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龙记

先去喂龙？”
“别提了，”彭无奈地一耸肩，“我要不先喂饱他们，我一吃饭，他们闻着味就得往我屋里钻。”
他说着，又伸手一指不远处的水潭：“你们这些龙可真是太造孽了，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才来几天就把我一池子锦鲤吃完了？是我没喂饱你们吗？”
李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没听出那个“你们”还有自己一份，面不改色地说：“等把他们送到蓬莱，你再补一池。”
彭瞧他一眼，心说这龙的厚脸皮术可真是修炼到了如斯境界，清醒以后对之前俩月发生了什么只字不提，分明心里明镜似的，每回旁敲侧击地一问，不是装聋，就是装傻。
彭忍不住一嘬牙花子，觉得自己这肾到现在还有点疼。
他忽然不知想起什么，拍拍对方的手背示意他松手：“哎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我们回屋去说。”
彭手心里还有因朱雀离火灼伤而消不去的疤，李顺势回摸一把，随后疑惑地跟着他回房，就见他洗干净手，神神秘秘地从柜子里取出一样东西，掀去上面的盖布，是一张琴。
他不禁微微一愣，觉得此琴十分眼熟，又十分眼生：“这是我的那把……独木？”
彭把琴放在桌上：“是啊，上次在北海不是给你弄坏了吗，我寻思着你这琴木既然是蓬莱的那棵树，可能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没敢换新。琴弦我让人照着旧弦去找，也找了仨月才找到一模一样的。”
那把琴整体没有大改，只把造型修得规整了一点，换了六根全新的琴弦，琴身被吞日箭划伤的地方大概是请了高人雕琢，将伤痕完美地修饰一番，浑然天成，丝毫看不出破绽。
李盯着那琴看了半晌，神色有些复杂，忍不住用指腹擦了擦腰间的木头重明，又在琴弦上轻抚一把：“谢谢。”
彭“嗯”了一声，忽听他说：“我也有礼物想要送你。”
“什么礼物？”彭不禁有些疑惑，“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李却不答了，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唇上按了一下：“晚上再告诉你。”
于是彭就被龙王这神秘的“礼物”吊了一整天，忍不住猜测，发现全然猜不出来，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今天到底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由写了满脸的“找不着北”。
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彭少爷旁敲侧击了他好几回，结果这厮把嘴闭得比王八壳还紧，就是不肯吐露一个字。彭这叫一个百爪挠心，好不容易捱到晚上，某龙突然邀请他出门去。
彭还以为这厮要载着自己看大好河山弄什么闲情雅致，结果根本没走出去多远，就带他走到了冼州城门。彭心说这整个冼州都是他家的，这龙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却忽然发现有点奇怪。
“不对啊……”他说，“今天怎么这么黑？大家都睡了？”
此时已完全入夜，整个冼州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中要知道冼州人民可是不受宵禁管制的物种，往常这个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睡觉？不可能的。
彭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李牵着出了城门，没走出几步，就见远远一盏“亮瞎眼”晃晃悠悠地靠近，油灯照亮马车上硕大的“彭”字商号，以及赶车的车夫。
“……胡路？”
胡路“哎”了一声：“少爷，上车。”
彭简直要被搞蒙了，他可不记得乙丑商队应该出现在这里，带着满腔疑问上了车，发现并没有其他人，好像是特意为他俩准备的。
胡路双指放于口中打个呼哨，才关的城门又吱吱嘎嘎开了，马车缓缓驶进城内，彭好奇地探头张望，目光却倏地一顿。
刚才还一片漆黑寂静的冼州城不知何时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大街小巷灯火通明，看上去像是要庆祝什么重要节日似的。
彭一时看直了眼：“这……”
李还不说话，胡路继续有一搭没一搭扬着马鞭，马车钻进人头攒动的街道，百姓们自动向一侧让开，彭这才发现街道另一侧不知何时排满了画糖人的摊子，新鲜出炉的糖人被一一插好，上面的图案惟妙惟肖。
彭看清那糖人的样子，忍不住睁大了眼那些糖人分明描绘的是马车进城、白龙坠天、济人堂里的互通姓名……一桩桩一件件顺着街道一字排开，从长街这头直通那头，串联起了一个完整的、光怪陆离的故事。
彭的目光从泛着光泽的糖人身上一一掠过，舌头好像是失灵了，竟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马车缓缓走过整条长街，他将那些片段逐一看来，眼角不禁有些红了。
终于故事走到了尽头，李拽着他下车去，从最后一个摊子上拿下最后两个糖人，分别画的是一个人和一条龙，他想了想，把自己的交给对方，而把对方的留给自己：“吃吗？”
彭伸手接过，看着那栩栩如生的龙形糖人实在不知从哪里下口，只好舔了舔龙尾巴：“所以……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怎么突然弄这么大的排场，还瞒着我？”
李倒是不含糊，一口把手里的糖人咬掉大半：“今天是你二十二岁生辰……”
彭诧异地瞧他一眼，心说这龙过的是龙界时间吗，正要说自己生辰早过了，就听对方慢吞吞补上后半句：“又两个月零两天。”
彭：“……”
还带这么玩的？
李轻咳一声，把剩下半个糖人也吃了：“其实是你生辰的时候我正……咳，错过了，所以想给你补一次，仅此而已。”
彭挑了挑眉，忽然伸手把他往墙上按去，压低声音：“你老实说，这招谁教你的？你们龙心思这么粗犷，我可不信这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李没想到这么快被他戳穿，目光有些躲闪，半天才支支吾吾地吐出俩字：“潜岳。”
站在拐角偷瞄的潜岳看清了他的口型，不禁睁大眼居然就这么把她给卖了！
彭忍不住笑出声来，凑近脸将唇覆上对方的，用舌头轻轻勾走他嘴角粘的一点糖渣。
天空中突然炸起无数烟花，映得整个夜空五斑斓，人们欢天喜地地拿出美酒，觥筹交错间笑语欢声，整个冼州沸反盈天。
九渊趁着潜岳不注意，偷偷低头在她唇边一啄，后者亦不甘示弱地踮起脚，亲了他满脸带着糖味的口水。
另两人刚结束一个深长的吻，彭稍稍退开一些，就见对方浅色的龙目里映着自己与天上不断起落的烟花，听到他轻轻地问：“甜吗？”
彭抹了一下嘴唇，仔细回味一番，眼角不住地翘了起来：“甜。”
“彭。”
“嗯？”
“生辰吉乐。”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龙王表示一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