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

回家。
出发前一天顾晓联系了他，不是发短信，而是打的电话，告诉他第二天十一点在车站碰面，然后一起吃午饭。
寥寥几句，生硬到尴尬。
第二天顾熙从一早就开始踌躇着要不要带些零嘴路上吃，要是饿了也能垫肚子，顾晓有点挑食，如果车站附近饭馆的饭菜不合口味他一定会吃的少。可是他如今不太敢面对顾晓，带了东西却不好意思叫他吃会不会有点奇怪啊？
虽然约在中午，但顾熙还是去早了，因为吃过早餐之后他在宿舍盯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再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索性到车站等顾晓。出租车七弯八拐穿越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顾熙的一颗心像被小猫挠一样不得安宁，窗外的一幢幢似熟悉又陌生。
他慢慢走进车站，悠闲地取了票，然后计划随便找个地方坐，到了约定时间再到车站门口跟顾晓汇合。然而，谁曾想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提前遇到了顾晓。
第56章第五十六章回家
“来了？”顾晓定定地坐在椅子上，十指相交随意地放在腿上。
顾熙扶了扶肩上好端端的背包带，把行李箱推到顾晓旁边的位置前，慢慢走过去坐下，“你也来那么早呢？”
“嗯，”顾晓看了眼顾熙，又把视线挪开，“……寒假还会提前来吗？”
“看情况吧。”顾熙模棱两可地回答。
候车室里到处都是拖动行李箱和行人行走的声音，广播频频播报着列车检票的通知，两个人再没有什么对话，沉默着等待时间的流逝。十一点在附近吃了午饭，稍作休息就开始排队检票，顾熙排在顾晓前面，僵直着背目视前方，为了保证不会有需要往后退，直到前面的人走出去几步距离他才敢跟上去一些。
突然后方传来一阵妇女的轻斥声，似乎是孩子犯了错，顾熙刚抬脚准备跟着队伍往前挪，腿上就被一团什么软软的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他往旁边一个趔差点撞到了其他列队伍，幸好一双手臂及时伸过来扶住了他。
他低头去看那团东西，竟是一个小男孩。
一个女人带着另一个小孩急急走过来，牵过那小孩往旁边拉，严肃地呵斥了小孩几句：“都让你别乱跑，看看弟弟多乖？妈妈有没有说过哥哥应该怎么样？”
小孩委屈地努了努嘴，小声道：“……给弟弟做榜样。”
“快跟哥哥道歉！”女人推了推小孩，然后一脸歉意看向顾熙和顾晓，“真是抱歉，小孩子太淘气了。”
“没关系，小孩嘛。”顾熙和声道。
“哥哥对不起。”小孩看向顾熙，“我不是故意撞你的，弟弟给我的小弹球滚过去了，我想去追……”
闻言，顾熙下意识往身后的地板看去，可视线范围内都没有什么小孩的玩具，估计是滚得远了。
“哥哥没事，这里人太多，玩具还能再买，你乱跑的话会和妈妈弟弟走丢的。”顾熙蹲下去，跟小孩平视。
“可那是弟弟给我的……”小孩小声嘟囔着。
顾熙有点无奈，其实并不想和小孩说太多，毕竟他们还在排队，可小孩委屈的小眼神又让他不忍。他看了眼女人，又对小孩说：“弟弟不会介意的，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别再乱跑了啊！”说完他就站起了身，明显不再打算聊下去，冲女人笑了笑，推着行李箱往前走了。
身后是女人渐行渐远的高跟鞋声，还有她对孩子说的话：牵好弟弟的手哦，再乱跑……
以前，顾晓是否也曾那么珍惜他呢？顾熙忍不住想，可惜回忆里都是无望的追逐和无情的厌弃，叫他想自欺欺人一回都不行。
如果没有小时候的追逐，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执着了吧。
顾熙想。
上了车，顾晓让他坐里侧，然后先后把两个行李箱抗到行李架上。顾熙本想自己来，但顾晓直接把行李箱抢过去了，于是他心里泛着甜的偷偷享受了一会儿被照顾的感觉。
“顾熙，背包。”顾晓放好了行李箱，伸手去拿顾熙抱在怀里的背包。
“我抱着吧。”顾熙说。
“不累啊？”顾晓嘴角溢出了一丝浅浅的笑。
“不重，都是吃的。”顾熙不松手。
顾晓也不坚持，挨着他坐了下去，直接拉开了背包的拉链，一只手翻腾着里面的东西。有两包不同口味的薯片、一包苏打饼干、两盒高钙牛奶、一小袋小面包、一包牛肉干，一包鱿鱼干，一块巧克力，还有一个充电宝和一根数据线。顾熙背包往他顾晓那边挪了一点，方便他寻宝。可是顾晓翻了半天把东西都翻乱了也没拿出什么来吃，还微微努着嘴，弄得顾熙有点不解，顾晓的口味不至于变那么大吧？
“怎么连面包和牛奶都有。”顾晓说，他们这趟也就四个小时的车程，有必要带这些充饥的食物吗？
“之前买的，没吃完，放在宿舍会坏。”顾熙回答。
顾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抓起那包牛肉干来吃，顾熙也开了一包薯片。顾晓嚼了几块之后眼神放到了顾熙手上的薯片，他把牛肉干放回包里，然后腾出一只手玩手机，一只手捡薯片。
亏他还担心怎么叫顾晓吃呢，顾晓才不会像他一样到处都变扭。
列车启动好一会儿后，窗外的事物开始迅速后退，顾熙渐渐觉得眼皮很重。近来他都没怎么睡好，今早又起得早，这会儿闲下来就有些困了。
有好长一段时间，顾晓只要靠近他就不会安分，不是挂到他身上，就爱抓他的手来玩。他们曾经亲密到不行，现在他却连靠着顾晓眯一眯眼都不敢，生怕又重蹈覆辙。
脑袋不知不觉就挨到了车壁上，肖想着那个咫尺之间的人，小心翼翼地带着那些渴望却不敢行动的幻象，在咫尺之外安眠。
意识由清醒陷入模糊，再由模糊辗转清醒，顾熙睁开眼却见窗外一片黑暗，有如黑夜。他蹙眉迷糊看向顾晓，神经质地问：“晚上了？”
“对啊，列车延误了。”顾晓笑。
顾熙扭动着发酸发疼的脖子，不敢置信地再次看向窗外，印象中列车很少延误，就算延误也不会那么夸张，再说，他也不可能睡了那么久啊。窗外怎么会暗到连景物都不见丝毫……几乎只是刹那，列车像冲进了一团白色的亮光，周遭都如白昼般明亮无比。
根本是进了山洞，顾晓逗他玩呢。
顾熙摆正身体，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突然发现手上腿上都空无一物，目光一瞥，背包和薯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顾晓那边了。想了想，又靠到车壁上，打算继续睡了。
等到再次醒过来，顾晓也靠着椅背睡了，他就盯着顾晓看，微微斜起的眉峰，薄薄的眼皮，若隐若现的褶痕，小扇子似的睫毛，轻轻闭着的嘴唇，清晰而刚毅的唇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