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白府的仆人把张睿未能带走的书,尽数送了过来。这院子太过清净,落寞的让人总胡思乱想。有时忙了一天,夜里躺在床上,明明觉得累的仿佛连手指都动不了了,却无困意
想不明白,还是想不明白……
尘世游荡二十载,张睿慢慢发觉他越来越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却也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因着春闱的缘故,京官们一显才华的心思被勾了起来,纷纷以文会友,整起了诗坛文社。张睿史书刚交上去,就稀里糊涂地被拉进了一个小社团。社团名字取得倒有趣,叫‘春秋’,说是切磋文章的
春秋社的社长是当今礼部尚书,可惜只是挂了个名儿,张睿只在开社那日见过。倒是副社长东离热枕,每次必到,好似刑部是个清闲地,他这侍郎素日无事一样。东离自谓高才,每每拿着时人的文章,不是批这个不好就是道那个不是,完了还不许人质度,社里妖风阵阵,好好的文社,硬是被整成了一言堂
“我说这庄周就是个傻不愣登的货,他那什么《逍遥游》、《齐物论》,根本就是一派胡言嘛,什么‘万物与我共生,天地与我唯一’的,一会儿说自己梦为蝴蝶,一会儿又说蝴蝶梦为自己。要我看啊,他整个儿就是个失心疯,什么逍遥游,他倒是弄出个鲲啊鹏啊的,跟咱儿这些后生开开眼。就我说,庄大舌头的东西,屁文不值,咱们不看也罢!真要看书,各位仁兄诶,还得看咱孔夫子的,那里面可都是做官处事的学问,里面的东西好着呢”东离站在中间,那是一个神采飞扬,唾沫星子乱飞,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大家谁不是寒窗苦读,正经凭本事考上来的,文章好不好难道心里还没个谱,谁稀罕多个人在耳边比比叨。起初见东离如此,张睿还只当他智障,见他批别人文章,也只别过头偷笑,权当看个笑话。哪想今日他竟批起了庄子。
先秦各家属文,多重在说理,文章气质,不是像四十多岁的大叔,就是如同五六十岁的大爷。独庄周之文,行云流水,跌宕跳跃,时而如孩童,烂漫天真;时而如少年,汪洋恣肆,整篇看来如梦似幻,节奏音韵无不和谐
这厢,张睿气的牙痒痒,正欲拍案好好与那不识货的瞎子理论理论。只听一道清雅的声音道,“……诸子百家各有所长,还是放尊重些,这样……讨论没有意义……”
那说话的人,话语里虽有避违,声音却很清晰。张睿偏头望去,只见一张陌生面孔,脸涨的红红的,一脸郑重,好似在做什么了不得的事
“你……什么名字?”东离瞥了那说话的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地翻看案上记录社员的卷录
“沈青白”,那人直视东离,言语掷地有声
“哦,我这里庙小留不得沈大人”,东离笑说着,提笔抹去卷录上沈青白的名字,举起卷录让众人看,只差把卷录糊在沈青白眼上
沈青白只以为东离只是自谓才高,不想竟是如此人品,半是惊诧半是激愤,一时愣怔在原地
东离自为得了意,笑得更是开怀,指着一旁服侍的小厮道,“送客,你们可要好好的,送送咱们这位沈主事”
那小厮本就是他府上的,物似主人形,一上来就要学那恶犬,拉扯沈青白的衣裳。沈青白已是怒极,挥开拉扯他的人,恨声道,“沈某自己会走,不劳大人心!”言罢,径直走了出去
张睿见此哧哧地笑,玩味地打量着东离,面露不屑,“管窥蠡测,不过尔尔”,说着走到案前,拿起笔把自己的名字抹了,衣袖一挥,就往门外追去,嘴里嚷嚷道,“沈兄,你等等我啊……喂!沈壮士请留步……留步啊哎喂……”
无奈沈青白腿太长,待张睿追出去,哪还有他的影儿,张睿自觉两人无缘,此事也便罢了。
这日,张睿从翰林院回来,见一灰袍少年倚在巷子里。张睿只当他在等人,开了院门正欲进去,背后忽地传来少年的声音,“大人……您还要不要仆人?”
那声音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又参了几分绮丽,张睿不禁回首
作者有话要说:
【注】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
原文: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嘻嘻,老喜欢我家子休了,蝴蝶是我,我就是蝴蝶~= ̄w ̄=)
息夫人,想知道可百度,不想就随便看看吧
第34章灰袍少年
那声音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又参了几分绮丽,张睿不禁回首,只见少年抬头睨着他,一双眼眸弯如新月
“我没钱”,张睿下意识道
少年闻言轻笑,“我不要钱”
张睿眼睛蓦地睁大,瞅了他良久,笑道,“我真没钱”
“没事,我有钱”,少年莞尔一笑,拉着张睿进了院子
张睿面上无碍,心里早炸开了锅,我去,这谁啊!这是老子的家好吗?要不是你长的好看,小爷早报官了啊!日!老子怎么有种被包养的错觉!!!
“那个少年……呃不公子,您这是私闯民宅……”
“一月二两银子如何?”少年转身笑睨着张睿,“小生会端茶送水,侍书研墨,打架暖床”
少年此刻笑的无比真诚,手中飞出枚铜钱,一枝桃花应声而落
“……”,少年你这是强买强卖,知道不?还有,打架暖床是什么鬼!!!
“公子!在下真的没钱”,张睿挣扎道
“那……”,少年蹙了蹙眉,歪头望着张睿,“那……小生一月给大人三两银子好了”
这下张睿更慌了,这少年哪是来做仆人的,若真住进来了,指不定是谁买谁卖?何况,自己又不知此人底细,冤大头他可没兴趣做
“公子,世上哪有仆人反给主人钱的道理。公子既是玩笑我的,我又怎敢当真”,瞧着不知何时,移至自己跟前的少年,张睿犹不甘心道
少年眉目清扬,好似看不见张睿脸上明明白白的‘好走不送’,只闲闲玩着手中的铜板,幽幽道,“哎,上次那个人也是这么对我说的,只可惜他已经不在了……”
“哈哈,现在的少年郎都如公子这般,爱讲笑话吗?”张睿应景地扯了扯嘴角,总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少年仍玩着手中的铜板,反问道,“现在的探花郎都如大人这般,口不对心吗?我若是讲了笑话,大人的眼眸为何不笑?”
“……”
吃包子还是吃香烛,这是个问题。张睿复打量起少年,明眉皓齿,颜如花月,风流婉转,真是牡丹花下死……呸!活着不好吗?
“这院子,我一个人住,确实冷清,既然公子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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