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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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关战役
浩浩乎,平沙无垠,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残悴,风悲日曛。
镜关,镜国北方的关塞。
景衣将地图铺开,脑中细细梳理自己刚刚布下的战局。
从北方进入镜国,镜关是第一道关口,再往内是三龙关。镜国第一大将正在三龙关急速设防,一旦敌人突破镜关,防守不足的三龙关也是必然保不住的。
他不能把敌人放过镜关。
景衣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断安慰自己。这一次自己的布局占尽天时地利,对方一定不会突破。
总将领范康文清晨便已领兵出发,此时已过午时,想应是酣战将近,不知胜负如何。
忽听帐外马蹄声起,景衣忙起身出去,刚撩开帘子,就见一个士兵浑身血污,单骑冲过来,临到景衣身前来不及勒马,身子一扭直接坠下来。
景衣认得是范康文队里的士兵,上前将他扶起,那士兵只是吊着一口气,猛地抬手抓住景衣的袖子,满手鲜血染红了一片衣料。
“范、范康文……反叛……快……快走!”
衣袖上的力道猛地撤去,士兵的瞳孔骤然涣散。
景衣着实吃了一惊,范康文从小生在军营,怎么突然反叛?
这时已容不得景衣耽搁,周围未出战的士兵都聚拢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景衣刚要指挥撤退,就听两边山上一阵马嘶。竟是范康文的军队已悄然包围。
景衣释然了,一拂衣袍,冷冷盯着山头的叛将。
范康文并不多言,勒缰下马。不多时便听得敌方大军轰然的马蹄声开始在山谷回响。声音不断靠近,景衣走到辕门,负手而立。
范康文嗤笑一声,高声道:“三皇子,连点反抗也不做吗?”
景衣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脑子一转,回道:“你自幼便潜伏在我国,倒是难为你。”
范康文仰天大笑,罢了住声音,沉声道:“镜国结束了。”
镜国,正是景衣的国家,景衣贵为镜国三皇子,因有经天纬地之才而奔赴沙场,屡立战功,如今镇守镜关的大任也在他肩上。若不是被范康文在这最关键的一战搅局,镜关无论如何也不会失守。
对面的军队逼近了,甚至远远地就看到随风而动的旌旗上绣的“郑”字。
郑钧成,鹄国势头正盛的大将,与景衣多次对垒,胜负各半。
景衣对这个人很看不上眼,他知道郑钧成其实没有本事与自己一决高下,郑钧成的身后另有高人。
郑钧成的马停在辕门外,郑钧成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景衣,手中长刀一挥,后面队列里出来两匹马,再定睛一看,马后面居然还拉了车。
景衣嘴角一勾,带着笑意说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战俘的?”
“优待,优待。”郑钧成装模作样捋了捋不长的胡子,长刀再挥,一队士兵便出列冲入景衣身后大营,烧杀抢掠。
郑钧成伸长了胳膊,用刀尖挑起马车的帐子,回头笑眯眯看着景衣。景衣转身望着渐起火光的阵营,转回身道:“让我见见他。”
郑钧成一愣:“谁?”
景衣扫了一眼郑钧成身后的将士,应该没有那个人。“你的军师。”
“我没有军师。”郑钧成意味深长地看了景衣一眼,“我就是军师。”
休整
镜,鹄,宇。三个大国占据这片土地,三国之北是无边的海。
宇国实力最强,而镜国最弱。宇国曾经仗着自己兵强马壮进攻镜国,被镜国三皇子景衣兵行险招,以少胜多,杀了个片甲不留。
不服输的宇国国君虞鹤,御驾亲征,带了同样数量的兵队,在同一片战场,重蹈覆辙。
虞鹤意识到,要夺镜国只有三个办法。要么,等景衣老了、死了,锋芒不再;要么,把景衣除掉。
第三个办法,也是他最不愿意用的办法,就是联合鹄国,人海战术,硬生生踏平镜国。
足以宽慰虞鹤的是,鹄国也出了个经天纬地的人物,足以媲美景衣。这个人就是屡立战功,平步青云的郑钧成。
于是一场联合就此拉开序幕。
镜国在东南,鹄国在西北,这两国东侧边境共有一座绵长的山脉,地图上标记为镜鹄山系,宇国在这山的东侧。镜关在山的西侧,所以镜关战役并没有宇国的参与。反而是为了确保镜关战役的胜利,鹄国所有军队集结镜关与镜国西侧,镜国东侧则交给宇国镇守山口,对镜国全面包围。
镜国死在人少,死在孤立无援。
景衣坐在颠簸的马车上,沿着镜鹄山一点点逼近鹄国边境。时不时他撩起车侧的小窗帘,望向远处仍是浩浩乎平沙无垠的战场。
现在我们来说队伍前头的郑钧成。
郑钧成,鹄国大将,五年前在镜鹄交界处戍边,一日战事突起,鹄军几乎全部阵亡,唯有郑钧成的小队存活。后来援军赶到,郑钧成带左翼军战无不胜,此后无往不利。
郑钧成的官职越来越大,战法也越来越成熟。战事紧张的时候景衣与他对过几次,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郑钧成身后必有高人。
这个高人似乎十分针对景衣。不与景衣对阵时,打仗手法与景衣如出一辙,对上景衣又是完全另一套打法。
很多时候景衣铺开地图,看着地图上山流川横,已经能猜到在什么地方那个人会设伏,知道什么地方自己的伎俩会被他猜透。
未曾逢面,已经心意相通。尽管这背后是国家的兴亡,是战士的血流成河。
景衣又一次撩开窗帘,外面天色渐晚,四周已经有了郁郁葱葱的颜色。快要驻扎休整了,将士们已经无比渴望着热乎乎的饭菜和舒舒服服的懒腰。
景衣已经想通,这些鹄国人是要把自己献给宇国国君虞鹤,而虞鹤的目的是与鹄国联手挟持镜国,再用镜国来威胁自己。
脏兮兮的阴谋,几年不见,虞鹤比以前脏多了。
景衣摩挲着衣袖上已经干涸的血迹。那个士兵拼死赶回来传信,什么也改变不了。一条命,在这战场上,在无垠的黄沙,究竟能有多重要。
马车又行了些路程,然后便停下来。一个士兵过来挑起帘子,景衣躬身下车,再抬起头,才看见一顶军帐孤零零立在人堆里。
“这是何意?”景衣看向那个士兵。
“是郑将军的意思,让您单独住一顶军帐。”
景衣眼睛一眨,笑了。怕是那个人的吩咐,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会有计策脱逃,索性给自己这样一个环境。
你本人并不在这沙场,却还操心这战场的琐碎事情。明知道我要逃,还劳心劳力地抓我。
景衣笑出了声,拢起耳边被风吹散的几缕长发,迈步走入白色的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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