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北顾天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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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濯语调平平,却仍是一声苦笑:“当时无人替我疏通脉络,何况炎毒殿里还经历了一场恶战。毫无束缚的妖气在体内肆虐了近半月,能留得性命和手脚尚在,都已是万幸。若还能保下武功,说来倒连我自己都不信了。”
“贤弟!”
白暮生目露悲色,急道:“不可说这等丧气话,你只是伤未痊愈,灵息不通而已。待我,待我医好……”
“没必要如此,我也不是什么禁不得打击之人。”
云濯将右手攥成拳,指尖渗出细密的汗,在夜间尽是凉意。
他深吸了口气,终一字一顿道:“白兄,你只需告诉我,我的武功,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贤弟……”
白暮生别过脸去,双手隐有颤抖。
沉默之间,夜雪拍打窗棂的声音,终于呼啸到声声分明。
良久,那青年才低沉着声音吐出一字,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是。”
第四十九章天山残梦其四
难熬的冬日终于过去,温润的春意间微光晴好。
“千玄哥!”
静寂的小室被人推门而入,白未晗蹦蹦跳跳捧着小篮在窗边坐下来。
“快尝尝快尝尝,这是我爹新采来的葡萄!”
少年乐滋滋摆出盘挂着露珠的葡萄,嘴上叨叨不停,手里也没闲着。
藤椅上的云濯还未反应过来,嘴里忽已被喂进颗剥好的甜果。
水灵灵的甘意,不轻不重刚刚好,仿佛还带着那四季如春的园里独有的草木清香,是他在武陵从未体会过的澄澈之味。
“我没说错吧!这葡萄可好吃呢!”
小团子笑容灿烂,拭了拭手上的透明汁液,又变戏法似的,从篮里捧出碗冒着白气的烩汤。
瓷碗“当啷”叩在小桌上,微晃着的汤底是澄澈之间带着金黄,细细切过的面片,则薄滑如雪白绸布,散散盖在炖得软烂的羊肉丁上,几许油花带着碧绿的葱末浮上碗边来,热腾腾的香气直入鼻。
他递出木勺,冲着云濯一努嘴:“还有这个还有这个,我娘做的揪面片!快趁热吃趁热吃!”
“谢谢。”
云濯从那孩子手里接过木勺,舀起连汤带面的几片送入嘴里。
白未晗赶忙一抬下巴:“怎么样?好吃吧!”
云濯点点头,果不其然就见那小团子咧开了嘴。
“真好,冬天熬过去了,千玄哥身上的伤也好了呢。”
他顾自转转兜兜,单肘撑着那台面,一双乌黑的眼望向云濯因端碗而露出的腕子,滴溜溜直转。
素色袖口之下,原先骇人的皮肉之伤都只剩了浅浅疤印,连背后那道曾鲜血淋漓的伤口也渐行痊愈,虽偶尔遇上风急雨骤的寒夜仍会作痛,但早已不比当年之撕心裂肺。
云濯轻声一叹:“是啊,毕竟,连积了多月的雪都化了呢。”
窗外茫茫素色,曾是入目不变,可到了春意渐浓的时日,亦终拟作新绿。
而住惯了武陵的他,曾以为天山这极寒之地的冬雪应是四季皆不化。
可到了如今才发现,那肃杀之下蕴藏着的竟是片片生机。
细细望去时,冰雪与草木相间之地抽条出了一抹明黄。
黑褐的枝干,澄澄的花瓣,细蕊虽稀疏,茎托虽细嫩,却亦倔强于苍茫天地。
“原来,你们天山,也有梅花开放的么……”
端着瓷碗的云濯,双目直视彼方,忽然觉得那花的颜色太过璀璨,晃得他睁不开眼。
“嗯?你说那腊梅?”
白未晗闻言亦抬眼去望,笑道:“是啊,那树在这长了有几年了,每年冬天都被大雪埋着,好几次我都以为它死定了。可你说奇不奇,一到春天,那腊梅却又能抽出骨朵,也不知是怎么活的。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万物更迭,周而复始’吧?”
“周而复始,吗……”
言语入耳,云濯却眼神一黯。
是了,万物更迭,周而复始,这本为天理。
冬去春来之时,亡于旧岁的草木生灵,都终能重入轮回得获新生,纵是眠于天山冰霜之下的腊梅,亦是如此。
“那我呢……”
被秃枝之上卓然绽放的明艳金黄刺伤了眼,云濯终是喃喃着别过头去。
武功尽失,身负恶名,世人厌弃,有家难回……
遭此波折,大概他这朵金梅,是要永眠于冰封之下,再没有重放光的那一天了吧。
“千玄哥?”
见眼前人神色悲然,白未晗到底是个机灵孩子,思量一番已得其意,忙关切地晃了晃云濯的肩,道:“别胡思乱想了!我听说,我家东边那条小溪这几天化冰了,陪我去看看好嘛!说不定,还能抓到鱼呢!”
“……好。”
不忍拂了那孩子之意,云濯愣愣点头。
微青的软草还挂着雪白的陈霜,一旁的溪流却已潺潺。
像是翩飞的绸带,亦像是泛光的镜面,轻盈而温柔地敲打着圆润的卵石,自半山之上,流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云濯执着无奇立在岸边,微风卷起他雪白的衣襟,细碎的水珠淅淅沥沥洒在面颊上。
“未晗。”
凝望那溪流许久,却任如何也不觉这万般美景与自己有关,他木然对着身边蹦蹦跳跳的小团子低语出声:“我想吃葡萄了,刚屋里那串……”
“唉?好啊!千玄哥你若不提,我也要提了呢!”
白未晗闻言拍手一笑,毫无迟疑,转身向着观雪居飞跑而去:“这就去拿,等着我啊!”
小小背影跳脱着渐行渐远,白衣的青年却仍怔怔在原地。
葡萄吃过了,饭菜尝过了,事到如今,除过还没带那孩子去中原,此天山一番诸事,也尚算不枉了吧……
他对着湍急溪水机械一抬右手。
当啷
无奇剑磕在溪中巨石之上,转瞬坠于湍急流水中,再不余痕迹。
云濯凄然一笑。
佩剑,没了啊……
当年凌云大会上意气风发的云三少,一举夺下的那块玄铁铸成的宝剑,原来如此轻易就没了啊……
那,若江湖之上,那位弑父叛师,又落得武功尽废之下场的云千玄,也这么没了,是不是会更好?
是的吧……
反正此人,已人人得而诛之,说不定一死之后,还会有不少道听途说之人拍手叫好呢……
原来,从九天跌落凡尘,从英侠碾作恶徒,本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啊……
“哈哈,哈哈哈哈……”
粼粼波光入眼,他终不知缘由地孑然笑出声来,艰难迈动着双腿,任初融的溪水没过发顶。
那水很凉,还带着冬天存留的冷冽,正合了他空如死地的内心。
悔吗?恨吗?
若知今日之结果,还会那么无所畏惧地独上炎殿,剥骨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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