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说着,又推几盏酒,彼此叹息一回,全没留意到一只雪白的狐狸胸脯贴着白雪地,急急蹿进门去。
大公子守在床边,一眼不眨。弟弟快死了,那个从来就不让他省心的弟弟,小时候拖两条鼻涕追着他跑,大一些成天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再大一些,又不爱读书,又软言好语哄着他替他做功课。原以为还有好几十年这样的煎熬。
母亲哭昏过去,父亲被他劝去休息,下人们也全被他撵出去。大公子托着下巴,想起上一次两个人这样安静地待在一起,还是十七年前,那时候弟弟还很乖,趴在落了花瓣的石阶上扣石缝玩,唇边浮起一丝笑意,闭上满是血丝的双眼,睡着了。
一阵犬吠将大公子惊醒,他惊慌间一眼望见李羡仙还好端端躺在床上,松了口气,擦去一额头冷汗,将窗子推开,见院中拴着的几条恶犬团团转。
“怎么回事?”大公子皱眉道,寻思着是不是该把这群狗处理掉。一回头,见李羡仙已经醒了过来,面色红润,怀里抱着只小狐狸。
“你醒了!”大公子声音颤抖。
李羡仙闻言,抬头对大哥笑了一下,复又低头查看怀中狐狸的左后腿。道:“大哥,这小可怜好像被狗咬了。”
大公子此时已强自镇定下来,觉得这只狐狸来得蹊跷。不过似乎是好事,他二弟醒了。便笑道:“不妨,寻些药酒和纱布来给它包扎一下就好。”
狐狸腿被咬得鲜血淋漓,只怕从此瘸了。李羡仙不知为何,有点心疼,道:“外面那几条狗,造孽!”
“叫人牵出去卖了吧,也清静些。”
“这狗都是小道长送的,卖了恐怕不好。”
“无妨,小道长已经不在府上住了。”大公子叹道,觉得小道长人挺好,就是送狗的举动有些古怪。
李羡仙闻言一惊,问:“他去哪了?”
“不告而别。”
李羡仙“哦”了一声,心里寻思道:“那小道士头脑不大灵光,在别处怕会被人欺负。”
听闻李羡仙病愈,李宅上下,俱都欢喜,乱过一通后,李羡仙独自一人抱着小狐狸坐在窗前,胡思乱想一会,又睡下了,晚间起来倒口茶水吃,发现窗户开了条缝,小狐狸已经不见了。
他将窗子大大推开,探出头去看,见小小的足印从雪地上绵延出去,错落有致,好似梅花。
一阵夜风吹来,李羡仙打个喷嚏,便将窗户合上,加了件棉衣,吃杯热茶水,蹑手蹑脚打开房门,悄悄出去,翻过墙头。
墙那边静悄悄的,没人出来迎接。月光下,一个纸糊的红灯笼,给风吹得稀巴烂,凄凉地掉在门首。李羡仙轻轻唤了几声“止欢”,没人答应。他只好过去敲门,门一推就开,自袖子里摸出火折子,将桌上的油灯点亮,就见屋子里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不过他没心思拾了,因为这房间除了乱,还积了一层灰,很明显已经没人住了。
“这家伙没良心,我病的时候总也不来看我,走了也不说一声。”李羡仙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呆呆望着一方暗蓝的天空许久。
他也不想读书了,一天夜里拾好行李,翻过另一堵墙,跳到大路上,流落江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想写下去,因为各种原因,只能到这里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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