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能轻易放过你。”毕竟他曾是一个反政府组织的头目,民间威望尤在。所以我不会对他处以极刑,相反,“朕有意收你做侍卫,你待如何?”
微偏过首,不无意外地看到青年既惊且恼,低吼着绝不向我这个狗皇帝低头。笑了笑,我轻挑起眉:“待在朕的身边,你就可随时杀了朕。”
望着青年震惊过后,眼中渐生迷惘,我只笑哼了声,转头离去。
“陛下将他收为己用,可是为了动摇那些有反意的月佑百姓。”
和吉卓一前一后走在回廊,听他淡淡发问,我片刻沉默,最后轻勾起唇:“纯粹只是有趣。”
忽可体味茈尧焱当年为何将心存反意的我带回皇宫。自嘲一笑,我停下脚步,回首看向神情淡定的男子:“身边有个时时想杀我的人,也算变相的督促吧。”
真的做了皇帝,才知个中的辛劳。若将那个虎视眈眈的家伙召进宫,我便得时刻打起精神,应付眼前的人和事。而面前的男子许也已猜到我真正的用意,起先不语,深深凝望许久,最后露出无奈的笑意:“君心难测。”
我莞尔,回身就要朝前走去。可忽得下腹一阵抽痛,皱眉微弓□,直待半晌,才渐渐褪去。
“陛下……”
隐察异样,背后的男子上前扶住我,见我一手紧紧护住小腹,微微睁大眼睛,飞掠一抹复杂的情愫,即便搂住我的肩,靠向自己:“奴才过会出宫一趟。”
隐隐猜到他意欲何为,抬头看向清明如水的淡眸,对视半晌,我侧眼点了下头:“有劳。”
刻意视而不见的事实,在此刻无比明晰。只是那句抱歉哽在喉间,怎得说不出口。深低下头,看向平坦的小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喃:“妈妈一定会保住你。”
有过两回生产的经验,自然清楚身体的异样。我摸了摸小腹,即使这个孩子的出身注定惹人非议,即使他的父亲至今下落不明,我仍会生下他,将他好生抚养成人。
苦笑了笑,任身边的男子扶着走回主殿。躺了一个时辰,喝下他暗自出宫买来的安胎药,便让随行的宫女伺候梳洗,穿起正式的朝服,若无其事地前去镇南将军安排的洗尘宴。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这个孩子是个关键,直接导致悠然和客晟的一段半错误(就是这个词儿)婚姻…… “宗老们得以赏脸列宴,朕很是欣慰。”
虽非直系王室血脉,可沾亲带故,有一定的影响力。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采用怀柔政策,笼络这三个举足轻重的月姓大贵族。只是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暗里却因为羲和在月佑国施行殖民统治,利益受损,早已心存不满。所以想利用懂得异术的梨琼挑起事端。可惜在他们身边,有镇南将军暗c的眼线,一举一动皆在掌握。而梨琼也因为破了身,失去异能,令他们掌权自立的美梦彻底破灭。
望着底下神色诡凝的三个月族宗老,我优雅微笑,眼神冷淡:“说起来,当年朕和贵国的琳琅公主可是无话不谈的好友。”
也许已从梨琼口中得知当年月昭容联合皇后客氏,陷害茈承乾,行刺穆宗皇帝一事。三人皆是面色微变,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似在试探我可会和他们清算这笔陈年旧帐。浅笑了笑,我说,“朕这回亲临月佑,便是为了看看公主口中的神域。”
许是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有时会在梦里见到原宿主的过往,也因此间接知道一些月佑国的风土人情。比如,残酷的宗教教义:“听说两天后,宗老们便要当众处死一个女巫司,这是为何?”
明知故问,但在对方道出原由时,意外得知梨琼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孕。瞥了眼近旁呆怔的佞人,不知该不该夸他一次性中奖,实在很有本事。勉强忍下笑意,很正经地提议:“朕也想瞧瞧这个女子,不知可否方便旁观?”
就算不方便,他们也不敢得罪羲和皇帝。故而行刑当日,我极招摇地前去月佑百姓视作圣地的宗庙,而原先生怕有人趁机行刺而极力反对我骑马出行的吉卓在看到两边目瞪口呆的百姓时,深深叹了口气。
“我说没问题吧。”
用只有我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我浅笑着说。虽然这张过分漂亮的脸蛋让我遇到很多麻烦,可反过来也算一种武器,所以不吝微笑,不时朝两旁的民众、尤是男同胞招手,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安然无恙地抵达城东的宗庙。
“宗教有时只是私欲的借口。”
就像圣女贞德的死,不过教会和查理七世鸟尽弓藏。遥望绑在木桩上的女子,我语气冷淡。瞥见三宗老远远而来,收起眼中的鄙夷,平静上座。
“原先以为是个极妖艳的女子,才会耐不得寂寞。没想到竟是这样弱不禁风的美人儿。”
淡淡望着草堆上闭眼低首的梨琼,我波澜不惊地说。听出我语中的讽意,三宗老神情尴尬,等到庙前的广场聚满民众,其中辈分最高的宗老起身发表一番大义凛然的演说,痛斥前巫司如何不守清规,亵渎神明。最后在如潮的声讨中,下到邢台,亲自执火把,略略得意地点燃草堆。
“啧啧,一尸两命啊……”
倚在銮金座椅,我轻描淡写地发表感想之时,从人群中跃出一个熟悉到麻木的身影。挑眉支首,我淡淡望着他飞身跃入火海,解下为他受此无端之苦的女子,继而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施展轻功,不消多时,便已消失在视线。
“呵。”
即使平日水火不容,刚才见他火海救美,倒也觉得帅气,不吝赞赏,流氓似地吹了声口哨,立时引来近旁两位老人家的侧目。
“抱歉,失态。
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耸肩弯眼,微笑看着底下那位老人家愤恨交加地命令士兵去追那对狗男女:“听说今天是你们祭祀月神的日子。”
可惜现成的活祭品被人劫走。佯作遗憾地看向身边两个同样气急败坏的宗老:“你们的祭祀活动还进行不?”
反正女巫司已经被人掳了跑,不如干些别的,让我这个远道而来的羲和皇帝开开眼。所以敢怒不敢言的三宗老在镇南将军的半请半迫下,按原计划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满足女皇陛下的好奇心。只是临末了,始终旁观的我从金座上起身,令宗老将手中的酒递给我:“由朕来为你们祈福。”
一个异族人接手如此神圣的仪式,形同羞辱。可见从不对人下跪的羲和皇帝很自然地对他们的神明屈膝,愤慨的民众嘎然止声,羲和的臣子也瞠目结舌。我只笑笑,将酒洒在地上。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五谷丰登,共乐雍熙。”
“万国和好,天下太平。”
我最后望了眼澈明的天空,低首祷祝:“望赫舍神原谅朕的父皇当年不察,轻率发动一场错误的战争。”
字字明晰,在场之人皆可听得清楚。所以起身时,不无意外地看到所有人震惊地望着我,微微一笑,我平静说出当年的那场战事都是因为碧翡国主与长女雁里朵妄图吞并月佑,而怂恿月佑的三王子半道截杀我羲和使臣:“这是从雁里朵的神庙搜出的密信。不妨请宗老辩一辩,这可是象征你们皇家的图腾。”
三人将信将疑地从吉卓手里接过一打书信,展阅后,顿时变脸。若是书信可以伪造,我递给他们一颗稀世罕有的玉珠,立令他们神情颓丧地低下头:“听说这珣琪是镇国之宝,早前失窃,现在物归原主,望你们好生看顾,莫再外流。”
未想当年三王子为了得到王位,不惜献上国宝,求碧翡助其成事,从而挑起祸事,最后演变成一场惨烈的战争。周遭的民众顿时群情激愤,但听我为父亲当年未有查明真相,过于武断地发兵,向他们道歉,广场渐渐归于寂然。
一场无谓的战争,难辩主因的起始,令他们一时不知该声讨王室无德,还是归咎碧翡或羲和。情绪低落的民众渐现惘色。我则看了眼心虚的三宗老,回过头,深躬□:“不论如何,羲和都是挑起战事的一方。朕代父皇向你们道歉。”
不论我怎么赔罪,逝者已矣,无济于事。可将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我无愧于心,亦劝那些震惊的民众:“听说碧翡的雁里朵公主已经坠崖身亡,算是遭了报应。而新登基的碧翡新王乐山有心与我羲和修好,也望你们可以放下仇怨,珍惜现在。”
只有政治家和军人喜欢战争,所以我相信这些人不会轻易舍弃平和的生活。笑了笑,言尽于此,率手下的臣子扬长而去。而被揭发王室丑闻的大贵族们因为心里有鬼,是夜齐齐来见,并拐弯抹角地试探我和碧翡新王的交情到底深到何等程度。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嗤,我淡然说道:“不知你们可有听说,有个人和雁里朵一起坠崖。”
兴许已有耳闻此人正是碧翡二公主的驸马,羲和女皇的老情人。三人略略敬畏地看着我,许在猜想羲和的朱雀守会成为碧翡公主的驸马,乃是我暗中授命,令他从内部搞垮主战派。我则似真非真地丢了句话,放任他们自行想象:“朕只希望莫寻用性命换来的这些信件,可令南域从此安宁。”
并借此机会告诉他们,我并不赞成现在这样的殖民统治,可若一下放弃月佑的统治权,有损我羲和皇室的颜面:“所以朕会适当放权,让你们施行自治。也希望你们能够劝服百姓,莫再暴乱。”
三人互看了一眼,起身向我施礼:“多谢皇帝陛下。”
顶着高原反应,前来月佑的初衷已然达到,我由衷一笑。待三人告退,略感疲累地躺□,刚闭起眼,便听背后传来一阵脚步。似怕吵醒我一般,尽可能轻地替我掖好被角,心中顿时一阵酸楚,可我不敢出声回应,生怕打破这进退维谷的局面。只得闭紧眼,抚上小腹,默祷另个重要的人得以活着归来,迎接孩子的出生……
男皇帝有个私生子,叫做风流。女皇帝有个私生子,叫做□乱。这就是男女之间的不公平,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做好遭国人唾弃的心理准备。
“陛下可以寻个借口,拖延回宫。”
虽然可以和当初生百合一样,生产后再行回宫。可我不愿再让这个孩子见不得光,所以笑着婉拒吉卓的提议,率众臣回京。只是适逢妊娠期,害喜在所难免,所以回宫的一路,大队走走停停,难免教人瞧出异样。而率先沉不住气的,便是我那处心积虑想要成为皇夫的表哥。
“陛下近来茶饭不思,可要微臣去请御医过来。”
女人会吐,无非两种情况。要不肠胃出了问题,要不肚里藏了个小朋友,我近来不瘦反胖,自然容易想到后者。他若有所思地看向我的小腹,眼里腾起一抹恨意。我笑笑,反正几个月后,定会被人发现,索性向归家表哥摊了牌:“朕有身孕了。”
刹那间,一抹绝望自归崇和眼底掠过,两手紧攥起拳,他尽可能平静地问:“客晟?”
本便是我的皇夫人选之一。就是随君东巡的路上,他千防万防,最后还是出了纰漏。愤恨交加,不甘地看着我。却不知和他们在东边巡游的皇帝陛下并非本尊。我只笑笑,也不刻意解释这孩子和客晟没有半点关系。轻描淡写地说:“外祖一直想要拿你拴住朕。可惜朕不想做任人摆布的傀儡,所以需要一个孩子,断了外祖的念想。至于生父是谁,根本不重要。”
言下之意,孩子的父亲不定是他的死对头。眼里重新燃起希望:“只要皇上准允,微臣愿意认下这个孩子。今后您有何决断,微臣也会站在您这边,并尽己所能,劝祖父顺服圣意。”
看来他是真的爱茈承乾。可惜我不是她,也不信事事顺从祖父的他有这个能耐,说服那位野心愈渐膨胀的权臣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低头。阖了阖眼,问:“可问归卿,今后你能不能毫无芥蒂地对待朕肚中的孩子,视之如己出?”
他楞了楞,许未自察,眼里已然掠过一抹冷酷的笑意。表面对孩子好,将来寻个机会,将他弄死,再和表妹生个归家血统的皇嗣便是。从这转瞬即逝的表情已然窥知一切,我淡笑了笑,抬手令止正要低身称是的男子:“多谢归卿好意。朕宁可背骂名,也不愿归卿委屈认下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
不知我为何突然改变态度,对他漠言相向。归崇和正要抬头辩解,我不耐地端起茶碗:“送归卿出去。”
近来寸步不离伴在身边的青年立时躬身称是,走上前去,对面色颓败的男子冷淡微笑:“归大人请。”
送走一个归崇和,从此断了归家掌控内廷的念想。却未料到另个对皇夫之位毫未兴趣的男子在我们顺利返回枺澈螅沟吹吹亟衣男械背踉诨史虼笱∈毙硐碌脑逝怠?br /
“还剩下两天是吧。”
记得我出发去找莫寻前,他在宫里留了一夜,斥醒我不可为了一个男人,忘记帝王的义务。不知这回,严苛的客侍郎又有何逆耳忠言,我微笑着兑现承诺,让他在宫里过了两天神仙般的日子。可惜这位客侍郎不近女色,除了外甥女得以和他亲近,其余我派去伺候他的美貌宫女悉数被他打发在殿外,直到他临出宫前,终于向我道出他真正的念想:“微臣想和陛下做个交易。”
“哦?”
慵倚在龙座,我洗耳恭听。直到他淡淡说完,轻挑起眉:“听起来不错。不过对你来说,须得赔进一些底本。”
比如一辈子不得寻花问柳。更不能有自己的子嗣。可他低下眼,不以为意:“微臣本便没有成家的打算。”
记得他确实说过家小不过负累。权利和留名青史的功业才是他毕生所求。淡笑了笑,我闭起眼:“让朕考虑数天。等有结果,便会找人知会你。”
待他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漠神情,躬身告退。我淡淡问身边的二人:“你们怎么看?”
已然知晓我肚中又有了兄长的骨r,萤姬神色复杂地抿起唇。而吉卓若有所思地望着渐然消失在视线的孤清背影,半晌过后,对我微躬□:“奴才觉得对未出世的皇子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
诚然,有个名义上的爹爹,总比没父亲的野种光彩得多。只是对他下落不明的亲生父亲而言,未免不公平。而萤姬察觉到我不形于色的苦楚,看向我微微凸起的小腹:“哥哥如果活着回来,也不能和您大婚。不如接受客侍郎的提议,各取所需。”
客晟名为客家人,实则早已决裂。与另大世家归氏也无深交,确是最合适的人选。更何况他要的不是我的人,而是一条实现他抱负的捷径,何不如萤姬所说,接受这个双赢的交易,各取所需。
低眼摸了摸小腹,我微微一笑。三天后的早朝,我便当众宣布已然定下皇夫的人选,朝堂哗然。望着底下神色各异的大臣们,我雅笑渐深:“朕与客侍郎不日大婚。但不封其钦正之位,改赐兴国公,擢为紫微阁政宰。并念客卿公务繁碌,在宫外另建府邸。”
男人也会吹枕边风。封钦正必夺官位,便是为了防止后宫乱政。现在不予客晟正式的皇夫封号,且与我两地分居,便可堵众人的嘴,将他提拔为与客平、归仲元平起平坐的紫微阁政宰。至于大婚后,我们为何不像正常的夫妻,朝夕相对,便由各位大臣自行想象原由。
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我令客晟往紫宸宫商事,便由吉卓扶着起身,淡然退朝。
“怎么说,朕都让你脸上无光。”
孩子可以理解为随我东巡的路上,情难自禁而得。可多少有些不光彩,并因此绝了他成家立室的权利。所以:“只要不让别人发现,你可以偷偷纳妾,生下自己的孩子。而每个月,你在宫中住上两天,这样别人也不会说长道短,让你难堪。”
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吃亏的人到底还是无端戴了绿帽子的他。我愧疚点头:“谢谢你。”
不论如何,他在此难堪的时刻,认下这个来路不正的孩子,无疑雪中送炭。发自心底地对他感激一笑。他则深深望了我许久,欲选豕,最后还是未有说出口,平静躬□去:“微臣惶恐。”
接下来便是筹备婚礼,能简则简,但因为我是一国之君,仍是耗了一个月的功夫,方才准备妥当。其间,刚产下长子半年的莞菁千里迢迢地从伽罗赶来参加我的婚礼。久别重逢的我们自然欣喜不已,而看到我圆滚滚的肚子,想起当初我怀百合时的情景,不免感慨:“物是人非呢。”
不到两年,我就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自有诸多无奈在其中。可听说孩子的生父并非即要和我成婚的客晟,莞菁不禁吃惊:“那是……”
“百合的弟妹。”
我摸了摸小腹,微微苦笑。将这半年来,不为人知的碧翡之行悉数告与姐姐,莞菁听了之后,只是叹气:“如果即大人跟你回京,铁定不愿看到你嫁给客侍郎。”
我点头:“如果是以前的木头,会闷在心里。可现在变回了冷泉殿,难保不会大闹一场。”
脑海浮现他嚣张霸道的模样,我苦笑渐深。
已经过去几个月,还是没有他的消息。我甚至开始放弃地念想,当初和我约定、定会比我晚死的人是即莫寻,而非冷泉皇太子,所以他可以毫不顾忌地食言,先我一步,去到那个世界。只是我忘记一个人即使失去记忆,有些东西也不会轻易改变,比如他的执拗,比如他对我的占有欲,令他就是被押去鬼门关,也会将牛头马面揍趴下,逃回阳世。所以婚礼前夕,诗娥罗派人给我捎来口信,说是莫寻已经找到,并不顾伤势,执意动身赶来枺常抑灰恍Γ牙19约憾运恍判模弈文疽殉芍郏荒芪怂∠獬【俟跄康幕槔瘛k砸谰烧占苹谌率耍谇罹傩形胰松牡诙位槔瘛?br /
“陛下得以亲自来此,朕甚感荣幸。”
行礼前,我在紫宸宫接见远道而来的碧翡新王,诚然笑谢。乐山则看着宽袍亦掩不住的高隆小腹,欲选豕。可在场还有其他人,不便说出自己所知的事实,只得带着温和的笑容,有些愧疚地祝福我和新婚丈夫。
“时辰已到,请陛下移驾乾元殿。”
刚和乐山谈了一会儿南域现状,吉卓便低身提醒。不知他此刻的心情如何,可自他冰冷的手,隐察端倪。阖起眼,由他扶着坐上御辇时,低声抱怨:“假结婚,还是这么折腾人呢。”
他微怔,随即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陛下过会若感不适,定要给奴才打眼色。”
也不知是不是孩子他爹个性变了,连带这小鬼也不安分,都过了三个月,仍是孕吐不止。我叹了口气,轻拍了下肚子:“妈妈可是为了给你铺路,可不要在殿上让妈妈丢脸。”
作者有话要说:
好歹也算一桩人生大事,可不想当众出丑。虽然,早已成国人的笑话……
略略自嘲,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是皇帝,没人敢当面取笑未婚先孕的女皇陛下。故当来到乾元殿前,即使心中窝火的归家祖孙也是强颜欢笑,随众臣躬身相迎。勾了勾唇,我提起裙摆,下辇走到客晟面前,一身明红锦袍,衬得他玉面修身,高蹈出尘。淡一笑,我递出手去。刹那寒冽的触感,令我好似坠入深不见底的幽潭,不自觉地颤了颤,抬眼看向那双讳莫如深的邃眸。一如往昔,平静无波,可说不清为什么,凝住他微微扬起的唇角,一股寒意自心底而生。怔忡间,他反握住我的手,在众臣齐跪高贺中,转身走向庄严肃穆的殿阁。
“虽然我们结为夫妻,可别忘了,你还是朕的臣子。”
我微笑着,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客晟半低下眼,淡淡应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已然足矣。”
“那就好。”
不比莫寻可以真心相待。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心家,将他安在宫外,也是为防将来有何万一,不至后院失火。勾深唇角,我握紧他的手:“往后前朝就要靠你打开一个新的局面了。”
虽不能百分百地信任,可他无疑是我最值得倚赖的臣子,借这桩政治婚姻,提前将他擢为一品阁臣,打破客、归二氏垄断朝堂的局面,也算意外之获。相视一笑,随即各自移眼,淡定走向前去。照古礼,按部就班地进行繁琐的仪式。可即要礼成之时,殿外忽得一阵s动,我闻声看向后方,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罔顾殿外紫麾军士兵的拦阻,发疯似地冲进殿来。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庞,在瞧见我一身喜庆的盛装时,瞬时扭曲。在两边殿臣惊诧的瞩目中,他直奔向我。看了眼尾随在他身后的佞人,我大抵明了他为何以畅通无阻地进到皇城腹地。苦笑了笑,暗叹久未和我作对的未卿家还是不改惹是生非的无德本性。无奈转头,朝身边的吉卓使去眼色。
“大礼未成,请即大人留步。”
背对向我,看不清吉卓的动作,可在两人擦肩之时,算是不速之客的男子身形顿止,瞪大了眼,忿忿瞠向面无表情的青年。但x道被制,惟有将目光转投向我,愤恨不甘,似在质问我为何背叛他。可当着诸臣的面,我只得低眼抚了抚小腹:“即卿得以安然归来,朕很是欣慰。”
许是看懂我无言的解释,他目不转睛地盯住隆起的小腹,渐渐平静下来。我苦笑,看向镇定自若的客晟:“继续吧。”
即使芒刺在背,可这是一场极重要的仪式,须得有始有终。尽可能忽略两道悲哀的目光,笑迎八方来贺。直待月上中天,曲终人散,我回到布置一新的寝殿,歇息不到半刻,便迎来那个气势汹汹的准爸爸。
“枉孤这样星夜兼程地赶来枺臣悖 ?br /
伤势未愈,加之长途跋涉的疲累,他一头栽进我的怀里。叹了口气,我架住他的胳膊,费力地将他挪□,正要起身给他倒杯水来,却冷不防被他捉住手,用力一带:“幸好只是做戏……”
也许已从吉卓或萤姬那里知道事情来龙去脉。望着他醋意未消的冷脸,我失笑,低首紧贴在他胸膛,清楚地听到强而有力的心跳,我才真正地放下心来,抬手反拥住他:“我还没骂你抛下我们娘儿俩,反倒先发制人,数落起我来了!”
虽知他是为了救我,才会坠崖。可想到这几个月为了他寝食难安,日日煎熬,恨恨地捶了他几下,却不想触到他的肩伤,他立时吃痛地皱起眉:“你这女人手劲怎得那么大……”
似觉好心没好报,他郁郁抱怨,可见我满脸担忧,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有了孤的孩子,为何还要嫁给别人?”
未有问我孩子几个月大,便认定这是他的骨r。我不知是笑是叹,枕在他胸前,坦然道出苦衷。他听了之后,久未作声,直待良久,才瓮声瓮气地表示自己的不满:“明明是最高贵的血统……”
云桑国的皇太子,羲和女皇,确是世间最高贵的血统,却不能公之于众。只因他是别国的皇太子,就是他自己没这个念想,亦不代表现在掌握云桑实权的鹤卷家族无心利用拥有一半云桑血统的羲和皇嗣,谋取政治上的利益。
“孤很不愉快自己的孩子叫别人爹爹。”
但现实政治容不得我们的关系曝光,他也无心令我为难,只得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个事实,并眯眼问我:“以后你们不会同房吧?”
我失笑:“就算我想,你儿子也不允许。”
除了下落不明的洛儿以外,我肚中的这个孩子现在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嗣,将来得即大统。所以我和客晟只能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断不可有自己的孩子,以免那个野心勃勃的男子将来为了亲出的皇嗣,谋害洛儿和这个即要出世的孩子。
抿了抿唇,我深深凝视一瞬释怀的男子:“你可有听说云霄或是苍秋?”
兴许诗娥罗亦将我和苍秋的那段往事告诉了他。莫寻微微一怔,有些茫然地点头:“那时知道在孤之前,你嫁过人,的确有些不快。可不知为何,孤反而不嫉妒云霄。”
因为残在他脑海深处的记忆,予他最真实的感官。苦笑了笑,我说:“除了世人皆知的那个孩子,其实还有一个孪生弟弟,流落在民间。”
莫寻闻言,惊大了眼,可随即明了我为何告诉他,我和苍秋还有一个孩子。默了半晌,有些气恼地问:“你不相信孤么?”
我摇头:“我不相信未来。”
若是清楚我和苍秋过往的莫寻,或许可以心甘情愿地让自己的亲骨r退出皇位之争。可现在的他是冷泉皇太子,一个同样有政治抱负的男人。所以我不得不防:“更不愿我亲生的孩子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
直到此刻,我才真切体味何为手心手背都是r。而现在的隐忧,在遥远的将来,还是变为现实,只是争夺的起因并非为了那张冰冷的龙椅,也不是现在拥着我的这个男人在背后煽动。反之,他劝自己的儿子将储位让给不曾享受荣华富贵的异父兄长,而原由很简单:“虽然孤希望自己的儿子出息,可也不想让你为难。”
他终究还是处处为我着想的人。拥着我侧过身,轻柔抚触自己的亲骨r:“皇帝不好做。做不好,还会被后世之人口诛笔伐。若是做个闲散宗室,成日逍遥自在也不错。”
轻描淡写,可自他淡然无谓的眼神,看得出这番话确是出自真心。我搂住他的脖子:“谢谢你,清曜。”
他挑挑眉,展臂将我拥得更紧。听我问起他死里逃生的经过,眉头挑得更高:“孤掉入怒河后,冲到了一个险滩,被对进山采药的夫妇发现,才得保性命。”
并非忘恩负义,才露出这等拽不拉几的表情,而是那对好心夫妇j婆地将另个昏迷不醒的女子一并带了回去:“像她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便该曝尸荒野。”
虽知他是记恨当日雁里朵险些置我于死地,而雁里朵过去的所作所为,就是死在急流险滩,也是报应不爽。可我沉下脸,冷望面前的男子:“她是一心跟你而去。你不能这样说她。”
也许雁里朵十恶不赦,可对莫寻的痴情,连我都自叹弗如。而听我漠然告诉他,那天他坠崖后的情形,莫寻半晌没有言语,似亦有些后悔刚才所说的话,半低下眼,最后叹了口气:“变成那等模样,也算遭了报应。”
许是不巧磕到了脑袋,听说那位碧翡公主醒来后,成天念着那个让她破身、失去异能的宁海细作的名字,痴傻疯癫,我抿了抿唇,有些唏嘘:“或许那个男人真的爱她。也不是为了挟持她作人质,才带她远走高飞。”
只是逝者已矣,难知当年真相。而永远活在令她刻骨铭心的那段回忆之中,也算一种幸福。摇了摇头,我抱住失而复得的男子:“我不想再做一次寡妇,所以给我好好活着,活到我闭眼的那刻。”
他未有应声,只是轻吻我的唇,无言许下作为冷泉皇太子的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俺知道很多大人很不满悠然嫁给小客同志,这个,有名无实的政治婚姻吧。虽然到后来会有变数,不过悠然同学的惟二老公只有秋和小朱,请各位大人们放心 二披嫁衣后的日子一如往昔,身为羲和国最高级别的公务员,日以继夜地忙碌。而我那新婚丈夫亦然,仍然是官场上出了名的工作狂,只不过做了一品阁臣后,跟着他成为拼命三郎的下级官员似有上升趋势。对我这个皇帝来说,倒是一桩幸事。而亲舅舅成为爹爹,令旻夕笑不拢嘴,也是这桩政治婚姻带来的好现象之一。所以在公开场合,我不吝微笑,对客晟软言温语。得闲时,客晟也会扶着大腹便便的皇帝老婆,在御花园散步。所以在众人眼里,我们俨然一对恩爱夫妻。只有当事人知晓,这不过是公关手段,用来打破外界关于我肚中孩子来历的种种猜测。
“真的委屈你了。”
虽说这桩婚姻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可令这不苟言笑的男子在人前表现出一副即要为人父的喜悦,实在强人所难。不过他本是倒是一脸无谓,道是尽心扮演一个好丈夫,只是为了回报我提拔他的恩情:“从没想过在祖父生时,和他平起平坐。”
即使他在朝中根基尚浅,势力也远不及自己的祖父,可有紫微阁政宰这个权位,他便可更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才能,实现他的政治抱负。我莞尔点头:“投以桃李,抱之琼琚。还是朕比较划算。”
予他官爵,换来孩子正统皇嗣的名位,确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心照不宣地笑笑,他扶着我继续往桃花林走去。适巧遇见我那深居简出的碧君嫂子携潘嬷嬷迎面而来,立时笑着上前:“在婚宴上看你无精打采,朕还以为皇嫂害了相思病。”
因是前一阵子局势不明,故而我那七皇叔和尧泓堂哥披星戴月地练兵,以防碧翡越境进攻庆州。结果人家内讧,弟弟上台后,更是立刻派人言和,令得他们父子白忙活一场,亦因此,疲累过度、又一下松了心弦的尧泓小病一场,未能赶来皇都,出席我的婚礼。所以在婚宴上,颇欣慰地见到我这思想保守的好嫂子真情流露,怅然若失。挑挑眉,望着赧红了脸的秀美女子,我说:“尧烺哥出家八年,你已经够对得起他,莫再守了。”
为了庶母厌弃红尘的尧烺出家前后,都未对碧君尽到一个丈夫的义务。而上月佑国前,我特地和端亲王秘谈一回,得知自己的儿子钟情文德储妃多年,非但没有因为乱了礼数而震怒,反而大骂儿子长了个猪脑子,害他至今没有抱上孙子,令我深深叹服这位思想有异其他皇族的老王爷。也已和他商量好对策,所以将碧君拉到一边,让她附耳来听:“七皇叔前儿个托人捎来口信,说是你再不答应嫁给他儿子,他就亲自来皇都抢亲。”
管他什么皇家颜面,更未把碧君的婆母客太后放在眼里,只道:“他儿子已经三十好几,没啥比娶个媳妇,生堆可爱娃娃更重要。”
幸而端亲王是个离经叛道的豁达之人。而得了准公公认可的碧君也不如过往那般,千方百计地婉拒,只是面露忧色,许在担心客太后那里如何交代。我冷淡一笑,低声对她说:“你只须配合朕即可。”
记得《金枝玉孽》里,孙白杨助尔淳逃出宫,便是借其姐福贵人出殡,金蝉脱壳。我也有心借此招,让名不副实的文德储妃永远消失。而与尧泓成婚后:“你安心待在庆州,每年元日,也可借口有病在身,无须随他来皇都朝贺。”
听我不遗余力地替她铺路,逃离这个困住她十多年的皇城,碧君眼眶微湿,跪□去,郑重其事地叩拜:“多谢陛下成全。”
宫里的人就是这样,动辄行大礼,毫不腻烦。我只得苦笑,对远处的潘嬷嬷唤:“朕挺着个肚子,弯不□。赶紧扶你家主子起来。”
虽然我自己得不到完美的姻缘,可身边的人幸福,我便不至对现在的人生绝望。对面前苦尽甘来的女子笑笑:“过几天朕在御花园摆宴,款待碧翡新君。望嫂子也能过来助兴。”
有心与我羲和修好,故而乐山亲自前来参加我的婚礼之余,向我提出联姻。虽因为莞菁当年险些嫁给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而排斥这样的策略联姻,可乐山主动提议,我也不好拂他的面子,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安排一场相亲大会,将所有头面人物的老婆女儿全都邀请来,盼乐山自己挑花眼,主动放弃——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
扯了扯嘴,身为皇帝,即使厌恶这样的做法,可为了国家利益,不得不做恶人。叹了口气,转念想想乐山年轻英俊,性情温和,也算一个好小伙,不至造孽太深。才罪恶感渐轻,和碧君道别后,没心情继续秀恩爱,让客晟扶我回紫宸宫,待新老公走后,让吉卓亲自跑一趟怡亲王府:“你比较会说话。替我给盈芳郡主带个口信,就说赏宴那天,我会把即莫寻绑到她面前,和她做个了断。”
拜雁里朵所赐,莫寻成了碧翡人的女婿,而且现在还是诗娥罗名义上的老公,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和前未婚妻的关系,索性让他自己解决这个烂摊子。所以赏宴当天,将前事忘得一干二净的皇太子殿下对立在不远处、望天装傻的我白眼以对,可面前那个冷艳美姝似乎为了自己,耽误一段大好青春,皱眉忖了许久,终究欠揍地以为自己实在很冤枉:“孤又不认得那个穆宗皇帝。而且孤是云桑国的皇太子,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死了很久的羲和皇帝,再娶一房妻室?”
是啊,世上属你最拽,可以不把穆宗皇帝放在眼里。只不过现为冷泉殿的你不知另个自己当年寄人篱下、须得看人眼色的滋味,才会不负责任地说出这种该遭天打雷劈的陈世美宣言。
我深深叹了口气,极抱歉地看向此刻神色难辩的茈凌菲:“大概是沉船的时候,撞到海底的珊瑚礁,脑筋打了结。所以别将他的鬼话放在心上。”
此言一出,立时惹来皇太子殿下不满的瞠视。我亦不甘示弱,瞪眼威胁:“就算不承认,也难抹消你在羲和生活了二十年。其间做了什么,就该负责到底。别指望我会给你收拾残局!”
言毕,我便甩头而去。可他立时追了上来,和我拉拉扯扯,我禁不住吼他:“我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放尊重点!”
重逢后,我便和他约法三章,断不能在公开场合和我有任何暧昧的举动。他也满口答应,可此间仿似触到痛处,他眼神骤冷,不由分说将我扯入怀中:“你是孤的女人!孤就在别人面前抱你,怎么了?!”
可惜这个别人是你的前未婚妻,你要做陈世美,我可没兴趣扮第三者。毫不脚软,重重踹上他的小腿,趁他吃痛放手,正要溜之大吉,却听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呃……”
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我怔怔看着一贯矜持的盈芳郡主笑弯了腰。直待半晌,笑声渐低,带着复杂的眼神,她直起身,笑看我们:“看到刚才的情景,臣女不禁想起过去的陛下时常追着即大人,满皇宫地跑。”
说起来,茈承乾颇有现代女性的风范,敢爱敢恨,完全无谓他人如何看待自己倒追男人。可惜妾有意,郎无情,当年的莫寻只将她当作任性的小妹妹,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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