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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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点没减的甜。但好像这人真的是委屈极了,后面短短三个字,尾音就有些发抖,是哭腔。
可他不敢哭,只好憋着,两手揪着衣裳下摆深呼吸几下,才堪堪忍住。
阮唐巴巴地看着周锦城走过他身边,却一眼没瞧他,无措的情绪再也压不住,却还是不敢去抱,只蹭到跟前,可怜至极地求:“哥哥,我知道错了,别不理我,哥哥,别不理我……”
照阮唐那样说辞,那两个人是牙子无疑。看他饿极了,说两句话便知有些傻气,好骗……周锦城想不出,若是阮唐真被说动了心,因为一个馒头,抑或是一个肉包子、一碗热烫,在半路上跟了别人去,那么他身边便再也没有这样的一个小傻子……
周锦城也才十七岁,他为若那样的假设成真以后无能为力地自己而生气,更为自作主张离家的阮唐而生气。可冷了小傻子一天,如果不好好说清楚,那小傻子的委屈还是白受。
“错在哪里?”
周锦城肯说话,阮唐的眼才蓦然红了,他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周锦城的手臂,瘪着嘴强忍委屈说:“哪里都错。”
“你知不知道,外头有很多人专在路上搜寻落单的小孩?好好的人家的孩子,年纪小的,养几年再卖,去当丫鬟、做奴才。像你这样的,已经大了,留不住,便得赶快出手,宁可便宜些,卖去府里做苦力。”
阮唐瞪大眼,“我不知道……”
“路上那个要给你馒头,后又来拉你的人就是。”周锦城将阮唐拉进怀里,依然很生气,“差点又给人卖了。”
阮唐听他这样说,即刻忘了先前的委屈,很害怕一样地抱住了周锦城的脖子,连连摇头:“不要卖我,我要哥哥。
第13章
捡到阮唐的第三日,周锦城一行到了孙家。
他们在城外碰上了府里派出来接的家丁,一路被迎回去,带的东西多,阵仗便不由人的大。加上孙家在柳州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因而没等周锦城坐上他外祖母的热炕头,孙府周边的人家便皆知,是孙家幼女留下的外甥回来了。
前阵子的雨下的大,但日头说毒便毒,明明已是七月流火的时节,可周锦城在二门下马车后命人发完赏钱再上小轿的一程,额上便出了一层汗。
这回阮唐定是不能再与他同坐,只能同其他下人一样,跟在小轿后头。
里头的人都热得慌,更别说是走在大太阳底下。阮唐皮嫩,最经不起晒,没走几步,细白的脸和后颈便汗湿了,睫毛上也似挂着水珠。
他虽然在小厮们里头算有年纪的,但身板小,并不显,又长得花哨、面善,而且周锦城将发了赏钱,所以这才刚打个照面的功夫,出来的老太太跟前的二丫头便肯对他的随从通融。
“这会儿乱,且你主子要见人,一时半会用不着你。你要是热的厉害,可往后头下人房的院子里去,那儿有井,可以打些水擦洗擦洗。”
阮唐伸手抹了一把被汗水蛰的睁不开的眼,不在周锦城身边,他有些稚气地不肯露怯,摇头说:“没事,谢谢姐姐。”
他声音很轻,好像被晒闷了,有气无力的。
那丫头闻言便拿帕子捂嘴笑,“柳州是比你们云城热些,一开始都这样,往后惯了便好。”
丫鬟说的没错,周锦城进了孙老太太的屋,直到晚上都没再出来过。天色渐暗时,有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出来领他们这些跟着周锦城来的小子们去吃饭,晚饭后,便给安置了地方。
八个小厮睡一间房,大通铺,房顶和墙壁都薄,一点热气阻隔不住。几息之间,刚拿井水冲过的身体就变得粘腻。
下人房晚上不点灯,其余几个小厮都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小声说话,阮唐跟他们不熟,并没接话,只一面听他们絮絮叨叨说些下午零碎听来的有关孙府的事,一面想周锦城。
现如今周锦城两个舅舅膝下都还没有儿子,所以说起来,孙辈只他一个男丁,这回若真的不好,他的责任要更重些,安排给他的活儿也多。
要招呼客人,要表现出哀痛,又不能过于失态。
阮唐大概知道失态是个什么意思,但要哀痛,又不能失态他糊涂了。如果周锦城在,他必要问个清楚明白。
可惜这样分开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来之前,周锦城跟阮唐说过好几次,最近他不读书,按道理就不会经常用阮唐。阮唐记着。
小厮们还讨论隐晦地讨论了会儿,到时候谁会被轮到守夜和跟着送灵的活儿。这些事情里有肥差,也有谁都不愿去的,比如守夜,一点油水没有,还平白担惊受怕。
话题往灵异的方向去,跟周锦城无关,阮唐就渐渐不去注意了。他倒是觉得守夜很好,起码可以见着周锦城。
再过一会儿,说小话的声音没了,被此起彼伏的打呼声代替。
阮唐靠窗睡,他翻了个身,怎么都没有睡意。下人房不止墙皮薄,分的被褥也薄,还带着自打进了柳州,便氤氲不散的潮气。
他睡惯了周锦城的床,跟这里简直是天差地别,再加闷热,前半夜便一直没能睡着。
细瘦白皙的一具身体上裹了层汗,没挨到鸡叫,阮唐就轻手轻脚地起来,抱了被褥出去,先晾在竹竿上,又去打水冲洗。
木门一夜大敞,管他们的婆子来叫人时,阮唐正在门槛上托下巴坐着。
几缕晨光洒在他脸上,两只圆眼睛黑亮,冲她笑了一笑,婆子早起的不耐便扫去些,态度也好了点。她把那句“难不成在你们自己府里也睡这样晚吗”省去,只道:“时候不早,该起了,快去叫。”
这样按着人家的规矩过了两日,第三天夜里,孙老太爷去了,阮唐听人说,当时是老太太和周锦城守在边上。
这是喜丧,但碍于天热,只停灵三日便摆宴席。
府里一下子忙了起来,阮唐也跟着忙,只不过没有方向。他在路上走着,在后院到处窜,谁逮住他指使个什么活儿,便立刻去做。就这样,一天也不得一点闲。
可倒也没亏待了他,看阮唐那副单薄的身板,便没人指他去做抬重物挑水的活儿。只往来送句话,抑或是拿牌子领东西,还经常能得口刚出锅的热乎的吃食。
这日下午,阮唐刚把两副洗好的羊下水送到厨房去,正在帮厨娘往大灶里添柴,有个没见过的丫鬟来喊他:“表少爷叫你,快来。”
阮唐想想表少爷是谁,便起身就走。灶前太热,他顺手抹了把汗,周锦城见着时,便成了个花脸猫。
他戴重孝,布料粗糙、做工简单,套在原来的衣裳外面。原本是板着脸,见了鼻尖侧脸糊上一抹炭黑的阮唐,神色才柔和了些。
“干什么去了?”
这个问题难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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