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们两个都给我上台。」
讨厌!
「不要啦,大哥……」我抓着恬恬瑟瑟发抖,化身成可怜无助的帮派基层小弟,「我们会被主任校长之类的宰掉。」
「反正都敢穿成这样进来了,表示妳们也不太需要面子嘛。」他瞄了我们身上的衣服一眼,不慌不忙地揭穿两个小孩装大人的事实,呛的我好心寒。
「我是为友牺牲,禹熙是为爱牺牲。」恬恬举起手,默默替我们平反。
「爱妳大头。」我脸红了。
方予朝掩起嘴,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拿出一台笔电开始进行备稿,「反正妳们一个人要当证人,一个人帮我切换ppt。」
哇塞,在这麽短的时间内,他竟然要做ppt。够专业!
「璟琪学姊呢?」我绝对没有拖越多人下水越好的意思,绝对没有。
「高二快进入冲刺阶段了,考试不少,她上次段考才刚考差,我不想麻烦到人家。」
嗯,体贴的好学弟,我勉强接受。
「那我们两个现在要干嘛?」
「妳把手稿的照片传给我,剩下的我来就好。」
我照做了,然後又恢复闲人模式。也就是说接下来我们只能耍废?真没用。
「不然妳们去告诉纪老师,去准备三支麦克风,司令台前的投影机开好,屏幕帮我拉下来。我大约二十分钟後就能就位了。」
直接发号施令了,我再次亲身体会这个前辈的精明与果断。
「是的,船长!」我向他行了个礼,顺利获得白眼勋章一枚,拉着恬恬风风火火的去执行任务了。
※
茗苑高中的司令台前热闹一片。
「今天的集合,是为了澄清一件最近吵得很凶的抄袭案件。」山羊守门人站在司令台上,现在我知道他就是高中里传说中的恐怖教官,用浑厚压迫人的嗓音说,「请各位同学稍安勿躁,由於必须赶在三年级毕业前向大家说明,这次集合公告时间紧急,我们决定省略平常升旗时的繁杂手续,直接切入正题。」
基本上,山羊教官的站姿挺直腰际,下巴仰角三十度,跟我们国中的生教差不多。不过我校生教有着招牌大嗓门,类似男生版的狮子吼,而且习惯两脚站开开。
相较之下,这个山羊教官的姿态比较像地狱的阎罗王,或是披着羊皮的狼。
台下一个个穿着白色制服丶绛紫色或浅蓝色运动服的男孩女孩陆续就位,坐在操场中央,彼此交头接耳。我看见有人还为不用唱国歌之类的小事比了个赞。显然一点都没有符合山羊教官「稍安勿躁」的期待。
然後,一些陌生的老师和身为事主的我们三人站在司令台後方,其中一个快紧张到不行的人就是我。恬恬蹲在一旁研究着ppt,方予朝则在低声跟纪老师说着些什麽,好像都跟紧张这个词扯不太上边。
想想看,全校所有大神的眼睛等等都会盯着我耶!偏偏我只是个冒牌高中生,实际上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国三小屁孩,要是一个不好被发现就糗大了,查无此人之类的。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对那个把我和好友拖上台的始作俑者发射必杀光波,让他知道我是含冤上吊头台。
不过呢,我跟方予朝的默契不像跟学长的那麽好,所以他很可惜地没接收到。
「——那我们直接请当事人上台说话。」山羊教官简洁有力的表示。底下的学生纷纷睁大眼睛,似乎没料到会真的由当事人来主导整个场面。
……该死,要来了!
山羊教官的语音刚落,我就被恬恬坏心的从後面推了一把。甫踏出场就一个踉跄,两脚打结,成功从台下同学身上争取到一堆印象分数。
方予朝无言地从我身旁走过,扭曲的嘴角不知道算不算嘲笑;恬恬则是唇齿大开,笑嘻嘻的扳开笔电,毫不掩饰她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的事实。
两个没良心到极点的损友,还真不把我的面子当面子看嘛!
还好现场气氛太有压力,让我哭不出来。
「相信已经有很多同学听说,这一届三年级的毕册封面的绘制有抄袭的嫌疑——」方予朝拿起麦克风,简洁的开场白完全废话不多说(堪称在台上老是讲一堆五四三,拖延升旗时间的老师的好典范)。透过扩音器,他透彻的嗓音传遍整个大操场。
就算内心真的有想要报仇的情绪,他的语气依旧是冷静的恐怖……站在後方,我不禁对那沉着的背影升起一阵佩服。
「当事人一年八班的言麟目前不在场,所以由我代替他叙述整件事情的原委。」
他这样说,而原本吵闹的学生们通通安静了下来。
「首先,其实言麟才是被抄袭的受害者。」当他说完这句话时,有人惊讶,有人狐疑,更有人露出早就听说过却不相信的不以为然,「他在我们社团完成了封面的手绘绘制,让我用扫描机扫成电子档交给厂商。然而,最先手绘的手稿却被偷了,我想就是被那名自称『jean』的网友。」
「她把偷来的手稿拍照上传,宣称是自己的作品,然後在毕册大量印制发行後,诬赖言麟复制了她的作品。」
此时,恬恬已经自动把ppt切到jean的发文页面,也就是我和恬恬最初接到这个消息时所看到的po文,好让所有知情和不知情者一次看清楚。
而我,听着我已经事先了解,这些他所说的话,则开始分析起这整个坦白。
我有种感觉,台下的同学大概有一些人已经听过他的这套说法了。毕竟如果我是美术社社员,好友被诬赖我一定会讲清楚事实的来龙去脉,至於听众到底相不相信,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们不会比我笨,肯定是已经试过了,又碰壁才会更加焦头烂额。
但是,我们今天重新站在这里,是因为拿到了决定性的证据。
基本上,方予朝充其量也只能把整件事说清楚,然後再提出证据证明我们不是在胡诌,但——网友的真身呢?若我们揭开一切真相,网友会自动跳出来说犯人就是他吗?
答案很明显,不会。
毕竟他脱罪都来不及了,何况是自首?想让这整件事彻底解决最好的方法,就是能找出网友的真面目,如果我是台下听众,找出凶手又是更有说服力的说法。
我想起我们昨天在小餐馆的对话。
『既然手稿是在学校被偷,表示……网友是茗苑的学生?』
『学生或是教职人员。』
我低头往下看,司令台下,所有的学生和教职人员都齐聚一堂了。现在这个时刻,不会有更好的时机了,凶手就藏在台下茫茫人海当中。
可是,这麽多人,到底该从何找起?
换个方向好了,我选择站在凶手的角度思考,既然不是为了钱,那麽……会是冲着麦克笔学长本人犯案吗?
有一定的机率,毕竟听说学长很有名嘛!
不自觉握紧拳头,我想试试看。
「——因为言麟是在她放上文章後才寄给厂商稿件,他本人在寄出稿件,到毕册大量印刷的期间,都不晓得po文的事,也不可能知道有人要诬陷他。结果才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事情的原委大约就是如此,台下可能有些同学已经耳闻过,不管你们相信与否,在这里我重申一次,这一切千真万确。」
直觉告诉我他可能要拿出手稿以示证明了。
我连忙做出这辈子真正最有种的事——掰开麦克风开关,直接用行动表态我要说话。方予朝回过头,眼神一挑,没有多问的把主场让给我。
观众的反应也很快,全场巨大焦点立马打在我身上,我无法克制的脚有点发抖。方予朝到底是如何承受这种吃人的压力?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心跳大声到可能全场都听见,我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
「说到这里,我在想,是不是有同学不太愿意相信这种说法呢?」天哪,这个清脆甜美的女声是我的声音吗?不是吧!
这是场恶梦……「我想请问一下,台下是否有完整了解原始情况的人,有意反驳我们的言辞?我们想一次向大家说明清楚,所以现在,欢迎上台提出你所知道的实情。」
说完这句话,我拿开麦克风,歇缓的吐出一口气。
简单一句话,现在开放踢馆时间!
如果我是真凶,看见自己的犯案即将被拆穿都会感到不妙,是我就会想出面澄清自己的清白;即使对方认为不会有很多人相信我们好了,这是我自己的假设——如果他是冲着学长来,有意彻底毁谤他,他还是大可以走上来,把票数拉倒到他那一边,降低观众对我们和学长的好感度。
喜欢看柯南的人都知道,沉睡的小五郎一定会先慢吞吞解释犯案手法,把真凶逼出来後展开一场激烈辩论服务观众,最後他只要掏出证据就完胜了,直接跩呛对方「哈哈,我赢了~」
当然,我们目前最大的败点在於还不晓得凶手的身分,要是证据提早被拿出来,藏在某处的真凶不就没戏唱了?这样他便会选择装死装到底,我们就彻底失去找出凶手的机会。所以,必须用一点手段把他引出来。
如你所见,这是我临时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方予朝向後回头,投给我一个赞赏的眼神,显然立刻明白了我行动的意涵。
这让我稍微有信心了,不过,为什麽我的脚还是一直抖……
「我。」台下的人群中,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站起来举手,凛然无惧的走了过来。
……真可怕,总觉得这所学校尽是一些有胆有识的人。
所以,这个人就是凶手?我狐疑的望着她。
她走上台,方予朝交给她麦克风。这时候我才近距离看到她的脸——
然後不可置信的摀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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