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办妥当,说了我倒要犹豫,总疑心你里头是不是给我也挖了什么陷坑了。”
知县大人赶紧住了嘴,喝口茶,再不提此事了。
呆坐了一会儿,自家俩儿女过来了,总算解了围。
俩孩子进来行了礼,坐下没说两句话,澄之就从袖子里摸出个绢包来两手递给他爹道:“爹爹,这是湖儿叫我交给您的。还叫我告诉您‘许多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已经尽量写详细了,若还是不成,也只好到时候再说。’”
知县大人心里一动,接过来便直接给打开了,里头却是一个油纸包并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连忙拿了那册子翻看,匆匆看完,递给一边的夫人,自己拿手抹脸道:“后生可畏啊。”
夫人接过去一看,那册子讲的却是菌生板的养法,一时也很惊讶。
知县大人苦笑:“这事儿我之前也想过。只是这小儿太难缠,那当爹娘的又管不了,加上我去了那边一时也说不上什么话,这东西倒也不急。”
夫人略翻了两页放下了,皱眉道:“这……难道是家里来的先生给教出这样的心机来了?总不会连咱们的打算都想到了吧……”毕竟他们要扮个滑不留手又有后台的大贪官,菌生板这样的东西实在没有放过的道理。
知县大人摇摇头:“那倒不是。你看最后那话。这娃儿是想把这菌生板的法子推广出去,毕竟这只要用些草屑木渣米浆之类就能成板材,比种树伐木划算。只是他也担心胡乱散播了,一则万一工艺不对,板子质量不能保证,恐胡乱用了闹出事故来;二来也担心急冲下会妨害了现有匠作行当的饭碗。却是信着我,就交给我了……”
夫人好似不相信似的翻开最后两页看了看,才朝着知县大人撇撇嘴道:“如今满县城里都在骂你阴险狡诈、贪得无厌,这孩子竟就信你,果然还是个孩子。”
知县大人笑:“孩子才不好骗。”
两月一过,新知县到任,两边交接了事务,知县大人便扬帆南去。齐家龚家等有名有姓的人家仍旧相送了一路,这送的不是“县令”,却是送个“谢”字;百姓们倒没什么动静,万民伞、哭喊着拦车轿等戏码也都省了。
只到了渡口码头要出大清河往运河去时,许多官租坊和官库的住家聚集在那里,沿河大喊着“大人保重”,却叫嬉皮笑脸的知县大人红了眼眶,一边硬笑一边叹:“可真是难骗啊,怎么这么心实呢……”
幸好他这回是从这头走的,要是打遇仙湖过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那几家神庙估计都得聚齐人手咒他一路才解恨。
等数年后南路也开始纷纷上市菌生板的时候,骂他的人就更多了,也更坐实了他“阴险贪婪”之名。
只有些人还要在旁人咒骂时争辩两句:“要没有大人建的官租坊,我们连住的地方都难寻,你们也不要太不念好了。”
另一个就回他:“官租坊?现在倒是能住,那价儿也涨得跟城里仿佛了,念好?念什么好!”
这人道:“那也不是大人在的时候涨的价钱啊……”
又有人听得不耐烦:“罢哟罢哟!他是贪官,你们能去告发不能?他不是贪官,你们能给他升官加爵不能?白嘴吵吵个什么玩意儿!”
如今德源县的税略涨了些,今年要疏浚河道,又要修官衙的几处屋宇,都是花。加上开年就做了两场官祭,阵势浩大,连不求观的观主都带了十二个大神侍到场助阵,真是德源县的脸面,也是德源县的开销。
官租坊因等租的人太多,常因一直轮不上起怨言。县衙出了政令,往后官租坊最长租期一年,到期后申请租房者竞价,价高者得。
这下倒是容易轮上了,却也没见哪个高兴,总是骂的比赞的多。
坊务的管事就叹气:“这一样东西,想要的人多,总得有个说法。从前是按着顺序来,说不公平,有的人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下好了,每年一轮,看自己愿意出什么价儿。结果好么,这租不到的就说我们欺行霸市,租到了的也没见高兴,好像被我们吃了肉喝了血似的。
“可总得有个说法有个规矩,才能玩得起来吧?不管照着什么规矩,总有轮上的轮不上的。这个个都得又便宜又实惠还得紧着他先来才叫公平满意,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还是天王老子下的崽子?!顾不过来,就这么着吧,爱租不租!”
疏浚河道的时候,灵素去外头买食材,回家路上路过河边,见里头做活儿的人里有个挺眼熟,却是二牛。
打了招呼说起话来,原来当年二牛几个去了府城寻生活,府城里繁华多年,什么地头什么人基本上都排紧了的,他们想要插进去也不容易。好容易寻了个扛活儿的差事做着,听起来工钱比县里高出许多,可那里吃饭住店也贵,一样的银钱,在德源县可以住单间的客栈,在那里连个通铺都难。
呆了两个多月,黑杠子跟他商议,还是回去算了。有几个不愿意走的,只说现在回去太丢人,非要在府城里闯出点名堂来才成。
二牛没那么大心,觉得这里吃力不讨好,就跟黑杠子两个人结伴回了县城。之前他们在码头扛活儿的时候得罪了人,现在几家得势的力气坊都不爱用他们,且如今许多单索的双索的器械,力气小的人也都能干,并不指着他们这样的大工了。
官租坊里也排不上号,俩人只好先凑了钱在城里租了个屋子落脚,没两天,之前欠着钱的客栈食店就找来问了。他们只好一边干活儿一边先还那些钱。幸好这些商户没说要跟他们利息,只是如今挣不着从前那一天二三百文的工钱了,却是“花钱如山倒,还钱如抽丝”,苦也。
匠作行里倒是要人,只是许多能耐都得现学,这当学徒的一两年是没工钱可拿的,他们当日也没什么积蓄,且这会儿开始学总觉着有些晚了。想再找多些工钱的活计,多半都要能写能算的,或者专一样手艺的。
这么又混了大半年,两人也差不多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把手里剩下的一点钱买了两身光鲜衣裳穿,就索性回家里去了。
如今是听说县里要疏浚河道,要些劳力,便又带了村里的人来做活儿。
灵素看看已经是个大人的二牛,想起从前他跟着族里长辈来县里干活,现在换他带着村里的小后生来了,只是人变了,河还是这条河。
再想想也已经成了亲的良子,一边跟毛哥一起管着那个煤饼坊,一边又在从前南城的小煤饼铺做起了各样咸菜菜干的买卖,还常年在自家村里和县里两头跑着,把村里的一些季节物产弄来县里卖,不算财主,日子也很可以过得。
却是各有各的活法了。
灵素因修心念的事情,偶有所得,常同燕先生探讨。有时候她新悟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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