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嘴万万没想到,徐小乐竟然有这么毒的手段,让自己背上出卖图大骨的黑锅,而且“人证”“物证”齐全,根本无从辩诬。他眼看着手下小弟一个个出去,只好强撑着信心,对徐小乐道:“大官人呀,我若是没了图爷那座靠山,谁会听我的呢?岂不是做不到前面答应大官人的事了?”
徐小乐收好签字画押摁了手印的投名状,道:“你果然脑子不是很灵光,这东西能要挟你好几年——只要图大骨不死,我岂会轻易放出去?自然是等你不听我话了,我才拿出来广而告之呀。”
李大嘴满脸堆笑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道:“对对,还是大官人想得周到。”他内心中恨徐小乐入骨,却不敢表现出来分毫。他也考虑等会回去了,把这事原原本本告知图大骨,但是一想到那些软骨头,又顾虑他们会倒打一耙……这事还真的只能权当没生。
徐小乐道:“好啦,事情既然解决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我这里可不管饭。”
李大嘴满嘴苦涩,道:“小的不敢耽误大官人,这就走,这就走。”眼看就要走出门了,罗突然叫住他道:“大同城里有人玩相扑、角抵、摔跤的么?”
李大嘴浑身打了个哆嗦,躬身陪笑道:“回这位爷的话,大同有不少鞑靼人,他们都是从小玩这些的。不过他们生得矮小结实,祖祖辈辈都玩,很有些诀窍,等闲人恐怕玩不过他们。”
罗道:“你改日带我去看看。”
李大嘴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心中还有些许恶意,指望看到罗被人吊打一顿,也算是收些利息回来。
徐小乐知道罗玩相扑已经少有敌手,并不大相信鞑靼人能叫他吃亏。他打了李大嘴,拿着今日的收获去找嫂嫂邀功了。
佟晚晴刚安慰好了老白,又拿到了李大嘴的投名状,自然喜笑颜开。她道:“好啦好啦,现在黑白两道都不会来找麻烦了,咱们的客栈肯定能开得更加红火。”
徐小乐和老白在一旁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顺便称赞了一番佟掌柜的英明神武、兰心蕙质、菩萨心肠。佟晚晴嘴里说着“瞎说”,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愉快。能开好一家客栈,虽然远在大同,却让她有种向父母炫耀的心思:看,我也能开客栈了。
斩断了图大骨伸过来的手,尚儒街上果然秩序盎然。李大嘴生怕徐小乐把他的投名状抖露出来,同时还要收拾那些反骨仔,为了避免腹背遭敌,不得不先讨好徐小乐,分了早中晚三班人手来尚儒街清扫街道、巡更守夜。
这条街本来并不热闹,当初佟晚晴属于误打误撞走进来的。如今却因为有一位神医在此坐馆,又因为街道干净、安全,渐渐热闹起来了。初时是病人家属招呼外卖,闻风而来的小商小贩纷纷沿街设摊,因此又引来了住在周围的街坊邻里。
徐小乐也乐得看见街道繁荣起来,每家小贩凑点银钱就能给三五个乞丐提供生计,何乐而不为?
佟晚晴看到街道繁荣,更加兴奋,不过让她失落的是,来这边的人不是看病就是做小买卖的,并没有外地人来此落脚。与其说她客栈开得好,不如说是徐神医更有人气。
徐小乐的人气已经大到了令人仰慕的程度,就连代王府都有风声传出来,代王要请徐小乐给王妃看病。当然,这只是风传,当不得真。甚至连王妃是否真的有病都很难说。不过这种风传直接将徐小乐的名望又往上推了一层,尚儒街也被老百姓们自地改名成了“神医街”。
还不等佟晚晴心里泛酸,来看病的病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尚儒客栈改称“徐家医馆”——因为神医姓徐,自然是徐家医馆了。
如此一来,徐小乐心中开心,佟晚晴却更加吃醋,感觉自己的努力竟然是抛媚眼给瞎子,全白忙乎了。最最失落的当然还数吕秀才,“尚儒”成了“徐家”,客栈成了医馆,这里跟他的联结几乎被活生生割断了。
这样的气氛之下,一边是后院里热火朝天,人流如织。另一边是正堂里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郭牡丹有气无力地擦着桌子,吕秀才半死不活地靠着柜台,佟晚晴郁郁寡欢地给徐小乐缝制新衣裳。
这两年徐小乐长个头的度如同雨后春笋,眼看着就往上蹦,当嫂嫂兼职老娘的佟晚晴自然不能落下正事。她边缝边想着,要是给徐小乐讨了新娘子,自己这老娘的重担就可以卸下一大半了。灵光一闪之间,她意识到难怪世人都说新娘子新娘子,原来“新娘”就是代替“老娘”照顾男人的人啊!佟晚晴为自己的明悟而深觉有趣,脸上自然就浮现出了笑意。
佟晚晴这边正笑着,徐小乐却板着脸进来了。佟晚晴放下手里的活,问道:“怎么?有难事?”
徐小乐微微皱眉道:“也不算是难事,只是代王府来了个良医正,跟我说话很不客气。”
佟晚晴听说自己“儿子”被人轻视,心中也不爽起来,道:“他来做什么?不客气就赶出去!”
徐小乐道:“他是来传我去代王府给王妃娘娘看病的。”他突然生气起来:“这本来是王府良医职责所在,关我屁事?自己没本事看好病,来求我还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叫人讨厌!”
佟晚晴见徐小乐生气,自己反倒气消了。她本以为小乐如今有了修养,等闲不会生气,现在看来还是那个容易情绪波动的大顽童。佟晚晴就道:“那你去不去呢?”
徐小乐无奈道:“王爷相召怎么能不去?日后被人告上去了,不知道会有多麻烦。”虽然永乐爷对各地藩王十分警惕,几乎都被圈养起来了,但人家到底是朱家人,天威赫赫,岂容小民冒犯?徐小乐若说不去,不等消息传到京师,在大同就会被人料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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