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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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中尉立正敬礼,皮鞋的后跟嗑碰在一起,发出响亮的碰撞声,随即退了出去。
里安中校来回踱步,吸着香烟,吞云吐雾。陆军了解的内情肯定比他们多,像亚兰蒂尔在医院时的言谈表现,他定时提交的工作报告,还有他的电话内容。而秘密警察就只能偷偷去搜他的公寓,结果并无发现。他们要是能从陆军那里获得情报就好了。但他要做的仅限于奉令行事。这个层面不劳他操心,上级们或许早想到了。
他看了看日历,今天是星期一,但愿等到星期五,他们的监听能用上。
第21章第二十一章
希姆莱和他的副手莱因哈特海德里希的确与陆军军部进行了一轮非正式谈判,而他的要求被断然拒绝了,陆军对那宗即将到手的财富有了很多设想和计划,不想分给任何其他势力,更不用说近来日益横行无忌的党卫军。他们对党卫军的看不顺眼犹如老牌贵族看暴发户,而陆军在未来的几年中将为国征战,开疆拓土,他们有最先进的坦克军团、装甲部队,百万雄狮足以横扫欧陆。
希姆莱威胁说要将此事告知那位元首,由他裁度。冯勃拉姆堡将军则答复说,军部仍有一部分装备有待更新,还得为未来在战争中受伤退伍的战士准备抚恤金,他们将据理力争,不会让希姆莱得到任何便宜。他们将在元首面前质问党卫军对犹太人的大肆搜刮掠夺以及所得钱财的去向。
会谈在双方极不友好的气氛下告终,希姆莱阴沉地看着扬长而去的冯勃拉姆堡将军,心想,我会让你们愿意合作,并且付出代价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亚兰蒂尔和李默梵交谈,慢慢地引导他回忆起被送到慕尼黑后的遭遇,情报机关转移他,以国家利益为理由拘捕他,审讯漫长而煎熬,就像永无休止。李默梵在努力跟随他的话题叙述当年的情形,但这对他来说很吃力,记忆里不堪回首的部分太多,他还做不到完全地说出来,对话渐渐发展成了他散乱的过往片断,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我记不清是怎么被弄下车的。那些日子警察来过几次,他们坐在我跟前,脸上都写着事不关己。枪好像被找到了,上面的指纹有林雅的,也有我的。他们想问我出事的经过,还有为什么,我不回答。有个警察不耐烦了,向我靠近,我想他是要说些警告的话。我不知为什么不能忍受,想推开他,接着就拼命地踢打。医生进来了,让警察离开。那些天我过得模模糊糊,分不清做梦还是现实。护士们给我打了很多次针,父亲也来了。印象里,他很难过,在说宽慰我的话。可我没法给他正常的回应。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我又清醒了,能思考了,可能是他们给我的药起了作用。医院通知了我父亲,他来了,很欣慰,说很快就把我送到德国的疗养院去,那里景色优美,我可以到树林里散步。”
“你答应了吗,当时还记得不能去德国吗?”亚兰蒂尔问道。
“我清楚地知道,林雅想带我逃走,就是因为我不能去那个国家。我求了我父亲,但没用。我父亲是个固执的人。而且,”李低声说,“他憔悴了许多,看上去很累,还在尽量对我笑,说鼓励的话,我有些受不了,就没闹。过了两天,医院就送我上了飞机,同机的有两个护士,德拉和苔娜,还有我父亲。”
亚兰蒂尔停顿了一会儿,把对话的节奏放慢,继续问道:“在慕尼黑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慕尼黑待了两天。第三天,病房里来了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说要给我做神方面的测试,把我从郊区带到市区的一座楼里。测试的时间长极了,我做了厚厚的一叠题目,问各种奇怪的问题,并且列出选项,接着把一些仪器固定在我身上和周围,开始提问,至少问了五个小时。我累极了,他们让我吃饭睡觉,睡醒后又继续,持续了三天。”
“他们在全面探查你的神状态,决定能否以及怎样使你服从。”亚兰蒂尔说,心想陆军还真尽心机,“你还记得他们问了些什么吗,问过保险箱的事吗?”
李默梵有些迷惑地想了一会儿,“都是些不着边的问话,很快就忘了。我记得有一道题目是,如果需要一种动物从高处掉下去,你会选择哪一种?猫还是狗,我选了猫。他们问过我保险箱密码,我那时弄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想早些结束。我父亲已经回国了,他走的时候还很放心。”
“我看到了关于此事的记录,”亚兰蒂尔说,“他们只写了结论,就是你患有抑郁症,不伴随狂暴倾向的过度焦虑,但理智清楚,人格正常,另外,确实遗忘了关键情节。陆军有两个选择,要么找人解开催眠术,要么用审讯逼迫你回忆。他们选了第二种。”亚兰蒂尔说。
“我想是的。几天后我就被送到柏林,没人关心我是否愿意,也没有解释,我直接被拘禁,随时有人看守。送饭的人嘲弄地对我说,你真是个小可怜。第一次审讯发生在抵达柏林的第二天,我看见了他,勃兰特中校。”李默梵回想着说道,提到这个名字,他全身出现了一阵源于憎恶的战栗,就像通过了一股电流,“他好整以暇地说话、盘问、下命令,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微笑,眼神让我想起吃腐尸食的秃鹫。”
“想想看,他问了什么,又对你做了什么,不要怕。”亚兰蒂尔递给他一杯蜂蜜水,李还不能喝咖啡,红茶也得限量,“就告诉我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或者印象最深的是哪些。他再也不可能笑了,而你会好起来。”
李默梵机械地喝了几口,甜甜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开来,他把杯子放回茶几上,怕手上太用力会把它捏碎。“他最初偏好剧烈的疼痛和见血,所以用烙铁,还有鞭子,喜欢看我叫出声来。做得过火了,他审讯了两次,我昏迷了一段时间,后来他大概到上级的指示,专用那些不留痕迹的方式。他连续地审问我,发明了一些羞辱的方式。有一次他让我面对墙壁站着,不能坐下,不许变换姿势,当然,也不可以睡觉,连续很多个小时,他就在我身后走来走去,说讥讽的话,说他也不想把时间耗在我身上这么久。还有一次,他在审讯室里立起一个绞架,命令我站上去,把脖子伸进绳圈里,他绕着圈子地打量,伸脚作势去踢我踩着的凳子,我接连因为他的动作感到恐惧,当我因为疲倦而反应不过来的一瞬间,他把它踢翻了,我吊在那里,他在我快要死掉时割断绳子。等我醒了,他对我笑,问我要不要再来一次。”
一颗子弹实在是便宜了这个恶棍,亚兰蒂尔想。他让李断续地谈到经历的过往,痛苦如此深浓,如同凝聚的墨块,想要冲淡都很难。
“勃兰特像是对窒息很感兴趣。”李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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