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传

第 32 部分

渐加深印象,终于成为她修持过程中一大劫难。今晚想不到会遇上这么一个绝代高手,因此便欲施展“符风珠雨”这门绝艺,以解心结。
清音大师说时,石轩中偷空一瞥,只见月d门边人影杳然,斯人已去,饶他石轩中功力盖世,定力超凡,此时也禁不住心头大震。目光一惊,只见一条人影忽然而逝,被屋背遮断了目光。
那条人影不是朱玲还有何人?分明她听出石轩中的口音,却不想相见,故此趁机跑掉。
此时清音大师的玉龙令符招数陡变,全是抢偏锋、踏奇门,从侧翼猛攻。石轩中刚刚拆了数招,清音大师已经全力发动攻势。这时石轩中心神恍惚,一方面猜疑那人影是不是朱玲?一方面颇愠这位女尼,误他之事。
嘶风之声陡然大作,木念珠宛如蜂群出巢,漫天扑到。石轩中大吃一惊,心中叫声:“糟糕!”就在这转眼间,那数十颗木念珠已经上身。那清音大师的独门手法的确骇人听闻,在这么近的距离发出数目如此之多的念珠,却各有一定方位,几乎遍袭石轩中全身x道。
他本来有罡气可出护体,不畏暗器,但对方的功力竟然如此深厚不凡,他的罡气总共才练了几日?哪敢自信能够挡住对方全力一击,种种念头一掠即逝,其时那数十枚体积细小的木念珠,已经沾上他的衣服。
但见石轩中浑身上下的衣服忽然涨飞起来,宛如因他全身的毛孔都s出气体,因而把衣撑起。说得迟,那时快。那数十枚木念珠打在他的衣服上,微微一顿,转瞬均凹陷下去。
石轩中光凭感觉,已知不妙。敢情自己的玄门罡气未曾练得成功,因此抵挡不住对方这种专破气功的特别暗器。清音大师也自大吃一惊,心中诵一声佛号,几乎要闭上眼睛,不敢目睹对方被自己杀死的惨状。
在这不及一瞬间之内,石轩中蓦然想到,假如自己如够像剑一般坚硬锋利,那时怎会怕被外物所伤?念头刚刚浮现起来,心灵上仿佛感悟到有一个身法。
好个石轩中,不比等闲之人,他的武功根本到达了以意克敌的地步。譬如他和鬼母那场大战,根本不须注意到自己出手时部位方向是否正确,仅仅用心判断敌方的来势以及自己应出何招,他的r体便可以如其心意而完成各种动作。是以他感悟到好像有那么一个招式,便已施展出来。
只见他清啸一声,身形微微打旋地破空而起。数十枚木念珠突然从他身上滑飞过,宛如击在极坚极清的金石之物上。本就难以伤人,加上这件坚滑之物在旋转,竟把力量全部卸掉。说得形象准确一点,便是那石轩中这个动作,恍如在这突然之间,变为一柄入形长剑,旋飞上天。
清音大师此时钦佩得五体投地,同时也为了自己终究试验过“符风珠雨”的绝艺而感到一种出奇的轻松。用修道人的话为形容,便是心魔之法,比之从心上卸去一块大石还要轻松愉悦。
石轩中疾如电光一闪,又落在清音大师身前。却见他俊目圆瞪,似怒非怒。
清音大师和他的目光一触,忽地破颜一笑。她虽然年逾六旬,但内功深厚,驻颜有术,望之不过是三旬左右的人。容貌本甚端庄秀丽,此时微微一笑,甚是动人。她轻轻退开数步,不言不语,凝瞧着这个蒙面怪客。
石轩中当然看见她的动静。他之所以如此,原来是在心中苦思方才的一下身法,究竟是因甚缘由能够避过大劫?则又这么自然流畅,仿佛是天地自然生成,丝毫不假半点儿人工物力。
灵山本在心头,但如果着急寻求,却反而见不到灵山。
石轩中似悟似不悟,越想越觉印象模糊,突然暴躁起来,却更加想不到原因。他终于颓然放弃思索,眼光瞥过清音大师,忽然惊想道:“不好,若果早先的人影乃是玲妹妹的话,我耽搁了这么久,她可就走远了。”
清音大师灵台澄汉族,感悟能力特强,是以已从对方眼光中瞧出惊惧之色。
“檀樾心事太多,怀疑纷扰,便减却衡情度理之力。”
“谢谢大师点破迷津,敢问法号……”
清音大师道:“贫尼清音,主持此庵四十年,一向少涉江湖。但因有方外好友不时来庵论道盘桓,故此对武林仍不隔膜。檀樾一身具如此大法力,贫尼钦佩之余,尚须道谢。”
石轩中心急朱玲下落,来不及问她何以向自己道谢之故,趁她微微一顿之际,立刻道:“原来是庵主出手,怪不得在下无法抗衡。敢问庵主,最近可有一位朱玲姑娘投入贵庵中么?”
清音大师脆声而笑,道:“果然是剑神石轩中大侠驾到。贫尼早已想遍天下高手,除了石大侠之外,再无别人。石大侠既动问朱玲消息,想必急于和她见面,请随贫尼来。”
石轩中大大吁口气,把面幕除掉,向清音大师施了一礼,然后急急跟他向月d门那边走去。早先那条人影,正是从月d门那边出现而纵走的,如今清音大师果真领他向这边走。石轩中一念及那条人影,心中便忐忑不安起来。
须知朱玲本是走惯江湖的巾帼须眉,心思灵慧无比。若然那条人影是她,走了这一会儿工夫,石轩中脚程虽快,却也无法追踪上她。
进了月d门,只见花木环植,其中一座精巧的庵堂,四面俱有门户。
清音大师突然止步,低声道:“石大侠,在见到朱玲之前,贫尼有句话要先问明白。”
石轩中忙诚恳地道:“庵主尽管赐问,石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清音大师道:“善哉。贫尼敢问大侠,可知朱玲近况?”
石轩中怔一下,道:“在下在碧鸣山没有见到她,直至如今,也没有和她见过面,哪能知道她的近况?”
清音大师颔首道:“这就是了,贫尼必须先去跟她说一说,才能容大侠见她。”
石轩中恍然而悟,道:“庵主想是怕在下见到她已改变的面容而吃惊,使她难过么?在下在碧j山上已知此事,庵主无庸过虑。”
“那好极了,石大侠请。”
石轩中望一眼那座庵堂,突然一阵紧张,拱拱手,便大踏步走进庵堂去。
入门之后,便见堂中一盏幽暗的油灯,悬在佛前,四下哪有一丝人影。他退出来,大声道:“庵主,她已不在堂中。”
清音大师长眉一皱,沉重地道:“贫尼万分抱歉,朱玲定是因贫尼与大侠动手时,听出你的口音,不愿以真面目与你相见。”
石轩中匆匆道:“庵主请怨在下放肆。”话犹未毕,已自腾空而起,踏墙走瓦,转眼飞逝。
他一出了庵外,定眼向远处搜视,但树林处处,山岭起伏,纵有神目如电,也无法看得远些。不由仰天长叹一声,暗自怆然想道:“玲妹妹啊,你怎知我石轩中并非与世俗之流一般见解,仅识得以貌取人。其实现在你容貌变丑,我却会比以前更加倍爱你。”
他感叹了一回,低头一望,门外的魔剑郑敖已没了影。想是不愿重见朱玲,故此跑掉。正要纵下平地,忽见远处一座高山的腰处,突然腾起一道白虹。如换了寻常之人,根本就无法看见这道白虹。因为那座山岭,离此地少说也在四、五十里路以外。
石轩中定睛再看,只见那道白虹复又冲霄而起,在黑暗的山上,划出一个小小的弧形。他用心地忖想道:“这道白虹似是剑光。从这个弧形看来,那人是施展轻身功夫,借着周围树林山石的形势,身剑合一,直冲上天。然后掉头下降,尽量使下降之势弯曲,因此才现出这么一道弧形剑光,哎呀,难道这道到光,乃是魔剑郑敌的白虹剑?对了,越看越似那白虹剑,否则不会发出如此强烈的光华……”想到这里,心中怦然大动,更不犹疑,施展出盖世轻功,飞驰而去。每一个起落,都达七、八丈,又高又远。因此远远看见他的身形,宛似是驭风而去。
但见那道弧形白光,继续不断地出现。不过石轩中这等大行家却看得出来,此人已近乎精疲力竭的地步,因此越来越缩小了范围,同时剑上光华也渐见黯淡。他明白这是因为用身剑合一纵腾的身法,本就吃力。加上要剑上发出眩目光华,更耗真力。可能这人在他看见之前,已经施展了好久,是以这么快便显得精疲力竭。
数十里地,不消多久便自驰到,但此时已不复见到剑光。石轩中直奔到发出剑光之处,万籁俱寂,忽然听到沉重粗大的气喘声。他在心中叫声:“是了。”奔过去一看,只见草地上躺着一个人,手中握着一支长剑,白气森森。
石轩中连忙叫道:“郑兄,郑兄,你怎么啦……”
地上躺着那人,果是魔剑郑敖。他听到石轩中的声音,精神顿时一振,嘴唇一动,正要说话,但他气喘得不可开交。竟然说不出话来。石轩中连忙蹲下去,真气贯到掌上,替他推揉x道。片刻工夫,郑敖已经能够说话:“石爷,赶快越过此山……”只说了这句话,便大大呛咳起来。
“你不要急,一切都有上天安排,我们都不过听从天命,把我们可怜的一生走完,你慢慢地把事情告诉我。”这些话本来是准备对朱玲说的,但现在却先对郑敌说了。
“……石爷,玲姑娘就在山……的那边……”


第23章 石轩中独闯黄泉阵
石轩中心头一震,匆匆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位师门灵药保心丹,给他眼下,然后起身道:“你不要走开,回头我会回来找你。”但见他有如一阵旋风般,眨眼已卷上山顶。
山顶上天风劲急,微有秋寒味道。石轩中反而觉得精神大振,放目大望,只见这边树木不多,往下去三十余丈之处,恰是在临流自照的样子。石轩中从那背影上一眼便看出正是深镌心版的爱人白凤朱玲。而现在,他知道她为什么要在水中照看自己的容貌。
朱玲用俯卧的姿势,在溪边动也不动,宛如已经失去生命,看来假如没有别的事物惊动她,也许会这样子过个三五十日。
石轩中低低叹息一声,放步走下山巅,但不敢弄出丝毫声息,怕她发觉起来便跑,不免要多费一番工夫。他走到她身后,只见清澈的山泉上,载着好些枯叶,缓缓随水流去。
石轩中温柔地道:“玲妹妹,我终于找到你了。”
只见朱玲娇躯大大一震,随即叹口气,幽幽道:“石哥哥,你居然又从死里逃生,我想到这一点,觉得一切都像在梦中。”
石轩中在她双脚旁边的草地上坐下,伸手握住她的足踝,觉得和她分别了这么久,比历劫三生还要遥远,因此情不自禁地想碰触着她。朱玲却道:“石哥哥,现在你捉住我,好像是不让我走的意思,但不需多久,你便会嫌我离你不够远呢!”说罢,又长叹一声。
石轩中轻轻抚摸她的足踝,把她的裙脚稍为拉上一点,只见双足的皮肤细白如玉。
朱玲睁大眼睛,悲哀地觑视着水面上的容貌,虽然瞧不出红一块紫一块的颜色,但那半缺的眉毛和扁大的鼻子,已经足够令她自己恶心了。忽然她冲动地叫道:“你不要看看我的样子么?”
石轩中柔声道:“你别这样,我早知道你被鬼母毁了容颜,但这有什么关系。容颜和世上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分别,最后必定要韶光逝去,看见水上的枯叶么?当它们还在树上的时候,也曾以鲜绿的颜色,骄傲地展示于世上。可是曾几何时,便变成了腐土……”
朱玲没有做声,但开始低低地啜泣起来。她并不是悲哀而泣,而是为了幸福而流下泪水。现在她已确切地知道石轩中才是她最爱的人,同时也是最爱她的人。她再度遇见了幸福,然而和幸福睽别了这么久,不免觉得难以适应。
“别哭,别哭……我的玲妹妹,这些年来,我们已尝透了相思苦味,现在不论你怎样对待我,我也不肯离开你……”
石轩中上身稍为向前倾去,猿臂伸处,一下子将她抱起来。当他见到朱玲的面容,竟是这么丑陋,不由得怒火升起,心里暗骂鬼母太过狠毒,竟把一个国色天香,才貌双全的佳人,弄成这般模样。
朱玲把面庞埋在他胸口,石轩中身上的热力和气味,使得她血y腾涌,恨不得溶化在他的怀中。石轩中并不介意她的奇丑,同时也不把心中对鬼母的怒意流露出来,只紧紧地拥抱住她。却听朱玲含糊地道:“石哥哥,我们这次相逢,已经太迟了一点……已经太迟啦……”
石轩中坚决地道:“不,虽然再过十年才相逢,但只要两心真正相爱,焉有太迟之理。”朱玲闭上眼睛,疚悔地流泪不休。这刻她异常痛恨自己,何以曾经会把情感分了一些给别的男子。
在那个年代的社会观念,对于女性特别苛求。虽然朱玲事实上仅仅是因愤激而想忘掉石轩中,因此试图用宫天抚、张咸这两人来代替。这些过程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但朱玲首先便不能原谅自己的过失了。
石轩中慨然道:“玲妹妹,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只要把美好的记着,将那些令人不愉快的忘掉,我们重新好好相聚在一起。你要帮助我,第三次重上碧j山把鬼母打败。”
朱玲想道:“我从来没有好好顺过他的意思,这回暂时别拂逆他。等他赢了师父之后,我才离开……”当下问道:“石哥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再上碧j山?”
石轩中道:“现在尚难决定,也许很快,但也许要很久。”他随即把刚才和菩提庵主清音大师动手的经过说出来。最后又道:“我自信再练三两个月,玄门罡气便略有成就。虽然不能和鬼母的期门幽风硬碰,但已可以阻挡一下,然后用绝妙剑招破解。可是鬼母的期门幽风使出来之后,继之而来的便是龟山天柱功。我已两度伤在这一手绝技之下,故此等我悟出避过清喜大师木念珠的那一下身法,便再也不怕鬼母了。”
朱玲听他提起龟山天柱功,便想起他两次坠向悬崖下而不死的奇迹,同时也记起自己闻耗之后的悲哀。
“石哥哥,你可知道这次我踉跄下山的心情么?那时候我真是心灰如死。你知道我以前本来性情相当倔强。但自经过你第一次假死,我离开师父,浪迹江湖,却越来越软弱……第二次你跳崖噩耗,使得我简直不明白命运是怎么一回事,我本想立即相从地下。”
石轩中忍不住,故意道:“那又何必呢?我既然死了,你设法把我忘了就是。”
朱玲愣一下,道:“你当真这样想么?”石轩中默然不语。她歇了一下,才道:“我相信你绝不会这样想法。告诉你,那时我为何不死呢?使我忽然想起我之所以一死,便是相眠y间永远和你在一起。可是昔日杀孽甚多,满身血腥。一旦死了,必入地狱。那时岂不是永远不能见到你么?故此我宁愿忍受世上的数十年苦楚,托庇佛力,消解了一身罪孽之后,这才能够和你永远厮守。”
石轩中感动地道:“玲妹妹,你真是多情的人。我昔日错怪了你,以致彼此徒然忍熬了数载相思之苦。”细说起来,倒真难以追究谁是谁非,此时便不再谈及这个问题。
朱玲告诉石轩中说,那天菩提庵主清音大师收容了她,那慧根女尼却取了剃刀热水过来,但清音大师却说朱玲目前暂时带发修行,不须披剃。
过了几日,朱玲除了诵经礼佛之外,每日晨昏,便到菩提庵一座山腰的平地处,修炼剑术。清音大师甚怜她的遭遇,谈起昔年曾与鬼母见过一面,别有因果。
原来当年侠尼檀月大师,曾用沙门秘传降魔绝技玉龙今符和鬼母之师木灵子试过十余招。那支玉龙令符所施展的招术,正好也是宝明真经最厉害的玄y十三式的克星。仅仅十余招下来,木灵子已知不妙,赶紧设法罢手。其后鬼母技成,专程来访清音大师,意欲证实一下乃师之言。可是清音大师坚决拒绝,不论鬼母如何折辱凌迫,仍然不理不睬。鬼母见清音大师果然尽氓尘心,荣辱俱不放在心头,暗中佩服她的定力。便也不为己甚,敛掉敌意,礼辞而去。这也是以前鬼母何以曾向朱玲提及这位清音大师佛法高深,称赞这菩提庵律法甚严,言中含有敬佩意思之故。
这天清音大师见朱玲练剑,忽然想起自己功行将满,这一身武学乃沙门秘传,目下庵中诸弟子,于佛家功夫虽有造诣,但不是练武的材料。假如从此绝传,未免可惜。
朱玲正练得入神,那太白剑上光气蒙蒙,宛如一条银白神龙,在云中飞舞。只听清音大师脆声道:“玄y十三式虽有鬼神莫测之机,但比起我沙门秘传阵魔大法,尚有逊色。朱玲,你小心一点儿,且接过为师几招……”说时,右手已掣出玉龙令符。
朱玲本不知清音大师深诸武功,此时听到她的声音起自身躯,本已诧异之极,便待收剑行礼。但听到后面的话,心中微喜,猛吸一口真气,运剑如风,登时光华大盛。
但见清音大师化为一道白虹,身躯与令符合而为一。纵起半空,然后掉首下击。双方一触,朱玲险险失声惊叫出来。原来清音大师令符一递,便已荡开她的剑光,取咽喉,指胸x。
朱玲出道至今,无论碰上多么强的对手,也不曾一触间便吃人家攻入。连忙变招换式,源源使出玄y十三剑。但清音大师拳重若轻,除了身形步法又迅疾又神奇,稍为令人注意之外,那支玉龙令符仅仅轻描淡写地封拆。但每一招都恰好把朱玲的剑法制住。
朱玲使到玄y十三剑第十一招“长虹吐焰”,这一招本应触发“真磁引力”。但那玉龙令符此时刚好贴着她的太白剑剑身疾然擦过,朱玲蓦觉像脱了力似的,手软剑颤,连握牢一点也不可能,那还发得出真磁引力。下面跟着是第十二招古佛半座,剑势由极快而变得极慢,因此可以化生出相反方向的真磁引力。然后第十三招石破天惊的“天生妙结”,将正反之力合而为定,无坚不摧。然而这两招次第施展出来之后,清音大师步涌金莲,身法异常美妙地左摇右摆。玉龙令符倏收又发,白光砉然划过朱玲太白剑上。朱玲叹了一声,手酸身软,太白剑脱手跌坠地上,她的人也目瞪口呆。
清音大师蔼然一笑,道:“现在你可明白么?这世间一切物性互相克制,便在武功上,也是如此。鬼母向来最忌贫尼,但自从昔年一晤,她已尽泯戒心。现在你已算是我座下弟子,因此这宗秘艺,便由你流传下去。但你承传沙门这一脉降魔大法之后,异日佛门中人如有劫难,你须尽力护持。不可因烦厌世情,而置身事外。”
朱玲盈盈下拜,道:“弟子敬领法谕。”
数日之后,朱玲已能以太白剑施展玉龙今符的奥妙招数。特别是她学过游魂遁法,对于这一路令符绝招的步眼身法,最易领悟。不消数日,便完全学会,只欠一点儿火候而已。
这天清晨,朱玲因渐能将玄y十三剑其中数招融化入新学得的玉龙令符绝招中一齐施展,觉出剑法威力大增,甚感兴头。嫌那处地方不够宽敞,便找到山的那边。近项处借有片旷场,于是开始练剑。
剑光漫天匝地,盘旋飞舞,远处看见,使人疑是闪电。
不久工夫,一条人影驰越过几座山峰,飞纵到旷场边。此人正是魔剑郑敖,恰好所觅隐修之地就在不远的一座山峰处。他一见剑光冲霄,知有高人,便急急驰来。此时定眼一看,剑光弥漫中看不出舞剑之人的面容。但他对朱玲身影的印象最是深信深刻,禁不住失声一叫。掣出白虹剑,化为一道虹光,电s入剑圈中。
朱玲目光一闪,见到是郑敖,便略攻数剑,然后停手。
魔剑郑敖看清她的面容,不由得大惊道:“你……便是朱玲?”
朱玲突然记起自己容貌已变得奇丑,一阵凄然,颔首道:“不错,我就是白凤朱玲。”她的声音更令郑敖确定没有弄错。他大叫一声,举手掩目,厉声道:“谁把你弄成这般模样的?”
朱玲芳心大震,蹬蹬蹬连退数步。心想郑敖犹自如此,不知宫大抚、张咸等人见到自己时,又该如何?她想到这里,心中一阵痛楚,幽幽道:“是我师父干的。”
魔剑郑敖为之惕然,道:“原来你终于被鬼母找到。”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已不敢望着朱玲,为的是以前的她美如西子,艳绝天下。但如今变得如此奇丑,确实不忍多看。
朱玲却会错意思,又是一阵痛苦泛上心头,暗自忖道:“原来世人都是重色不重人。我还是昔日的我,但在别人眼中,已大不相同。”
魔剑郑敖还要说话,朱玲突然回身飞奔而去。郑敖被她弄得怔了好一会儿,然后纵跃上山顶了望,只见她隐没远处山坳一座尼庵中。
他本来极是想念朱玲,如今骤然见她这般模样,精神大受刺激。便茫然直奔襄阳城,呼酒狂饮,终于酩酊大醉。走出街上,横冲直撞。他这一身功夫,虽在醉中仍然十分厉害,等闲的人,哪能与他相抗?不久便遇见石轩中。
石轩中听完她的经过,便也把自己的经历说出来。
当日他对史思温嘱咐完后事,便往崖下跳落去,晃眼间已附入云雾之中。但云气稀薄,他睁目四看,只见三面是茫茫一片白带,另一面便是危崖峭壁。在雾看来一片褐色,如电闪般向天空升起。
若是换了常人,这一刹那间,早已热血上涌,失去知觉。可是石轩中练有独步当世的轻功。加上定力极强,心神丝毫不乱。故此不但没事,还像观看奇景似的,看那崖壁闪电也似地向上飞升。
蓦地脑中晃漾着德贝勒的几句话:“这次跳崖,如能不死,则不算是食言……”同时又记起鬼母在当时也回答说,只要他能逃过此劫,以后随时可以再上碧j山作第三度挑战,他冷笑一声,自觉万念俱灰。纵然能够不死,但世上尽是悲惨可怕的事在等候,又何足恋?
“……可是思温那孩子能不能担承起我托付的重任呢?他的天资虽然冠绝一时,但可惜在生多情重到了微妙的境界时,便无法突破。”
突然间他大吃一惊,沉重地想道:“现在我明白了,我自己也是多情之人,许多情缘都割舍不下。尤其是对玲妹妹,纵然在静坐练功,万虑俱绝之际,但最深的心底处,仍有一丝痕迹。此所以我身剑合一的功夫,永远不能练到随心所欲的地步。”
这念头像一道灵光闪耀在心台上,照澈通明。他猛可摄神定虑,深深吸一口真气,双掌向脚下虚虚一按。只听暴响一声,脚下云气翻翻滚滚地散开,他的身形也借这罡气反震之力,缓住下降之势。百忙中电瞥崖壁一眼,忽见底下十来文处,数株古松附壁虬生。有个巨大的藤盘,垂直向着深壑,由几根枯藤吊住。这地方看来眼熟得很,心中登时掠过昔年旧事。
那个藤盘下不正是昔年他坠崖时掉在上面,因而幸免大难么?还有松根处有个dx,正是他回醒之后,由那dx爬出去,那本失去的半部上清秘录,便是从dx中寻得。
转眼间已下坠了七八丈,石轩中赶紧提气轻身,又向脚下未出一掌,然后努力一拗腰,身形便斜斜飞向壁上。
像他这种绝世轻功,已是天下无双。一来他屡服灵药,早已脱胎换骨。二来适好从青城仅存高人天鹤老道长处,学会玄门罡气功夫。目前虽然尚未练成,但威力已极惊人,比任何掌力都要霸道。是以用来阻缓下降之势,刚好用对。
他用足身法和力道,却也只能斜飘到古松末端五尺之处。但见那松梢拂身而过,忙忙伸臂去捞,却还相差两尺方始捞到。他心中微凛,百忙中垂目一瞥,只见绝壑沉沉,望不到底。
要知他这一把捞不住,真气已泄,无法再运。势非坠落无底深壑,摔成一团r泥不可。在这死生相去不过一发之际,石轩中吐气开声,奋起神威。突然打一个斤斗,头部下沉,两脚疾然向上踢起。脚尖一勾,刚好勾在古松枝上。
那校古松勒勒微响,欲断未断。石轩中在这顷刻间,已吐出浊气,换了一口真气。忽见光华一闪,疾刺前胸。这时石轩中身形倒悬枝上,如欲闪避,势非松脚坠下不可。虎目掠处,已看出那道光华,乃是一支锋利无匹的长剑。
石轩中一面支气护身,一面运动玄门罡气聚于掌上,想定了一个同归于尽的办法。那支长剑一刺入他胸中,他便借着有真气护身不会即时毙命,乘机发出玄门罡气。聚出不意,把敌人击毙。不过这到底是个下策,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勾住古松。眼看已能三度重上碧j山,数天下武林又是一番震惊。却不料在这要紧关头突遭暗算,这才叫死不瞑目呢。
那支长剑来得又快又准,直指他胸前的紫宫x,不差毫厘。石轩中刚刚一横心,却见那支长剑蓦然停住,剑尖已沾到他x道上的皮肤。
一个朗劲的口音冷笑道:“嘿嘿,石轩中你也想到有今日么?”
石轩中先从那人双脚,直看到面庞,但觉这人有点儿眼熟,却因是倒转过来看,因此瞧不出是什么人。只所又有一个女子口音:“重郎,你当真要杀死他么?”这女子口音圆润清劲,一听而知乃是曾经修习内家功夫的人。
石轩中怎样也想不出认识一个名叫重郎的人,眼见那人剑尖点在胸前紫宫x上,只须内劲一吐,便非死不可。当下定一定神,道:“石某与尊驾素日无怨无仇,不知尊驾何故乘危见迫,一至于此。”
那人仰天大笑,笑声中那女子又道:“重郎,你不可杀他,鬼母如今还在称雄呢。”
“怎么?你好像帮着这厮哩。”那人含怒说。
石轩中忽见dx边出现一个女子,身材微觉丰腴,脸庞圆圆的。但因倒转着看人,无法看出美丑。她歇了一下,才柔声道:“啊,重郎你别生气。我只希望你能够轰轰烈烈地和他决斗,纵然光荣鸸锴,也胜于这样杀死仇敌。”
“我死了之后,你怎样呢?”那个名为重郎的人嘲讽地说。
那女子却毫不犹豫,坚决地道:“我会继承你的遗志,如果我也不成,还有下一代。”那人默然不语。石轩中心中甚是敬佩这个女子的磊落胸襟。不过直到如今,还不知他们是谁。
那人突然用左手又掣出一支长剑,青光荧荧,寒气侵人肌肤。
“石轩中,你可还认得此剑么?”
石轩中为之一震,失声道:“是青冥剑,你如何得到的?”
那人又是一声长笑,两支长剑一齐抵在石轩中胸前。这石轩中连呼吸也不敢大力,因为他知道这柄崆峒镇山之宝青冥剑,乃世之神物,锋利无匹。自己虽有一身气功,但在此剑之前全无用处。是以呼吸稍粗,胸脯起伏较剧,便得被剥尖刺入r内。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谁,对么?虽然我们之间仇深似海,但你认不出我,仍然情有可原。我就是昔年在关洛道上,被你在十招之内,磕飞兵刃的仙人剑秦重。这么一提,你可还记得?”
石轩中哎了一声,心头泛涌起前尘旧事,不禁有年华逝水之感。
那仙人剑秦重,乃是东海碧螺岛主于叔初最小的一个徒弟。平日仗着于叔初宠爱,横行无忌。天下武林中人,谁敢得罪碧螺岛主于叔初。因此总是对秦重十分奉承。故此仙人剑秦重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真是从心所欲。遂养成骄纵自负的性格。
他记得仙人剑秦重当日被他用五十手大周天神剑,在十招之内,当着许多的武林人之前,叫他长剑脱手。那一刹那间,他看见秦重俊目中露出泪光。那种羞愧愤恨的表情,真是无法形容。
当时不但使他泛起十分歉疚之情,而这个印象还深刻地留在心中。直到现在蓦地被对方提起,登时又清晰地浮现那幅景象。
石轩中定一定神,心想这回性命多半难保,便突然朗笑一声,道:“原来还是故人哩,秦重兄你这样对待我,场面未免太尴尬了。”
仙人剑秦重道:“我如不是尊重绮云的话,此刻非立刻一剑刺死你,难解心头之恨。”
石轩中微喜,瞧那姑娘一眼,甚是感激她刚才说的话。
“但你听我说下去。”秦重发狠地说道:“如今你会不会死在剑下,还得由你自己决定。因为我有一个条件,你答允了,我便收剑而走,不然的话,我一剑刺死你,然后我也跳下去陪你,因为我已没有面目再见绮云。”
那姑娘惊道:“重郎,你可知道自己说什么话?”
石轩中也一阵悚然,心想这人真是够偏激的,竟能想出这等残忍可怖的结局,令人听了心惊胆寒。他本是仁义之人,对女性尤其慷慨。为了那姑娘的缘故。便道:“你有什么条件,且说出来我听听。”
仙人剑秦重道:“你只须立誓,一定从实回答我问的一个问题,便放过你这一回。当然你不得立刻和我们为难,至少也得等事情过后……”
石轩中一听大奇,愣了好一会儿,想不出秦重有什么疑问,严重到这等程度。他不敢立刻答复,左思右想,但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由问答中令自己蒙大祸。想了好久,才道:“你很奇怪,这个条件我想不通,但决定接纳。”当下立个誓言,声明只要自己知道,必须据实回答,否则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仙人剑秦重收回两剑。石轩中换口真气,轻轻一翻身,已直直站在dx外突出的石上。
只见那仙人剑秦重虽然不减当年俊美,但隐隐有一层风尘憔悴之色。另外那位姑娘,则长得五官端秀,体态丰盈。此时她也被石轩中出众的仪容风度吸引住眼光,一个劲儿凝视着他。
仙人剑秦重道:“她是星宿海二老的义女袁绮云,现在乃是我妻子。”
石轩中抱拳道:“幸会得很,石某深深佩服秦夫人的英雄胸襟。”
彭绮云裣衽还了一礼,道:“石大侠英名盖世,所憾者重郎和大侠结有旧怨,未能多所请益。”
石轩中转眸瞧着仙人剑秦重道:“石某已准备随时回答问题。”
仙人剑秦重道:“不必着忙,我想先知道,星宿海二老可在山上?”
石轩中点点头,道:“还有令师碧螺岛主于叔初也在座哩!”
仙人剑秦重惘然道:“我曾说过非赢了你之后,誓不返碧螺岛。好,现在我可要发问了。”
石轩中忙收摄心神,静听他有什么惊人的问话。眼光无意中瞥过袁绮云面上,只见她也露出注意之色。登时想到假如仙人剑秦重这个问题,乃是一早便想好的,则袁绮云是他的妻子,断无不知之理。可见得这个问题乃是秦重临时想到的。
仙人剑秦重微微一顿之后,便郑重地道:“石轩中,我要你告诉我,当世宇内有哪一家派或是哪个人的武功,能够克住你崆峒剑术。”
石轩中一听,不由得为之一愣。心想这敢情好,他们明白之后,便去学艺。以他原有的底子,不出十年,必可仗剑上崆峒山报却当年撒剑之恨。
仙人剑秦重大喝道:“石轩中,你可不能虚言诳我。”
石轩中朗声长笑道:“秦重你大可放心,我石轩中别的不敢夸口,但这信诺和骨气,却从不肯后人。老实说,你这一问,敢情找对了人。我崆峒一脉数百年来,以剑术称雄于天下,号称无敌。可是天地之间,绝没有绝对的事情,果真有一家秘传武学,恰是我崆峒派的克星。”
他歇一下,俊面上泛起傲笑道:“普天之人,纵然高明如碧螺岛主于叔初或星宿海二老,也从未听说过有这等事。但如今合该这一派武功应该出世,故此我师门这个相传了数百年的大秘密,竟是由我亲口说出来。”
袁绮云忽然c嘴道:“石轩中,你可有惧怯之意么?”
石轩中大笑一声,心中想道:“我如今已得了剑神的外号,等赢了鬼母之后,非竭尽心力,把本门心法加以发扬光大不可,哪会害怕劲敌出现。”但他并不回答她的问话,径自道:“秦重,你仔细听着。在那西海之中,有一座仙洲,称为青丘。青丘洲上有一座名山,名为风山。自从来室南迁,有一位隐士遁世于此,自号浮沙子。从此之后,在这青丘洲风山上,便流传下浮沙一脉独传武功。这数百年来,从未在中原露出锋芒。”
仙人剑秦重大声道:“这话听来太玄了一点。既然那浮沙门武功未在中原出现过,你崆桐派又如何得知?”
石轩中冷笑一声,道:“我崆峒派以剑术称雄天下,那等举世无双的高手,当然不会找到别的家派头上。二百年前的青丘风山山主浮沙派掌门人杜香亭,挟一支竹剑,到我崆峒山上清宫,先是和我玉泉祖师谈经论道。那杜山主精通佛道两门秘旨,寥寥数语,已令玉泉祖师心折倾服。随即取出竹剑,要和玉泉祖师试上五招。玉泉祖师其时功力已超凡入呈。也没有用真剑,仅以一卷玉轴权充利剑。两人在丹房中比了五招又试出大家的功力,俱达到大神通地步,便一齐罢手回到座上。”
袁绮云道:“他们虽然功力超凡绝世,但五招似未免太少。”
“不错,可是这五招不过是比功力。比完之后,便各自归座在口头上比武。”
那仙人剑秦重和袁绮云,却是一代高手的门下,当然知道大凡武功超越某一境界之后,便可以在口头说出招数名字,互相攻守。这种比武法,较之真刀真枪另有一凶险。因为凡是高手比武,大抵是为了声名,只要输了一招,往往便须自刎而死。如在口头上比武,那么事前必定会约好分出胜负后,该当如何。不但这样,还有一点便是动手比武的话,招式上如有不妥,还可设法闪避开去,再寻破法。但口头上绝无这种缓冲的机会,而且招数又不便重复。试问天下总共能有多少招?
石轩中又道:“不过他们彼此同样抱着慈悲清净的宗旨,心无杀机。故此没有订定胜负分出之后,便该如何。不瞒你们说,我崆峒派这一次真个输惨了。敢情一百招不到,玉泉祖师已被杜山主迫得无路可走,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仙人剑秦重听得眉飞色舞,道:“将来总有一天,也叫你束手待毙。”
石轩中晒笑一声,道:“将来再看吧。”
袁绮云忍不住,问道:“他们比完之后,便怎么样?”
“杜山主乃海外高人,胸兼佛道两家微旨,此来本非和玉泉祖师争名。因此临走时还对玉泉祖师说,他青丘洲风山浮沙门此后不会再重现中原。希望玉泉祖师不要把此事宣扬于世,以免武林人冒风涛礁浪之险,到青丘洲扰他清修。”
仙人剑秦重得意之极,仰天长啸一声,然后道:“石轩中,我这就到西海青丘洲去,你可以随时去找我,取回此剑。”
石轩中道:“你把我镇山之宝取走,太以无赖。”
“笑话。此剑是我千辛万苦,从长白山盗下来。你如不是惧怕长白派武功,何以几年来都不曾去夺回来?”
袁绮云也冷冷道:“此剑我们得之不易,石轩中你岂可说重郎无赖。”
石轩中歉然道:“是我错了,但你如携此剑到西海青丘洲,只怕这一件镇山之宝,永无返山之期。”
袁绮云听出他话中含有深意,便问他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丘洲位处西海中央,环洲有一圈浮礁,色如海水,极难辨认。在这一圈浮礁附近,永远有数以千计的恶鲨游弋水中。无论武功多好的人,只要落在海中,?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