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人”在摇摇晃晃向我靠近。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我数不清有多少个这样的东西,在向我所在的空间涌来。
我退到门口,拿起掉落在地的铲子告诉自己要冷静。我无法去思考他们去到了哪里,我无法思考这里的“人”像山海一样扑过来的时候我还能不能活……但至少现在,我要争取最后的努力,我要努力在它们来之前把门砸穿,然后逃,无论哪里,总之要逃。
就在我拼命砸门的时候,清明冲着仿佛时光回溯的人群狂叫,我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它们离我的距离,就在我以为我死定了,或者我抱着试图和它们交流沟通的最后求生欲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人影:李骁阳。
他穿着我送他的卫衣,双手插兜,那么招摇地站在那里。
生活总是这样,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是惊悚还是惊喜。他就那么站着,活生生地站在那,真实得不能再真实。我一时百感交集,这种“过山车”般地极命感,让我难过地说不出话来。
李骁阳已经死了,死了三年了,只剩一坛灰埋在墓园里,一排排墓碑看起来一模一样,只有名字能带来可怜的区分。我亲身经历的车祸,我亲眼看着他被推进手术室,我亲耳听到医生的死亡判决,我亲自送他火葬,亲眼看着他下葬……那么站在那个地方的,到底是什么?是李骁阳的“克隆人”?又或者是这个鬼地方为了留下活人带来的幻影?再或者李骁阳就是李骁阳。这里不是没有时间吗?这是曾经的李骁阳?
我想过去好好看看,看看这个人到底是影子还是真实的,但是我的双脚像是被黏在地上一样,心中生出恐惧,还是不敢过去。
清明向前奔过去,却像是一头撞在什么东西上,喵呜一声。清明挥动爪子不停地敲拨,可是它身前像是有一道透明的墙一样,无论如何不能前进分毫。
我也走上前去,将手伸向空中试探,坚实微凉的触感告诉了我答案。
到底是可望不可即。
我站在透明的墙前静静注视里面的李骁阳,我想好好看看他,再看看如此生动的他。
里面的岩石山洞逐渐消融,我看到我熟悉的大学校园,我看到李骁阳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瓶可乐,然后我看到了我!
心脏叫嚣着刺痛,我觉得喘不上气来,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样子?连幻境都不得安宁吗?
里面来来往往的人生动极了,要不是我眼睁睁看着它们是由白骨化成,我都要当真了!真的是一模一样,和记忆力的场景,和记忆力的每一个动作一模一样!我甚至可以隔着看不见的屏障感受到盛夏渗出的燥热,像是平安夜里小女孩划动火柴带来的虚无温暖一样,美好又那么不真切,可总期望着更多。
我看着三年前那个青涩的“我”,笑起来那么无忧无虑,我看到李骁阳牵着“我”走到车库。车子发动的那一刹那,我像是突然醒了一样,拼命拍着看不见的屏障。
我试图阻止曾经的悲剧,哪怕只是幻境,我也想看看如果没发生这一切,生活该是什么样子。
☆、第25章绝望
车子毫无意外地沿着我梦里走过千百遍的快速路驶向目的地,朝阳似火焰般滚烫。我大声呼喊,甚至声嘶力竭,喉咙沙哑!
可是没有用。
隔着这道看不见的墙,我们就是隔着时光长河,里面的“我们”看不到我,我触不到“我们”。
大货车如期而至,刺耳的刹车声像是梦魇一样挥之不去。李骁阳下意识向右打方向盘,我看到车子蹦起的零件和玻璃渣像是慢放一样,连轨道都一清二楚。
然而这一次我看到了更多。
我看到大货车司机下车,小心翼翼靠近我们。他看到两个头破血流的人,他环顾四周,他耸起肩膀整个人都在抖。然后他跳上货车逃也是的离开,引擎冒出浓烟,没开几步,他就刹车,跌出驾驶室,跳下防护栏跑开。
梦里我不曾看到的,这一刻统统想了起来,由于李骁阳及时转向,我承受的伤害被降到最低。所以其实当时,我虽然被变形的车子卡得不能动弹,但是我看到了那个肇事司机的脸,我记得的,我本该记得到,可为什么三年来我都忘了呢?
画面像是走马灯一样,又回到了那个广场。广场上分明人潮如山如海,可我却觉得那么安静。“我”一身黑色的风衣,呆呆站着,失魂落魄。那时候李骁阳刚刚入土,警察的调查在一个城乡交界处断掉了线索。肇事司机像是人间失踪了一样,无论怎样都找不到。
我不甘,我愤怒,我悲伤……可除了等待结果,我无能为力。就是那段时间,依依帮我处理学校毕业的事情,而程昀逐渐走进我的视线。
人在极度难过的时候是不会哭的,只是会感觉行尸走肉。我行尸走肉了半年,终于在警察宣布肇事司机“死讯”的时候,像疯子一样发泄了出来。
所谓的“死讯”,不过是借口,不过就是一个冻死的流浪汉,却冠冕堂皇地被安插了所谓的罪恶。那个肇事司机那么好端端地活着,我甚至看到他进入那些不正经的地方。
我们都知道那个肇事司机不是正经人,不过是个哈料子的混混,仗着后面有人而逍遥法外。那天车祸,甚至连车子都不是他的。但是我们知道有什么用呢?有的人高高在上,却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涓涓细流是没有办法对抗海涛的,哪怕粉身碎骨,也毫无意义。那段时间我像是鬼一样跟踪他,有一次被发现,要不是程昀感到不对劲及时赶到,差点遭到意外。我承认那段时间我的心理状态极度不稳定,我随身带着棒球棍,生出了极端而可怕的想法。
绝望的时候,人是混沌的,整个人进入一种厌世的状态,好像自己处在真空一样,每一口呼吸都那么奢侈。然后我把医生开的药一次性吃了下去。
是的,我想起来了。洗胃之后我陷入深度昏迷,但我没死,一个月后我醒过来,只记得车祸,全然把入骨的厌恶,把最深的绝望,忘得一干二净。
我要感谢程昀的保护,我离那段回忆,离那片肮脏的地方越来越远。
颜见山哪里是什么心理分析,他是真的知道吧。那么他试图让我想起来这些,是要干什么呢?
我问自己,我真的要想起来吗?
我萌生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我现在看到的,是颜见山帮助我回忆的催眠梦境。再醒来,没有什么沙漠,没有什么囚困,我躺在心理咨询室的躺椅上,大梦一场。
☆、第26章沙化
我掐了我自己一把,疼出泪花。其实就是我想太多吧。
清明狂躁的叫声响了起来,我从回忆带来的不适感中回过神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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