他咬的那处伤口本是个莲瓣状的胎记,经这么一番挣扎,裂开了一道口子,温热的血渗出来,沿着白皙的皮肤一路流,淡淡的血腥味飘在半空中。他挣动几下,见实在逃不出他的桎梏,也渐渐消停了。四周一瞬间陷入一片岑寂。
过了良久,郁苏坐在萧焕怀里,竟渐生困意。他侧过脸,蹭蹭萧焕的发丝,道:“我要回去了。”语调中满是疲倦。
萧焕便抬起头来,一双黑曜石般的眸与他对视。这会儿他的神情又变得淡然自若了,仿佛刚才失态的是个傀儡。只一双眼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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