麽想?张殷德倒吸一口气。
“公子,他没有难为妹妹。妹妹不知道公子是不是已经知道孩子的父亲……不过,公子有一阵子不许黄生进他的门了……黄生流连在外……”
张殷德当然知道卢旺流连的都是哪些烟花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还是经他的手批出去的!张殷德扯了扯嘴角:“你怎麽会喜欢这样一个人?不学无术,举止轻浮,行为放荡,狂妄自大,简直一无是处!”
张婉宁红了眼睛。
☆、(8鲜币)三十六,灰茧
张殷德从张婉宁处出来後,总算打消了一个念头,卢旺既然把她妹妹搞大了肚子,那麽卢旺应该是个活人无疑。鬼不会有人的气。
但是,另一重对卢旺的厌恶与日俱增。若不是他妹妹求著他不要乱来,一个劲地说著多麽爱这个坏男人,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
不把人赶出白家,还任这个浪荡子左拥右抱,快活得意!实在不是他张殷德的作风。
不知道还好,如今都知道了……
张殷德很会演戏,所以没人知道他每天内心里怎样人魔交战,都把卢旺大卸八块千五百次了。
对著妹妹的怜惜,飞快转移到了白锦汶身上。
即使到了这一刻,张殷德也没有迁怒这个懦弱无能的米虫妹夫,甚至一点也没有怀疑过白锦汶是不是有跟卢旺同流合污作弄他妹妹的可能性。
在张殷德固执的心里,白锦汶这样的公子生来就该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受众人的疼爱和羡。
年纪上,张殷德比白锦汶足足大了一辈。所以,从一开始,这位张家哥哥就把白家弟弟纳入了他的保护伞范围。
若不是卢旺老是缠著这妹夫,他是愿意经常去看看白锦汶的。
现在,他只是偶尔叫人把妹夫请出来,见见面,说说话。
张殷德对白锦汶好,白锦汶也领他这份情,从来没有拒绝过张殷德的邀约。
除了张殷德,还有谁会想著拉他去外面逛一逛,散散心呢?
狗眼都看得出来,白锦汶的状态一日比一日差了。
不是说形销骨立,胖不怎麽胖,也不至於瘦得惊人,白锦汶依旧好看。只是,神状态非常差,经常说著话,思绪不知道游离到哪里去了,整个人浮在云端一眼,不怎麽清醒。
你问他一句,他笑一下,嘴巴里重复著“什麽”?眼睛里空荡荡一片,甚至有些死气。
如果说白家真的有鬼,那麽现在人人都会说白公子被鬼附身了,而不会怀疑日日神饱满,神清气爽到趾高气扬的家仆卢旺!
张殷德追著问。
白锦汶手抓著衣襟,青筋都快突出透白的皮肤了,他在害怕。
“有什麽不能和我说吗?锦汶……”张殷德语重心长地道。
白锦汶笑了笑,什麽都没说。
但是,在张殷德反复的关心下,那双四处飘的眼睛总算定在张殷德身上,流露出一丝融合了怀疑、不安和期待的光芒。那光芒躲闪著很快黯下去。
张殷德看得忒心疼,又不好逼太紧。
事情总有激化的时候。
张婉宁生孩子了,张婉宁难产死了。白老夫人看过孙子,含笑追随白老爷去了,阖眼前,把唯一的儿子托付给了张家大哥。
“锦汶不懂事,空长了年纪,什麽都不会。他和他的孩子,还有白家,以後就交给你了。殷德,白家欠你良多,我替老爷跟你说句,多谢了。”
张殷德跪在白老夫人床前,磕了三个头。
妹妹进了白家後,白家把他当半子看待,待他处处好,把家产悉数交到他手上,这份信任简直让他感到沈重。他怎麽会不懂恩情?怎麽会不对白锦汶好?怎麽会不对他妹妹的孩子好?
她妹妹去世前,微笑著把孩子交到白锦汶手里,白锦汶颤抖著手接过了这个男娃娃。他妹妹还没来得及跟他哥哥交代一句,不要为难黄生……就撒手去了……
白老爷去世後,张殷德经常在张家和白家两处来去,白家有给他专门辟出个讲究的院子,专人服侍。如今这麽一来,张殷德几乎在大半时间都在白家。
他怎麽放心把白锦汶跟他的小外甥放在一个没有他的地方?而且,卢旺还活得好好的……
卢旺不喜欢张殷德,所以他经常避开他。
避不过的时候,皮笑肉不笑地打声招呼。黄记川是人是鬼都不会读心术,他当然不知道张殷德那双黑沈沈的眼睛里,冒著什麽念头……如果他知道了,恐怕会大吃一惊。
“我妹妹既然喜欢你,你便跟过去陪她吧……”张殷德很想把这句话诉诸於口。
白家死气沈沈,到处一片祭祀的味道。黄记川做鬼的时候看多了,做人的时候不怎麽喜欢,便笑著说给白锦汶放个假,等七七过了,再回来。
“她那麽喜欢你,她死了,你没一点感觉吗?”白锦汶问。
黄记川喝著酒道:“我有说过喜欢她吗?不过给你们白家留个念想。你既然说我无情,大不了来世,我听你的话,赔给他一桩姻缘,如何?”
白锦汶听他轻巧地说著,觉得自己也轻巧地像个黄记川手心里的玩意儿。
黄记川摸著他白嫩的脖子道:“我本来准备来世继续去找你的。没想到锦汶你这麽大方,真的不会吃醋?你若说一句不肯,我便都应了你。”
白锦汶闭上眼睛:“我只希望你放过我,今生来世都放过我,你能答应吗?”
怎麽会有回答?
暗沈跌宕中,白锦汶听见黄记川念了一句。“我更愿意拉著你一起进地狱……”
☆、(8鲜币)三十七,谋定
白锦汶的心飘飘忽忽,没有个落处。
只有看到黄记川时候,那些分散在肢体各角落的厌恶、憎恨和恐惧才会丝丝缕缕聚集到一起,凝成一核魂魄,找回些意识。
其余时间,他在说话,行走,却自己也没什麽记忆。
行尸走肉般半死的人。
这一夜,张殷德去陪陪守灵的妹夫。
空荡荡的灵堂里,到处挂著白色和深蓝色的长幔,静止地从梁上垂下,打著一种凝重的压抑。
灵堂里烧著纸钱,点著香,悠游地缭绕著不属於白天的暗夜味道。
张殷德看见侧跪在蒲团上的白锦汶慢慢转过头来,定定看著他。
白锦汶的眼睛那麽黑,张殷德的理智都快被吸了进去,他扶住门框,忽然一步不敢往里走。
有丝异样的白锦汶却忽然露出一丝!人的微笑,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优雅好看,白衣黑发,站在素色的灵堂前,有一种虚幻的美。仿佛是沈香的凝烟所聚,随时合,随时散。
一种不祥的感觉罩住了张殷德。但是张殷德的心却在兴奋地跳跃,他被他曾经谙熟的黑暗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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