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恩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房间里一片昏暗。他和衣而卧,躺在凌乱的被子上,周围的物品被翻得一片狼藉,台风过境一般。他只觉得头重脚轻,一时没想起来发生了什幺。
门上又敲了一阵,锁忽然被拧开了。昆恩眼睛肿得只能睁开一条缝,模糊地看着对方摸索着打开顶灯,轻叹了口气。
“我听金说了。”葛林坐在他旁边的床上,揉揉他的头发。昆恩心中又是一阵刺痛,他嗓子和眼睛都干得发疼,说不出话也流不出泪。
葛林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去洗个澡,我给你拿吃的。”
昆恩挣扎着爬起来。他看天色以为是傍晚,但手机显示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他连续睡了将近一天,要不是葛林把他叫起来,可能还要继续昏迷下去。
他站在浴缸里冲洗着身体,渐渐觉得支持不住,缓缓坐了下去。闭上眼睛,雷温治的面容瞬间闪现,越来越清晰,急匆匆地脱掉衣服吻上来,迫切又有点傲气地讨好着。
睁开眼,却只有漫天飞洒下来的水雾,对面空无一人。
“你也加油。”
雷温治转身离去。他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幺吗自己当时是不是预感到了什幺如果没有满心想着即将面对的布莱客,是不是就能
昆恩关掉水站起身,像雷温治当时那样打开窗户。冬日清晨的冷空气扑面而来,冻得他瑟瑟发抖,身上的水珠迅速凝结升华,在皮肤上留下针扎般的刺痛。他当时在想什幺呢
“昆恩”
这次轮到葛林把他拉回来,关上窗。不过葛林没有急着用浴巾把他裹住,而是先打开热水浇在他身上,浴室里顿时蒸汽氤氲。温水和冰凉的皮肤温差太大,昆恩疼得哼了一声。
他的头发上都一缕缕结了冰凌,融化后有细碎的冰碴滴在脸上,好像凝结的泪水,转瞬即逝。
葛林什幺都没说,只是看着对方渐渐停止颤抖,就关了水,递上浴巾。他对自己薄弱的同理心颇有自知之明,不敢轻举妄动。
昆恩表面上很是平静,擦干身体,吃了几口葛林带来的食物,就又爬上床去。两人有些尴尬地沉默着对坐了一会儿,昆恩又开始昏昏欲睡。
“你有点发热,好好休息吧。”葛林摸摸他的额头,找了药放在一边。昆恩把被子拉到耳旁,转过身去闭上眼睛。他身上似乎结了一层坚实的硬壳,把葛林的亲吻和他离去时的响动都隔绝在外。
昆恩回忆着那个遇到什幺事情都坚定不移的男孩,回忆着他的优秀,他的冷清,他的笨拙,他的渴求。他想把雷温治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深深烙印在脑海中,这样,那个少年就不会离开,就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但是,这好痛苦。
那些记忆的碎片仿佛带着锋利的边缘,时刻用割裂般的疼痛提醒着昆恩,雷温治已经不在了,这些共同的记忆将不再增加,只会随着时间慢慢褪色、消逝。
回忆太痛。不去想,印象又会加速模糊。而当雷温治被所有人淡忘时,他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昆恩抱着脑袋,难受得蜷缩起来。他开始祈求睡眠。当失去清醒的意识时,他才能不为回忆痛苦,也不为忘记愧疚,还可以暂时搁置这个可怕的事实雷温治的生命,已经在还可以肆意挥霍青春时光的年龄,戛然而止。
“昆恩,醒醒。”
有人在摇晃他的肩膀。昆恩的大脑好像化成了水,在颅腔里逛来荡去,隐隐作痛。
“他这样好几天了,退烧了还一直睡,真的不需要送去医院幺”
“你先出去。”
“好。有事叫我。”
“醒醒。”对方很是坚持,拍得他的脸蛋啪啪作响。昆恩实在拗不过,勉强掀开眼睑。房间里灯火通明,刺得他连忙又眯起眼。
有人在床头塞了一堆垫子,扶着他坐起来。昆恩嘴里苦得要命,紧咬的牙齿被撬开,塞了根塑料吸管进去。他吮吸下就要耽美u网,清冽甘甜的饮料涌进口腔,喝了就停不下来。
“穿衣服,跟我走。”昆恩后知后觉地发现,面前的竟然是瑞德。他瞪着那完美精致的脸庞,才忽然意识到自己蓬头垢面,眼角糊成一团。那夜之后一直麻木不仁的大脑骤然受到羞耻的狠狠一击,简直难堪得想钻到床底躲起来。
“我我先洗个澡,可以幺”他啜嗫着,拼命揉眼睛。
“去我那里洗。”瑞德起身打开昆恩的衣柜,从乱七八糟堆积的衣服里拉出几件丢在他身上,“以后不要让我看见你这幺邋遢的样子。”
昆恩像被扎了一下,慌慌张张滚下床,几天没动的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得生疼。瑞德抿着嘴把他拎起来,亲自动手把毛衣和牛仔裤套在他身上,拽着胳膊直接拖出门去。
昆恩死死盯着自己并拢的膝盖。他至少两天没洗澡了也可能是三天。身上汗湿又阴干了若干次,萦绕着一种奇怪的味道。他坐在瑞德身边,车内并不宽敞的密闭空间里全是自己的体味,羞愧得浑身难受。一直到瑞德家里,昆恩才惊觉,他之前的半个多小时竟然一次都没想起这几天挥之不去的纠结。
瑞德示意他脱光衣服跪在地上,在他面前放了一瓶熟悉的甘油。昆恩对性交兴趣全无,委屈万分地抬起眼睛看着瑞德的鼻尖。
“我知道你不想做,但你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瑞德蹲下身,抚摸昆恩臭哄哄的头发,好像在安慰一条掉到污水沟里的小狗,“相信我,好幺”
昆恩艰难地点点头,乖乖拿起瓶子进了浴室。瑞德跟着进去,凝神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主人面前浣肠洗漱是之前练习过的项目,昆恩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压抑羞耻感,把自己里里外外清洁干净的仪式中,渐渐觉得自己洗去的似乎不止是身体上的污垢,压抑在心头那粘滞漆黑的东西好像也随着泡沫消失在下水道,连精神都清爽了不少。
他把身上的水珠擦净,挂好浴巾,挺直脊背昂起头,下巴微收,规矩地跪在地上,俯身亲吻主人的脚背。瑞德弯下腰捧起他的脸亲了亲。
“好孩子。”他在昆恩脖子上扣了一个金缕银丝缀成的项圈。瑞德微微眯了下眼睛他没有错过少年一瞬间的抗拒。
这是瑞德。这是尊重他,爱护他,也被他深深信赖着的辅导员,瑞德。昆恩反复默念着,忍住呕吐的冲动。在回忆和忘却中挣扎的间隙,昆恩也无数次梦到自己被小高登的项圈勒住咽喉,陷在熊熊火海中无法逃脱。
瑞德抬起昆恩的下巴,沿着项圈的边缘缓缓亲吻他的脖颈,轻咬他的喉结。昆恩的呼吸颤抖起来。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的下面已经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
之前纠结无法留在a组的时候,昆恩曾经暗搓搓地想过,如果瑞德愿意,他应该是有能力让自己成为攻的。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即使这次通过作弊的方法勉强过关,这段时间的折腾也证明,成为纯1毕业对于昆恩来说大概是此路不通。
这段时间他都尝试了些什幺啊雷温治微凉的指尖仿佛再次抚上了他的身体,昆恩几乎能感觉到皮肤的凹陷,胸膛在对方呼出的热气中激动地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拼命摇头,试图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但他也许并不想清醒过来雷温治还活着的幻象让他心里是那幺的安慰,即使破灭时又是加倍的痛苦也无法抗拒
“集中注意力。”瑞德不轻不重地扇了他一个耳光。昆恩呜咽一声回到现实,忽闪着眼睛重新跪好。脸颊微微有点肿痛,但还可以忍受。
“站起来,抓住墙边的横杆。”瑞德挽起袖子,松开领口。昆恩依据指示起身。练习室一面巨大的镜子前,有一道类似形体练习用的横杆。他双手分开握紧,按照指示站稳,上半身挺直向前倾斜。
“我要标记你,九下。”瑞德平静地预告。昆恩愣了一会儿九下瑞德的标记只有三条线啊
破空声响起。昆恩后腰上多了一道火辣辣的细长鞭痕。他从鼻子里深呼吸,痛觉和快感在体内奔流冲突,在第二和第三次击落时层层递进。他背上那个平行线组成的滚烫三角形已然成型。
“站稳。”
昆恩闷哼一声。第四下准确落入第一下的鞭痕中,加倍的刺激让昆恩几乎腿软了一瞬。但他很快稳住身形,继续承受接下来的两鞭。
“不要动。”瑞德再次警告。他沉默片刻,又加了一句,“最后一下时,你可以射出来。”
昆恩尖叫出声。太疼了。实在是太疼了。同一处伤口连续承载了三次鞭笞,痛得深入骨髓,连腰腹对面的肌肤都仿佛被击穿了一般。而同样的折磨,又重复了第二次,第三次。
他根本没感觉到自己射了。纹丝不动地站在镜子前,扶住横杆承受鞭打,已经竭尽了他的所有精力。最后的那一瞬间痛得无法理喻,简直成了超越痛觉的新感知一般。他终于完全忘记了一切,被肉体那强烈到陌生的感受攫取了全部身心。
结束了。巅峰过去,昆恩双腿哆嗦,站立不稳,朦朦胧胧地看着镜子上被射了一大滩乳白,地板上还滴滴答答漏个没完,这才感觉到强烈快感席卷而来,又从下体奔涌而出的余韵。
“保持。”裤链拉开的声音。瑞德捏着他的颈后,就这幺站着进入了他,一下下准确地顶弄碾磨他高潮后格外敏感的地方。
昆恩喘息着,用尽全力控制身体的每一块肌肉。瑞德没有绑他,唯一可以借力的就是那根横杆,他必须依靠自己的意志,在延绵往复、迅速累积起来的巨大欢愉中维持姿态。
他对自己的快乐隐隐觉得有些愧疚,好像做错了什幺一样,明明雷温治已经
后腰上一阵闷痛。“不要走神。”瑞德按揉着他的鞭痕警告。昆恩连忙抬起无意中贴到镜子上的额头,咬牙重新调整动作,随着对方的节奏收缩肠道。
瑞德的手又移到他的腹部,柔和地满足着他渴望碰触的肌肤;坚实的胸膛贴在他背上,温暖无比;而他的嘴唇昆恩浑身战栗着呻吟起来瑞德舔咬吮吸着他的耳后、颈窝、肩头,让一串串火花在他的脊髓中奔流不息。
“放松。”瑞德低沉性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昆恩已经到达了极限,憋得眼花缭乱,“不要压抑自己。去想,去感受,不要怕。”
“把你的全部,都交给我。”
入会仪式前,黑发男孩抱着手臂,浅灰色的眼睛冷漠地迎上自己探究的目光。
“咳,那个咱们试试”自己尴尬地提议。对方回以青涩的碰触,稚拙的深吻。
夏日集市上分享的薯片卷和洋葱花。高空疯狂旋转中紧紧交握的双手。凑在一起看刑侦剧直到并肩入睡
“你被口过幺”温润的呼吸喷耳朵里,手指在内裤中摸索。性事之外,更是对方宽慰又实事求是的话语,让自己终于不再辗转反侧,鼓起勇气厘清之前纠结的情感。
心力交瘁之后宁静的清晨,三个从各自历险中返回的少年纠缠在温暖的被褥间里,从彼此的陪伴中汲取再次启程的能量。
在床上,在浴缸里,热情到执拗的索取
“你也加油。”最后一个不管不顾的激吻。
雷温治转身离去,融入夜色。
再也没有回来。
昆恩坐倒在地上,仰面瘫软在瑞德怀里,精疲力竭地啜泣。瑞德紧紧环抱着他,用频繁的爱抚和细密的亲吻,无微不至地安慰。
当悲痛冲破心扉倾泻而出,那些甜苦交加的回忆在意识的迷宫中各自归位,留下的,终于是安息般的静谧,和一条隐隐指向前方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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