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心温柔,轻依在他的肩上,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却不知这预感从何而来。
代地的冬日虽然寒冷,但小医馆中却暖意融融,火炉生得倍旺,师兄的冬衣也置办停当。我每日看着师兄裹着青色的大衣忙碌着,看着院中红玉、绿玉喜洋洋地置办着年货,甚是惬意。真希望这样舒坦的日子能久些,最好是地老天荒……
红玉与绿玉觉察到了我与师兄的异常后,并未多说什么,仍是默默伺候着。红玉很自觉地搬到厢房去住,师兄也公然搬到了我的卧房。本来按照绿玉的意思,要叫红玉睡在外屋,以供晚上差遣,但我却甚不习惯两个人的世界里多个旁听者,便谢绝了绿玉的好意。
我到现在才发现,男人的性子如何清淡,到了床上都如同橡皮泥,每日腻着,却总也吃不够。我的身子本就单薄,再者身材也矮小,承受师兄的暴风骤雨甚是困难,好在他时常怜惜着我,适可而止,否则只怕我要每日以熊猫眼视人了。我如今仍是以男子身份游弋于医馆之中,一则是因我已习惯这男子装扮,少了甚多礼节与麻烦;二则,仍是有些担心自己身份的暴露,着了男装应会好一些。因此,旁人在时,我与师兄并不露出太深的儿女情长,每日本本分分地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只是在空闲的时候彼此相视一笑,便已柔情满怀。我甚是知足,渐渐忘却了曾经的伤痕与那些恩怨,也忘却了那淡淡的不良预感……
而师兄竟与我等一般需要每日进食三餐,不再与以前那般不知饥饿了。虽然吃得不多,但却一顿也不可少……
变化在细微中一点点体现出来,我不知是好还是坏……
一日,我正坐在师兄旁边看着医书,绿玉依在门框上欲言又止。
我抬头,嗔道:“有何事尽管说,怎又吞吞吐吐的?”
绿玉红了脸,嗫嚅着道:“奴婢想请先生给奴婢号号脉!”
我一愣,转而喜形于色。绿玉虽与李贵成亲多年,但因宫寒而一直未有身孕。师兄这许久一直帮她调理,难道她有了?
我起身,冲过去,将她拉过来,握住她的手腕先行诊了起来,脉象滑利而高突,果真是有孕之脉象。
我回头,喜道:“师兄,看来我府上要添丁了。”
师兄清冷的面容渐渐展开,竟也笑得甚是灿烂:“让我号号,你慌慌张张的,莫要让我等空欢喜一场。”
绿玉羞涩地移了过去。
师兄伸出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轻轻搭在绿玉腕上,凝神,半晌,方才喜道:“寸脉欢快,应是男胎。”
我大喜,一把抱住绿玉道:“你真的要当娘了!”
绿玉红着脸,将我推开道:“公子莫要疯癫,让旁人看见。”
我这才想起自己乃是“男子”,怎能抱着别人的老婆雀跃?我伴了个鬼脸,便松了手,回头笑道:“师兄果真好医术,竟将绿玉治好。”
师兄微笑颔首,道:“绿玉得这胎儿不易,此后更要小心些,莫要劳累。”
我忙接嘴道:“是啊是啊!更是不能劳神!”
绿玉含羞道谢,便走了出去,想来应是与李贵分享这喜悦去了。
我看着她轻快的步伐,竟有了一丝惆怅,回头道:“师兄,你我何时也能有这喜悦?”
师兄淡笑,道:“你身子单薄,还需再调养些时日,何况你我有鱼水之欢时日甚短,哪能说有便有?”
我温柔看他,娇笑道:“不急,不急,来日方长,我还未过够这二人世界,若多了小毛头自是会多出诸多牵挂。”
他微笑着将温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那手心竟微微有些湿气。
因绿玉有了身孕,红玉与我便忙了起来,将绿玉那份活大家分摊着做了,李贵更是成日裂着嘴,下巴都快笑掉了。这医馆中竟因这小生命的孕育而多了甚多热闹的气氛,就连福叔福婶也忙碌着为小家伙的到来做着这样或那样的准备。
这日,我忙碌了一天,有些累,便早早爬上榻躺下,方有些迷糊,却感觉到有一个炽热的身子裹住了我。
我叹息道:“好哥哥,人家方睡着就被你折腾醒了。”
师兄笑道:“我这也是为了满足你的夙愿。”
我笑着捶打他:“甚夙愿?你自己嘴谗却赖上我?”
他低头吻住我的耳垂,含糊着呢喃道:“你不是也想要个毛头么?我如此努力个一年半载,总会有种上的时候。”
我无奈轻笑,却被他吻得有些喘息。其实他如此说也只是为了宽慰我的心,我如今也略懂些医理,自己的身子甚是清楚。我月月例假不准,即便来了时常也会腹痛难当,只怕比绿玉更不易有孕。
他的身子越来越热,竟微微有些汗。
我也被他撩拨得心跳加速,有些把持不住。
他总是能带动我心灵深处最原始的冲动与激情……
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他停了下来,苦笑着摇头道:“何人如此不识趣……”
只听红玉的声音传来:“二公子,东风先生来访!”
师兄冲我自嘲地一笑,全没了兴致,翻身下来,穿起了衣裳。
我晕啊,他怎么总是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而且大都是在晚上。此刻的我浑身炽热,欲罢不能,便嘀咕道:“这小子,小半年未有音信,今夜却来打扰我制造人类。”
师兄见我如此滑稽的埋怨,笑着将我拥住,亲吻道:“待应付了他再回来继续。”
我轻笑,感觉到他浑身滚烫,应正是兴起之时,不由心疼地抱住他道:“唉……都是我惹的是非……”
他抚摩着我的头发,道:“你的便是我的,快快穿衣,莫让他起了疑心。”
我颔首,火速收拾利落,装作若无其事地跟随师兄踱到厅堂,东风正笑盈盈地歪着脑袋看我。
我微微一笑,道:“你小子,几时能学会白日来看我?”
他打着千儿,笑道:“烟儿与先生勿怪,东风闲散惯了,时常来去无定时。”
师兄淡笑着与众人坐定。
我这才抬头打量东风,他仍是一身白衫,但却有甚多血污,神情也甚是疲倦,竟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便笑道:“你又上哪里滚打去了?这般狼狈。”
他看向我,一愣,道:“无碍,方才与人交了手。只是你怎又想起在眉心上点个胭脂了?这般模样怎装得象男子?”
我苦笑道:“并非胭脂,而是一夜间竟长出颗红痣来。”
“倒真是古怪,你说这古怪事怎都跑你身上去了?”他玩味地调笑着,回头看向师兄道:“先生,你说这烟儿……”他忽然愣住了,张大嘴,竟说不出话来。
我笑道:“呆子又出甚洋相呢?”
他结巴道:“先生……唉!”他长长一声叹息,仔细打量了师兄一会,回头又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竟低下头去,不再说话。那神色甚是凄凉酸楚。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吞吞吐吐的,怎比女子还扭捏?”
他叹息,苦笑摇头,转移话题道:“原本说好不日便来看你,却被些个烦事牵扯了,今日来访虽是晚了些……但我想讨扰一日,顺便讨些热水沐浴再换件衣裳。”
我笑着对一旁的红玉道:“去帮东风先生准备沐浴水,顺便找件先生的衣裳来给东风换洗。”
红玉颔首去了。
我对东风笑道:“你每次见我总是这样一身狼狈,几时能恢复以往那风流样?”
他苦笑道:“我这闲散人,风流给谁看?”
我笑道:“莫要打趣,此番你究竟遇上了何难事?怎如此表情?”我自打认识他从未见他如此苦笑过,那笑容竟有些揪心。
他笑道:“真无事,仅是为讨件衣裳穿,否则这模样怎能见外人?”
师兄淡淡看他,眼神中甚是了然,轻声道:“既然无他,那在下便先去书房看会书,你与烟儿好好叙叙旧。”
师兄起身,温柔看我,道:“你与东风公子已有些日子未说体己话了,今日多说会子也无妨。”
我颔首,正好,上次陈平的账还未与他算呢,若师兄在近旁我定使不出那泼妇样,他不在了更好,看我如何抡开膀子收拾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子。
“先生!”师兄方走到门口,东风却将他唤住。
师兄回头静静看着东风,眼神清淡,有了然,也有内疚,不过那清冷中却也多了些往日我未曾见过的东西,竟是淡淡的伤感。
“先生,东风替您惋惜……日后多珍重!”东风起身,象模象样地抱拳对师兄说道。自我认识他,还从未见他如此慎重地说过话。奇怪的两个男人,在打什么哑谜?
师兄微笑颔首,无语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门缝里溜进来的一缕寒气……
我望着那随即关上的门,不好的预感竟越来越强烈……
半晌我才回过神来,为方才一瞬间的恍惚有些愧疚,便看向东风,却见他难得地静坐在一旁,也正望着门发呆。这小子,许久不见怎会变了性情?几时也有了安静的时候?
我使劲捶他一下,道:“如今无旁人,你倒是说说上次带陈平来的理由!”我虽然有很多很多疑问要问他,但不知先问哪个,只能一个一个问。
他被我捶得一惊,仿佛吓到了他一般,这小子,走神走得如此厉害,我掩口偷笑。
他痴痴地看着我,木然问:“你方才说甚?”
我气不过,再捶他,道:“你说说上次带陈平来的理由。你又不是不知我的过往,他这等人我躲还躲不及呢,你竟然带上门来?”
他的眼睛一瞬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光亮,闪烁着坏意浓浓的笑,道:“你与我自幼相知,应能明了我不会害你。只是我有些小事有求于陈平,便承诺他寻到张菁。”
我嗔道:“找张菁便找张菁,你带他来我这里做甚?”
他嘴角一歪,邪笑道:“你不问我,我也要问你。你怎如此厉害?竟连陈平也在暗中打探你多年,你究竟为何人?”
我叹息,无奈道:“他要寻之人非我。”
他笑道:“世上断无这巧合,你有这枯梅,又假姓木,又是那般身材,怎会不是你?”
我气,嗔道:“那或许吕雉也会寻我,难道你也要将她带来么?”
他苦笑挠头:“我的大小姐,陈平找你已非一年两年,而已有些年头,并称找寻之人为他之恩公。况且,他开始寻时,你或许仍未有这刺青呢!我看……此乃天意,断非谁之y谋。”
我叹息,虽然他说得也对,但毕竟不能未经我允许就将旁人带来,我冷笑道:“那你就可将他带来么?”
他讨好道:“好烟儿,这陈平寻你多年我原是有所耳闻,都未曾想过要出卖于你。但如今陈平不知为何竟派遣了诸多密探,大肆找寻,你即便躲得一时怕也躲不过一世。而且又有张菁这层关系……嘿嘿!方才我不是也与你说了么?正好我有求于他,便做了个顺水人情。不过烟儿,我如此做却也有我的道理。如今以我与陈平的关系,他若有害你之心,我定能d察,好过你被他的密探寻到后看不清方向……”
“罢了!”我叹息着打断他。人太透彻了也不好,我有时候甘心糊涂。就看你想听圆满的谎言还是什么也不想知道。我淡淡道:“此事我不再追究,但也莫要以为我认可了你此种做法。你可省得?”
他赖皮道:“当然省得,烟儿,我发誓,此后不再瞒你可好?”
我无奈,笑道:“罢了,此事便当未发生过,日后若再如此耍我,我定不再理你!”
他赖皮地笑道:“好!好!好!只要不生我气便好!我此生还未怕过谁呢!不知为何却如此怕你!”
我笑,这小子,总也改不了这油腔滑调的毛病。
“公子,东风先生沐浴的水已准备好了!”红玉进来,说道。
我颔首,令她退下,起身道:“莫再磨牙,快去沐浴吧!”
“烟儿!”他低低唤我一声。
我回头,这小子的表情却又变得异常古怪,竟连声音也沙哑起来。他此刻正痴痴看着我,欲言又止,与方才师兄出去时一模一样。
我心中一凉,低声问:“你可还有甚事瞒着我?”
他苦笑,眼中全是酸涩,低声道:“我若问你,你可否与我说实话?”
我淡淡道:“我可不似你,要说便说实话!”
他静静看着我,表情竟渐渐扭曲了起来,最后哑声道:“你与先生……与先生是否已行了夫妻之道?”
我一愣,瞬间脸便红了个透,低头不语。
他长出一口气,喃喃道:“那就是了,可惜了……”他竟未再理我,转身向外走去。
我忽然觉得没来由的心慌,一把揪住他,低声道:“何事可惜了?”
他回头,眼睛益发明亮,带着淡淡的失落,缓缓道:“先生!”
我抓紧他,沉声问:“莫要如此含糊,说便说清楚。”
他看着我,伸手将耷拉在我脸上的一缕头发拂了上去,苦笑道:“你莫要装糊涂,我就不信你不知?”
我使劲想想,方才他与师兄的眼神,他与师兄的对话,都透露着蹊跷,难道师兄有事瞒着我吗?
我拉他重新坐下,低声道:“不瞒你,我真是不知!你若当我是知己,便与我说个明白!”
他静静看我,僵硬的嘴巴一点点裂开,最后化作一丝苦笑,道:“难怪你会对先生如此情深意重。他果真令人敬佩。他如此待你,你还真不能负了他……”他低头,眼神沉下去……
我急,忍着性子耐心地等他。
片刻,他抬头,长长叹口气,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玩世不恭,笑道:“我曾见过先生身手,天下恐怕无人能及。他所练内功我从未见过,应是至寒至y之法。不知你二人师尊仙居何处?”
我苦笑道:“我都不曾见过师傅,又怎知?”
他笑道:“我倒忘了你是个武功白痴!唉……他练功之地定是天下最y寒之地,也必是自娘胎中时已置身于此寒气中,方可练就如此一身好功夫。”
我颔首道:“不错,听闻师兄说,他自幼便生长在终年冰雪覆盖之地。”
东风惊道:“果真如此?那便错不了!先生可是终年通体冰凉,并不惧冷?”
我颔首,惊道:“正是!”
东风越发惊愕:“我省得了!此种路子的功夫最是霸道。传说若练就此功,必须终身守身如玉,保持童子之身。若一旦破了色戒,任你有多少年的功力,也会随之一泄而空,所剩不到一成。常人自是练不得……”
我惊呼一声,想起了那夜直冲入我身体每个角落的凉气,源源不断进入我身体的凉气……
他看我惊呼,苦笑一声,叹息道:“看来不错,你与先生初次欢好时应有所觉察。”
我惊愕中仍是红了脸,低声问:“那功力若不在了会如何?”
他苦笑道:“那功力一旦泄出,便化为乌有,连你也无半分受益,这也正是此功的独特之处。而练功之人一旦泄了此功,那不到一成的功力也就起不了大作用,便会与常人一般知冷知热。”
我按着自己的胸,喘息,再喘息,半晌才道:“那再练其他内功不就成了?”
他“嘿嘿”一笑,道:“傻丫头,这便是此功的另一霸道之处。一旦习了此功便再也不能习其他内功,否则定会走火入魔。”
我颓然瘫坐了下来,心中五味杂陈……
东风低声道:“不过说来奇怪,这种内功并不常见,塞外有几个门派倒是以y寒内功著称,但均无先生这等造诣,也不似先生这般平和……不知先生究竟习的是哪种……也不知你那师傅究竟为何人……”
我压抑着心中的震撼,低声问:“他可还能背我在空中飞?”
他看着我摇摇头,苦笑着缓缓道:“可以背你,但估计以那不到一成之功力应已施展不出轻功了。”
我问:“那他还能运功救人性命么?”
他轻轻摇头,半晌才道:“我此生见过先生这江湖奇人,倒亦足矣!只是,可惜了先生……”
我沉思,心中凉透,但仍有些不愿相信,一直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东风。
他笑道:“莫要如此看我。我亦乃是练功之人,自能看出先生的变化。方才见先生身着大衣我便已生疑,再细看时,却见他印堂暗淡不复清澈,已与常人无二!如此短的时日,他竟失去了所有内功,即便是负再重的伤也不至如此。我思量,惟独一种可能,那便是他已破了童身!”
我的心在颤抖,师兄竟然失去了这么多?若我知道会如此,定不会与他到这一步!难怪那石头黯淡得没了颜色,难怪他的饮食习惯变得与以前大不相同……
我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现代人都没有武功,照样活得幸福,难道这西汉人没了武功就活不成了吗?
我仍抱着一丝丝希望,师兄是冰岛中人,自与俗人不同,没准他不会如此呢,兴许东风想错了……
“当啷!”门外一声响,东风眉头一皱,跃起闪到门前打开门,却见李贵正站在门外,门口的药罐被踢翻了一个。
我看着李贵,淡淡问:“你怎在此?”
李贵低头道:“东风先生的水已烧好多时,小的一直等着伺候东风先生沐浴,看水将凉,小的便过来请,不想打扰了公子与东风先生谈话。”
我长出口气,此刻没心情与他说这些,不就碎了个罐子嘛。
东风回头对我笑道:“已甚晚,你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二人再聊也不迟!”
我颔首,他跟随李贵去了客房。
我起身径直去了书房。
昏黄的油灯闪烁,师兄以手支着脑袋,不知是在假寐还是在沉思,听到我的脚步声便抬起头来笑道:“可谈完了?”
我静静走到几前,看着他,正色问:“你还能背我在天上飞么?”
他淡淡笑着握住我的手道:“莫要计较那些个得失!如今你我不是很好么?”
我冷冷看他,道:“今日东风不与我说,你便打算一直不说么?”
他笑着将我横抱起,道:“有甚话留着回屋再说,这里清冷,莫着了凉。”
我勾住他的脖子,闭眼,泪水却从眼角划过,滴在他的衣领上……
我是真的不在乎,难道你也真的不在乎么?那可是你数千年的修为啊!
回到卧房,他将我放于榻上,俯下身来亲吻着我的眼泪道:“不就是星点内功么?并非全部丧失,仍有不少可用,平常杀个把小毛贼不成问题。”
我拉他躺在身边,抚摩着他的胳膊,那里肌r依然滑腻,依然坚实强健,便问:“你又非此中人,怎会与他们一般?”
他笑着低声道:“我自来到此世后便已是这世界中人了,自应与他们一般。”
我审视他,那双眼中无一丝狡诈,便轻声问:“你的内功又怎会与塞外门派之内功相同?”
他笑道:“冰岛终年y寒,也只有冰岛中人方可逍遥居住。在冰岛上的平常身手,到了这俗世便亦成了至上武功。冰岛中人的体质与这俗世中练习了y寒内功之人极其相似,其原理也相似,因此同样霸道!不过也不是全因你我欢好而起,冰岛中人自来不应动情,若动了情,有了肌肤之爱,这身体自然会成为热血。因此师傅当年才极力反对你我相爱。你也莫要自责,我既然当初害你有了俗世之躯体,自然也放下了冰岛,日日盼着能与你常相厮守。”
此刻我已想到了那日雨儿因与师兄的热吻而有了热血躯体,竟也来了例假之事!便知这不仅是俗世内功门路的问题,而是既然相爱,冥冥中必有得失,有今日之事便也该算是必然了。
我叹气,轻声问道:“你如今还剩几成功力?”
师兄淡笑道:“至少还有四成!”
我双手捧着他的脸,使他正视我,低声道:“你与我说实话!东风说应不到一成。”
师兄微笑,道:“我与俗世人不同,自不能以俗世之人来衡量。即便我再落魄,也要胜过俗世人甚多。”
我眼泪慢慢流出,哽咽道:“莫要骗我!你数千年的功力若真如此没了,太可惜了!”
他以舌尖舔舐我的眼泪,柔声道:“你还不信我么?你看——”他未回头,只是信手一挥,那屋角的油灯便随即而灭。
他轻笑着拥我倒在榻上,鼻息中的热气吹得我甚是痒痒。
他的手不安分起来,一边喘息一边道:“如今能与你相伴我心下甚安,只是方才被东风打扰了的好事挠得我心痒难忍……”
我叹息,虽知他在骗我,却不知他究竟为我失去了多少东西。他究竟有多高的武功我并不在意,只是他自己真的就不在意吗?他若不在意,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他喃喃道:“莫要如此沉闷,明日我抱着你飞一个看看……”
我想着想着倒也释然了,以他清淡的性情,这些得失应早已看开,只要两人彼此相爱又相伴,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呢?若象以往,他就算是江湖第一高手又如何?他就算是冰岛的左使又如何?我们不也只能彼此相望却不能携手吗?若那般,即便是做了一生第一高手又能如何?
我轻轻抱住了他,回应着他炽热而深情的吻……
第二十八章 怒斥破镜难重圆 悲战双手接众拳
翌日,东风便来辞行,神色甚是凄凉。我看惯了他那邪邪的笑与不羁的性子,断看不得他如今的落魄模样,便好说歹说强留他多住几日。
他万般无奈,轻笑道:“我一贯不忍拂逆于你,那便留几日吧!说实话,见你与先生如此默契,心下着实羡慕得紧。”
他的脸上仍是那带着霸气的不羁笑容,说出的话却甚为凄凉沧桑,真不知留下他来对他是好是坏。无非是多与他说几日话,了了自己的心事罢了。
一日,师兄正与东风下棋,医馆也甚是清净,我便倚在榻上看着他们有一搭无一搭地下棋说话。
师兄手中握着一枚棋子,正思量着该如何走,东风笑道:“先生果真清淡,就连这棋路子也走得甚为保守。”
师兄淡笑道:“我与东风不同,心中无所求,又哪来霸气?”
东风一愣,随即笑道:“先生教诲的是,只是东风心下牵挂甚多,不知几时才能有先生这般境界。”
我凑了上去,问:“你二人在说何事?甚求不求的?”
师兄回头,淡笑道:“我二人说说闲话罢了。你还是好生观棋吧,你那棋艺怎地总不见长?”
东风大笑道:“烟儿那棋……东风实在不敢恭维……哈哈,惨不忍睹。”
我低哼一声,移过来坐定,讪讪道:“你可真不傻,怎不与我比其他?”
东风坏笑道:“我与你比甚?难不成比撒娇耍赖么?”
我翻着白眼,半天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难道要他和我比玩电脑游戏吗?唉,到了西汉,才知书到用时方恨少……
正郁闷时,红玉进来,径直走到师兄跟前低声说道:“先生,门外有位先生想见您。”
师兄握着一枚棋子,淡淡回头,看了红玉一眼,便将棋子落下,缓缓道:“请!”
“好棋!”东风大笑道。
红玉领命,应承着转身。
“等等!”我叫住她问道:“那人你可曾见过?”
红玉答道:“不曾!看装束应非本地人。”
我心下疑惑,又问:“他如何说?”
红玉答道:“他说乃为先生故交。”
我欲再问,师兄却挥挥手道:“快去请。”
我看他,正色道:“我怎不知你还有故交?”
他淡淡道:“我也不知几时与他成了故交。不过此人倒真是你我旧识。”
我一愣,谁?难不成是刘恒?他怎会知我在这?我狠狠地瞪着眼看向东风。
东风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摊开手,苦笑道:“看我做甚,我也不知是何人,真不关我事!”
师兄温柔看我,轻轻拉住我的手,道:“来了便来了,怎如此沉不住气?”
他的手温暖而沉稳,我那点戾气一瞬间便消失殆尽,微微叹了口气,紧紧握住师兄的手。我并不怕见人,也不怕麻烦,但却怕因变故而失去师兄。我要留住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与安宁,无论谁想破坏这宁静,我都不能原谅,无论多么重要的事,只要是建立在让我失去师兄的基础上,我都会坚决拒绝。我怕,我真的很怕……那心中隐隐的不安近日总是缠绕着我,我只要一想起会有什么事或人会伤害师兄或使我失去师兄,我的心就如同痉挛般阵痛,痛得我无法呼吸,痛得我难以自已……
我从不是个患得患失的人,在现代时,也从不强求得失,可今日的我却是那么怕失去师兄失去如今这幸福的日子。我每日都想一眼不离的看着师兄,不让他在我的视线里消失,生怕再转身时他已不在那里……
我想着想着,眼睛慢慢闭上,手却更加握紧了他,指甲已深深地掐入他的r中。
他叹息一声,轻轻吻吻我的额头,低声道:“我……甚好!莫担忧!”
我睁眼,正对上他那淡然而清澈的眼睛,丝丝缕缕全是柔情,并未有一丝不安,便有些嘲笑自己的神经质。微笑松开师兄的手,回头,却看到东风深邃如同湖水的眼睛,那眼中没有一丝不羁与玩味,竟全是痛苦与酸楚。
我穿过师兄的肩膀审视着他,他便也那样看着我,仿佛要将我的心看穿,半晌,他冲我微微一笑,眼中竟有了些释然……我知道他放下了,就如此放下了,便也冲他微微一笑。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如他一般拿得起放得下?我若有他一半,便也不会有今日的患得患失。
院中传来脚步声,我看过去,那人身材中等,穿着一身丝绸面料的冬衣,甚是富贵,我向那张脸看去,不由一声惊呼——那不是吴申是谁?他身后跟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
师兄看我一眼,淡淡起身迎了出去,我忙站起拉着东风闪身进了内室。既然他想见的是师兄,那我还是不见他的好。他早在十多年前便离开了刘恒,那一别竟是多年未见,今日又怎会出现在这里?而他又怎会知道师兄在此处?此人与刘恒干系非同一般,刘恒似乎对他甚是器重,可是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历史,刘恒当皇上时,朝中似乎并未有吴申这号人物。这甚是奇怪,要么是我当时没好好学,要么就是哪块出了问题。
东风惊诧地看我,低声问:“此乃何人?”
我将食指放于嘴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低声道:“莫问,仔细听着。”
我的话音方落,外屋就已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与寒暄声。
只听见师兄张罗道:“吴先生请坐!”
吴申寒暄了几句便坐定,道:“与先生一别十数年,先生怎不见变化,仍是少年模样。”
师兄淡淡道:“左某无欲无求,自然c心少些,便老得慢!只是吴先生怎知左某现居于此处?”
吴申笑道:“实不相瞒,在下虽隐居故土,但一直仍在为代王效力。得知自如烟姑娘走后竟一直未有音信,便自作主张一路打探寻了来。”
我心下一惊,他怎说打探就能打探到?
师兄冷冷道:“如此说,吴先生可是为烟儿而来?”
吴申惶恐,道:“并非如此,左先生莫要误会,在下此来并无恶意,只为前来看望故人。”
师兄冷笑道:“那左某便亦直言了,请问吴先生几次三番派人前来窥探究竟为何?”
吴申大惊,声音甚是慌张:“先生误会了!”
与吴申一同大惊的还有内室中偷听的我。吴申曾派人前来窥探过?这么大的事师兄竟从未告诉过我?
“烟儿!”我正在沉思间, 却听见师兄叫我道:“吴先生不远千里特意前来看你,你出来会会他吧!东风公子若无碍,也请出来一见。”
我与东风面面相觑,半晌才回过味来,便仓促整理思绪,收起惊慌,踱了出来。
我率先掀起帘子,笑道:“师兄真是无趣,我与东风下会子棋都不得安生……”
吴申站将起来行礼道:“如烟姑娘别来无恙!”
“哎吆!”我夸张地笑道,“是什么风将吴先生吹来了?快请坐。”
吴申愣愣看着我,竟有些语结。
我知他在审视我脸上的变化。如今的我已与十多年前大不相同,不仅长成大人模样,脸上也多了两个印记,此刻又是男子打扮,定让他吃惊不小。
半晌,他才颤声道:“姑娘受苦了!”
我笑道:“如烟本就生存于夹缝中,何来此言。”
吴申叹息,拉过身旁那少年道:“快快拜见如烟姑娘。”
我这才得了功夫看站在吴申身后的那少年,看年纪应与我不相上下,但身材挺拔,长得浓眉大眼,口阔庭宽,竟是一副将相之貌。
那少年不卑不亢地上前一步行礼道:“在下贾谊拜见姑娘!”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可称得上是如雷贯耳,贾谊!贾谊!这名字不仅听过而且熟悉得紧。难道他就是未来刘恒既爱又恨的大才子贾谊?若真如此,日后他不仅会成为刘恒的知己与帮手,而且还为中华民族留下了《过秦论》、《治安策》和《论积贮疏》等著名的文化瑰宝。我竟能有缘见到他?
“难道姑娘听闻过在下贱名么?”我发呆的模样兴许引起了贾谊的疑惑,出口问道。
我忙收起痴呆样,笑道:“贾公子以能诵诗书擅写文章而闻名于洛阳郡,如烟虽未见过世面,但亦听过往的商贩言及一些。”
贾谊微笑着抱拳一鞠道:“姑娘过奖了!”
我心下赏识,他丝毫未有矫揉造作之意。传闻贾谊性情耿直,竭忠尽智,看来不假!
我笑道:“今日能与贾公子相见,实是惊喜,公子请坐。”
贾谊淡淡道:“老师与先生在此,贾谊怎可造次,姑娘莫要客气。”他说罢,坦然走到吴申身后站定,神情甚是孤傲。
我不再强求,叹息着请吴申坐下。传闻贾谊自恃其才,藐视大臣,看来也是不假,恐怕这也就奠定了他日后的悲剧结局。
我沉思中,忽然灵光一闪,方才贾谊称呼吴申为“老师”……那吴申便应是……
我想到这里,复又站起,对吴申行礼道:“原来吴先生今日已是河南守,如烟有礼了!”
吴申起身回礼,甚是惊讶道:“想不到先生这医馆中消息竟也如此灵通!”
我笑道:“贾公子才华出众,只怕早已家喻户晓,传闻近日又拜得名师河南守吴公。方才贾公子既称吴先生为‘老师’,那吴先生不是河南守吴公又会是何人?如烟再愚笨,如此浅显的关系只怕还弄得明白。”
吴申苦笑道:“姑娘果真非同凡响!”
师兄听闻此事,表情仍是淡淡的,仿佛一切早已知晓。我心下郁闷,师兄竟什么也不对我说,难怪他今日竟要我出来与吴申相见。原来他知我喜文,定是甚愿见这贾谊一面。
“真热闹,该来的都来了。”东风在一旁y阳怪气地说道。
我这才想起一旁的东风,请他坐下,向吴申介绍道:“这位乃是如烟的知己,东风公子。”
东风斜斜地打量了一下吴申,冷笑道:“我道是哪个呢,原来竟是旧相识。”
吴申闻言大惊,长跪起,仔细打量东风半晌,抱拳道:“这位公子眼生得紧,在下实是未曾见过,何来此言?”
东风冷哼一声,转头向师兄看去,裂嘴笑道:“先生,您说今日我是该不该管这闲事?”
师兄淡淡道:“旁人做甚自是与我无关,但要牵扯到烟儿,只怕左某断不能袖手旁观。东风尽管说来。”
东风大笑一声,望着我笑道:“你可记得那夜我来时衣杉褴褛,浑身血污?”
我颔首,笑道:“若旁人如此落魄,我自是甚为紧张,只是你一贯如此冒失,不将自个身家性命放在眼里,那般落魄倒也正常。”
东风笑道:“若只论与旁人交手倒也算不上甚大事,只是你可知那日与我交手者为何人?”
我顿时醒悟,向吴申看去,他一派儒雅之相,而那贾谊更是单薄得紧,看来不似行恶之人,便苦笑道:“每人均有两副面孔,如烟看不清也猜不出。”
东风坏坏一笑,抚摩着腰间大刀道:“我生平与人交手无数,数那次最为惊讶,吴公可能猜出是何人?”
吴申眼神闪烁,沉默半晌道:“公子与我家代王交情甚佳,怎还如此苦苦相?”
东风冷哼道:“代王断不会派官兵四处打探烟儿并监视医馆,你如此善做主张,究竟为何居心?”
我一惊,冷冷向吴申看去。
吴申大惊,长跪起,道:“先生、姑娘,吴申并无恶意,只是想姑娘出走这许多时日,怕生了甚事端,便自作主张私自派手下打探如烟姑娘之消息。”
东风冷笑道:“那深夜盘踞于此村又是为何?”
吴申一愣,半晌才道:“如烟姑娘虽已不再是吴申主母,但仍算得上是半个主人,我自是要保全她。”
东风冷哼一声,站起,指着吴申的鼻子道:“代王早已放下,你这条狗却还放不下么?只要烟儿过得逍遥,她随了谁均由她说了算。就你手下那点粗浅功夫,又怎是先生对手?还妄想将先生掳去?哼哼!先生一直未点破尔等,乃是给代王留了颜面。若非我当日出手教训,只怕尔等当夜定会夜袭先生,扰了烟儿好兴致。”
我惊慌站起,挡在师兄身前,仿佛生怕他们谁会立刻对师兄不利一般,颤声对吴申道:“你竟会使出这手段?妄我尊你为先生。”
吴申恐慌,站起,苦笑道:“姑娘误会了,今日吴申前来便是想与姑娘说个明白。在下虽有心要姑娘侍奉代王,但这风月之事旁人自是勉强不得。何况姑娘一贯与旁人不同,更是受不得旁人左右。只是吴申见姑娘随了先生,心下甚是为代王不平,当夜只想请先生走一趟,说个明白。”
东风冷哼道:“你可曾想过,若代王得知你如此作为,会如何处置你么?”
吴申叹息道:“得罪了先生与姑娘,代王自会盛怒而处置吴申。但吴申只为我主。代王的心事吴申全知,虽放了姑娘出府,但却仍对姑娘情有独钟,成日念着姑娘的百般好……如今代王仍不知姑娘随了先生……吴申不忍看代王为了姑娘而受尽相思之苦,只想找先生问个明白,若真与如烟姑娘情投意合、欲结百年好合,那吴申还想请先生去与代王说个明白。”
我听到此处,大致已明白了事情始末,怒气直冲上脑门,冷笑道:“代王?你家代王有何资格来管我之事?我问你,我如今是他何人?是姊是妹还是夫人?若我不嫁旁人,他能予我什么?是名分还是地位?是专情还是宠爱?”
“这……”吴申语结,半晌才叹息道:“不错!姑娘所言不错,代王是无资格,也并未要向姑娘讨说法,而是吴申想恳请先生前去劝劝代王,莫要再惦记姑娘了,可好?”他含泪起身跪倒当地,叩头泣道:“如今代王整日茶饭不思,短短两年多竟已憔悴得不成人样,更不想那些治理地方的大事……”
师兄淡淡起身,扶他道:“你这是做甚?”
吴申啜泣道:“先生若不答应走此一趟,吴申便不起来!”
师兄脸上竟有不忍之色,叹息道:“代王有你如此衷心辅佐之人倒也该欣慰,罢了,我……”
我怒,一把拉过师兄,大声道:“吴先生糊涂,师兄竟也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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