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情(H)

子夜迷情 4 错与病

过渡章节,肉在下章,两更,伏尔加格勒原名斯大林格勒。
一栋三层白色建筑前是标准的宽敞四车道,夹道两旁沙沙作响的白桦树是张守箴命人从伏尔加格勒空运来的树苗。
餐厅里,张守箴穿过玻璃窗落在白桦树上的目光回来,落在张倾情冷淡的面色上,“你还打算给我摆多久脸色?”
张倾情取了勺鱼子酱,淡淡道:“张将军手眼通天,故意杀人政法系统都不管,我不敢给你摆脸色。”
俄罗斯的鱼子酱不如西欧北海所产,但张守箴偏爱。
张守箴勺子停在空中,他修眉抖了抖,苍老的脸上是疲惫和悲哀,这一年来他好像老得很快。
“怜子如何不丈夫!他是我儿子,你爸,你要亲眼看着我送他进监狱,判死刑你心里才舒坦?”
“我只是想让他得到制裁!”张倾情“啪”地一声将刀叉摔在瓷碟上,“进去了判几年不是你们说了算?我要求死刑,你不同意,我就求判他五年你都不同意,张守箴,是你一步也不想退,你一点余地也不给我们留。”
爷孙十八年的感情,张守箴几时为她退让过。
张守箴默然一瞬,硬声道:“张华代表张家,他进监狱,张家丢不起这个人。”
“哈!”关键点终于来了,张倾情冷笑:“1999年了,你以为你藏得住?”
张倾情看着他微笑,“你又以为网上那些捕风捉影哪儿来的?是我联系了几家南方外资新闻社,也就他们敢顶风作案动张将军的七寸。”
“张倾情!”张守箴半晌说不出话来,深吸了口气冷笑:“我以为是哪个不要命的记者,原来是出了内鬼。要不是对你信任,放权给你,你以为你有机会?你吃的用的穿的哪个不是张家给的?你以为你借的什么?你借的是张家的势!”
他声音冷硬,缓缓叙述:“想给颜姬报仇,你还没那本事。”
她是没本事,没用,
张倾情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张守箴,胃里泛呕,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呼吸不畅,大脑却在无氧环境里受到刺激。
她霍然起身,将桌上的碗碟扫落一地,餐厅没有铺地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陶瓷。
“回你房里反省,这周我给你请假,想不明白就休学慢慢想。”
张倾情被保镖送回房里,她跑到卫生间呕吐,大脑黑沉沉,错乱又兴奋,她赶忙漱完口,从包里取出奋乃静,捏了一把放嘴里咽下去。
张家人素来冷心冷肺、古井不波,但这一段时间,她的情绪愈来愈外露,不可控制,伴随着虚汗、作呕。
张守箴竟也没有发现。
她庆幸,又心里失落了一块。
张倾情看着只剩瓶底的白色药瓶,她忽然想起昨晚和陈薇的对话。
“看上哪家小伙子了?”陈薇出门瞥见秦子明刚离开的背影。
张倾情摇头,“我只是想睡他。”
“那也不错。”陈薇看了看桌上的白药瓶,她咂巴了下嘴:“这几天忙着泡男人,你药吃的少了,看来男人才是这世上第一灵丹妙药啊,我以后给病人看病,哪个小姑娘心里不舒坦,发她个男人,器大活好那种,哪个小姑娘想自杀,发她十个男人”陈薇兀自笑着。
张倾情一愣,她看着药瓶抿唇。
对这个男人,她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一个人见惯了冷漠黑暗,突然被这束暖光一照,先是被闪瞎了一样愣住、闭眼,再反应过来,就像湖水上的涟漪,淡淡的,一层一层荡开,缓缓就荡到了湖中心。
张倾情的心湖沉静太久,所以这一丝涟漪荡起,她格外清楚。
但她却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而餐厅里,张守箴看着一地狼藉,他起身,挺直腰背回到书房,门关上,他肩膀一松聋拉下来坐在躺椅上,正对着窗外的伏尔加格勒白桦树。
“我做错了吗?”他问。
白桦林婆娑,隔着玻璃和这么远的距离,张守箴却好像能听到风送来低语一样的白桦林沙沙声在回答他的问题。
这声音不是在张家,不是在中国,是斯大林格勒。
“少爷,老爷拍来了电报。”刚上完列宁思想讲授课,他的侍从跑来。
断绝父子关系声明。
一月前他和张景岭大吵一架,坐上飞机来了苏维埃,作为政治投机者,他看好这场红色洪流,与张景岭对南京政府的资金支持冲突。
他以为张景岭会追来苏维埃逮他回去,害怕了一个月,等到的却是这份声明。
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与莫名痛感,张守箴一脚踹倒板凳,冷笑:“麦子,找几个人揍那两个南京政府派的留学生一顿。”
斯大林格勒的郊外,夜风习习,麦子带的三个人被揍趴在了地上。
“是你找人打我?”秦承乾走到他面前,身后跟着另一个瘦小的圆脸留学生,圆脸挂了。
张守箴点头。
“为什么?”秦承乾问。
“我想,这个理由够不够?”张守箴冷笑。
“欠打。”
张守箴还没反应过来,一拳打在了他脸上,俊美的脸立刻挂了,张守箴急红了眼,一拳就抡上去,他自幼学武术,练得漂亮流畅的好身手,一般人还真不是对手,可惜对面这个不是一般人。
“你敢打张家人,不想回国了?”张守箴趴在地上,站不起来,他抬头骂。
秦承乾低头看他,故作讶然,“张家人?不是断绝父子关系了么?”
“秦承乾你他妈想死。”张守箴爬起来就咬,被一拳揍倒。
这回他再爬不起来了,张守箴咬着牙,眼泪憋在眼眶了,死活不掉出来一滴。
“不掉眼泪,还算个男人。”头顶忽然有人说话,秦承乾朝他伸手,“起来吧。”
张守箴趴在地上冷笑,不用他拉。
“铁骨铮铮,有点苏维埃红军的意思。”秦承乾笑,他俯身拽着张守箴胳膊拉起来他,“走了,回宿舍。”
张守箴被他搀扶着,夜色中,他忽然开口:“我做错了吗?”
声音极轻,一不小心就被夜风偷走隐藏,也不指望回答。
秦承乾笑了,“这就跟你早点选择吃油饼还是吃鸡蛋一样,还有错不错?“
张守箴被他噎住,政治前途到他嘴里就是一顿早点?这什么破比喻!
不过,选择吃油饼还是鸡蛋都是他的权利,哪里有错不错。
张守箴满脸挂、挂在秦承乾胳膊上,他想只要张家仍然繁盛,亲情没了还会再有,但家族兴衰往往只在一次,他没有错。
斯大林格勒郊外,河流上薄雾像轻曼的纱,晚风过白桦林婆娑作响,送来不真切却温柔的一曲喀秋莎,梨花开遍天涯。
回国之后,背道而驰兄弟阋墙,甚至刀枪相向,平生一梦六十年,他强留住斯大林格勒的白桦林,而那个和他能醉卧十里洋场,也能房顶烤羊肉串的人已经怀抱着属于他的理想慷慨就义。
张守箴看着窗外的白桦林,他再问一句:“我做错了吗?”
不会再有人回答,也不会再有梨花和喀秋莎,甚至他听不到白桦林树响沙沙。
门“啪”地一声被推开,侍从焦急跑进来,打断了他的回忆。
“张老,小姐绑了床单从窗户爬下去跑了。”
“随她去吧。”
他没错,她总会长大,知道无情才是真豪杰,利己方为真英雄。
这章想写明张小姐的神问题,还有她之所以那么冷血自私,还有她后来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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