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命留下,还是把人留下?
“为什么?”杰克也想不明白她想做什么,“您应该知道坐上了狂欢之椅意味着什么。”
她抬眼,一双黝黑的眼睛里无波无澜:“我知道,但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吗?”
他当然不会让艾米丽死,但艾米丽不是艾玛,不可能把后门开到监管者宿舍去,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就算是艾米丽,恐怕也会吓到吧。
“弗雷迪莱利上了那么多次狂欢之椅都没有死,所以……上了狂欢之椅的人是不是真的必须死,其实也在你们的掌控之中。”艾米丽分析得头头是道。
“是的,但是……”杰克语气有些着急。
艾米丽打断他:“你希望我忘记吗?”
“当然……不希望。”杰克的肩膀垮了下去,不是他不自信,而是胜率无限接近于0,他没法赌。
“那就放我上椅子。”艾米丽说道。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直接去找那个神经病问个清楚。
“但……”杰克还想垂死挣扎一下,“您又如何确认是这次而不是最后一次?”
这个艾米丽也拿不准,反正不是这次就是下次,她就是仗着杰克不会让她死而已。
“我觉得……”她迟疑地说,“策划人故意挑在第999次的时候致信问候,一定有他的用意。”
杰克抱着艾米丽绕了很久,尽管为数不多的三个地图,他早就跑着艾米丽走了个遍,但今天,他还是像第一次一样,仔仔细细地穿过废墟,走过小木屋,最后停在一把狂欢之椅前。
隔着面具,艾米丽都能清楚看到他满脸的挣扎,她没有出声,安静地等到杰克终于狠下心,把她放在狂欢之椅上。
他用绳索绑住她,很有技巧地绑得很紧却没有让她觉得难受,解释道:“狂欢之椅的速度很快,为了避您在过程中被甩出去,在下必须把您绑在椅子上。”
“手上的机关就不扣了,您一定要抓紧,到了之后解开绳索下来。”
……
他絮絮叨叨的叮嘱了很多,他发誓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像一个过分操心的爸爸的时候。
艾米丽全程笑着点头,除了在艾玛面前,她很少像现在这样笑容纯粹,既不尖锐也不嘲讽。
杰克却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握紧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看着狂欢之椅上难得乖巧得像个正常女孩子的艾米丽,他忽然单膝跪下,拉过艾米丽的手,在指尖落下一吻:“无论您到时候看到了什么,都不用害怕,在下一定会尽快找到您。”
那个地方很大,他不敢保证在多少时间内找到她,但他保证会尽快。
所以在此之前,不要害怕,他一定会去的。
艾米丽看着他面具后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扩大:“好。”
几分钟后,狂欢之椅启动,感觉到身下的震动,艾米丽说不惊慌是骗人的,握着扶手的手不由自主地紧,她强作镇定地对杰克做了个口型:“我等你来。”
下一秒,狂欢之椅冲破云霄,划出的痕迹在空中隐隐呈现出一个爱心的形状。
杰克以最快地速度冲回了监管者宿舍,推开门,迎接他的是四位同事难以置信的质问
“杰克!你为什么把艾米丽小姐放飞了!”是班恩。
“我没有看错吧?你真的把艾米丽放飞了?”是裘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飞了我的女神!我要跟你同归于尽!”是瓦尔莱塔。
“杰克,你怎么……”是里奥。
没时间解释,杰克打断里奥的话,问道:“厂长先生,您知道狂欢之椅最终会落在什么地方,对吧。”
“请务必告诉我。”
凌冽风吹得艾米丽睁不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狂欢之椅的横冲直撞的势头突然停下,开始降落。
下降的速度很快,艾米丽努力把整个人缩在椅子上,尽可能地避狂欢之椅着陆时对身体造成的损害。
“嘭”的一声巨响,狂欢之椅稳稳着陆。
艾米丽还没来得及睁眼,争先恐后涌入鼻腔的恶臭就熏得她差点昏古七。
虽然早就从弗雷迪口中听说过这个人间地狱的可怕之处,艾米丽也在做出决定的同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方圆数百米一望无际的尸横遍野时,那种视觉和心理上的震撼和惶恐,甚至无法用言语形容。
无法想象有多少尸体,在腐烂的过程中逐渐与腐朽的狂欢之椅融为一体,数不清的蛆虫在腐肉之间涌动,看得人头皮发麻,稍有一点响动,便有成团的苍蝇炸起,嘤嘤嗡嗡好一阵骚乱,才又落下。
最可怕的是,这其间还有人没有完全死去,瞪着近乎凝滞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苍蝇在伤口处产卵,再看着蛆虫在伤口里孵化,一点一点蚕食鲸吞自己的身体。
作为一名优秀的医学生,艾米丽以为她早已对尸体麻木了,事实证明她太高估自己了,她不由自主地背过身,扶着狂欢之椅大口大口地干呕,直到将胃里为数不多的酸水都吐了出来,她看看周围被呕吐声惊动的苍蝇,发了狠地从小披肩上撕下一块布条将自己的脸包起来,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呼吸不方便了,她连眼睛都遮了一半,只影影绰绰地能看到个轮廓。
稳了稳心神,她迈出了第一步无论如何,她也没办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坐等杰克找来,至少、至少要走到一个尸体少一点的地方。
别怕,艾米丽,别怕,杰克说了会来接你的。她一边艰难地跋涉,一边发着抖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全然没发现“杰克说了会来接你”已经成为了她此时此刻唯一的支撑。
布条包住了头脸,可手臂和小腿还裸露在外,难会与惊起的苍蝇进行亲密接触,每一次有异物在肌肤上停落片刻又快速离开的感觉,都让艾米丽恶心得恨不得解开布条再吐一吐。
她强忍着解开布条的冲动,强压下胃部排山倒海的不适,每走出一步,脚下又滑又软的触感都让她毛骨悚然,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自己踩到的到底是什么。
突然!有什么东西捉住了她的脚踝。
她吓得想要尖叫,却在声音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咬紧牙关,将它咽了回去,像是害怕惊动了隐藏在这尸山血海里的怪物。
透过朦胧的视野,艾米丽看到捉住她脚踝的是一个瘦得脱了形的男人,他半边身子都烂掉了,无数蛆虫苍蝇在伤口里进进出出起起落落,可他竟然还残存着一丝神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了这个健健康康的、有能力解开狂欢之椅的机关走出来的逃生者,残存的一只眼睛里写满了哀求和顽强不屈的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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