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浆,小舟慢慢朝着湖心荡去。
叶棠和秦文并肩坐着,郝淑则一人面对着她们,独自坐在船头中间的位置。
伯府花园内的湖水,是从什刹海引来的,因连着活水,因此湖水十分清澈。秦文将提前备好的鱼食撒向湖里,成群结队的锦鲤很快游了过来,时而水中嬉游,时而跃出绿波……叶棠微微仰头,呼吸着湖面清鲜的空气,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洗涤一新似的。
郝淑轻咬下唇,突然发现对面的女孩子是如此的幽静娴雅,温婉和煦,让人如沐春风。和明眸皓齿,瑰姿艳逸的秦文坐在一起,自有一番无人能及的韵味,让人越看越移不开目光。
“我头晕。”郝淑一边说一边按着太阳穴,很不舒服的样子。
有些人晕水,尤其看到大面积的水,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觉得眼晕,好像要栽倒在水里。
叶棠想想:“那你坐我这里吧,可能会好些。”然后吩咐婆子:“快往回划。”
说完,她小心翼翼站了起来,朝着郝淑挪过去。小舟受力不均匀,立刻开始摇晃起来。
郝淑似乎脸更白了,犹豫着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秦文抓了船弦,紧张地道:“你们小心点。”
小舟却晃得更剧烈了,郝淑吓得一声尖叫,忙蹲下身。
叶棠就朝郝淑伸出了手:“抓住我的手……慢慢地移过来。放心,别害怕。”
郝淑一动不敢动,身子微倾,朝着叶棠伸出手去。可是小舟左右摇晃,她们的手指几次相碰又错开。
叶棠只得又挪了一小步,终于握住了郝淑的手。刚松了一口气,小舟却莫名地比刚才晃动地更剧烈了。
郝淑一个不稳,另一只手在空中乱舞,眼看着就要落到水里。她面如素缟,眼巴巴地看着叶棠:“不要,救我!”
岸边传来丫鬟惊恐的尖叫声。
电光火石间,叶棠伸出另只手拉住了她。
郝淑感激零涕地说了声:“谢谢”。
眼底却有寒光一闪而过。
她手下一动,本已为了救她而重心不稳的叶棠,身子向身后一倾,“噗通”一声落到了湖里。
“棠儿!”
“表小姐!”
☆、第六十二章
岸边已经炸开了锅。
叶棠刚掉进湖里时并不十分担心,她十几年泳可不是白游的,可紧接着就发现自己错了。
秋日的湖水已经冷得冻人了,吸了水的衣裳重重地拽着她往下沉。而且,最要命的是,她抽筋了。
叶棠只好闭着气等人来救,心想应该很快的。可时间过得好象很慢,她觉得胸口快要爆炸了,手脚也本能地挣扎起来……就在她觉得已经受不住,嘴巴将要张开的那一瞬,有两片唇贴了过来,同时还有一只手从颈后穿过,压住她的后脑,紧咬的牙齿被撬开,一股气流缓缓渡入她口中。
叶棠倏地睁开眼,一张放大的俊颜就在眼前。
是岳见!
她眼睛一热,目光再不能从岳见脸上移开半寸儿,总觉得一切恍如梦中一般。
岳见带她奋力向上,一出水面,两人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挟着她朝岸边游去,众人见了连忙连拉带拽地将他们拖上岸。
一直等在岸边的玉簪,慌得扑过去,把叶棠从头到脚摸了个遍,哭道:“小姐,你怎么样?”
叶棠朝她挤出一丝笑,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事。她仍旧身体无力,软倒在地上,靠在岳见怀里只知道喘气。
接着是秦文、郝淑、岳见培、岳见麒等人,俱是面带关心地跑了过来,蹲下来探视着他二人。
郝淑更是越过秦文,一把握住叶棠冰冷的手,眼圈通红哽咽道:“好妹妹,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你要是有个好歹,我真是……”话未说完,已经泪如雨下。
她侧着脸,微微垂下的纤细的脖颈楚楚动人,如濒死的天鹅般,脆弱而优美。任谁看了,也不忍心苛责于她。
叶棠垂着眼睑,身上如一阵寒风吹过,瞬间起满了鸡皮疙瘩……当时虽然情况危急,但她心里却是明亮如镜。她清楚地记得落水前的刹那被人使力向后一推……可又能怎样?闹开了,郝淑一句:“我太害怕了,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能不了了之,顶多再向自己道回歉……以有心算无心,自己这亏是吃定了。
她从郝淑手里抽出手,抬头看向她,淡淡道:“意外而已,郝姐姐不必放在心上。我非那斤斤计较之人,别说是亲戚了,换做是寻常扫地的婆子,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郝淑拭泪的手一顿,脸上更白了几分。
她还要再说,却被岳见培的声音打断了:“九弟,你和叶表妹都湿透了,秋水寒凉,还是赶紧换了衣服,请太医看看要紧。”
岳见点头,从玉簪手里接过一件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披风,密密地将叶棠裹住,众目睽睽之下,打横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叶棠连忙抬手推他:“你快放我下来,这些人看着呢。”
岳见培惊讶之下,反应过来,拦住他:“九弟,我知你紧张棠妹,可如此于礼不合。方才我已命人去抬藤椅来,你且等等。”说到最后,又低声加了几句:“棠妹是未出阁的姑娘,这样被你抱着,她的名节何存?你还让她活不活了?”
岳见转过身,嘴角噙着一丝莫名的笑,道:“我知大哥好意,只事急从权,且棠儿如今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怎抱不得?!”
众人皆瞠目!
岳见低头看着满身抗拒的叶棠,轻喝道:“别乱动。”说着,手下更用力地将她箍住。
叶棠傻傻地仰脸望着他,仍有水珠从岳见吸饱了水的发间,沿着额头落到他俊美的面庞上。恰好有一滴从额头正中发间的美人尖处滚落,经过他挺直的鼻梁,“啪”地一声,一颗晶莹的水滴落在叶棠脸上。
她轻轻伏在他胸前,听着他“咚咚”有力的心跳声,闭目再不动弹。
岳见抱着叶棠大步离去。
被一连番的刺激弄得傻掉了的玉簪,狠狠拍了拍额头,才提溜着裙摆小跑着跟上。
***
岳见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温暖、干燥的被褥里,昏黄色的烛光从月白色的帐子透了进来。
之前的一幕再一次在他脑中重现。
冰冷的湖水,在水下奋力寻找叶棠时的恐惧,那一刻他心急如焚,绝望无助,第一次尝到了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心痛……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他还浑身冒冷汗。
岳见不由长长吁了口气。
帐子立刻被撩起,“九少爷,”春柳亲手端了个小小的黑漆托盘进来,“您醒了,再喝碗姜汤吧。”
岳见坐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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