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眸

这本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盖世强者，六十万年前的南荒仙国天才辈出，活到现在，在中土大陆已然难寻对手，而此刻却蜷缩在这里，枯瘦的身躯瑟瑟抖，让人心生同情与怜悯。
“我说，那个，你怎么称呼……”
犹豫片刻，苏云小心走上前来，整理了一番衣衫，小心翼翼在大青石前蹲下身，距离一段空间，凝望仙国遗民。
此刻，他心中紧张无比，知道这个老人定然不会无故到此，但却不知道这个老人来此所为何事，不得不小心翼翼应对。
仙国遗民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转头，看向即将沉下去的红日。
此时的仙国遗民，情绪十分正常，没有半点疯态，仿佛山野田村的老乞丐一般，面色有些麻木。
世间一切似乎都难以引起他的注意，唯有那轮血色的红日，才能吸引他全部的心神。
“那一年，夕阳如血，南荒喋血。那一天，万物凋零，仙国殒落……”
仙国遗民活了这么大的年岁，老态龙钟，却不断的淌泪，一双老眼早已浑浊不堪。
“我说，那个，过去的事情已无法挽回，死者已矣，你还是想开一些吧。”苏云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在一旁小心相劝。
忽然，夕阳彻底消失，沉下山峰。
就在血色残阳消失的刹那，仙国遗民双眸中突然射出两道夺目的光华，一下子洞穿了虚空，伤感之色尽敛，他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如绝世利剑出稍，锋芒毕露，让山岭上一片寂静，所有鸟兽都战战兢兢。
苏云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鸿蒙紫气自动浮出体表，如果不是他拥有越灵宝的肉身以及鸿蒙紫气护体，此刻恐怕已经骨断筋折。
近在咫尺，仙国遗民如山岳一般，流转出的庞大压力，无法想象。
“他们的气息……”他凝望苏云，而后一把抓住了苏云的手臂，双目一下子深邃了起来。
苏云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这个仙国遗民太可怕了，这种压力，让他无法挣动一下，气势远远超过他接触到的大部分修者。
他一下子想到了天上人间，想到了上古生物，想到了天上人间上的无尽白骨，想到了那些被岁月磨成粉的上古强者，仙国遗民所说的“他们”多半是指这些。
早些年，盖无敌与他闲谈时，偶尔提及过，远古那段混乱不堪的岁月，没有对错，只为生存。
上古遗留的万族，为了守护某种神圣的存在，不惜一切祸乱整个中土大陆，引得上天震怒，之后间接导致了南荒仙国的陨落。
因而，当苏云听到南荒仙国的消息，便在第一时间想起了天上人间的上古生物，那些还是活着的上古生灵。
可是，早已过去一年多的时间，经过天玄世尊与管家的改造，他身上残留的上古气息应该已被涤荡干净了才对，仙国遗民居然还能够感应到，这种恐怖的灵觉让人惊悚。
仙国遗民在他的身上一拂，刹那间一个绝世女子的影迹浮现而出，周身万物灵气悠悠转动，最后化作一块灵石将其包裹。
即便如此，那绝世女子仍犹如活生生的立在半空中，明眸皓齿，体态轻灵，风姿如玉，绝美无双，活灵活现，近乎完美，与楚如烟有几分相似，那份气质却不是楚如烟能比拟的。
苏云瞠目结舌，这个绝世女子正是他在天上人间见过的——万物灵石中上古女子！这又是怎样的一种神通？轻轻一拂，就拘禁出活生生的影迹，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仙国遗民再拂，无尽白骨，密密麻麻，出现在一片荒原上。
荒原四周，有九个登天而上的庞大玉石天梯，通往未知之地，周围流血漂橹，如一片修罗地狱，全都呈现了出来。
苏云心中一惊，难道这就是天上人间的真实面貌，这九个天梯就是天上人间的九个通道？
突然，老疯子抱住自己的头颅，痛苦的长嚎了起来，如孤狼悲啼。
“哈哈哈……”
最终，他又仰天大笑了起来，状若疯狂。
不成仙，便疯魔！
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正如太初仙府近日讨论的状况一样，情绪失控，让人觉得可怜复可叹。
那个绝世女子端庄秀丽，冠绝群芳，让星月都要黯然失色，立身在空中。
无尽白骨阴气森森，无穷鲜血恐怖慑人，像是真实的降临在此，围绕着仙国遗民转动，场面非常的诡异，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旁边，苏云误以为来到了天上人间，重新相遇了风华绝代的万物灵石中的女子以及那些骸骨。
仙国遗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而后霍然抬起头来，正视石中女子，还有那些白骨，眸子中射出两道璀璨的光芒，竟在天空中刻下一个“神”字。
随后，他昂而立，双手缓慢而有力的划动，所有人影都被刻印在虚空中，成为一幅巨大的图案。
里面，白骨无尽，尸山血海，正中央石中女子白衣胜雪，黑发如瀑，栩栩如生，像是有灵魂一般。
“这……”
后方，苏云心中吃惊，以虚空为图，烙印灵韵，这种手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今日亲眼所见，实在让人震撼。
仙国遗民双手划动，竟有道的气息在流转，“锵”的一声震音传出，他在那幅图案上刻下一个“天”字，光华灿灿！
那个“天”字像是有着奇异的魔力，将图案内的人影全都照耀的暗淡了下去，到最后仿佛只剩了一个“天”，周围只有一些影影绰绰的虚影，连最中央的石中女子都模糊了。
图案流转出迷蒙的气息，“天”字道韵无尽，竟给人以大道无边，道法自然的感觉。
仙国遗民伸出一指，点在自己的额头上。
天空中的巨大图案，化成一道烙印，冲进他的头颅，他脸上露出喜怒哀乐等各种不同的表情。
苏云心中凛然，仙国遗民这是在做什么？
“天”字所代表的意义太多，可以代表苍天，上天、昊天、亦或是天道等等含义。
但是，苏云从上位天而来，对于这个“天”有着另一种看法，那就是“灵天书”。
在上位天时，苏云就看过一些古籍，下界六片世界中，每片世界其实都由三本书主宰——灵天书、灵地书，还有神秘无比的万物灵书！
三本书具体作用是什么，上位天的古老存在也不能祥尽说出，总之就是神秘无比。
来到中土大陆百万年，苏云其实一直尝试着寻找所谓的三本书，奈何境界太低，始终无法接触到那个层面。
一年前，在天上人间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万物灵书”，仍然是因为境界不够，无法阅读其中真正的内容。
即便可以看到第一页的文字，苏云后来才想明白，很有可能是万灵真体的缘故。
百万年来，苏云从那些老怪物口中得知，中土大陆之上，有一个神秘无比的天心意志，只有那些足够强大的修者，才能隐隐感觉到它的存在。
可是，茫茫宇宙中，中土大陆所在的星球只是其中一颗不起眼的存在，中土大陆的修者也没有过多关于浩瀚宇宙的记载，那么那个天心意志到底仅仅存在于中土大陆之上，还是存在于这片无垠的浩瀚宇宙中。
还有上位天，对于中土大陆而言，又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仙武界中的仙武，又存在于哪种空间，仙武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
这么多年来，许许多多未知的问题一直萦绕在苏云脑海中，挥之不去，让他在某一段时间里陷入了深层次的孤独。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只要足够强大，定然能够搞清楚这些问题。
可是，中土大陆那些真正强大的人，一直以来也处于无限迷茫之中。
道主、南宫老鬼、冯有才还有天荒七圣仅存的中州人皇盖无敌，他们一个一个飞升前往未知之地，寻找所谓的幽冥，寻找轮回尽头的成仙之路，可是到头来却什么消息也没有传回，从此一去不复回。
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苏云思绪乱飞。
“锵！”
仙国遗民的额头，那道烙印浮现，内部的影迹越来越暗淡，只留下一个光华灿灿的“天”字。
“他这是在斩掉过去，还是在添加更深刻的记忆？”
苏云暗暗吃惊，仙国遗民这种手段，让人难以揣度。
直至过去很久，仙国遗民才平静下来。
“啪！”
这时，他在大青石上轻轻拍了一巴掌，顿时有朦胧光晕闪现，浮现出一幅神秘的图案。
毫无疑问，这一刻他是清醒的，并不是胡乱拍打青石。
苏云心中一惊，凝神观看，双目凝聚神光，朦胧的光晕，在青石上闪耀，像是鬼画符一般艰涩。
似曾相识，看着非常眼熟，他有极其熟悉的感觉。
“《长生诀》！”苏云大吃一惊，这幅图案乃是繁复的道纹，非常的深奥与艰涩。
他曾经在天上人间得到过残缺的《长生诀》经文，但是并没有得到相应的修行法门，这完整的道纹相比，差的实在太远了，这可能是真正的《长生诀》道义。
苏云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仙国遗民想要做什么，仿佛从他这里取走一图，又还给他一图，似是想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