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缚此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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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电光火石间,薛藏雪翻身就起,十分狼狈地爬到雪上,飞快地跑了起来。
那雕似乎也找到了半飞半落地的甜头,以及追赶这个可恶人类的快乐,转了个弯,又继续追击,如果排除它杂毛鸡似的外形,也算是十分婉转优雅。
又是一声长啸,这次里面的意思只要耳朵没聋都可以明白,雕大爷如果能说话,薛藏雪想,它一定是极度趾高气昂地说,大爷我会飞啦。
“一只又胖又掉毛的蠢雕不就是会飞了么,得意个屁!”
薛藏雪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跟暴怒的白发语气一模一样。
然后他蓦地想起自己在家中那么多年学的礼貌修养,立刻闭嘴。像默诵清心经一般念叨,不能骂人,不能骂人。
谁知道他想清心,有雕却想让他糟心,后背又袭来一阵狂风,差点把他掀个趔趄。
“蠢鸟!!”
作者有话要说:
薛藏雪:走到哪儿都遇到这些傻兮兮的鸟。
秃毛雕:要是老子会说话,不整死你。
已经葬身火场的鹰:雕哥,快把他整死!
众麒麟:果然都是傻鸟。
第68章离乡之雪
薛藏雪终于还是没忍住,心想,我不骂人,我骂的是这扁毛畜生!
他一脚深一脚浅跑着,十分别扭,一股愤愤之气油然而生,他心想,自己不顾前嫌把秃毛雕从雪里扯起来,竟然换来这蠢畜生的反击,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然而他已经忘记他对着那只雕说人家是笨熊的事情了。
暴怒之下,薛藏雪加快了速度,莫名其妙想起了当年武师教他的轻功身法起式,那诡异脉络里的暖流争先恐后涌向了薛藏雪的双腿。仅仅是片刻而已,薛藏雪竟然甩掉了那只穷追猛打的雕,而他自己根本没注意到此时自己踏在雪面上的足迹只有浅浅一层薄印,就像他之前说的雪泥鸿爪一般。
追逐间,薛藏雪虽然不忍破坏这满湖面的冰雕玉琢的霜花,却还是踏上了冰面,穿行于半融化的霜花从中,雾气缭绕,一人一雕,刚开始还歪歪斜斜,大半圈后之后竟然平稳飞快得惊人。到后来,薛藏雪发觉自己的身体逐渐轻盈了起来,他本又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居然在逃窜中还试着“飘”过那些晶莹易碎的花,而不踏碎它们。
秃毛雕似乎也感觉到了薛藏雪速度的加快,利爪勾住冰面发力,湖上传来刺耳的摩擦声,薛藏雪回头,那雕的弯喙几乎就在自己眼前。
来不及躲避,也来不及加速。
薛藏雪突然走神。
他想起当年谷中小孩某段时间喜欢打赌。有个小胖子总是赢,赢了就让别人帮他抄医经入门口诀,自己却跑去看闲书。某次薛藏雪加入了赌局,一不小心就赢了他,还顺手把惩罚权利交给了其他孩子。面对着一圈替他抄过口诀的小伙伴们,小胖子学着闲书里嚎叫:“我命休矣!”
语气十分苦楚悲凉,配着那胖脸上歪眉斜眼的样子,甚是可笑。
此时薛藏雪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忆起这件事情,难不成自己的命真的要休在这儿?
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脚尖勾住了一个硬物,身不由己地倒在了冰面上。
等待他的并不是雕嘴也不是雕爪,而是满湖的冻鱼,那只蠢雕来不及停下,也滑了好远,翅膀在空着胡乱挥动了许久,最后还是趴在了冰上。
这是来自离乡情人湖妄图逃入海口却在半路上被暴风雪截获的银梭鱼群。冰面层中数以万计的小鱼还在逃命中就被那一场从外界吹来的猛烈的暴风雪冻成了“鱼块”,密密麻麻地铺在冰面上,好似一大片银灰色的浮雕。
秃毛雕呆愣地看着湖面上被冻住的锦蛙,它保持着即将跳跃的姿势,似乎想要离开冰面,没想到还没跳起就被牢牢冻在了湖面上。从前流光溢的大凸眼紧闭着,身上的肌肉甚至还紧绷着,想来被暴雪冻死的时刻也经历了一场极为痛苦的挣扎。
还好,这个过程太短,痛苦也就不长。
秃毛雕一直没有再动,它笨呆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那么愣着,似乎不敢相信之前自己多次调戏不成反被捉弄的高冷蛙就那么冻死了。
它甚至还用乌黑黯淡的喙去碰了碰那僵硬的蛙身,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只情人湖唯一的琉璃色锦蛙再也没法一脚拍在它的呆脸上,再憋出一声发音像是“傻”的不屑蛙鸣。
薛藏雪背过身去,步履有些沉重地往走,他不大喜欢看到这种画面,一只雕和一只蛙的悲伤友情故事,真是很可笑不是么。
没走多久,他看到了一只被冻住的小斑鹿和一只银狐。
也不知道这对天敌是怎么跑到湖里的,追逐打闹么,还是共同逃命?
斑鹿几乎整个身体都都冻陷在湖里,只露出了一只红褐色的扁平鹿角和一截瘦弱的脊背。薛藏雪记得斑鹿阳光般的金棕色皮毛,还有腹部那酒酿花一样的雪白斑纹。可是现在,冰雪细细渗入了它发黑的皮毛里,原本顺滑的毛一簇簇支棱着,每一根都渗出阴冷的死气。
银狐就在斑鹿的不远处,风骚蓬松的大尾巴在冰下,玲珑高傲的头颅拼命仰起突破了冰面,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银色尖耳趴着,跟琉璃蛙有得一拼的魅惑褐色眼睛被冰霜冻成了死灰色,似乎还想要再回望一眼什么。然而一层一层的冰在它突破水面之后又再次附上了它的脸,薛藏雪几乎可以听见冰晶迅速凝结的声音,
最终,它还是被包裹在了冰层中,在阳光下晶莹灿烂着,如同从前穿梭在山间树林里的那一抹银色闪电。
狐死首丘,狐狸死时头会朝着它自己洞穴的方向,可是,它的头只转了一半啊,它有没有看到?
薛藏雪有些茫然,虽然自己平时和这些动物们总是八字不合两看生厌,但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他们这样再见。
自己自诩医生,大言不惭地说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生命失去,可是看着这些一夜间就逝去的生灵,竟然毫无办法。
我什么都救不了,谁都救不了,天地之大,哪有什么绝对能拯救的东西,哪有那么大的手去保护每一个生命?
心口似乎结了冰,那颗被扭曲过的医者之心一片一片接受着来源于大自然的凌迟。
他看看了远处的那只秃毛雕,脑袋低垂着,满湖的鱼就在它嘴边,而它仅仅是极尽温柔地轻轻碰触它们。
你,伤心么?还是在缅怀什么?
***
一段时日之后,薛藏雪再次探究了自己的脉络。发觉跟任何脉络走向都不同,甚至跟白发后来跟他看的上版本医典里的脉络走向都完全不同。
试着调动那些气息,在雪地上,在冰湖上奔走,逐渐地,竟然如同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一般,脚步轻盈,步履快得令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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