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做什么?”曾穰颇感无奈,他老说自己是小孩儿,可明明他比谁都像小孩儿
“我……”,张睿见有转机,立即抬首,眼语笑靥,“小穰,我就是想站在帐口,远远地望望”,他说着朝曾穰眨眼,举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我就只望望,真的!”
“好吧”,曾穰低吟,虽然张睿央求的样子挺可怜,但他还是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张睿得了许可,开心地跃出去,踮起脚一望,操!什么都没有,不信邪地踮脚再望又望……望到脚发酸心发慌,还是没有
“不能再向前走了!”曾穰拦在他跟前
“我不走了,我就在这望望”,张睿不死心道
曾穰已做好将张睿硬绑回去的打算,没想到他这回望了望,自己回去了,一路耷拉着脑袋,怏怏的,回到帐里,蹲到地上埋成了一团
“喂”,张睿蹲的也有一会儿了,曾穰实在怕他长痔疮,戳戳他道,“别哭了”
张睿猛抬起头,拿红红地眼瞧他,“老子没哭!”
他这情状,曾穰自是知道因什么,莞尔,斩钉截铁道,“此战必胜!”
张睿眼睛蓦地睁圆了,拉着他解惑,“怎么说?”
“将军带兵从未输过,你都不知道将军那一手落花流水剑使得是一个出神入化,这会儿指不定正打的胡人屁滚尿流呢”,曾穰边说边给他比划,很是生动
虽知曾穰很可能只是安慰自己,然多思无益,他不是和自己过不去的人,更不会跟小孩儿过不去
翻身卧到床上,重翻刚才的书,不想竟看得进去。其实细细想来,也无什么可担心,他生他亦生,他死哈胡人的铁骑碾来,他做了肥料滋养土地,说不定两人,还能长出一朵花来
张睿刚把自己逗乐,不想就听到外面颇有气势的马蹄声,战马的嘶鸣,将士的呼吼,胜利之喜悦杂在一起让人血脉喷张
张睿嘴角不自觉扬起,漏出一排牙齿,从床上弹起来,飞似地奔出去
他骑在马上,目若寒潭,身披血衣,睥睨一切,像……像……张睿扯了扯面颊,像展翅的鸿鹄
眼见近了,张睿放缓了步,最终停在离他不足五米的地方,脸上热浪翻滚,偷偷掐了把自己,“真是太丢人了!”
他垂着头思索应该说什么,才显得他情真且不露骨,杨珏已走到他跟前,“我回来了”
“嗯”,张睿高兴地有些恍惚,拿手指在他身上轻轻戳了戳,认真道,“你没事吧?那么多血”
见他竟还知道关心自己,杨珏眼眸不由弯起,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血不是我的”
不知怎的,张睿总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对他说,那种‘想’很强烈,强到刻不容缓,张睿边拖边骗将他哄进帐里,才恍然不知道说什么,只迈着步子围着他转圈
“阿珏”
“嗯”
“阿珏”
“怎么啦?”
“你能不能换一下衣服啊”
“换衣服做什么?”
“衣服上都是血的话,会让和你说话的小公子很难受啊”
“嗯”,杨珏宠溺一笑,找了件藏青色常服,望着他,“这件怎样?”
“呃”,张睿咬了咬唇,看着好像很普通的样子,“还好吧”
听他说还好,杨珏当即脱了战袍,将那衣服换上,伸手把仍围着自己转圈的张睿,拽进怀里,“今晚庆功,你同我一起去”
杨珏不是没眼界的毛头小子,他说要庆功,自然是大胜。先不说他和杨珏的关系,就单他挂着个监军的名头儿,也没不去的道理
“嗯”
军中艰苦,说是庆功,不过是晚饭多加了个菜,酒供足了。就是杨珏要犒劳诸副将,也不过开了个小宴,把军中剩下的干肉炖了
“这杯敬张大人!”黄钟意起身,对张睿道
宴刚开,便有人来敬酒。军中喝酒喝的是烧刀子,用的是大海碗,可今日大喜,无论是敬酒之人的官阶,还是他与杨珏的关系,张睿都没拒绝的理由
张睿端起桌上不知何时添满的酒盏,一饮而尽。那酒浓烈异常,喝进去火辣辣的,四肢百骸跟烧着了一样
“我也来敬大人,请!”一约摸四五十岁的汉子站了起来
那人名叫朱锐钊,原北疆主帅麾下,初与杨珏不睦,后无意得杨珏所救,感念相救之恩,战场上屡次相护
“干!”张睿举起酒碗,灌了大半,抱歉一笑,“朱大哥,酒浅心意满,实在是不胜酒力”
宴上众人跟打了鸡血一样,轮着给他敬酒,他被灌得头发晕,偷偷扯杨珏的衣角,小声道,“阿珏,我难受”
杨珏却只是轻轻捏捏他的手,说,“没事,灌你酒时少喝点就好”
这话听的张睿无端地眼睛发热,或许是他矫情,可杨珏既然用了‘灌’这个字,为何还要让他喝,他觉得杨珏脑子一定不好使
好在灌过一轮,他们找到新的乐子,划拳的划拳,开玩笑的开玩笑,嘈嘈杂杂,乱哄哄一片,高而杂的声音钻进耳朵,刺得脑仁疼
“不要脸!”朱锐钊已是半醉,指着边上安静的格格不入的沈雁哈哈大笑
“我怎么不要脸?”沈雁来了气
“怎么不要脸啊,你们说说怎么不要脸!”朱锐钊说着拿着酒碗晃了一圈,“那织有双喜子的锦缎,是人人都得了?给我装什么龟儿子”
“老朱理他做什么”,一人劝解道,“那赏他锦缎的皇帝小儿,又是什么好东西?”
“对,什么东西?混账玩意儿!”朱锐钊两眼熏熏,猛拍了下桌子,“就不说咱们,单说将军他,哪次不是尽心尽力,抛了命的为他姓萧的打天下,结果呢,鸟人他娘的几句话,就给撩拨了!”
朱锐钊说完,宴上人多应和,什么‘混账’‘王八’‘龟儿子’,一个个往外蹦。张睿自觉一生没信过什么,自不会迂到,拿酒醉之人的愤懑话当真,他只浅浅笑,时而吃口东西,时而又被拉着灌酒,不吃东西不灌酒时,他就晕乎乎打量杨珏
他真是个好将领,庄重又不迂直,蕴藉不立崖异,做事有轻重,知缓急,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就甩开手,真的让人佩服!
散了宴,张睿走在前面出了营帐,外面地方大,安静的多,他醉了酒,身子摇晃地厉害,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冷风扑在脸上,皮下滚烫热烈,脑袋晕晕乎乎,心清醒的难受
乱七八糟的想法顺着酒气,一股脑儿窜上来,他突然很想他,桃花眸,一勾便是三春
他那样好,张睿觉得自己应该笑,可眼一热,泪珠子顺着面颊坠下去
北方人待客,总爱将人灌醉,他们觉得喝醉了,便是喝高兴了,把人喝高兴了,他就尽了地主之谊。可酒醉不等于酒酣,他醉了却不开心,以前他常和狐狸一块小酌,以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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