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旖旎,温暖的风绕过书桌,吹得几张书页忽闪。
“你嘴凑上来,我对你说,这话就一直钻到你心里去,省得走远路,拐了弯从耳朵里进去。”
周一这天,刚开完年级大会的徐杳然正准备往停车场走,老季在门口堵住了他。
“诶徐老师,纪译这会儿,是不是快读完研究生毕业了啊?”
徐杳然点头说是。
“喔,”季老师低头思忖道,“我下午还从刘老师那边听说,今年物理组有扩招名额,但她也没说清楚,我就来告诉你一声。如果纪译想回景行的话,可以先去组织处找刘常问一声。”
刘常老师就是以前那位总爱看着纪译笑的女老师,现在已经升职成了景行组织部的主任。
徐杳然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走进来说:“刘老师,今年秋招的名额下来了么?”
刘老师抬头看见是徐老师,点点头:“下来了呀,今天下午刚定下来的,怎么?”
“季老师说今年物理组有扩招名额,我就过来和你打听一下具体情况。”徐杳然站到她办公桌面前。
刘常老师闻言,抬头笑着打量他:“哟,徐老师都亲自跑来帮他打听消息,这人是谁啊,运气也太好了吧。”
徐杳然说:“梧大物理系今年毕业的研究生,本科是师范。”
“有其他工作经验么?让他先把简历发吧学校邮箱吧。”
徐杳然道:“嗯,本科在我们这儿实习的,季老师带的,他们那届里成绩最好的一个。”
刘常老师才反应过来:“你说纪译啊?”
徐杳然点头。
“喔喔喔,”刘老师马上咧开了嘴,露出一个心心相印的笑容来,“你早说啊,那不用这么麻烦了,让他直接把简历拿来给我看就好了。”
“就按正常流程走好了,不用特别给他方便。”徐杳然淡淡道,“我只是来找您确认一下消息,最后能不能进得了还得看他自己。”
“哎哟,小纪老师都进不了话的还有谁进的了。”
刘常老师摆摆手,从桌上的文件夹里取出一沓纸,抽出其中一张递给徐杳然:“还有这个,帮我带给纪译,告诉他填好以后和简历一起拿来给我。”
徐杳然接过信息表,和刘常老师道谢之后才转身走出办公室。
窗外依旧是密密匝匝的梧桐树,和百年前初建时候相似。徐杳然望着叶子打着旋儿从枝梢上落到脚边马上有人可以和他站在一样的地方,看着同一片梧桐叶落下来。这样想着,心情跟着明朗起来。
刚走出行政楼没几步,纪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徐杳然边走边接起来。
“徐老师,别的同学都回家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对面的人拉长了尾音,听得他一阵心软。
“马上就来,在校门口等我。”
挂了电话,徐杳然迈开步子,用小跑的速度朝停车场赶。
纪译安静地在梧大南门边上的砌花围墙之下,坐着等徐杳然。梧大虽然叫了这么一个名字,但在大半个校园里茂盛的却是樱花树,与几条街之外的景行不谋而合。
徐老师在绣球丛里找到纪译的时候,他正埋着头数花苞,见到他来了,立刻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笑容。
今天梧大研究生答辩,记忆身上的正装还没换下来。白衬衫的袖口捋到了肘部,领带松散地搭在敞开的领口之下。整个人在夕霞的照映下,像颗带着绒毛水澄澄的桃子,泛着绯红。
如徐老师所说,人比花俏,大概如此。
纪译偷偷把手靠在徐杳然的掌心后边,假装和他牵上了手,边往校门口走边说:“我和你说喔,学工处的主任今天告诉我,学校今年有招应届生留校当辅导员的打算。”
“嗯?”徐杳然转头看他。
纪译继续说:“我们系这边扩招两个辅导员名额,虽然很少,但我觉得我可以去试一下。而且这样之后,我就能拿到高校教师资格证,以后也能留在大学里教书。”
徐杳然的眸色沉了一沉,低声道:“梧大的编制很难考,往年都是千比一的比例,你要慎重考虑。”
“我知道啊,”纪译点点头,“但是我还是想试试,不管怎么样,我都很想能留在这儿教书。”
见徐杳然没什么意料中的反应,不鼓励也不否决的,纪译忍不住问他:“你觉得呢?你觉得我考得上么?”
徐杳然隔着驾驶座替纪译插进安全带的锁扣,然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你决定好就好。”
白天的时候,徐妈妈打电话给儿子说:“你今天晚上回家吃饭啊,带着纪译。”
徐杳然没答应:“今天不去了吧,他这两天答辩,忙着用功呢。我下班还要去学校接他。”
徐妈妈理所当然地说:“那正好接来我们家啊,我多烧几个菜给他好好补一下。你爸学生送了只甲鱼过来,毛大一只嘞,他特地叮嘱我让你带上纪译过来吃。”
于是现在从梧大出来,徐杳然开车带着纪译回自己家,路上顺便去超市给徐妈妈带白萝卜和排骨。
纪译站在一边等着徐杳然挑排骨,怀里抱着一根白萝卜。他忍不住问:“你今天怎么了呀,有什么事儿么?”
徐杳然捏着肋排的手顿了一顿,转头看他:“我怎么了?”
纪译把下巴靠在萝卜尖上,说:“我觉得你不太高兴。”
徐杳然明显愣住了。他没想到纪译对自己的情绪变化这么敏锐,比他自己还要敏锐。
纪译在这方面,不知道是第六感太准还是闲得慌,平时徐杳然就是被蚊子叮了一个包他也是第一个发现。更不用说今天情绪明显低落的徐杳然。
见他没说话,纪译接过排骨放进自己的筐里,然后拉着徐杳然就朝银台走不想说就不问了呗。
纪译说:“没事儿,我们回家吧。”
徐爸爸到的甲鱼比盆还大,被分到了两个大碗里端上桌,纪译一个人面前就摆着一整碗。
徐妈妈还嫌不够,把甲鱼裙边往纪译碗里夹:“纪译,你多吃点啊,我好几天没见着你了,今天看你都瘦了一圈。徐杳然他爸爸也老和我念叨你。”
徐爸爸咳嗽了一声,没接话。
纪译一直忙着吃甲鱼,根本没工夫吃别的,消灭了大半碗终于是塞不下了。他抬头看着对面的徐杳然,用眼神向他求助。
徐老师立刻心领神会,伸出筷子往纪译面前的碗里夹。
“啪”的一声,徐妈妈直接用木勺打住了徐杳然伸过来的的筷子,很严格:“你要干嘛!吃你自己的去,别和纪译抢!”
看着徐杳然默默回去的筷子,纪译有苦说不出,默默地打了个充满甲鱼味的嗝。
晚饭过后,徐杳然在厨房帮着洗碗,留纪译一个人坐沙发上陪徐爸爸看新闻联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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