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木

手机，果然是周琛的消息：“注意安全，尽量早点回来，我等你。”
黑暗中响起一声轻笑，从胸腔发出来的，在空气中荡开。陈兴低着头回消息：“吃了吗？没吃的话我回家给你做。”
“没吃，你别做了，吃门口那家馄饨吧。”
“我不，我就要自己做。”
“怕你累。”
“不累，在家等我。”
起手机，陈兴把烟在地上摁灭，捏着烟蒂出了门。下了楼一拐弯，沈成言正背着楼梯口站的端端正正，听见脚步声后转过头，夜色中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陈兴走到沈成言面前愣了好几秒才问：“你怎么还没走？”
沈成言瞥了一眼陈兴后就继续往前走，语气不咸不淡：“等你，杜珂鸣让我看着点你。”
陈兴没忍住笑了：“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沈成言回答简洁明了：“讨债。”
“都说了让你别掺和。”
“你要是出事了，杜珂鸣非得弄死我，你该怎么来就怎么来，我就远远看着你。”
“你乐意跟就跟着吧，到时候离远点。”
沈成言跟着陈兴一路走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区，小区里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几栋楼加起来也就那么三四户的灯亮着。每间房子的窗户都破破烂烂，残缺不全。仅有的一盏路灯也是忽明忽灭。
沈成言偏头问陈兴：“你是来探险的吗？”
陈兴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来杀人的。”
走到最里面那栋楼下，陈兴把书包甩给沈成言，让沈成言在那棵梧桐树下面等着，自己踱着步子走到了楼下面，仰头看着二楼，这栋楼唯一亮着的一个房间。
等了有十分多钟，三楼的灯也亮了，楼道里传来脚步声，防盗门吱吱呀呀地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人字拖推门出来，他个头很高，不胖不瘦，皮肤黑黑的，胡子拉碴的，身上就一件灰色背心和一件卡其短裤。
男人看见陈兴的时候愣了几秒，陈兴笑了笑，冲人勾了勾手指，那人也没多想，跟着陈兴拐进了楼后面的巷子。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肚子就被陈兴踹了一脚，整个人出去好几米后趴在了地上，陈兴手插在兜里冷笑着看他：“2号，王思奇，你妈在你十岁时跟人跑了，你爸欠了高利贷也跑了，还有十几万的债，现在是不是还在你头上。”
王思奇慢慢起身，捂着肚子跪坐在地上，额上疼出了汗，却还是挣扎着笑了笑：“陈兴，我还记得你，你这是来报仇的？”
陈兴拿眼角瞥了他一眼，大方承认：“嗯，不行？”
王思奇捂着肚子慢慢站了起来，腰还是弯着的，看着陈兴笑了一下：“行啊，我上次找错了对象，我应该找那个警察的，是你舅舅对吧？”
陈兴眯起眼，手插在兜里慢慢走上前，王思奇挺直了腰，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面。
陈兴走到王思奇面前，抬眼忽地笑了一下，插在兜里的手在瞬间就卡住了王思奇的脖子，小臂上青筋暴起，手指紧捏着这人的脖子，脸色平静，眼里却盛着极盛的怒意，王思奇脸色渐渐变红了，他伸手去掰陈兴胳膊，可是手这会儿使不上劲，根本掰不开。
陈兴看着面前的人有些发青的脸色，声音在夏夜里依然冷得让人发颤：“你听好了，他，是我的底线，你碰不得。”
王思奇脑子昏昏沉沉，呼吸都越来越困难，他几个字说的断断续续：“那我要是硬要动他”
利器划过布料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王思奇大腿上一凉，紧接着就是一阵钻心刺骨的疼，陈兴松开手，他便顺着墙滑了下去，月光下大腿上一片殷红，血一股一股从那条触目惊心的裂口中流出来，整个腿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陈兴右手虚虚提着把匕首，刀尖上还挂着滴血，悬在刀尖不肯滴落。陈兴低头看着那些不断涌出来的鲜血，空气中仿佛都染上了淡淡血腥味，他皱皱眉，往后退了两步后蹲了下来。低着头认真地用身旁的草擦着刀上的血，淡道：“在你下次想动他之前，这把刀进的就不是你的腿，该是你的胸膛了，我说到做到，你不怕死，尽管来。”
王思奇闭着眼，脸色已经由青紫变成了惨白，额前的汗顺着鬓角滴落到地上，表情痛苦而狰狞。
陈兴站起身，把匕首进刀鞘里放进了裤兜，俯视着王思奇，轻笑了一声问：“疼吧。”
王思奇没说话，手哆哆嗦嗦地去捂腿上的伤口，咬牙切齿地盯着陈兴，陈兴自顾自继续说：“我背上的伤也挺疼，这倒也没什么，但是，这伤把我对象惹哭了，我一看他掉眼泪，我当时就想你弄死你了。”
王思奇声音有些虚弱，看着陈兴背影问：“你做这事不怕吗？”
陈兴停下步子微微侧头，额前碎发被风吹乱，唇角挂着一抹浅笑，“怕，不过我脑子可能有病，你最好离我远点。”
陈兴小跑着到了沈成言旁边，接过书包背在肩上，沈成言往陈兴身后看了看，深处一片漆黑。
沈成言没忍住问陈兴：“你把人怎么了？”
“划了一刀，死不了。”陈兴跑了起来，现在都八点了，他怕周琛在家等急了。
沈成言在身后喊：“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陈兴扬起手臂在空中挥了挥，“回家，周琛还等我，先走了。”说完就拐弯出了小区门。
沈成言：“”
陈兴一路都跑着，跑上二楼时周琛就把门打开了，陈兴站在楼梯下面撑着膝盖喘着气，仰头看着周琛笑着说：“周琛，我回来了。”
周琛穿着短袖两三步下到陈兴面前，拉起陈兴手边上楼梯边问：“跑什么？”
陈兴看着周琛背影笑：“怕你等着急了，吃什么？”
“西红柿鸡蛋面吧，你教我吧，以后我做给你吃。”
“不用，你不用学做饭，我会就行了。”
周琛回头笑着看陈兴：“马上高三了，你学习要紧，你就教给我一些很简单的，一学就会的那种。”
陈兴进了房间，关上门，趴在周琛肩上笑的停不下来。
周琛把书包从陈兴肩上取下来提在手里，捏着陈兴脸问：“笑什么？”
陈兴偏头在周琛脖子上亲了一下，笑着说：“我害怕，怕你把厨房炸了。”
周琛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又不是傻子。”
陈兴抱着周琛的腰把脸埋在周琛脖子里，声音轻轻的：“你就是个傻子，周琛，我今天又想起你那天哭了。”
你那天在我怀里哭，是不是这些年第一次哭？攒了好多年的委屈，你就哭了那么一次，可是就为我背上那一点伤，你又在我身后掉眼泪，周琛，你说，现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