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雄在赶走萧锦宣之后,一直就处于走霉运的状态。
先是白亚萍跟他吵了一架,回到公司以后发现萧锦宣这段时间以来混得还挺得人心,至少他那几个心腹时不时地过来探听一下消息就让人很是心烦。再后来,公司的订单也出了问题。
如果只是一两个订单,萧雄也不会太过关注,但从一两个开始扩散到大批订单,不是供应商提供不了必须的零件,就是客户宁可不要定金都要取消订单,萧雄本能地察觉到这一点也不正常。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在或多或少探听到一些内幕消息以后,断定一定是有人给他找麻烦。萧雄一把年纪了也不好意思麻烦白嘉铭这个小辈,便想着依靠自己的关系和能力解决问题,但是很可惜,订单大规模缩水,一时间资金链断掉,下个月的员工工资都没有着落,这样下去破产也说不定。
萧雄无奈只能找到白嘉铭,请求白氏插手此事。
是小姨夫的请求,白嘉铭当仁不让展开了调查,调查结果却让他有点瞠目结舌。
他站在办公桌对面的那扇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惆怅地打了这个电话,在电话里说,“韩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肃的声音清冷而清晰,“你不是都查到了?是我想逼得那家公司寸步难行。”
“你难道不知道那家公司将来会是萧锦宣的公司吗?”,
韩肃却突然笑起来,“总之我是不会做对他不好的事情的,你相信我吧?”
白嘉铭愣了一下,在这边点点头,对着电话却说,“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但是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可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白氏搅合进来弄得两败俱伤,也救不了萧家的公司。”韩肃说得十分清楚。
白嘉铭想了想,问道,“你是从家里要的资源?”
“是啊,我也是付出代价的。”韩肃诚实地回答道,“当初我想选择自己喜欢的道路,跟家里是有协议的。现在想用家里的资源,必然要放弃现在单纯的生活,只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为了萧锦宣?”白嘉铭突然觉得有点心塞。如果他选择自己,完全不需要这样妥协。
韩肃又笑了学,“也不全是妥协,一切都还在掌握之中。”
白嘉铭挂了电话就打算不管这件事了,就算小姨亲自打电话他也不管了,一是不想跟韩肃拼得两败俱伤,二是也相信韩肃不会真的让萧家的公司垮掉。万一萧雄一生的心血被他毁了,那就是世仇,萧锦宣还想跟他在一起就可以直接谱写罗密欧与朱丽叶了。
见白嘉铭也偃旗息鼓了,不管是能力问题还是态度问题,萧雄也没有办法拿枪逼着他,急得白头发都多出来几根。这时候他终于到一封快递信件,里面放着一张邀请函,是私下查到的那家专门跟自家过不去的公司。
萧雄怒气冲冲地过去赴约了,不管是鸿门宴还是其他别的什么,他萧雄还从来没有怕过什么。
他如约走进那座大楼,似乎是同一家公司的产业,并不是租的办公楼,而是人家自己的地自己盖的办公楼,相较之下跟白氏似乎也不相上下,萧雄才突然发现本市竟然还有这样一家不显山不露水却规模庞大的公司。
他报上姓名,由前台小姐带领他坐上电梯,同样是最高层的一间办公室。
萧雄推门走进去,背靠着窗户在桌子后面旋转椅上坐着的,却正是那个把他儿子拐走的男人韩肃。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语气不善地说。
韩肃站起身,礼貌地请他坐下,并且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开始泡茶。“您别着急,我想干的事情已经干完了,一直等着您找上门呢。”韩肃动作优雅地洗着茶杯,不紧不慢地跟他聊着天。
“年轻人,你不要太嚣张了。拐走了我的儿子不算,还想搞垮我家公司?”萧雄几乎要拍案而起了。
韩肃却笑了笑,说,“您说错了,拐走您的儿子,和搞垮您的公司,我只打算做其中的一件。”
萧雄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韩肃正襟危坐,认真说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萧总想让我放弃对您的公司的影响,就请让萧锦宣代表公司亲自来跟我谈条件。”
“谈什么?”萧雄的背后竟渗出一层冷汗。
“很简单,用儿子换订单。”韩肃冲着他笑了笑,满上一杯茶水。
萧雄几乎想拍案而起了,“这不可能。”
韩肃却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您若是不同意,很快这间公司就要做不下去了。据我所知这可是您一生的心血,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岂不是很可惜?”
“你……”萧雄没有直接跟韩肃打过交道,但是看起来这个人温文尔雅的样子倒是像个老师,这时候简直要被气吐血了才发现,他简直是披着老师皮的魔鬼。
韩肃依然微笑着看着他,笑容里似乎带着无尽的诱惑,“您再想想看,如果公司做不下去了,是不是要被卖掉?说不定就被我购了,到时候您如果还想留下那里,就得在我的手底下讨生活了,包括萧锦宣也是一样的,他在我手下,自然是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难道您还打算让他出去像普通的大学毕业生一样找工作吗?据说所知,萧锦宣的平均大学成绩可一点都不好,说不定除了我手下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留他呢。”
萧雄楞了好半天,才艰难地说,“你不是喜欢他么?”
韩肃才终于笑出声,所谓原则和底线,无非是因为筹码不够罢了。一开始连萧锦宣的名字都不能提,这时候却主动开始说喜欢了。他叹了口气,说,“我喜欢他跟这件事没关系,就算他在我手下工作,不是照样可以喜欢,说不定还更方便。怎么,萧雄是要以这种方式成全我们么?”
萧雄面上无光,只觉得几十年的老脸都要掉光了。他恨恨地瞪了韩肃一眼,说,“让他来找你谈就行了吧?”
韩肃突然觉得萧锦宣有点可怜了,不但被限制喜欢别人的权利,还要因为这些功利性的东西把他卖掉……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就变差很多,但是还是用温和的语气解释说明着,“当然,您要亲自告诉他,到我这里来谈生意,就是我想让他怎样他就得怎样的,萧总您明白吗?”
萧雄心中一时转过许多念头。他想起年轻时在乡下跟小伙伴们玩得疯的不得了,然而一个个长大都散落到天涯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徘徊。他的路也是几十年前就设定好的,萧锦宣为什么就是不行?他还想起那时候跟白亚萍谈恋爱,瞒着所有人,然而终于有被发现的一天,白家老爷子下了狠心把她关在家里让她与自己断绝关系。然而白亚萍并没有,一个人默默守候了许多年,他终于用奋斗成果打动了长辈并与她得偿所愿。他最后想起了那个晚上萧锦宣拉着韩肃的手腕急匆匆走向天台的样子,下一刻,他们的身影也重叠在一起。
萧雄被惊出一头冷汗。
“萧总?”见他晃神,韩肃皱了皱眉头,提醒着,“我可不会等你太久,如果不尽早决定的吧,说不定我已经把贵公司购了呢。”
萧雄咬牙切齿地说,“你就不怕萧锦宣恨你?”
韩肃笑道,“有什么可怕的?就算购了你的公司,还是可以聘他来做总经理。而若是他来的及时,公司保住了,难道不是皆大欢喜?”
萧雄拿起茶杯来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说告辞。
好走不送,韩肃说,还有两天,我等你的回应。
萧雄几乎是在这个后辈面前落荒而逃。难道,这才是这个斯文老师的本来面目么?他满怀纠结地拜托白嘉铭找到萧锦宣。
萧雄与萧锦宣见面的时候,已经好言好语地把白嘉铭打发回去,下面的谈话是不打算让任何人听到的。
萧锦宣却有些不以为然,他是借住在韩老师的家里没错,白嘉铭走上来敲门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但是看大表哥的脸色有些不对,还是乖乖跟他下了楼。下楼一看,萧雄正一脸阴沉地站在对面对,萧锦宣一看就紧张了。
“爸。”他磨蹭半天,还是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详谈,萧雄便带着萧锦宣走进旁边的咖啡厅,他点了一杯黑咖啡,给萧锦宣加了糖和奶。
萧锦宣看得有些感动,父亲居然还记得他的口味,虽然许多年都没有管过他这些事情了,却还是记得这样清楚。
萧雄却不打算让他把情绪发泄完,也许那些话说出口之后一切也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锦宣,你去找你的韩老师吧。”
萧锦宣一听不由喜上眉梢,“爸你终于想通了?”
萧雄沉着脸,回忆起那时白嘉铭对他说了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别太担心了。他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现在又怎么能心甘情愿呢?萧雄终于叹了口气,“你那个韩老师,其实是一个商业集团的幕后总裁,他企图买我们的供应商的和客户,以达到让我们这里鸡犬不宁的目的。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这些事就可以当做不存在,这也是他明确告诉给我的。”
“所以,爸的意思是叫我去换合同?”
你可以不用这么直白……萧雄难得低下头,再抬头时眼色却依然很犀利,“我养你这么多年,现在终于到你回馈我的时候了。”
萧锦宣终于听懂了萧雄的话,唇角扯开一丝微笑,笑得比哭的还难看。“您不是才说过什么男人跟男人不可以,现在就要把您的儿子卖给一个男人?”
“爸爸也是没有办法……”萧雄心中何尝愿意这样?只是这是他一生的心血,事到如今公司也禁不起一点波折了,他觉得萧锦宣这并不是牺牲,而是自己在成全他与那个男人的感情。
不是这样的,萧锦宣想,父亲那么古板的一个人,平时都不肯接受一点点的暧昧,现在却能堂而皇之地把儿子送给别人了。一时间萧锦宣有些惶恐不安,他甚至开始怀疑,父亲当初能等母亲那么多年,到底是为了感情还是想要投机,白家的实力非同小可,能给他的事业提供的助力远非一般家庭可比。
“您要不要祝福我一下?”萧锦宣嘲讽地笑着。
“锦宣……”萧雄还想说些什么,萧锦宣却擦着他的肩膀走过去,游魂似的飘向门外,这难道就是韩老师说的解决问题?他一定要跟他当面对质问清楚。
这未太让人难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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