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万水人海中

第 9 部分

苏一希望这个谢晓菲可以快点醒悟,不要再和王烨j往了。这哪里是做女朋友?简直就是为奴为婢。
两天后,学校爆出一件重大新闻。程实和王烨在晚自习后回宿舍的小路上,被一帮人拦住围攻了。
这个消息是许素杰带回来的,苏一乍听之下,忍不住要幸灾乐祸:“那个混蛋被人打了?太好了,他这种人就是欠揍。谁打的?打得好!”
“是体育系一个叫邓铭的男生,他叫了五六个要好的同学去对付他们两个,还带了家伙。”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六章 黩而生怨(14)
“啊,这么多人打他们两个还要带家伙,也太狠了一点吧。”
苏一再怎么看不顺眼程实,也觉得这样仗着人多势众的行为有些过份。唐诗韵更是皱眉:“他们想弄出人命来吗?”
“据说邓铭想趁着人多势众,在黑夜里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当时他率人挥着木棒从路边蹿出来,几棒就打得王烨趴下去了。没想到程实却很厉害,虽然也猝不及防挨了两棒,却赤手空拳地跟他们五六个人周旋了一阵,最后还夺过他们手中的木g击晕了一个。”
苏一听得难以置信:“他一个人赤手空拳跟五六个人打,还被他打倒了一个。不是吧?他这么厉害?”
“程实后来跟校警说,他跟一个退伍军人练过几年拳脚功夫。”
练过功夫?苏一倒吸一口冷气。想起自己几次三番跟程实起的冲突,包括最激烈的水房那次,能够全身而退,看来他已经是很忍让她了。
“邓铭为什么要带人来打他们,他跟程实王烨有仇吗?”
许素杰公布答案:“听说邓铭和谢晓菲是老乡,他喜欢她已经很久了。”
原来如此,苏一马上明白了,敢情是冲冠一怒为红颜!邓铭是替谢晓菲出气来了。
“邓铭他们本来是想趁黑一顿乱g,打程实王烨一个晕头转向就跑。谁知程实这么厉害,倒打晕了他们一个人。校警闻讯赶来时,他们赶紧跑了,晕倒的那个跑不了。带到校保卫处一审他就全j代了,学生在学校打架伤人问题很严重,他当然不会替邓铭扛这个后果了。”
唐诗韵面s凝重:“那邓铭搞不好会被学校开除。”
“学校开不开除他先暂且不说。现在的问题是,王烨被打破了头,程实也有肌r挫伤和关节挫伤。他们的父亲都很震怒,要请律师以故意伤害罪起诉邓铭。那样的话,他不仅仅是大学读不成了,可能还要坐牢。”
苏一愣了:“这么严重?”
一周后,学校的公告栏上贴出了邓铭留校察看一年的处分公告。这个处罚相当宽容,因为校规中有致人轻伤就能给予勒令退学或开除学籍处分的规定。他没有被开除,实在是非常幸运。
据说是因为谢晓菲去求了王烨;据说谢晓菲在王烨家门口哭了大半天才让她进去;据说谢晓菲还给王烨跪下了……很多很多的据说流传于众人之口,也不知孰真孰假?但无论如何,那个鲁莽冲动的邓铭总算是免去了牢狱之灾,还保住了学籍。
这件事情雷声大雨点小地过去了。它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苏一却从中吸取了深刻教训。她曾经孩子气十足地让钟国放假回来替她揍程实一顿出口气,现在这个念头忙不迭地打消了。
程实打不得呀!别说他学过拳脚功夫,钟国未必打得过他。就算是打得过,他家请律师来打官司告个故意伤害罪,也得折进监狱里去。在国内,普通百姓家庭根本不会为了孩子们打架的事情就诉之公堂,没有那个闲心闲钱闲功夫。可是有钱的人家喜欢玩这套,跟他们玩不起。
苏一决定以后跟那个程实,还有那个王烨,保持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惹不起总躲得起。
第七章 2003羊年之春(1)
2003羊年的春天,在苏一的记忆中,没有任何柳媚花妍的春光美。虽然校园里照样是柳正绿桃正红,但空气中处处飘荡着消毒水的味道。因为原本只发生在粤港两地的那种传染病,在3月份后,疫情开始向全国扩散。
1、
期末考试结束了,寒假终于来了。
钟国乘坐的火车这天下午会抵达成都。苏一背上简单的行李去火车站等着接他,然后再和他一起转车回南充。
在站台上度r如年地等了半小时,苏一终于等到了遥遥传来的汽笛鸣声,从北京开往成都的t7次列车快要进站了。她翘首朝着无限延伸的铁轨那端远眺,已经可以看到飞奔而来的车头。
那列长长的铁皮车厢,跋千山,涉万水,终于把钟国从北京带回成都。她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
火车缓缓进站时,站台上等候的苏一,就急切地盯着眼前一扇扇奔驰而过的车窗,试图从中捕捉到她熟悉的面孔。真的被她看到了,一扇车窗后面,钟国的脸几乎贴在窗玻璃上,笑着朝她拼命挥手。他坐在靠前面的车厢,进站后还不停向前滑行。她雀跃地跟着缓缓减速的车厢跑,自始至终跟在车窗外看着他笑,他也回报以她粲然的笑容。一声长长的鸣笛结束,火车终于停稳了,他马上拿起行李下车。
钟国的座位在车厢中段,走到车门处要经过好几个车窗。他在走过每一个车窗时,都转头朝着车窗外亦步亦趋的苏一热烈地微笑,让她一颗心柔软甘甜如饴糖。
钟国终于从车上下来了,他大步上前双臂微张似是想抱她。但看看站台上密如蚁集的人群,又把手缩回去了。刚过十九岁生r的大男孩,没办法像成年人那样,坦然无忌地在众目睽睽的公共场合拥抱或亲吻。他只是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笑,她也一样对他笑。
两个人就这样傻傻地对视而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但心中的欢欣快乐,用尽任何词藻也无法形容出一二。
满怀欣喜间,苏一突然想起唐诗韵曾对她说过的话:“千山万水人海中,你总会遇上属于自己的真爱。”
心中蓦地一动。她更加专注地看定钟国热烈温柔的眼睛,他的眸子清晰地映出她的笑靥。他的眸中,她是唯一。
苏一的笑容更加甜蜜——千山万水人海中,原来你我、早已相遇。
整个寒假,苏一和钟国像秤不离砣。
他们白天天天呆在一起,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猫在被窝里一条接一条地发短信。钟国果然带回了两个同样款式西门子的手机,只是机身的彩壳颜s不同,给她那个是柠檬黄,他自己的是海洋蓝。两个漂亮精致的手机摆在一起,不是情侣机,胜似情侣机。
天气好的时候,他总是叫上她到楼下打羽毛球。她一开始很不会打,他用左手跟她过招都能轻易地杀得她溃不成军。因为不懂得控制发球的方向和力度,她经常动不动就把球打到路旁的大树上,还得他捡来小石头把球砸下来。
有一次,一个球连砸了七八块石头都砸不下来,牢牢卡在枝叶间了,钟国g脆骑车带她去买回一筒十个新球。
“苏一,这下你慢慢折腾它们吧。把这十个球打完,你打球的技术就不会那么臭了。”
那一筒球被苏一打得其中五只都残破不堪后,钟国再跟她过招就开始夸奖她:“有进步,现在跟你过招不能再用左手了。”
上个暑假钟国教会了苏一游泳,这个寒假他又提高了她打羽毛球的技术。跟钟国在一起,苏一不再是以前那个对体育活动完全不感兴趣的女生了。她开始会时不时地看看体育频道了,还陪着钟国看了几场足球联赛的电视转播。在他详细生动地讲解下,明白了何谓英超,何谓意甲,何谓豪门球队,何谓德比大战……
第七章 2003羊年之春(2)
苏一觉得听钟国的讲解比看电视要有趣得多,支着下颔看着他,听得津津有味。他却说着说着不说了,蓦地贴身过来,在她颊上印下一记暖暖的吻。
窗外是深冬将雨的灰,窗内年轻男孩女孩彼此凝视的眼眸,却流动着春天的颜s。
有时候,钟国也陪苏一一起看偶像剧。看到《薰衣草》中得了绝症的女主角和男主角演绎一场悲情生死恋时,苏一突发奇想:“钟国,如果我也得了绝症……”
钟国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忙不迭地打断她:“呸呸呸,大过年的你说点吉利话行吗?”
“我说如果嘛。”
“没有如果,你呀,不配得绝症。”
钟国的话听得苏一眼睛都瞪圆了:“什么?得绝症还有配不配的?”
钟国一本正经:“那当然,因为你是祸害呀!祸害要遗千年的,想当逃兵没那么容易。”
“好哇,居然说我是祸害。”
苏一扑过去用力掐他的脖子,钟国整个身子马上缩成一团:“别碰这里,好痒。”
“你怕痒?你居然怕痒。好,这下看我怎么收拾你。”
没想到钟国会怕痒,苏一双手小老鼠般在他身上颈、腋,腰等一处处怕痒的地方到处钻,他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不……不行了……不行了……饶命……”
苏一却不肯轻易罢休,不依不饶地追着他左躲右躲的身子一个劲地挠,两个人在沙发上滚成一团。
正闹得开心,忽然听到房门开锁的响声。苏一马上弹起来,钟国也一个翻身坐直身子。很快苏一的妈妈开门走进来,她下班回家了。虽然苏一和钟国并没有背着她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两张年轻的脸颊,在她充满审视的目光下,还是不由自主地浮起红晕。
钟国跟苏妈妈礼貌地打个招呼后就回对门自己家去了,他离开前深深地看了苏一一眼,眼睛中是满满的恋恋不舍。
钟国一走,苏妈妈劈头就问女儿:“刚才你们在屋里g吗?”
“没g吗,我们闹着玩。”
“苏一,你和钟国谈恋爱,我和你爸没意见。钟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挺不错的一个孩子。将来如果你们真要谈婚论嫁,我们也很放心把你j给他。不过,你们现在都还小,还在上学读书,学业前途更重要。所以要好归要好,有些事情的分寸不能乱。虽说如今未婚同居、未婚先孕不算什么稀奇事了,但我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这样,明白吗?”
对于钟国和苏一的恋爱关系,两家父母都没有反对的意思。都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都知道孩子是好孩子。他们若能走到一起,是双方父母都乐于接受的事。唯一的顾虑就是到底还是学生,还是要先以学业为重。
当然,对于女方家长,苏妈妈的顾虑更深一层。两个孩子寒假整天厮守在一起,她很怕他们年轻冲动,不管不顾地偷食禁果。x行为对男孩子不会造成什么损失,但对于女孩子来说,轻率付出贞c绝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一旦怀孕的话,人工流产术会给少女的身体带来很大的伤害。所以苏妈妈几次三番想提醒女儿注意,今天终于说出口了。
“妈,你说的什么话呀!”苏一听得脸都红了。
“妈跟你说的大实话。女孩子跟男孩子不同,没结婚之前千万不能跟人乱来。”
“妈妈——”苏一堵着耳朵跑回房里去了。
无独有偶,回到家的钟国,也在家里被钟爸爸婉转提醒了。
“钟国,你天天跑到苏一家去,在她家里g嘛呢?”
钟国敏感地看了他爸爸一眼:“没g嘛,就是看电视聊天。”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章 2003羊年之春(3)
钟爸爸看出了儿子眼中的防备,想了想,从果盆里挑出两只桔子问他:“来,吃桔子吧。你说这两只桔子哪只好吃?”
钟国只看一眼就下结论:“当然是桔皮金黄的那只,这只桔皮还有些青,还不够熟,再放几天吃会更好。”
钟爸爸意味深长地看着钟国说:“是呀,有些果子还不够熟。多放一阵等熟透了吃更好,你说是吧?”
钟国听出父亲的言外之意,蓦地红了脸:“爸,你们大人怎么七想八想想那么多呀!我和苏一在一起……我们根本不像你们想的那样。”
钟国说完,气呼呼地冲进他的房门摔上了门。钟爸爸尴尬地留在客厅里:“这小子……”
2、
因为不约而同地被父母敲过警钟,第二天再见面时,苏一和钟国都有些没来由地难为情。
“昨天……你妈说你了吗?”
“嗯,教育了我一顿。”
“我也被我爸教育了。真受不了他们大人,老觉得我们在一起就会……怎么样似的。”
钟国那个含糊不明的“怎么样似的”,苏一很明白是什么意思。陡然红了脸,低下头,声音细细:“我妈也是这样担心。”
“你担心吗?”
钟国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一句,苏一听得一愣:“担心什么?”
“担心我……”钟国脸一红不说了,“没什么。”
苏一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声音更细了,几乎细不可闻:“我不担心,我知道……你不会乱来的。”
虽然低着头,苏一却能鲜明地感觉到,钟国的目光在定定地凝视着她。那目光如一场丝丝细雨,温柔淋漓地披她一身。轻轻地,他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吻。那是一个非常纯洁的吻,是成年人无法想像的纯洁。
一如既往的,苏一和钟国朝夕相处。天气好时,他们一起打羽毛球,或是逛逛街看看电影。天气不好就呆在家里,不是她陪他看球赛,就是他陪她看偶像剧。
有一次钟国在苏一家的书房无意中看到她学书法的文房四宝,顿时来了兴致,要她教他写毛笔字:“你不是说我的字写得不够漂亮吗?那就麻烦你教教我如何写得漂亮一点吧。”
于是他们每天在一起的内容又多了一项,她教他练习书法。
雪白的纸,乌黑的墨,细长的笔,端方的砚,这套文房四宝,在苏一上大学后本已尘封多时,此刻在两双年轻的手中重焕光彩。
一开始,学书法不过是钟国的一时心血来潮。拿着毛笔在白纸上好玩地挥来挥去。苏一在他身后笑着嚷嚷:“你这是练字吗?你这是鬼画桃符,简直糟蹋我的纸笔。”
然后她翻出一本基本笔划的练习帖,要他严格按照上面的要求练。她在一旁监工似的盯着。他写不好时,她会握着他执笔的手,细致地教他如何运笔。
他的手掌宽大,她的手掌纤小,握在同一支笔上,却分外的协调好看。
看着两只叠在一起的手,钟国突然就真心喜欢上了书法。一个寒假下来,他跟着苏一学了一笔似模似样的楷书。她很是夸奖了他一番:“我还以为你坚持不了三天,谁知道你还学得很不错。看来你学书法还是有点天份的。”
钟国会把学习书法坚持下来,完全是爱屋及乌,爱情才是他最大的天份所在。
中国年的规矩,过年少不了吃饭,亲戚朋友家里轮流聚餐。大年初五那天,杨钢叫钟国和苏一一起去吃火锅。
席间多是高中时的老同学,面熟的不面熟的都看着他们笑:“真没想到,你们俩居然会好上了,当年在学校时可是出了名的冤家对头。”
第七章 2003羊年之春(4)
杨钢大声笑道:“你们知道什么,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豺狼就该配虎豹。”
钟国扬手就照他头上拍一巴掌,苏一则眼睛一瞪笑骂道:“臭杨钢,你胡说什么?”
“说错了说错了,我是说郎才就该配女貌。”
满桌人都笑得前俯后仰。
“兄弟,为了庆祝你终于赢得苏一的芳心。今天无论如何要喝一杯。”杨钢一杯满满的啤酒端到钟国面前。
钟国对酒精过敏,哪怕是喝上一杯啤酒也会起一身又红又肿的疹子,痒得要命,所以他不喝酒。他也不抽烟,和大多数男生不同,他不喜欢香烟的味道,对此敬而远之。苏一特别喜欢他的烟酒不沾,呼吸间无尘无垢,身上的气息永远是gg净净的清新味道。
“不行,钟国不能喝酒,杨钢你别想灌他。”
苏一站起来母j护雏般挡在钟国面前,把杨钢递过来的酒杯推回去。“要喝你自己喝。”
杨钢只得作罢:“得,钟国你现在有靠山了。”
钟国在桌下暗暗握住苏一的一只手,看着她眨眼一笑。
尽兴后各自散去,钟国牵着苏一的手慢慢走回家。经过嘉陵江大桥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在桥中央停下来,偎在一起眺望夜s中的嘉陵江。
嘉陵江的夜景如画。两岸七彩的灯光映在江面上,一带江流如虹如霓。对面是鹤鸣山,白塔在黛青山麓高高耸立。天上有眉月三分,月影投在江心,波光粼粼中荡漾着一钩鹅黄。在桥上临江看景,真得很美。就是江风太大又太冷,尤其在这寒冷的冬天,风冷利如剔骨刀,直钻到人骨子里去。
“苏一,你冷吗?”
“还好了。”苏一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看着钟国笑,她的脸颊已经被寒风吹红了。
夜已深,加上天气寒冷,桥上夜行的人寥寥。偶尔一辆车经过,流星般一晃便不知其踪。钟国大胆地伸出手,把她紧紧地搂进怀里:“这样,就不会冷了。”
真得不冷了,苏一突然想起一首久远的歌:两个人的微温,靠在一起就不寒冷。两个人的寒冷,靠在一起就是微温。不由躲在他怀里偷偷地微笑。
夜愈深,风愈大、愈冷。钟国拉开他身上夹克衫的拉链,把苏一裹进自己的怀里。伏在他暖暖的胸膛上,嗅着他身体散发的暖暖气息,她有沉醉的感觉。如果可以,她愿意永远这样伏在他怀里……
钟国双手紧紧环着苏一的腰,那样轻软的腰肢,让他一颗心扑通扑通地急跳。忍不住低头朝着怀中的人吻下去,第一个吻落在她的眉心,第二个吻落在她的脸颊,第三个吻落在她的唇。
四唇相印,久久地摩娑着。迟疑半响,钟国终于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尖,青涩地游移在那两片柔嫩的唇瓣间……苏一的双颊,瞬间绯红得如桃花开在春风里。
江水在桥下轻轻拍岸,一波波无限缱绻缠绵。桥上人儿一双,温柔的拥吻,却比水波更加缱绻缠绵。
当天夜里钟国就病了。他们在桥上呆得太久,冬夜的风那么冷,他还拉开了夹克衫。寒风毫不客气地侵袭了他,他躺在被窝里发起烧来,一晚上都在不停地咳嗽。钟爸爸爬起来去儿子房里看了看,找出几片退烧药喂他吃下。后半夜他略睡得安宁些,可是天亮后钟爸爸再去摸他的额头时,仍是触手滚烫。钟妈妈忙找出体温表来一试,高烧到三十九度。
钟爸爸赶紧换了衣服下楼,拍开附近一家诊所的门,把那位相熟的余医生叫来给钟国看病。余医生一听说是发烧,马上想起一件事来。
第七章 2003羊年之春(5)
“发烧呀!那可要注意啊!现在广东那边有一种很厉害的传染病,一开始的症状就是发烧咳嗽。”
那时是2003年的2月,而在2002年的年底,一种病理原因不明的急x传染病就已经开始在粤港两地渐渐蔓延开了。那种急x传染病后来被国内命名为“非典x肺炎”,英文名sars。
当时的疫情主要在广东一带,并没有波及到内陆城市。钟爸爸不以为然:“广东离我们这远着呢,传不过来。我儿子是昨晚出去受了风寒才病的。”
“我先给他打一针退烧针,再拿点药去吃。如果打了针吃了药烧还没退下了,你赶紧带他去医院比较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钟爸爸对余医生的话仍是不以为然,钟妈妈却听得心有些发悬。苏一听说钟国病了,跑过来看他时,她便j给她一支体温表:“苏一,你在家里替我看着钟国。每一小时量一次他的体温,看有没有渐渐在退烧。如果没有,就打电话叫我回来送他上医院。”
苏一脸都惊白了:“小汪阿姨,会这么严重吗?”
“钟国一向身体好,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不过余医生说现在有一种什么很厉害的病,先期症状就是高烧不退。所以我想还是小心一点,以防万一。你说是吧”
苏一捏紧那支体温表拼命点头:“小汪阿姨,你放心,我会看好钟国的。”
钟妈妈去上班了,苏一就拧了湿毛巾来铺在钟国的额头帮他退烧。懊恼不已:“早知道这样,昨晚不该在大桥站了那么久。更不该让你解开衣服来裹住我。”
他看着她疲弱又温柔地笑:“不要那么紧张,发个烧而已,我没事的。”
“在你的烧还没有退下去之前,我绝对不会掉以轻心。”
事实证明是虚惊一场,钟国吃过药睡一觉后,烧很快就退下去了。苏一打电话给钟妈妈报喜,她在电话那头长长吁口气:“我就说不会有什么事,让余医生白白吓了一场。”
苏一也如释重负:“小汪阿姨,没事了,我们可以放心了。”
那时候,苏一和钟妈妈都不知道。接下来的几个月,她们还要为钟国担更多的心。
3、
2003年的春天,在苏一的记忆中,没有任何柳媚花妍的春光美。虽然校园里照样是柳正绿桃正红,但空气中处处飘荡着消毒水的味道。因为原本只发生在粤港两地的那种传染病,在3月份后,疫情开始向全国扩散。
sars——传染x非典型肺炎,在羊年的早春骤然而至。爆发之大,危害之深,前所未有,惨烈如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成都作为中国西部的特大中心城市,人口多、密度大、流动频繁……疫病输入的危险x非常大!成都要是一“失守”,整个四川都将危矣。市政府高度重视疫情防控,从4月中旬开始,在机场、铁路、公路等重要关口布下哨卡,给过往车辆消毒,对进出成都人员进行体检,尽可能切断非典的传播和蔓延渠道。
政府这样严格紧密的防控措施,让市民们也纷纷不敢掉以轻心。大街上越来越多的人戴起了口罩,口罩很快脱销。传说中有消毒杀菌作用的醋和板蓝根也很快成为市面上的紧俏商品。众口相传,说市里已经发现了好几例非典患者,官方消息马上纠正说只是疑似患者。是或不是没人弄得清楚,一时间人人自危。
苏一所在的大学,开始严格管束人员出入。没有系里批准的外出条,校内学生一律不准离校,而校外人员是一概不许进入。每天早晚量一次体温,寝室天天消毒,84消毒水的味道蔓延在学校每一个角落。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七章 2003羊年之春(6)
成都草木皆兵之际,北京已经成为sars病魔横肆的重灾区。
钟国在北京呀!苏一担心死了。天天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他要带口罩勤洗手多运动,不去或尽量少去人多的场合。
“苏一,你说的这些话我每天都要听两遍。老爸老妈天天打电话来说一遍,然后你再给我说一遍。”
“谁让你人在北京啊!现在疫情最严重的地方就是北京了。”
“你们别那么紧张,我会处处小心的。你在成都也要小心啊!我看网上说成都也有疑似病例了。”
那几天,成都的医院收治了几个疑似非典病症的患者。高烧、g咳、胸闷、肺部有y影,种种症状都那么愈合,医院如临大敌。消息通过正式的或非正式的渠道四面八方传播,连苏一在南充的父母都听说了,急惶惶地打电话叫她千万要小心再小心,注意再注意,没事别出校园到处乱跑。
“我们这里只是疑似病例,你们北京却已经有好多确诊病例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才是真的。”
电话一个个打下来,苏一都觉得自己像架录放机,每次都要把说过无数次的话再重复一遍。可是钟国却听不烦,他从不打断她,虽然总是在听完后取笑她像他妈妈一样罗嗦,最后却不忘加上一句:“虽然是罗嗦了一点,但是我喜欢。”
苏一便含笑带嗔地骂他一句:“小样儿。”
这是一句北京话,她跟钟国学来的。她喜欢用这句话来说他,看似叱骂,口吻却再温柔不过。恰恰应合着那句俗透了的话——打是亲骂是爱。
整个春天,sars病魔在神州大地肆虐横行。它如一团乌云般四处飘荡,谁也不知道它会在哪个地方酝酿出新的暴风雨。因此非典防控工作成为全国各地的重中之重。
苏一就是想不明白,肺炎本是很普通的病症,怎么非典x肺炎却会变异得如此恐怖?不但传染x极强,而且被感染的病患者还有7…15%的死亡率。太可怕了!这个莫名奇妙就爆发的病症到底是怎么来的?
唐诗韵说:“因为sars最初是从广东一带开始出现病例的,所以网上有一种说法,说这个病可能跟当地人滥食野生动物有关。”
许素杰也点头附和:“是呀,我也看到了,说是野生动物的身体里有这种病毒。人吃了后就感染上了。广东人本来号称什么都敢吃,现在他们那边再不敢乱吃野生动物了。”
“是吗?如果是真的,那就是被吃掉的野生动物冥冥之中回来报仇来了。让哪些饕餮之徒再不敢逮着什么吃什么,否则就吃死他们。”
苏一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那个程实以前还吃过白天鹅,老天有眼的话,也该让他得一次sars,好好折腾折腾他。”
许素杰突然朝苏一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她扭头一看,周虹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了,她们赶紧转移话题。
那段时间,学校给每个人都发了体温计,早晚两次的测量体温是每天必不可少的事情。体温数据由各个班的班g统计上报到系里,一旦发现有体温超过38度者,就得马上送去医院观察或隔离。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学校生物系有一个女生发高烧了,一声接一声地g咳,以疑似病症被紧急送往医院。据说她生病当天跟系里请过一个小时的假离校外出,也就是说,她在外面被传染上的可能x相当大。
出了一个疑似病症,学校立刻采取封校措施。学生不准再请假离校,甚至不准乱串宿舍,以免造成j叉感染。那个女生宿舍的人全部被隔离了,几个女生害怕得大哭。当令人恐惧的病症不再只是存在于传闻中,而似是已经降临到了自己身边时,她们怎么能不恐惧能不哭泣?一时间人心惶惶。
第七章 2003羊年之春(7)
很多成都本地的学生都吓跑了,以各种理由各种借口跑回了家。唐诗韵也回去了,她爸爸戴了口罩借了单位的车,亲自来学校接走她。那个女生的宿舍就在苏一她们宿舍楼上,这当然不是一个安全的距离,她家里人怎么可能会放心让她留在学校?
苏一、许素杰和周虹三个家在外地的没办法,只能留守宿舍。她们三个紧张行动起来,用消毒水把宿舍里里外外洒了一遍又一遍。
幸好,那个女生送到医院的第二天傍晚就退了烧,被确诊只是普通的感冒症状。却让整幢宿舍楼乃至全校的学生,都近距离地感受了一下非典潜在的威胁,不可避免地成了惊弓之鸟。校方对于朝夕的体温测量工作抓得更紧了,因为这是非典病症早发现早治疗的重要途径。
苏一也是班g之一,轮到她值r那天,她要负责统计全班同学的体温数据往系里报。
系办公室在学校综合楼的六楼,她刚刚走上五楼时,从五楼走道那里,不知谁朝摆在楼道间细长圆筒形的垃圾筒扔来一只可乐罐。扔的准头不够好,可乐罐没扔进垃圾筒,却砸在了筒沿上,又反弹着飞起来。罐里还有没喝完的可乐也随之飞溅而出,褐sy体恰恰溅了苏一一身。
苏一身上正穿着钟国送她的那件白st恤衫,自从钟国告诉她这其实是他为她准备的情人节礼物时,她就非常爱惜这件衣服。现在被人弄脏了,气得她直嚷嚷:“谁扔的可乐罐?”
随着她的叫声,走道那端走过来一个人。她定睛一看,看到一张表情淡漠的面孔——是程实。他看见她微微一怔,目光随即在她溅满可乐的t恤衫上一扫,却什么都没有说,抿唇,沉默。
苏一知道不要指望他会道歉,而她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冲动地跟他针锋相对,或吵或骂。那统统都是白费力气。真把他惹恼了,无论打得过还是打不过,她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于是把满腹气恼都压下去,没好声地嘟哝一句:“我忍,算我怕了你。”
说完她扭头跑上楼,没跑几步,却听到楼下传来轻轻一声:“对不起。”
苏一怀疑自己在幻听,顿住脚步回头一看。看见程实已经低着头举步下楼,背影如一堵冰冷执拗的墙。
是幻听吗?一定是幻听。
4、
北京非典疫情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这天下午,苏一在网上浏览钟国他们学校的bbs时,看到有帖子说该校某系的一位女生已经确诊了非典。她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马上给钟国打电话。
“钟国,我看到你们校论坛上说学校有学生确诊得了非典?”
钟国叹口气:“真不该告诉你我们学校论坛的网址。是,不只我们学校,其他几所大学也有确诊病例出来了。”
老天,苏一简直如同看到了危险在荷枪实弹地向钟国近。sars据说传染起来非常快,病症发作起来又很凶猛。她紧张极了:“钟国,那你最近就躲在宿舍里,也别上课了,哪都别去,小心被传染上。”
“我们学校已经全面停课了,校方给学生们每人发了一个口罩和一盒板蓝根,要求我们以宿舍为单位活动,每天要进行3次室内消毒,早晚各量一次体温,尽可能减少外出。”
苏一犹不放心:“钟国,反正学校停了课,要不你g脆也回家吧。”
“学校有规定,非北京学生一律不准离校回家,否则后果自负。不过回家的路上确实更不安全,火车站飞机场的人那么多,被传染的危险更大。而且我爸给我打电话说,像我这样从疫情严重地区回家的人,回去也进不了家门,会被街道处先隔离半个月以上。一动不如一静,他叮嘱我就在宿舍呆着,没事别到处乱走。”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第七章 2003羊年之春(8)
确实如此,人口高度密集的火车站飞机场,很可能其中就有非典患者,隐患无穷,还是躲在一天消毒三次的宿舍里更安全些。
“钟国,可是你们学校已经有了一例非典患者,我总觉得你离危险好近啊。”
“苏一,你别太担心,北京一千多万人,目前确诊的非典病人不过一百多。哪怕再翻上十倍,也才一万多人。万分之一的概率,比买彩票还要难中,哪里就轮得上我了。退一万步来说,即使轮上了我,这个病的死亡率也不算高哇。像我这样年轻健康,康复起来也会很快的。”
钟国真是天生的乐观派,他非常乐观的一番话,听得苏一总算略宽了宽心。
天天给钟国打电话发短信,苏一的手机没几天就欠费停机了。而如今要到校外去j手机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学校根本不肯放人出去。这也可以理解,传染病不是闹着玩的,一个染上回来,就可能造成一群人j叉感染。
虽然还可以借许素杰的手机时不时给钟国发发短信,可是用别人的手机到底没有自己的那么方便。而且没几天许素杰的手机也宣告欠费停机了,习惯了和钟国保持热线联系的苏一只能急得团团转。
许素杰出主意:“打个电话到唐诗韵家去,让她先帮你垫j一下话费。”
对呀!苏一眼睛一亮,找出唐诗韵家的电话号码,借了一个同学的手机拨过去,却怎么打都没人接。晚上总算有人接了,唐诗韵的妈妈客客气气地告诉苏一,她爸爸开车把她和她爷爷nn送到郊区的叔祖父家住去了。乡下空气好,比城里要安全得多,问她有什么事需要她代为转告?
苏一当然不好意思劳烦唐诗韵的妈妈替她垫j话费,只有礼貌地挂断了电话。那时她不知道,唐诗韵的人生会因为这次郊区之行发生重大变化。很多时候,一个人命运的逆转往往都始于微不足道的小事。如同风起青萍之末。
唯一的一条路都不通,苏一决定铤而走险。
学校虽然封了校禁止学生出入,但总有一些胆大包天不怕死的男生偷偷翻墙出去。苏一决定也效仿一下,这天下午上完课后,她一个人溜到校园某处的一排栏杆墙边,准备从这里翻过去。
这绝对是件冒险的事,如果被校方发现学生擅自出入,非常时期非常处理,一律处分记过。
苏一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看到校警巡逻的身影。她马上双手抓住栏杆往上爬,敏捷地翻过一条腿,再把另一条腿也利落地翻过来时,突然听到哧啦的一声——是布帛撕裂的声音。
苏一一僵,低头看向自己身上那条细麻面料的长裤,左腿裤管的大腿根处撕裂了一个三角状的大口子,雪白的肌肤俨然在目。她一下就懵了,出师未捷身先死,人还没出校园裤子就先破了,这样子她怎么去j手机费呀?
懵了片刻后,苏一一个翻身跳跃,又跳回了校园里。她不但不可能这样去j手机费,这条破裤子简直令她一步都不敢多走。只能赶紧在墙附近的草地上屈膝坐下,把撕裂的部位藏起来。等天黑了再乘着夜幕的掩护回宿舍吧,否则这付样子走在校园里,她不知会被多少人行注目礼。
苏一抱膝坐在草地上,盯着天边的那轮橙黄夕y,暗暗恳求它快点下山。可是时间这个东西,往往是你希望它慢的时候它就快,你希望它快的时候它却慢。她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好久了,夕y却依然无限好地在余晖万丈着。
第七章 2003羊年之春(9)
苏一正看着夕y,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人越墙而入的声音。动作非常敏捷,只听到双腿蹬在栏杆上的两下轻响,然后就是轻巧的跳跃落地声。她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刚从墙头跳下来的一个男生。
咦,居然是程实。看来他今天一天不在学校。奇怪,如果不想呆在学校,他g吗不g脆请假离校呢?
程实要请假离校苏一觉得才符合逻辑,有钱人当然最惜命了!从校园那例疑似病症一出来,他就应该要远离这个风尖浪口才对。虽然他不是成都本地人,但是听说他家在成都给他租了一套设备齐全的小公寓,他每周末都回小公寓住。这个非常时期,他完全有地方可去,怎么倒守在学校不走?却又不老实守着,还偷偷溜出去。真是个怪人!
程实翻墙跳进来,一眼瞥见墙边草地上孤零零坐着的苏一,怔了一下。只一瞥,他就扭过头去,什么话也不说抬足就走。苏一当然也不会跟他说话,翻个白眼继续看她的夕y。
没一会,却听到草地上有悦耳的铃声叮咚响起。她循声一看,看到青草丛中有闪亮的一点金属光芒。是一只手机在响,在程实刚刚翻墙落地的那一处地方。难道是他的手机掉在这了?
苏一挪过去捡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有新的短信。她当然不会去查看短信,只是拿着这只手机左看右看。非常漂亮的一款手机,做工精细,外形时尚,银光闪闪的金属机身质感和手感都相当好,一看就是高档货。如果说之前她还有疑惑,现在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是程实的手机掉在这里。大概是他跳下墙时从口袋里落下来的,草丛轻软,没有留意到手机掉落的声音。
苏一拿着这只手机,心里一动。这个暴发户的儿子,他的手机里应该存了不少话费吧?如果让她慢慢用,一定可以用上很久。不如,先暂且据为已有?一则,程实这个家伙太可恶,扣下他的手机让他先着急着急;二则,她现在迫切需要一只手机来和钟国保持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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