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从紧挨着若隐若现的枪匣的口袋里,轻巧地拽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摆在桌上。
“我知道宗政先生枪法过人,这么近的距离,我要是动手,怕是枪还没拔出来,就已经被打成筛子了。”边说,边把那小册子往前推了推,孙竞帆一脸淡然,“这就是江童找我要的时刻表,上头是所有进出站客车的车次和时间。现在看来……直接交给宗政先生就好了?”
“……多谢。”松了口气,宗政良脸上略有几分歉意,拿过册子好,他端起杯子,把里面的茶一饮而尽,再放下茶杯时,最重要的一番话,就随之脱口而出了,“看来,孙公子是答应我的开价了,那,我不妨也就直说了我的打算吧。我确实是如你所言,不想对桂家言听计从的,可就一走了之,也不是我本意。所以,我衡量再三,才借着送夫人过来的机会,让江童给你传口信儿,又借着带二少爷来看夫人的机会,亲自跟你碰面详谈。虽说倒打一耙终究不是江湖气度,可有些时候,对于有些人,这反噬其主的一耙,还是打得的。我知道孙家和桂家在地盘之争上向来谈不拢,想必孙公子也是巴不得桂家一夕之间没了头头脑脑彻底乱了阵脚。我会竭尽全力,帮孙公子把这个‘巴不得’变成板上钉钉,看得见摸得着的真事儿,同时把活儿干得干净利落,不留后患,让孙公子花钱花得心甘情愿,也让我拿钱拿得理所当然。不知孙公子……觉得怎样?”
宗政良并没有说自己最根本的目的并不是那十条“大黄鱼”,他不觉得有这个必要把话说到那个地步。只要孙竞帆能同意这个计划,能跟他达成共识,最终可以让他斩断自己和那对母子的后患,同时也算是做了点行侠仗义的善举,也就足够了。
孙竞帆显然不知道对面的男人真正隐藏的目标是什么,但他很清楚,自己面前的,是一桩虽说风险极大,然而一旦成功,就回报极多的好买卖。这买卖诱惑之强,强到不容他拒绝。
最终,他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站起身的同时,带着浅笑,朝着宗政良伸出了右手,说了句:“成交。”
宗政良和孙竞帆在褚江童房间里,谈妥了“生意”。
前者在离开时,带走了列车时刻表,后者在分别前,留给了前者一句话。
“今晚,会有点东西送到府上,敬请留意。”
宗政良并没有问是什么,他清楚,对方心里有谱。
为了避被闲杂人等看到引起怀疑,他先一步出了门,送他到走廊里的,是褚江童。
“你真要冒险?”靠在门框上,神色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担心的男人那么问。
“嗯。”回答简单明了。
“好吧,你觉得值就行。”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膀,褚江童叹了口气,略作沉默后才开口,“说来啊,我也是真没想到……天底下还真有能把你降住的人。而且还是在这么短时间内。”
那话说得宗政良心里一颤,有几分无奈地轻笑了一声,他反问:“那你对孙竞帆呢?不也是有情有义的?要不然,怕是他的死活都与你无关了吧,你又何苦毫不怠慢把他叫来?”
褚江童听了,先是皱起眉头,后是挑起嘴角。
再然后,便是否认了。
“我没那么喜欢他。”
“没有?”
“我是跟他睡过,我也喜欢跟他睡,至少在床上,他比那个郑家礼要高明,高明到我差点儿忘了他的钱。不过……说到底,我想去真心喜欢的,不是他。我至多就是也不想看他死罢了。”言辞虽然直白,然而说到后头,态度却带了点感慨,“可这民国乱世,谁敢真心喜欢谁?我没你那个胆量,大家都逢场作戏才是正道,轻松一点,得不知道哪天来个横死,一命呜呼了,留下个未亡人悲悲戚戚的,何苦。若是这未亡人是个混账,倒也好混,若是个老实巴交的,那岂不是造了孽……”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从楼梯拐角传来了脚步声。侧脸去看,是正从自己的亭子间里开门出来的卫世泽。
发现上方有人影,卫世泽抬头打了个招呼,接着又在褚江童摆摆手,笑着回应时只点点头,便赶紧半低下眼睛,下楼去了。
宗政良看着对方离开,又回过头来看着褚江童难得一见的,若有所思的眼神和百味杂陈的表情,不知怎了,就突然有点控制不住想要说些什么的冲动。
“你所谓的,不想让其做未亡人的‘老实巴交’的那个,莫不就是……”
“你该走了,别让你家主子等到不耐烦。”丢了一句横的过去,并不想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讨论的男人转身就拉开`房门进屋去了。
宗政良在走廊里沉默了片刻,无奈笑笑,便走向那件住院室,小心推门进了屋。
他把吴月绢和桂秀峰接回了家。
路上,他简单讲了谈判的全过程,母子两人听得不能不说是心惊肉跳,吴月绢想要问更多细节,又不太清楚该从何问起,到最后还是桂秀峰先忍不住询问接下来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既然孙竞帆说了,会送点东西过来,就先看看他送的是什么吧,搞不好,会有大用处。”宗政良那么回答。
而事实上,他并没有说错。
大约在吃晚饭的时间,故意开着院门擦车,以便随时观察门口动静的宗政良,就听见了一连串飞快的脚步声。
同时响起来的还有清脆的车铃声,宗政良半眯着眼往门前看去,随后,就在他视线里,风一样闪过一辆人力车。
拉车的健步如飞,甚至连侧脸都还来不及看见,就已经跑过了门口,然而也就是那么短之又短的一个刹那里,车夫手一扬,把一包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异常准确地,甩进了宅院的大门。
一个漂亮的弧线划过,那包东西啪地一声,就落在宗政良面前不远处。
而当他低头看了一眼,再抬起头时,外头早已连人带车,不见了踪影。
一语不发走上前,他弯腰捡起那个缠绕着线绳的,看似是一卷报纸似的东西,并没有马上打开,他先是关好了院门,落了锁,转身回到客厅,才边往沙发那边走,边解开了绳结。
无心吃饭的一对母子坐在那儿,不安地看着他。宗政良走到近前,将报纸打开,发现里面裹着的,是另外几张信笺。
信笺上,用刚劲笔挺的字迹写着一些简单,却看得人心里一阵狂跳的信息。
关于桂明义的信息。
从生辰八字,到日常作息,从有多少盟友多少劲敌,到在哪些地方包养着哪个舞女,从喜欢去的馆子,到喜欢听的戏……林林总总,无一不包。
那是一份异常详细的,关于桂家大少爷的资料,详细到可怕,那是江湖险恶的可怕。你攥着别人的把柄,你自己的把柄还不知有多少在别人手里攥着,也许表面上一团和气互不相干,可暗地里都在磨牙以备吮血,只要有谁先点燃了导火索,结果都会是一场拦不住的厮杀。
一切的太平,都是暂时的,犹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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