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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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民那样,他只是摇下车窗,把两个人的护照递出来。马丁接过来查看。他注意到眼前名叫海格默斯的年轻人穿着考究而休闲,姓氏里有个代表贵族的冯字,该是出身良好。女孩的签证则表明她来自亚洲某个小国,正在英国读书,现在是在旅游,显然,一对情侣。
一般情况下,他会很快放行,但最近到的一份来自柏林的函件,严令边境站必须对所有出境的东方旅客严加盘查,附上的照片里是一个十七岁的中国男孩。这份函件级别很高,他不得不小心在意。两天来他也的确对东方旅客,特别是适龄的少男少女查得较严。因此,虽然眼前的两人看起来不似有可疑之处,他还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车。
亚兰蒂尔捏了捏李的手,从容地从车里出来。李从另一边打开车门,他的心跳得很厉害,但仍然若无其事地走到亚兰蒂尔身边,挽住了他的胳膊。
马丁打量着面前的人,看着海格默斯,心想,好漂亮的年轻人,他该多和本国的姑娘交往,生几个血统优秀的孩子,这是元首所倡导的,怎么乱交亚洲女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黑发少女,衣着高雅,容貌秀丽,有一双晶莹的黑色眼瞳。她安静地站在男友身边,很依恋的样子。
马丁对照着护照上的照片,是同一个人,只是头发留长了,护照的像片上还穿着夏装。
他有些犹豫地交还了护照,回想着党卫军提供的男孩特征。女孩的个子在东方女性中算是较高的,但很纤细。他见惯了身材高大的德国女子,相形之下不算什么。但令他迟疑的是,她的身高、年龄、眼睛的颜色以及脸型,与公函照片里的男孩都很相似。虽然以马丁任职边境检查多年的眼光来看,没什么问题,但按规定,这些条件符合就该详查,他不禁朝少女微微隆起的胸部瞄了一眼。
亚兰蒂尔接过护照,一张五十马克的钞票同时滑到马丁的手中。他不动声色的了起来,很懂规矩,也很大方,他心里评判道。
“她是我的女友,我们三个月前在英国结识,我带她到法国旅行,然后回国来见父母。”亚兰蒂尔说,“她有些内向,是个羞怯的小姑娘,我不想有什么事吓到她。”他朝马丁眨了眨眼睛。马丁会意地点点头,他很欣赏那张钞票,但万一走了眼,事后查明他放走了党卫军要的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走到车边,打开车门看了看,见后座上有只篮子,就掀开盖子。一只小折耳猫圆溜溜的脑袋从里面拱出来,好奇地和他对视。它长得可爱到家,短得几乎没有的脖子上用红色的丝带系了个蝴蝶结。马丁咳了一声,把盖子盖回去。
“请这位小姐打开行李箱,”他和蔼地说,“只是抽查而已。”
“可以。”亚兰蒂尔从车后拿出一只蔷薇色的小箱子,打开给他看。里面是一些女孩的衣物,一本英文侦探小说,一只小首饰盒,里面是条珍珠项链,还有化妆包,装着造型可爱的梳子和一些化妆品。马丁打开一只粉盒,用了一小半。他把箱子合上,说:“两位可以通行了。”
他直起身体,看着正要上车的女孩,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出来留学,还习惯英国的天气吗?”
少女停住脚步,粲然一笑,清新如朝露:“谢谢您的关心,利物浦常常阴云密布并且下雨,但和伦敦比起来就算很好了,伦敦的雾太大了。”她说的是德语,不算特别流利,但很准确。
“祝您旅途愉快。”马丁说,让到一旁,他完全放心了。党卫军要的少年,特征之一就是很可能不会说话或口齿不清,懂得英语,不懂德语。而一个女孩如果和德国男朋友交往了三个月,怎么也会说几句德语了吧。
梅塞德斯开出了边境站,通过奥地利方面的海关又用了十分钟。八点四十分,当莱丝丽用录音带在别墅里放出吃早餐的声音、里安中校让警察局通知各处边境站严密检查时,亚兰蒂尔已驾车行驶在奥地利的国土上,朝首都维也纳开去。
“你怎么会说德语?”亚兰蒂尔开着车问道,他紧张的时候不多,但在边境官员问话的刹那,确实心跳快了那么几拍。
“小时候我妈妈其实教过我,教了好几年。”李学着他刚才那样,眨了眨眼睛,“后来,爸爸重视的是英语,我学了英语就顾不上德语了,差不多都忘了。可是这些年,身边的人老是在讲德语,我慢慢就回想起来了,又会了些,说得不太好,不过最简单的对话是能行的。”
“克莱娜怎么会不知道?”
“我没和她说,我讨厌她。爸爸本来就不太清楚,也没有向她提过。”李说,“而且,她一直摆着架子在说中文,教英文。”
“那我和莱丝丽在餐桌上说德语,你听懂了吗?你这个小特工。”亚兰蒂尔说,不能揉李的头,就捏了捏他的鼻子。
“只能听懂一部分,比如你在夸食物好吃,”李扁了扁嘴,“否则,早就向你炫耀了。”
亚兰蒂尔笑了起来,“我好久没惊讶过了。”他说,“难怪你母亲什么都托付给你,不管怎么样,你可真会保守秘密。”
星期一傍晚六点半,莫里斯少校向艾伯尔将军报告,别墅搜查完毕,找到录音机和里面的录音带。相信是几个人离开前播放的,推断他们是在中午十二点半乘车离去,录音带继续播放到一点多。另外,亚兰蒂尔在别墅的桌子上留有一封信,写明是给艾伯尔将军的。
这个时候,亚兰蒂尔与李默梵已经从维也纳机场搭机离开奥地利,在瑞士的日内瓦着陆。而戴芬和伏尼契将军刚刚抵达布拉格,要去吃晚餐。莱丝丽和卡尔已通过边境进入捷克斯洛伐克。
晚上八点,在各种消息和电话中忙了一傍晚的艾伯尔将军拿到了亚兰蒂尔写给他的信,是封好的。他拆开信封,他每周到的亚兰蒂尔的医疗报告都是用打字机打成的,这一次却是手写。
尊敬的艾伯尔将军,
再过几个小时,我将离开别墅,带着我的病人李默梵一起。我从您手上接过他,但是不打算交还。因为与您和军部所关注的不同,我在意的是他的健康与自由。他并不是德国的囚徒,也没有义务忍受我们国家的最高军事机构对他所进行的常年的、漫无止境的神与身体的迫害。他有自己的祖国和民族,他的命运只是出于偶然与德意志的利益有所交集。您所代表的光荣的陆军所扮演的始终是不光的角色,无论从道德、法律、伦理还是宗教的角度看,都是如此。我相信陆军无法坦然地把对他所做的一切公诸于世,您也不会希望让您的儿孙得知,长辈为了财富,曾对一个孩子做过什么。
我知道您不会为我的直言不讳而生气,因为聪明如您,一定明白,即使在现如今的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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