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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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瞬间湮灭。
楚云歌摇了摇头,往回走,“错了,是……三面。”
秦顾的手猛地攥紧了剑柄。
那时候他在江南尾牙巷中,只遥遥看到了一袭白衣,从桥头到桥尾。
而那时候的楚云平,只用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就看见了藏身在整个江南最低最脏最昏暗角落里的自己。
他说,“你走吧,今天,我不想打。”
他也很想问一些事情。
譬如,眼前这位人畜无害满身血债的楚云歌,究竟是浅淡如风好意相告,还是谙熟人心,只用一句不知真假的话,就让他丧失了所有的力气。
可那片白衣在山道间悠悠回走的时候,他还是换了一句话,“楚云歌,倘若今天来的是你那位下属,你杀不杀他。”
那片白梅般的人影顿了一顿,一笑,“谁知道呢……”
他们在山间,不动声色地经历了一场雨骤风急。
楚云容在黑甜梦乡忽然惊醒。
她小心翼翼提起裙子,往屋外走。
在另一间屋子的苏易清,抬了抬眼睛。
他不方便跟得太紧,只竖起了耳朵,不料,咚的一声,有人从屋顶上飞速急掠。
苏易清从床上一跃而起。
楚云容走到河边的时候,那道似有还无的香气仍旧围绕着她。
林中,有一道白影,疏然的,浅淡的,空而无实的。
他站在那里,像是一整个模糊掉的江南。
楚云容登时想哭。
她喊:“大哥……”
事实上,她的眼泪也的确掉出来了。
哪怕那道白影骤然变幻,剑光忽现,她也没有再退。
她确实还沉浸在剧烈的欣喜中。
哪怕……哪怕从床上翻身而起的瞬间,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哪怕闻到熟悉香气的时候,她知道这仅仅只是一场梦。
可有些梦,实在比惨淡的现实美好更多。
而万分之一的渺小得几乎不存在的希望,在苍白的现实中突起瞬间,就足够让人拼尽一切力气,为了那点儿虚无的可能性,去挣扎到死了。
活着的人,从来比死去的那些故人,更痛苦而无措。
她追着一场幻梦,走进了刀光中。
第31章第31章
苏易清破窗而出,但见屋外亮莹莹一把弯刀,滚雪似的杀出一片灿烈。
燕久嘴角一勾,被刀光一映,笑出了几分阴的滋味。
梅花小径上,两人持刀而对,风吹得满地花瓣,乱在泥里。
苏易清眼角余光一量,只见屋外黑甲林立,登时心中暗叫不好。水色长刀在空中一挥,裹挟着凌厉锋芒破开了楚云歌的窗户。
咚的一声巨响,木屑四崩五裂,明晃晃月光毫无遮挡照进了屋内,而里面早已空荡荡没了人影。
苏易清的眉毛跳了一跳楚云歌走的时候,他居然没听见半分动静,而这批黑甲人潜行的时候,自己再次没听见半点动静。
燕久摸了摸下巴,眼里三分阴冷,三分不屑。他嗅了嗅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忽然狂笑一声,嘿然道:“好香的东西,苏易清,你这一觉睡得可还安生?”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举起手中刀来,用手指慢慢丈量上去,“楚云歌一定也没想到,他用来防备你的东西,倒把自己的妹子害死了。”
云生梦,梦生香,大梦三千,不觉晓。
苏易清心中一凛,冷汗已浸满了整个手心,寒风从刀刃上刮过卷到手心,刺得和冰一样。
楚云歌,他不信。
可他不信,自己又能如何?
可他半夜忽然消失,究竟是要做什么?
苏易清曾经是想,如果当初错的是自己,那么必定是要重新来过的。
可他没有想过,有人毫不在乎他的重新来过。自有血海深仇横亘在他们中间,山高海深,跨越不了。
很多东西一起冒到脑海里,纷纷杂杂挤得他脑中空白了一瞬。
可在那片空白里,有一样东西阵一样挤了进来,说,楚云容,在哪里?
苏易清猛地抬起了头,眼中光一片。
不过瞬息功夫,他已然抛下了很多纷杂难解的绳结。
山海不可平,可楚云容,不该死。
他还记得那个白衣姑娘在自己面前,抱着瓦瓮,笑道:阿清哥哥……
世人或有不可解的罪过,可与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没有半点干系。
刀光如云挥舞成海,瞬间席卷了整个梅花小径,无数淡白花瓣冲天而起,雪雨般逆着月光,澄澈得如同冰晶。
他的刀法师从沈从风,带着小寒山鲜明的印记,清冽冰寒像水,势不可挡如海。
燕久见他一怒拔刀的模样,不慌不忙地提刀,不料刚一触碰到那片刀气,就被冲撞得跌出数尺。
周围铁甲见势不妙,骤然扬刀,黑暗中顿起一片阴寒□□。
落地瞬间,燕久反手一刀,堪堪回身起来,反而冷冷笑起来,“苏易清,几年了,你终于也是会发怒的。”
话音未落,他手中弯刀迎风而来,拼着手脸被刀气撕得鲜血淋漓,挣扎着送出一刀。
“苏易清,你以为你是谁?你永远不知道自己那副清高在上的模样有多恶心。”
苏易清皱了皱眉,两人的刀哗地一声卷在一起,撕裂出令人骨冷牙酸的声响。
他小心提防着影飞军暗中的动作,往楚云容屋子的方向一看,这么大的动静也没见半个人影出来,反而门隔了一道小小的缝。
楚云容,无论如何,不该死吧,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
更深处的理由他没来得及去想,可楚云歌如今,也只剩这么一个小小的家人了。
不过刚一回头的功夫,燕久的刀就带着阴森冰冷的气息往他耳朵边砸去。苏易清险险一避,手腕一转,水色长刀在空中打了个转,在燕久腹部一击。
燕久显然是吃了痛,弯下腰吸了口气,吃吃地笑道:“苏易清,瞧瞧你现在的模样从两年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总有那么一天,要让你尝尝什么都保不住,什么都没有的滋味。”
苏易清蹙眉,冷声道:“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要对一个姑娘下杀手?”
燕久扶着刀,缓缓站起来,咬牙道:“恨?错了,我只是不想让你过得顺心如意罢了。你的前二十年,实在是,顺遂得让我咬牙切齿啊,苏大人!”
两年前他刚进长安城,巨大又辉煌的城池横立在沃土平原上,无数的坊市拱卫着天下的最中心,所有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金闪般,高傲又鲜明地绚丽。
可那时候的燕久,刚刚经历了为人臣为人子所能经历的所有屈辱。
南诏国破,族人尽死,他背负着不忠不孝的罪名,投身在长安脚下。
于是所有的辉煌都让他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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