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玉面琵琶惊骇于他修为提升的速度,如今竟可与他相当,明明他比他挖空心思更多,可为什么
他这份心思,都被花妖容完完全全看在眼底。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会提升得那么多,”男人绷张的手指正死死地抠住他玉面琵琶的咽喉,也仅仅给他留下最后一口气,手指的关节随着他胸膛的起伏,咯吱咯吱作响。那烁烁其言的狐眸也正在泛着点点,不愿干涸的泪光,“明明你比我更心,为此更力,甚至是未达目的不罢休的地步。”
“是又如何。”
玉面琵琶想挣脱他,可是脖颈上的这只手,竟像个坚固的镣铐,锁在他的咽喉,他只得轮动墨绿浑浊的眼珠。
“琵琶,我以前将你认作我大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玉面琵琶的眼睛微微一敛,眼底的墨色如大海淘沙,复杂地看向他。
“你比我资质好,修为也好,那场轮回妖斗,是你打赢了我,我们做了结拜兄弟,是你说了,要一起得道成仙,可是最后”花妖容掐着他脖子的手指正隐隐泛着青紫色,眼角的眼泪也始终干涸了,仅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湿痕,“是你修了魔道,走火入魔只会害你。”
“我咳.不信。”只见玉面琵琶惨白的面容正隐隐泛着黑光,墨绿的指甲也被染上了污浊的黑气,也就是将这些日子来吞噬亡灵‘涵养’的浊气都一并带出。肉体上的那股腐臭味也随之而来。花妖容目光铮铮地看着他,无有丝毫畏惧。因为,玉面琵琶的手还是使不上劲。
“为什么”他开始环动自己的手腕。
林玉桐远远都能闻到这个味,忙捂住自己的鼻子“这妖怪怎么更臭了”
玉面琵琶的恶臭味,是她的噩梦,同时她也为花妖容担心。
而花妖容知道,这股味道,就是他末日至此的标志。
肉身腐败,妖灵也便腐败。
妖怪不同于凡人,这二者都是一体的。今日是他自取灭亡,与他花妖容无关。
“你以为吞噬的亡灵越多越好,可是,你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更差劲了吗,呵,你身上有股味,怕是自己也闻不出来吧,妖灵,身体都在腐败。”
“咳咳不可能”
他偏执的目光被花妖容的这句话搅得越来越浑浊,那只沾染着黑气的爪子,也将尖锐的指甲蜷缩进自己的手心,指甲的刺痛一次次的扎在他手腹的软肉上,即便是血肉模糊,也在所不辞,刺抠着自己的手心,一次次刺激清醒他恐怕要沉睡的意念,不甘的意念。
“你输了。”似是因为闻到了男人手里溢出的鲜血味。花妖容瞥开了狐眸,他是不想要同玉面琵琶见血,也不想再与他纠缠什么,一手松开,又朝他踹了一脚。
这一举动,惊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而像废了气皮囊一般的玉面琵琶,正侧脸躺在地上,面色泛黑,腰身伛偻,他的肉身正受着刀割般的疼痛,蜷缩着,似要露出他黑黢黢的真身,毫无平日里的高贵可言。
这是个强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时代。不管曾经玉面琵琶有多神明有多‘高尚’,在妖的眼里,能力说了算。
只有强者,才有谈条件的权利。
花妖容勾狭的媚眸微微一瞥,往周围的一圈妖群看去,流露的情感也是复杂。
“花大人。”
“花大人。”
原来躁动的妖群,因他的目光,而沉静。
这是妖们对于胜者的肯定。
但在花妖容看来,至少他的恩公,还有殿下是安全了。
然而在他晃神的片刻,唇角的笑意还没勾起的时候,那只心有不甘还冒着黑气的妖手正向他后腹刺去。
手法迅速,娴熟,毒狠,毫不留情,扑哧一声
“狐狸!”本是带着兴奋劲的林玉桐还没准备开口祝贺,就被花妖容身后的那只手给吓住了,脸上的血管也在这一瞬间欲要被沸腾的血液给炸裂。
朱寻雀也被一怔,正要松懈下的眉头在这霎时间,皱成一团,目光凌冽。
而花妖容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腹部一阵剧痛,瞳孔紧缩。
只见玉面琵琶的半只手已经穿透了他花妖容的腹部,涔涔深红的血水从他乌黑的指甲尖端滴落在地,在这红蕖路上绽放一朵朵妖冶鲜红的血莲。
妖群的气氛也瞬间凝重,众妖的目光也都聚集到那只绽开红芙蕖的手上。
面目狰狞的玉面琵琶正勾着他丑陋的唇角,凑到花妖容的耳畔,挑着眉毛,冷冷一笑。
“狐弟,你跟我斗,还差点。”这朵开在花妖容腹部的血莲正肆意,无法无天地随着他的主人的笑声颤动着。
花妖容只觉得此时,一股腥甜味正从他胸腔涌出,往他嘴上汩。
众妖见着这局势似乎在发生的逆转,又躁乱了起来,不乏是有觉得玉面琵琶坏了妖族的规矩,但犹有人觉得,现在能站起来的就是强者。
然而缓了一口气的花妖容,将弥漫到嘴边的腥甜味给咽了下去,金色的狐眸冷冷地朝着他半眯,“谁胜谁负,你难道还看不清楚吗。”
只见他抬起乏力的左手,伸到自己的身后,眸光一凌,一把握住玉面琵琶的那只捅进自己腹部的手臂,在众人沉寂又惊骇的目光中,毫无表情地将他从自己翻滚阵痛的腹肉里拔出,也顾不得那股弥漫着血腥味的液体从他腹部溅出,反手而过,在刹那间,尖锐的狐爪刺进了玉面琵琶的胸腔,比起他来更是残忍,卷起狐尾,将玉面琵琶锁在蛮力中,指甲的刺入,竟是将这玉面琵琶刺得疼痛嘶鸣。
也不知道是抓住了什么,竟在他被撕开个大洞的胸腔里搅了搅了。再看到玉面琵琶褶皱脸上,被布满惊恐畏惧的神情,下一刻,一颗泛黑的妖心竟被他花妖容毫不留情地撕扯了出来,震惊了所有人的视线。
同时那沸腾的血液因为他的撕扯,沾上了他妖媚阴柔之脸。嗜血却隐含着一层泪光的狐眸微微一敛,捏着那颗正滚烫砰动的妖心,举到半空。
惊变已落幕,腹前的妖莲,也扩散地愈演愈美,但凡他走一步,步步生莲。
众妖的目光正因为那颗妖心,握着妖心的那只手,而纷纷肃穆,这只手,便是今晚的强者之权。
“狐狸!”正紧绷住神经,不敢轻易妄动的林玉桐,眼睁睁地看到,站在中央的那个人正是花妖容的那一刻,一股酸热味在她鼻腔里冲散出,想停也停不下来,失声叫了出来。
听到她的声音,就莫名有种迫切想要回家的欲望。他的双眼也来不及眨一次,欣喜地转身,狐耳一耷拉,冲着她疲惫一笑。
而她看着花妖容正好好地站着,还向她露出的这抹苦涩又喜悦的笑容,心里是又喜又悦,又痛又酸,那股复杂的味她虽说不清,可是就是害怕失去,刚刚见了玉面琵琶反击的那个瞬间,真的把她吓坏了。
要是狐狸出事,她不敢往下想。
朱寻雀心里也是心里一惊,现在倒是将那原来褶皱的眉头彻底地放平了。
对于花妖容,他的心底现在充斥的不光是感激,更是难言的愧疚。看着怀里正捂着脸,呼吸急促的林玉桐,知道她下一步应当如何,朱寻雀微微一笑,松懈了搂着她的两手臂,那交叉的手指也就此缓缓松开。
“雀”而林玉桐似乎就是心细地感触到身后男人的举动,有些错愕地抬眸看他。
“本宫”朱寻雀清潋着眼波,扑朔迷离地一笑,“本宫,知道他需要你。”
“本宫,勉为其难”
看着朱寻雀都要滚出泪星的双眸,林玉桐抿了抿下唇,她知道雀雀不好受,这种,一想到花妖容救了他一命,还有就是,就算是他之前在街上说,可以接受三个人一起生活吧,明明雀雀是个孤傲孑然,自命不凡的人。她现在想想,雀雀能接受花妖容,那是因为,他把狐狸当‘三’看,考虑到她的情况。可如今狐狸是他的救命恩人,把这两者搅在一起,她这个做中间人的都矛盾的要死。
倒不如
林玉桐做了件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她握住男人的肩膀,微微下压,踮起脚尖,将一个湿吻落在他的下唇上,仅仅简单的一个动作,只是为了让他安心。
接着臭不要脸道:“你就是正房,以后我都让狐狸听你的。”
随即在朱寻雀的愣神和下一刻失态一笑的情况下,忙转身跑向花妖容。
她知道,自己不能没有狐狸,她也不能没有雀雀。
心里装满了他俩,就自私点,这两个爱,她都要了。
“狐狸,我来了。”在红烁妖莲的显映下,红雾迷蒙,他含泪的狐眼不经意地一眯,一把接住了扑进怀里的小身子。那颗捏在手里的妖心,也被他随便一甩,嫌弃地丢掉。
也许林玉桐和朱寻雀都不知道,把这颗心丢掉的意思,究竟意味着什么,可是围着一圈的妖们,看到那颗被丢在地上,还在搏动的妖心的时候,全都哗然。
花妖容他丢掉那弥足珍贵的千年妖心,难不成是不想得道升仙吗。
紧接着,都触上那在场的三个,尤其是紧抱的一狐一人,难不成,花大人已落入凡尘,正在人妖恋?
显然今晚这个‘极乐之夜’是众妖眼中最为特别的夜晚。
看街头酒香再逸,为时也不多了。
“狐狸,你刚刚是要吓死我吗!还疼不疼,会不会流血过多”
“恩公,奴家没事。”他抿唇一笑,滚了滚咽喉,心里感动得慌,但不敢把自己的情绪放大,狐眸也小心翼翼地,在外人的面前,不肯把一点眼泪给挤出来,“奴家今后只有你了。”
“可是现在还在流血,你还说没事,”林玉桐才不管他话里说了什么,也不嫌脏,将手捂住他腹部有如小碗口这么大的洞,“我真的很害怕,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是妖”
“我们有自愈能力,除非挖了心。”花妖容搂着她的小腰,伸出有只还算干净的手堵住了她欲要喋喋不休的小嘴,疲惫地将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这点伤,就是要损点修行罢了,又没事”。
“你真是,对了,你说到心,你刚刚从玉面琵琶胸脯里掏出的是”想到那个凶残血腥的画面,还好她心里承受能力不错,但也欲言又止着。
“嗯。”提到玉面琵琶,如今的他眼底毫无光泽。
“在哪呢?我看那些神话小说里说,妖心能补”
“奴家刚刚丢了。”花妖容闷闷道,“他的妖心对奴家没用,更何况,奴家也不屑吃妖心,提升修为。”
“他的心,真的脏,奴家想回家。”
“知道了知道了,狐狸,我们回家。”
此时,朱寻雀沉静着目光看向了夜空,一种莫名舒畅之感。
星辰早已陷入沉寂,周边灼红的妖莲灯,原来熠熠的光芒,也在缓缓消弱。
九曲长街,红烁微沉。
酒香再现,万妖夜归。
太微镇中,星分尾箕。
东南天市,已罢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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