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情理之中

地面的影子被路灯拖得长长，叶修正向他走来。
这真是一副温柔动人的画面，曾长久地萦绕在孙翔的梦里，让他心魂欲醉，如镜花水月。
叶修停在孙翔面前：“知道你在等我。”他望了望四周，微微一笑：“在这里。”
三年前，被哥哥怒训一通的孙翔在这里和叶修狭路相逢。
孙翔嗯了一声，转身穿进行人小径：“那走走吧。”
叶修跟在其后：“好。”
孙哲平买的房子自然不会差，豪华小区，靠山而建，几乎占了整片山头，环境优美，绿化度极高，小区外围有一条马拉松跑道，山顶还有一个森林公园。
叶修一直走在孙翔右边，落后半个身位的位置。这里可以看见孙翔的一点侧脸和淡粉色的耳朵尖。好看极了。
二十分钟后，他们走到人工湖边。有不少人在此乘凉、散步、遛狗，还有钓鱼。人声喧嚣，生机盎然，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息。
路过一排长椅，孙翔伸手一指：“坐这儿可以吗？”
“可以。”叶修看着孙翔坐下，才缓步落座：“不用这么客气。”
孙翔道：“你是前辈。”
叶修轻描淡写道：“我已经不是你的前辈了。”
无论含义还是动机，这句话的暧昧意味都太明显了。
“在我心中你是。”孙翔望着前方，炎热的夏夜不起一丝风，湖面平静如镜：“你是我最尊敬的前辈，叶哥。”
对叶修来说，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许多年前，他在苏沐橙那个宝贝本子里无意瞥见的某句话，化作一道闪电，从他脑海贯穿而过。
［现在，你终于爱我了。可我在哪儿呢。］
叶修，那个一心一意爱你、勇往直前爱你、孤注一掷爱你的孩子，去哪儿了。
当他满怀深情，你却后知后觉。
你来得太迟了。
叶修的心仿佛在刀山火海和冰天雪地里各滚了一遭，但现实里这只不过是瞬息光景。孙翔丝毫未察，继续说：”我知道他们今天为什么让你来。“
“哦？”叶修抑住泛滥的情绪：“所以呢？”
“没有所以。”
孙翔转过头，看着叶修，表情很认真：“之前叶秋跟我说了些话，还有你上次在车上亲我，这些事情，我后来都想了。虽然我很想再自作多情一次……会是吗？”他嘴角扬起一点弧度，晶亮的眸子里闪动着一股明快活泼的神气：“放心，这次我不发疯，你如果说是，我会很轻松的。”
他不会高兴，但他会很轻松。有时无能为力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在孙翔看不到的另一边，叶修把指节捏得发白，眸中泛起隐忍的痛色。
“不过你应该没那么无聊，所以这次大概是真的？”
叶修张唇，正想说，傻孩子，不是大概
“但是就这样吧。”孙翔平静地说。
就这样吧。
此时，湖面泛开轻波，有人钓起一条鱼；有两两三三跑步者从他们面前跑过；有几只小狗在草坪上追逐嬉戏；路灯的光在湖畔同时亮起。
整个世界都在运动着、前进着、变化着，但孙翔在他们的脚尖前画下一条线，说，我们就停在这里吧。
前面还有很长很长的路，他穿过了迷雾和黑夜，走过了崎岖和坎坷，现在铺在他面前的已是一片光明坦途，他却不再走了。
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如果有人这么问，那么说了他们也不会懂，便不值得他浪口舌。
叶修沉默了会，淡淡一笑：“和叶哥聊点别的吧。”
“荣耀吗？”
“都可以。”
孙翔想了想，问出一个他一直挺好奇的问题：“你很喜欢杭州吗？”?
“还好。怎么这么问？”
“你一离家出走就去了杭州，还呆了十几年。”
“巧合。赶巧买上最近一班火车，睡醒了正好到站，我就跟着下了。所幸杭州还不错，也就懒得挪了。”
孙翔点点头：“哦。这样啊。”
“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喜欢美景，西湖什么的。”
叶修抬手一指眼前的湖：“我看这儿和西湖也差不多，有山有水的地方不都一个样。”
孙翔：“……”
孙翔没忍住，肩膀抽动，笑出声音。
其实他也这么觉得。但那时候他想啊，不管欣不欣赏吧，反正一切都要最好的才行。
夜色掩映下，叶修可以肆无忌惮地让自己的眼神被柔情覆没。他看着孙翔咯咯低笑的样子，揉揉脸的样子，俊俏的鼻子，白白的手腕，性感的手臂，下颌连着脖子的优柔线条……一切都可爱得让人着魔。
孙翔揉完脸，不笑了，说：“那以前不该约你去西湖边吃饭的，咱们一人一碗泡面窝在电脑前打荣耀就可以了。”
“是我不懂，不好意思。”
孙翔搔搔头顶：“你知道，这些地方我不太行。”
“……”
叶修从没体会过这样的聊天，对方的每个字都说得那么自然从容、心平气和，于他却是字字剜心，犹若凌迟。
他想去他妈的，他一点也不想听了，像上次那样直接扑上去，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疯狂地接吻，才是他现在最想做的。
孙翔忽然一拍手：“啊对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叶修长长地呼吸了两个来回，压下翻江倒海的欲望：“你说。”
“一开始你说试试，那就试试。但是后来，你干嘛不直说呢？”孙翔实在弄不明白：“是因为你觉得我肯定会继续缠着你，所以懒得白力气？”
叶修能凝聚一支战队，能让他的对手由衷敬佩，能对那样对他的嘉世一笑而过，没道理在自己这里就变成了一个玩弄人心的混蛋。
“这个啊。没那么复杂。”叶修淡然道：“我做不了。”
他做不了。每一次他试着那么做，都会先觉得不舍。
他是一个混蛋。
两人目光触碰，短短一刹，孙翔便转开视线，道：“知道了。”然后拍着膝盖站起来：“那就说到这里吧。”
叶修仰起头，微笑着：“不再坐坐吗？”
孙翔摇摇头，望向远处：“不了，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要走了。”
“好。”
叶修随着孙翔起身，原路返回别墅区，各自取车。
两车擦过时，孙翔和叶修打了个照面，笑一笑，按下按钮，车窗徐徐上升。
像是一块巨大的黑色橡皮，一点点擦去叶修的五官，如同清除生命中的一个错误。抹不去的痕迹留下了，但那并不意味着他会再次犯错。
终于，叶修的脸被完全挡住，视线中只剩下一片朦胧的剪影。
这已经很够，不能更多了。
他终于得到了他，却推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