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等帆

分卷阅读39

着,数一数不远处墙壁上刻有几个罗汉,也算是能打发些时间。
肖美人道:“从前,很早以前了,我实在是想不开,又实在不愿意再过那样的生活,于是跑来了这个寺庙,想要剃度出家。”
穆尚松扭头看着肖美人,眼里全是心疼。
“后来发生了些事情,头发剃光了,和尚却没当成,那一阵子我都是个光头,现在想想,是蛮有趣的。”
肖美人笑了:“从前我顶幼稚的,我总以为信了佛法,就会除烦恼,天底下有那么多种消解方式,没理由到了我这儿,当真连一个出口都吝啬给我留。剃了头发我又发现,该有的烦恼一分都不少,躲是躲不过的,若是自己没有想明白,信什么都没有用。”
肖美人也扭头看着穆尚松:“穆尚松,我那样对你,你仍真心待我,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一个人住的这五年,好几次我想不通,跑到兰因寺,向佛祖讨个办法,我讨了这样久,他从来都是笑。后来某一天,我开始想你,想起以前相处的点滴,一遍遍回忆过来,才发现,我要求的那些办法,那些答案,其实你早就给了我,只是我迟钝,我看不见。”
“我算不上什么好人,辜负了你太多,现在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再爱爱我。”
穆尚松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让他无法发声,心却似擂起了鼓,一声声的回音震得他脑袋发疼,眼前的肖美人渐渐变得模糊,久了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被惹哭了,可他不觉得丢脸,尝出痛的同时也晓得了久违的甜究竟是什么滋味,蝉鸣也变得可爱喜人,泪水混着汗水,正是这样的温度,一点一滴磨软了肖美人的心。
“任浊。”
穆尚松喊他。
“寺庙里让不让亲嘴?”
肖美人笑了,摇摇头。
“会被师傅们赶出去,我从前被赶过一次,忒狼狈,还是不要了。”
声音越来越小,穆尚松听不清,问道:“你说什么?”
肖美人不回他,牵起他的手,走到了香炉边,两人点燃香火,朝着东南西北各拜了拜,然后把香插好,往前走到了大雄宝殿。
佛祖仍是笑,垂眼看着站在功德箱前的两人,好似已经等了这个结局太久。
肖美人先跪下,朝佛祖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道:“我往后不再来叨扰您,问您要个答案了,我找到了。”
穆尚松也学他跪下,没磕头,开口道:“从前他在你这儿求的东西,往后都由我来给他,不给你添麻烦了。”
肖美人扭头瞪他:“你能不能恭敬一点。”
穆尚松理直气壮:“我们做土匪的,是拜关公的,不拜佛。”
肖美人:“…………行吧。”
第31章.
兰因寺里种了挺多树,夏天午后的日头尤为毒辣,香客们都赶在早晨过来上香,因此这个时候,庙里安静得很,偶尔能听见挂在房檐上的铜铃被风吹动的声音。
有猫在树荫下打盹,细长的眼睛眯着,好似带着笑,很满意这般舒适的样子。
肖美人心情顶好,从前困扰他的事,放不下的执念,终于等到了一个契机解决。说是坦诚也好,言和也罢,总之同穆尚松拜完佛祖以后,觉得浑身轻松,陈旧的包袱终于没了影,他花了这样多的时间弯弯绕绕,也听不见外面的人叫他,好容易走出这层迷障时,发现穆尚松仍旧守在外头,若是说心中不感动,那一定是假的。
可他明白,这份叫他心里燃起密密麻麻酸痛的感情,不仅仅只是感动,在离开穆尚松以前,他便已经动了心。只不过有太多东西遮掩,繁复堆积之间难看见踪迹,等到冰霜开始融化,慢慢显出原本的样子时,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或许不比穆尚松的少。
庙里下午是有经课的,小师傅们坐在屋内,先一同念了《心经》。嗓音是低沉的,语速也不快,很有种安定人心的效果。
早两年肖美人睡不好,将人生前半段的事翻来覆去地想,实在觉得难过,便到这儿来讨了本经书,想抄上几次平定思绪。住持师傅自然认得他,以前同海二少在这儿惹出这么大的笑话,想让人忘记都难。从被赶出兰因寺算起,到再见肖美人,也有了几年光景,瞧这年轻人脸上仍有愁绪,甚至比从前更甚,郁结成眼底的乌青,也压着嘴角,无力上扬。
住持师傅有些担心,递了一本《心经》给他,翻开第一页,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师傅讲:“你要抄,便从这儿开始抄,百来个字,却有大智慧,我来同你讲一讲……”
肖美人婉拒了,回他道:“谢谢师傅,我自己悟。”
拿回家抄了一遍又一遍,渐渐明白什么叫“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一念放下,当真是万般自在。
穆尚松不信这个,瞧见肖美人在走廊里停下脚步,静静听师傅诵经,也跟着停了下来,不打扰他,将目光转向院子里睡着的那只老猫,瞧久了,也觉得挺有趣。
肖美人在心里头跟着师傅们念,最后两句是梵文,好似什么温柔的咒语,肖美人轻轻念着: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想起后来再到兰因寺,住持师傅告诉他的,这句话是同众生讲,去吧,去吧,我们一起去到极乐彼岸世界吧。心中不晓得有什么被触动了,肖美人当下的反应竟是牵起穆尚松的手。
或许他慧根不深,佛缘也只到这儿为止,如今想得通透,不再期望把所有妄念全数抛弃,做个无欲无求的僧侣,当真要走向极乐彼岸。
他仍是个普通人,放不下七情六欲,眼光也狭窄得紧,人间烟火虽然常常令人迷失,算不上清澈明亮,但比起极乐彼岸世界,他更想留在穆尚松身边。
如同刚在佛祖面前发愿的那样,他终于走出了迷障,往后兴许不会再来。
扭头看了看穆尚松,这人正看着树底下的猫入神。他是经不起热的,汗水从脸侧流下,没一会儿便被衣领的布料吃透,显出暗色的印迹。
穆尚松回过神来,同肖美人道:“听完了?还要再待一会儿吗?”
肖美人摇摇头,问他:“你热不热?”
穆尚松道:“这有什么的,你若是想再听一会儿,我们就再待一会儿。”
肖美人牵着他往前走:“不听了,我们回家。”
穆尚松愣了一会儿,总算反应过来“回家”的意思,一路上笑也止不住了,看起来颇傻,肖美人不阻止他,因为在他心中,也盛满了同样的快乐。
两人回到家时,袁惜淳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听见有人进屋的声响才醒过来,又见师傅和这位莽少爷之间的气氛变得很是奇怪,明明早晨的时候还是剑拔弩张,如今不知为何,倒生出好些亲密的意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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