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香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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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狂,伊默默无言。商神酣气壮,既而,再润菩提,两情欢畅。事毕,整衣而起。伊道,天缘撮合,感相公刮目垂清,不敢阻仰。今以自身奉事,幸勿忘今日之情矣。商生道,我方与子定友好之期,岂相忘也,尔与祁氏何亲。伊道,一言难尽也。商再四问之。伊低声道,祁文我妻也,因官司当于赵家。期满取赎,方在难中,无处取办,今身那有银子取赎。夫妇之情舍不得,故来探望,不意遇着相公。商道,要多少银子。伊道,三百两。商道,有你这样一品人才,怕得不着几百银子。伊道,人物虽生得几分,也没几百银子。商道,若你肯伴我,我便替祁文赎身。伊道,若替我妻子赎身,我夫妇二人都肯跟随相公。
相公欢喜我,便要我陪;欢喜祁文,便要祁文陪。只要一所空房,把些柴米我夫妇吃,吹弹等项都是会的,比在这里吃东道,还好多哩。只相公是戏言。商道,大丈夫一诺千金,岂有戏谈之理。恐祁文至,两人住了口。商生问文有何去。祁文低声道,惟我亲眷来打搅他,又来用相公,不要对我伊哥哥说,省得他心下不安。言罢,凄然泪下。商生点头,洗盏再酌,尽酣而罢。伊人爱到后房歇息去了。商同祁文携手上床。翡翠衾中,轻笼天挑艳质;鸳鸯枕上,漫飘奇香。颠倒情浓,不禁玉钗坠地。盈盈带笑,徐徐舒腕,弯腰轻摆,若风前柳,酥骨透汗,如雨后荷珠。雨云散,商向文道,小伊是你何亲。文道,是我哥哥。商道,你不要撒谎。文道,是我表兄,商道,不是表兄,怕是表夫。文道,真是我表兄。商道,你不老实,我不管你,随你表夫也使得,表兄也使得。我好意问你,有心成你们好事,你却不老实。
你本是祁家媳妇,为官司当在赵家,期满卖在祁家,典银三百两。他无银赎,不舍夫妇之情,远来看你。他与我乍会,倒直言无隐,你却期瞒我。文长叹道,商相公,非我不言,只怕言之无益,反加我文汉之罪。他来看我,却无钱取赎。若有了个不怕打官司的做靠山,又有了个代出钱的阔老,方成得这事。今俱无其人之何益,所以不敢直告,望相公海函。商道,原来如此。我也不怪你,但他若有银子取你,你可跟他否。文道,商相公又来了。他是我丈夫,怎不跟他。商道,他要投靠一人,借银子赎你身。你虽是他妻,其赎主未必不来沾染,此还是何如。文道,这不消说了。随夫贵贱,就是银主来走动,不强如做妹子吗。商大喜道,我明日就替你赎身。
只是我要你丈夫屁股,你不要恼。文道,他肯与我何干,随你罢。但你如何发付苏家。商道,他原是我三两银子一月包的。既有了你夫妇,我自打发他去。明日就接到你杜家花园内,同你丈夫一议,后日便举事了。我有空房一间,颇整齐,你却要有始有终,勿负我心。祁连声谢了。商心上无事,沉沉睡去。文却不睡,披衣起来暗想,计较倒成了,银子也谋到了。只是伊小官是卖屁股的,如今替人得好,忘八把我许了他。如今商生弄了小伊屁股,死在他身上,把小伊为妻,同到他家去祝我的身子倒也脱了火坑。但商生用了这一行银子,到请两个人家去供养。但顾他生意好,若有差池,小伊这人那有情义,必然乘危。他这样替人做老婆的,怎养得起老婆。这怎是我结局。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商子鼎伏义疏财伊自取亏心短行伊哥一见如故,这段情怀惜;文哥有天难,这腔苦恼。我商生要做个济困抚危的豪杰,故同你夫妇到此面议一回。明日便好行事,你夫妇有何话说。伊道,商相公若赎了我妻子,我二人愿跟相公终端,决不食言。商道,岂有此理,我替祁文赎了身,便是你妻子,入门便要做家勾当。我若再染,便是伤阴了。文汉一出祁门,便复敢见矣。伊道,赎身钱是相公出的,这有何妨。商道,在世人无有不可,在我又当别论。伊呼文同拜谢商,商答拜。洗杯更酌,酒至半酣。商笑问道,汝夫妇大礼未成,阳台未赴否。伊道,两下都有意,人前难下手,只落得眼饱肚中饥。商道,我今为你们举行大礼可否。伊道,已熬至今日矣,等待来成罢。商道,此一刻千余矣。伊道,不然,待身一赎,相公誓不沾染。今妻未出祁门,正好酬谢相公。商兴亦动,搂文云雨。文因伊在前面有难色。南道,你怕他么,我将彼及他,以为后日章来。文侧面无言。云雨之际,容如秋月,脸斜似半面妲组娥,神带桃花,似病西子始秋怯扭,继则逞娇艳矣。伊观之毛骨悚然。事罢,伊以酒进。商道,余兴未几,欲及余矣。伊道,相公命敢不从。但以异日,文以目视之。商解应道,许矣,何争早晚,搂之就寝。但见锦衾漾秋水,娇态袭人,玉露点白,莲如风入骨。形骸留念,如风之摆柳。文亦进酒,以助商兴。商拽之同寝,文不肯。商道,你与他夫妇,我与你旧知,玩形弄影,有何不可,乃作此假惺惺也。挽之登床,为之解衣,三人同寝。商令伊将撞文毡,祁以手扳伊屁股,商自却与伊龙阳,鱼龙角麟,玉启迷离,几于子瑕南子。事毕下床,尽欢而罢,归宿祁家。次早托名陪酒,接祁文到店中。着人来对祁龟讲赎身之说。祁龟要一千两。大家说将下来五百两。龟道,五百也罢。只是文汉借商相公本利一百五十两,他既得了是祁文的手足,我却是不认的。
这些中间讲事人来回覆商生。商生道,便是这等罢了。既兑了银子共六百五拾两与龟。商生将小伊送入相家湾屋里,择吉日与文拜堂。文看商慷慨志诚,自晓得伊不是好人。拜毕起身,嘱道,伊家年少,文书千万留在相公处,不交与他,恐听人做弄,又害妾身,有幸相公高义。言毕泪如雨下。商乃太乙散仙出世,只道,他处前优后,那知他有不白心事。如商一问,不可却后来恶现,不至后来多了圈圈。商道,不可。文再不好说。商辟出,祁伊二人送别回。二人坐下,伊道,亏你老官一计,到成了我你三生美配,还只有你一纸赎身文书,未曾到手。这张要你帮来弄得,等弄到手,再骗他千把银子,我带你回家,接你老官同住,搞的搞,弄的弄,快活过日,岂不妙哉。祁文听了此言,好不伤心。然已结花烛,恐生他变,道,事宽则圆,不可急水下套。伊道,汉家自有制度。二日祁龟自来贺,他两个吃了一顿酒,搞了一会屁股,说了一气私房话,将晚方去(原书缺两百余字)。屁志八搞的,你屈服也不曾干要得老婆,但怕辜负了商相公一片心,所以跟你默默无言。我身子是商相公赎的,我来也来得,去也去得,与你甚么相干。小伊听了呆了半晌,道,此事一时未曾想得到。发了他几句,他就变了脸,说得是赎身文书,又不在我处。
他是商生的人,他若替商生一说,还要弄得人财两空,不如先下手的为强,打杀了他罢。想想道,打杀要丢了,走也不妥贴。祁龟极有诡计,还去见他,伊飞跑来见祁龟。祁龟接着问道,什么事。他把前事说了一遍。龟道,卖他远去罢了。伊道,我也想到此,那里就有受主,他怎肯走。祁道,这不难,你后门就是河,设个法儿骗他上船。怕他不去?伊道,计到好,那里去寻受主。龟道,受主到有一个,只是出不起大钱,只好脱货,求财而已。伊道,也还强似白丢了,又要淘气。龟道,如此不难,临清有一伙子朋友要讨个人手,作成这贱货罢。伊大喜。龟着人寻来一说,便还八十两,到伊五十两,暗到龟处又三十两。便俱封在当铺中,银子各分一半,赚人上船。事已成定,吃了酒,龟到伊耳边咕哝几句,伊大喜道,此计大妙,定不能脱吾计。相别而去。小伊回见祁文道,一时言语冲撞,仔细思言之有理。我如今悔过。祁文大喜,当晚反加恩爱。次日拾酒饭吃了,叫了一只小船。一人蹲坐,稍后低头不敢仰视。上了竞往湖嘴上。来到半涂,伊道,把船住一住,我要解大便。
船家住了船,道,前面水干,伊大爷到前面下船罢。伊应了一声,上岸就行。忽转身对船家道,我还有事。你们撑到罗家桥来便是,一溜风去了。船家发狠摇到湖桥旁。片刻。小伊来到道,你先走,我等会叫船过来也。脱身去了。祁文过船见无商生,只有一个胖子。文知落了火坑,哭也无用。便上前相见。那胖子道,你丈夫将你卖与我,你好生跟我,我不会亏待你。文道,只求老爷几事,我自当尽心做生意。
那胖子道,你既不作假惺惺,我也不必下辣手,且到船中有使酒,你坐了陪我吃一杯。文从良三载,不曾陪人饮酒,那脸上红白时生。更觉可爱,执壶坐旁边。那胖子问甚么事你且说来。祁文将前事细讲一遍。那胖子道,世上有这样好人,也有这样坏人。你有这一段好心,他日自有好报。次日解缆而去不题。且说小伊回来叫了两只船,连夜搬家,回到城中开起杂货店,又将三四十两银子娶了一房妻子。祁龟把一个儿子做了门子,一个儿子做了戏子,了一个子女做婆儿,也搬城中居住,门前开个酒饭店,替小伊顶屁股,吃酒过日子。且说商生替文赎身完了和伊的婚事,先还与小伊处走。后来看小伊来往都是匪人,不入流品,渐觉意懈,且确文处,所以动止二三月不去,但柴米安排与他。不意徐州府家中遭兵火,钱财尽没。有首尾的俱来讨账。商叹道,余生来无恶,但以轻财仗义,遭此劫数,此亦一折也。大丈夫弃天下如敝,彼等灾贵如浮云。我若长灾贵,谁甘不长贫贱。但在贫贱中能跳出,复帐生贵家声不坠。尽其所有,悉以赏人矣。遂将余房帮下一纸,卖银二千两,还了帐,想寻小伊的勾当。走到相家湾欲去寻小伊,但见戏门宾闭,封条高凛。问左右房舍,都说不知何处去了。他将财物尽数卷去。商叹道,青栋薄,理之当然。伊受我完姻之恩,也不该负我。如此我供给你夫妇三年,如今我财尽无,你就妄去也。
须替我说一声,怎么就去了。自古道得好,床头黄金尽,壮士无颜色。没情没绪,走将归来,低头纳闷,酒也不吃,沉沉昏睡。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羽敏朋友且周急频娘骨肉处炎凉话说诸商认商生是个豪杰,又惜他是个斯文,多少借与他一些。服饰奴婢各家派去,住屋派到复正秦家。商生对夏道,即欲南回,来客袋中羞让,暂借偏屋两间存身。数日既行。夏念其忠厚,留偏房三间纳商之家属,商母子商氏妻葛天氏毫无怨言。阿四见家主事败,顿起歹心,乘人皆倦。时有些须余资,将其一包卷起,乘夜走了。次日商起来,方知走失,家计益穷,厨下技柴粒米俱无,又没脸去问人家借,全家嗷嗷待哺,拾两件旧衣当了二两银子,胡乱买些米面交与妻子道,我闻小伊在城中开店。我试往见,不想问他讨银子,或少有所赠,未可知也。葛天氏道,这样人有什么恩情。他见你如此光景,怎肯借钱与你。商道,我试走去看一看。来到城中,小伊正在那里卖货,见了商生,把面一侧,走进去了。商生进店被伊父母一顿臭骂赶出。商生略道两句,其父上前就打,一件衣服扯得粉碎。一伙光棍你推我撞,商忍气而走。忽一人叫道,商相公那里走。商回头见是祁龟。商把家事并伊话说了一遍。祁道,这个忒没人情的。遂留商到家吃酒,送一两银子与商。商谢过了。辟行到路上叹道,小伊直恁无情。有日相适,须教他认得我。回来见妻母,大家嗟叹一翻。买些柴米,将就渡活。夏家又催搬家,母又生病,无钱医治,病剧而死。衣食棺木,百无一有。商出外周到衣棺,惟邻女大姑相伴葛天氏守尸。商号位载道,正无处哀求。忽一人叫道,商先生作辑。商忙答礼,原是旧友成羽敏。商道,何故。成十分叹息道,何不早使我。闻君受许多苦,今我买米,有银十两在此,先去办了衣棺,拾了丧事。你南回又少路,不如将柩暂置我处,接尊夫人与山妻同住,再作良计。商再四称谢。成道,此友谊当然,何足挂齿。成代商买办衣棺,买米买酒,一齐同到商家。商叫门,见生至,忙问所以。商道,以巅之心少安。既而加齐孝服,终七七礼出柩,将葛天氏送至成处。成之妻亦贤淑近人,相伴甚好。
光阴迅速,日月如梭,三冬已过,早已交春。商对葛天氏说,我与你久居成宅,心甚不安。我到广陵探望妹子,问他借贷些本钱,作生计,你道如何。葛道,此事罢休,则索另寻良计。商道,娘子差矣。骨肉无过,兄妹姐舅彼实我贫。朋友尚有周急之义,兄妹之余难道不如路人。娘子要多心。葛道,你不知他为人,姑娘天性刻薄,人也苛险。夸人富贵,笑人贫苦。你今一无所有,落魄而去,定遭轻薄哂矣。
生道,贤妻勿言。吾妹待我甚恭,在你姑嫂之间歹好,我不尽知,在我兄妹可谓兄妹恭内外无间者,今岂以一贫遂改从来面目。葛道,你不听我必至后悔。商道,宁可取侮,一定要去。不听葛之言,竟与成商议。成道,此系至亲,自然刻去。成家原不甚实,只是义气深重,所以留生居住,听得商欲寻亲,喜不自胜,道,弟不能助你一臂之力。既如此,你且去寻亲,尊夫人与山妻居住便是,你放心前去。商大喜。次日办了些礼,搭船竟往广陵。进城到黄家门上通报请请入。频娘迎着道了万福。商问妹夫安在。频娘道,下场未回。问兄生意。商将前事尽告一遍。频娘忽变了脸色道,哥你也好没志气。你这光景,讨饭也到别处去,却怎到我家来,贴我妹子的面花,岂不自愧。你实时挥金如土,我做妹子的也道,你有些真才实学,后来必有好处,所以敬你一分。那知你如今一贫至此。商道,人虽穷了,才学还在。一日不丢,功名还是分内事。频娘听了道,你还要说。那个官做到这份上,你也不知羞;穷到这地步,还要把做大官来吓妹子。那个怕你。你心里说些大话,吓我便借些钱把你,不如舍与和尚。商念泪道,我虽穷了,倒底是你亲兄。频娘赶上前啐道,嫁了女儿卖了田,父子也不相干,稀罕兄妹什么相干。亲兄便刻把些银子与你了,讨也只讨得有的是。日后我便穷杀了,决不上你的门,玷辱你,不像你说话不应口。
商被他讨数得泪如雨下。频娘哈哈笑道,朝着我哭是哭不出银子来的,你哭着赖我,那些好朋友怎不去寻,却来寻找。只有人家婊子来挖父母兄弟的眼睛,你却来挖妹子的眼睛。我那不贤慧的嫂子也不知事,平时对他讲你不成器,他便护短。没志气的嫂嫂,这样丈夫怎叫他出门来我家讨,你便恨他到我家来烧火干活,也把煮一碗你吃,跟这坠落的东西做什么,商听了怒从心上来,愤从胆边生,骂道,泼妇,今日我暂时落魄来求你。借不惜由你,你数数落落做这般形状,哼哼骂骂直到这时也罢也了。怎么说我虽穷,难道你嫂嫂子来替你上火?我穷了,便叫你嫂子不要跟我,难道妹夫穷了你便不跟妹夫。你这无义之徒,你过得只恐天理上过不去。频娘道,什么天理。我又不是你儿女,该孝的。妹子没什么相干。商道,不要说,我明白。
明日便回去了。频娘道,你把去来降我,那个留你。你那个心里要我留你,我是不留的。商道,不要你留,我便去。频娘道,去去去,呸。今天就走。商道,不要兄妹还有相会的日子。频娘道,没你相会便不过日子了。商道,我与你不入黄果不相见也。频娘气得直跳。商道,你这样英雄威武,只怕要打我一顿出气哩。频娘道,我便打你,怕你说妹子不孝。走上前就是一耳光。商生大叫道,反了反了,你敢打兄长,本要回你两掌。妹夫面上不好看。我定终身不与你见了便是。昂首大步,出门,叹道,我且看他横行到几时。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陛挨中物色英雄书锦堂分明德怨且说商生走出门来,来到街上,走来走去,神出气昏,将一个挑担的一撞,撞得那担子上碗盏都打得粉碎,扯住要赔。商道,我实没有银子,有银子就赔你使得。
那人大哭拉住不放。旁边人俱道,是你撞坏他的,便当赔他。正在这时,忽一方巾华服人走至见是商生,喝住那挑担人,上前相见道,商兄到此时了,怎不来看小弟。
商举目一看,原是好友符艺字王瑞。两人见礼毕。王瑞道,不知兄台到来,多有得罪。问商生行藏。商将前事细叙一遍。王瑞叹道,世态炎凉,妹子抑且伤之,吾辈可寒心也。以兄之才,抬青紫如掇芥,何必舍自己之大才而沿门托乎。商道,吾亦思及于此,但现行李萧条,奈何。王道,弟虽贫,倾其所有,资兄这当头也不须当。
叫小厮与二千五百钱,七钱银子与商生。商顿首辞谢起行。到西越,正遇县考,取了府试第一,道试第二,京中第三。商想到我也有出头之日,欲去谢一谢朋友,但一贫举人也做不得什么事。遂拾北上及发书二封,一谢王瑞,一谢成羽敏,附书葛天氏。取道北上。途经临清,友人拉之同往青楼。商道,青楼薄幸,自古多言,此辈不可与之。友人道,商兄不妨走去瞧瞧,何妨。商不得已同行。到一妓家,但见左诗右词,商举目细看,写着校书郢政。商看了关如想到祁文身上,问此何人。
道,是文武,因房小狭窄,借此好坐。商问此人在何处。道,是淮安出来的。商着了一惊,祁文已是小伊之妻,又怎在此。难道又是一人。遂拿起桌上笔题词一首于壁。
青楼滋味略尝,还须见执。他是行猿野马,难拴紧。仗着他分明是痴恋着他分明是迷。只可与他逢场作戏,休认作团圆。到底饶他被中颠狂,温柔会施为。只落得拈酸吃腥,空淘气高来由。空躯是非,高来由,空争闭气正亲亲。又是别离聆家唱彻五更难,他是何人我是谁。
题罢后书西越子商子鼎题。酒散,商回寓。却说这房主就是祁文,到靳家改姓不改名。当日出去陪酒,归来见题的词,看了姓名十分欢喜。着侍儿来见商生,请商生来见。商听罢点头道,原来就是他。商布衣垫巾而往。文接之泪如雨下。道,相公何一贫至此。商道,以往一切不题。文将小伊事并卖他光景尽说一遍,商亦泪下。文道,妾已赎身,今借居彼室,积得资财百两,正欲览相公。今幸亲临,不须北上,且同南归。我知君非池中物久矣,何一此及志如此。商道,承卿厚意,感刺五中。但友人谏我进京纳倘有机会,也好做个进身资本。文道,相公志在功名,妾不敢阻。白银百两,供君京中之用。事成后请勿以妾为青楼贱体弃之矣。言讫泪如雨下。商见他言语真诚,遂道,我身虽贫,肝胆犹在,断不负汝已。文道,如此,妾死也甘心。酒至,两人畅饮。酒过三巡,商道,自你归于小伊已五年,未亲玉质矣。文道,原是相公太认真之故。商道,吾梦想亦不料与卿复聚乎。文道,妾当日实欲从相公,但恐相公认假作真。言毕文咽然。商道,此言诚然,然吾两人心事今夜休矣。捻手上床,他乡故知,两两相惜,客舍春风,双双如梦。五肌辗转,好生美满。事罢,商道,吾与卿可谓有缘,且题一阕以记尔我之遇。文大喜,起挑灯捧现。生不假思索,一挥而就:燕子楼中,记当日之事,多少风流恨。乔才生,变诈娇香嫩芯,配狂因荡子亏心,把忠言歹做仇冠。怜薄命无端就里,又落娼家执亏保一水遇信还犹疑,说不出别后几般千秋。四目泪交流无语,相看三更时候,故人今夜同欢笑。明朝分手,几时得相会。
文道,承君不弃,今生足矣。天明饭罢,文以百金赠商。比上京,春榜中二甲,选了诛野县主事。一声霹历天下响,那个不晓商生中了进土。那些商家早将房屋拾得十分整齐,家人奴仆一一送还,还将葛天氏接回旧行中。汪本原送米百担银五百与葛天氏,频娘也着人来道贺。葛天氏一件也不,原礼发还。且说小伊得了这行不义之财,开店做生意,就有那些光棍要他去赌。不消年余,把家产荡光。人知他平日负义忘恩,都不肯与他相处。小伊无计可施,只得将妻子卖到西门外姚家接客,与一个客人跑了。小伊又害了杨梅疮,人见他来都不许进门。渐渐流为丐乞,替那叫化顶屁股,讨他一碗饭吃。一日,顶头撞着祁门子。祁乃祁龟之子,见他做了下流,便不肯理他。他朝着祁道,祁大叔作辑。祁看旧日相知面上答了半礼,道,伊人爱那人儿中进土了。伊问是谁。祁道,商生。伊道,那有这话。祁道,是我老爷前后同门,如今差我们去接。你不信去问。飞走而去。小伊犹然不信,问了几个俱说中了。
小伊默然,回到孤老院想了一夜到。这事便是祁龟害了我,赎祁文是他的计,如今害我狭路相逢,如何是好。罢罢罢,也是天意。他若不使我骗了,也不致有今天。且写了一张冤状,头一名祁龟,二名陆长子。寻了几十个铜钱,买了壶酒,哭哭又吃吃想想,且斟完了。乘夜走到祁龟门前,一索呜呼哀哉。次日街邻找出冤状送到官衙,祁龟陆长子四十棍监,伊尸入棺侯验。祁门子求之无路。且说商选官出京,来到临清,吩咐从人如此,还抢做未过行径到祁文处。文大喜,问功名事如何。商道,功名未成,奈何。文道,功名自有前定,且与君南回。薄积白银二百,足够供读书,以待运至。商道,如此何时可起身。文道,听君之意。商道,我有轿同你去便是。文道,要去叫两乘轿,同你去便是。商以手指道,那两乘轿正好坐。
文看了道,那是官轿。那轿夫远见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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