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冰冷的手指触碰沈易的脉腕,谢爻确认了无数遍,这幅壳子下只剩些破碎的残魂,在无序的飘着。
谢爻解下已经僵硬的尸体,抱在怀里,所有的悲伤与自责隐而不发,声音反而平静得近乎淡漠:“他体内还有碎魂残留,不算太糟,北境罗望岛的织魂女或许能有办法。”
残魂不完整,玄泽的鲛玉锁魂法自然不管用了。
而传说罗望岛隐匿于罗望海的流雾里,极难寻觅,织魂女原属鲛人一族,谢爻寻思着玄泽或许能给点线索。
可织魂女向来明,想要让她们帮忙缝补魂魄,必须以魂魄等价交换。
“织魂女?九叔打算用侄儿去换么?”
谢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字道:“用我的。”
阴鸷的面孔瞬间空白一片,旋即笑了:“九叔你,太狠毒了。”
“砚儿,是你做错事。”
“所以九叔就要这般惩罚我?宁可为了沈易,放弃侄儿。”如此说着,谢砚双手握住流火的剑刃,血水顺着手臂流淌而下浸湿了袖子,缓缓的,慢动作回放般,将剑尖对准自己的喉咙。
剑的另一端,谢爻握着,剑身颤抖不止。
“九叔既要惩罚我,干脆一剑刺穿我喉咙,就似当年我做的那样,九叔亲自感受一下好了!”苍白俊美的面孔狰狞的扭曲着,嘴角却是扬起的。
“砚儿你……“谢爻想松开流火,手却似不受控般紧紧贴在剑鞘上,睁大的桃花眼里满是惊恐。
“九叔,我恨你。”
流火没入瓷白的皮肉,吼骨碎裂的声音咯吱作响,一切变故都在瞬息间发生并落幕,心脏似被荆棘捆绑勒紧了般,谢爻整个人脱了气力,压抑在胸腔的剧痛终于化作热流,噗的一声喷出鲜血来,猝不及防向前栽倒而去。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倒在砚儿身上,也没有栽到地上,眼前没有砚儿的血也没沈易的尸体,失重感再度袭来……
方才的一切都是幻境,谢爻松了口气。
因情绪激荡,他现在脑子一片晕晕乎乎的,失神了片刻,再抬眼时,眼前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子,清瘦的脸上是一双澄澈的黛眸,定定的看着他,惶恐中掺着一丝好奇。
视线相触,男孩移开了眼,小心翼翼的开口:“九叔,活我都干完了,可不可以……”
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胆量将话说下去。
即使知晓是幻境,谢爻仍忍不住蹲下身子,与小砚儿平视,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砚儿乖,你想要什么?”
第64章危险火焰
浓密的眼睫眨了眨,此时砚儿的眼睛是水滴般的形状,依稀可见日后狭长的轮廓。
上一刻这张脸还沾满血污扭曲的盯着他,这一瞬又对他露出稚气未退怯生生的澄澈,无论阴鸷也好羞怯也罢,这些神情现实中的砚儿都极少在他面前流露。
所以明知是幻境,谢爻也移不开眼:“砚儿,你想要什么,九叔都会尽力给你。”
砚儿幼年时在谢家的地位连最下等的灵奴都不如,吃不饱穿不暖被辱骂受刑是常事,身子也比寻常孩子单薄瘦小许多,手足上爬满青紫发黑的冻疮,瞧得谢爻一阵柔软的心疼。
小小的嘴唇抿了抿,黛蓝的眸子掠过一丝波澜:“冷,可不可以抱抱我?”
谢爻笑了,毫不迟疑的张开手臂,才发觉自己身上湿漉漉的:“九叔身上都是水,抱你更冷了。”
纤瘦的手指拽着衣角:“侄儿不怕。”
谢爻面上的笑更深了,似发问又似自语:“砚儿,你小时候也这么能撒娇的么?”
如此说着,谢爻将小砚儿拥入怀中,清瘦的脊背隔着衣料都硌人。
小砚儿如奶猫般在他肩窝处蹭了蹭,微热的鼻息缠在脖子上:“九叔,我可以把手放在你衣襟里取暖么?”
谢爻嗤的一声笑了:“九叔的身体比你还冷呢。”
小砚儿对九叔的话恍若未闻,一双干瘦的小手活鱼般窜了进来,谢爻被他挠得一阵痒痒,笑微微的:“砚儿,别”
一句别闹还未来得及说,谢爻面色一凝,血色一点点褪去,忍耐剧痛的灰败之色渐渐蔓延开来。
小砚儿的手指在他心口处如锋利的刀子直刺而入,没入皮肉触及肋骨:“九叔,我想要你的心。”
“砚儿……”
谢爻在剧痛中清醒过来,试图推开一点点剜他心的“砚儿”,却发现这瘦小的身体气力无比大,他怎么推也是徒劳,手中的流火剑不知不觉跌落在一臂之遥处,怎么也取不到。
“九叔,把你的心给侄儿罢。”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明晃晃的红光一闪而过,谢爻还未来得及看清,黏在他身上的“小砚儿”顷刻化作血色的雾瘴,风一吹便四散而去。
怀中的温度骤然消失,没了支撑谢爻向前倾倒而去,在落地之前身子被人轻轻巧巧的托住,温柔的抱了起来。
“九叔,怎么如此不小心。”谢砚嘶哑疲惫的声音里毫不掩饰责备之意,他一手搂住九叔,一手轻车熟路的扒开九叔的衣襟,指尖停驻在深可见骨的伤处,血肉以奇迹般的速度迅速弥合。
谢爻躺在他怀中,很自然的用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勾起唇角:“你是真货还是幻象?”
沉甸甸的实感与灼人的热度,他自然晓得将他拦腰抱起的人是有血有肉的谢砚,而如今身处之处,是葬雪岭中的幻之虚。
“……为何轻信那些幻象?”对于毫无防备差点被挖心的九叔,谢砚是真生气了。
谢爻定定的看着神色凝肃的砚儿,放软语调:“砚儿,这些幻象,都是你心中所想的具象化罢。”
身处幻之虚,谢砚心中的念想被引灵具象化,投射到现实里。当然,一旦具象化后,这些念想便不再受控,往极端扭曲的方向延伸。
“侄儿没有……”否认的话脱口而出:“……没有想要伤九叔。“
语气越来越轻,谢砚向来不擅长在九叔面前撒谎,动摇的语气再明白不过。
谢爻蹭了蹭他的胸口,桃花眼微微眯起:“我是说,你想被我所杀,还想要我的心。”
想要霸占对方的心情单纯幼稚得如个孩童,所以谢爻看到的砚儿只有七八岁的模样,血腥残酷的一举一动,不过是出于本能的占有欲。
就如一个想得到心爱玩具的倔强孩子,伸出手,便要掏了他的心。
“……九叔忘了罢。”
“凭什么?”
“……”
“砚儿,老实告诉我,为什么想要被我所杀?”
薄薄的嘴唇又标志性的抿了抿,迟疑片刻沉声道:“我手上沾过九叔的血,我想要九叔也一样。”
谢爻怔愣片刻,旋即一笑:“你这人是记仇呢,还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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