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权倾天下

第 31 部分

那份密折递给我,问道:“月华,你说此事该如何处置?”“三郎,这于礼不合。”我放下玉碗,拿着那份黄绫密折,感觉似有千钧重。“没关系,朕让你看的。”李君宇说着,便靠往软垫之上疲惫地闭了眼睛。我慢慢打开一看,却是一道关于前不久雍河大坝垮塌,大水冲毁大半个雍城的调查报告,回复的官员只有略略几句: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竟是为这事,怎么会问我的意见?我轻轻蹙着眉,只有刹那迟疑便合上奏折,“依臣妾看,这事关乎民生大计,断不能轻易了事,应该立即派人着手调查此事,把涉案官员一一法办,才能给雍城百姓一个交代。”李君宇回身看我,“月华,也是这么想的?”我再三斟酌,并无差错,便说道:“很该如此。”“你可知,当年主修这雍河大坝之人是谁?”李君宇冷声道。我静静抬眸,水波不兴:“臣妾不知。”“是你母舅,如今的工部侍郎乔燕昌。”李君宇话语y沉。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淡淡的说:“妾只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只是皇上的臣子,如若确实有负圣恩,亦难逃罪责。”“月华不愧是国母,处处以社稷为先。”李君宇的视线投s到我身上,脸上浮起一抹浅淡的微笑。我回身重新端起案上的玉碗,将一浅勺药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三郎,该喝药了。”将药汁喂着李君宇慢慢喝下去。喝完一碗药,李君宇脸上已现出疲惫之色,我扶着他躺回榻上,拉过织金鹅绒棉被为他盖上,柔声道:“妾有个请求。”“你说吧。”李君宇道,“这件事,妾希望能交给云中郡王着手调查。”说到这,我顿了顿,回头望窗外看去,y沉的天气下,远处的琉璃屋檐模糊起来,只是磅礴的气势依然人,“如果真是母舅所为,妾亦不会为他求情。”在李君宇肃沉的目光下,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一拍又一拍,极沉,极静,似乎已用了全部的力气在跳动。我强迫自己从容不迫地面对眼前犀利的目光,在这一刻,她将自己眼底、脸上、心中的所有情绪坦荡地置于他的审视下,我知道这是赢取他信任的唯一方法。清明如水的容颜,透澈淡静的眸光,没有丝毫的瑟缩或退避。李君宇方才的怒意早已不见,脸上喜怒难辨,他将密折翻了翻,闲话般道:“如此便依你吧。”
服侍李君宇睡下,我才走出殿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将胸口中的郁闷之气呼出。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雪来。杨文简伸出手来,我扶着他的手腕向宫门走去,宫门侧面有条长廊,可以直通我的寝宫,这条长廊原来是不复存在的,只是近来李君宇常召唤我到养心殿陪他处理朝政才下令修葺的,便于我往来。“娘娘,刚才您怎么可以亲自请求让郡王去做这件事,”文简疑惑不解。“居然有人不畏父亲大人的权势,敢于把这事挑明,那么就是对头人了,他们既然开始动手,自然有十拿九稳的计划,我那母舅不过是开战的信号而已,想来这次是劫数难逃。死在自己人手里,总比落到对头手中,说不定牵连全族来得强。”一丝带着凉意的雪花突兀地钻进我的领口中,我拢了拢领口,毛茸茸的貂毛刺得我的脸微微发痒。“以皇上对娘娘的宠爱,其实娘娘可以向皇上求情也未尝不可。”文简有些纳闷的看着我,我摆摆手,笑道:“文简,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也会犯糊涂?我问你,如今皇上最忌讳什么?”文简本是聪明伶俐人,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奴才真是糊涂了,皇上最忌讳权臣做大,皇权旁落。”“这是一方面,其实也未尝不可以看做皇上对我们宇文家敲的警钟,所谓树大招风,功高震主亦不过如此。”我说到这,文简微笑低垂着头,又变成老实谦卑的样子,“何况对娘娘来说可不可以是次要的,值不值得才是首要。”我瞪了他一眼,旋即呵呵一笑:“文简,你想要什么?”我不是孩子,我是皇后——所以我知道世上没有几个人会对你付出却是不要回报的,我和杨文简的关系好,可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他主动示好,暗中助我不会没有要求的。文简挺了挺腰板,眼中充满坚毅,神情骤然改变,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我惊讶于他的改变,那个谦卑屈膝的太监仿佛就变成一个凛然高贵的男子。“奴才要……总管内务府大臣。”他朗朗回答。“总管内务府大臣?”他的答案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为他想要的是统领所有太监宫女的敬事房总管,这似乎也可行。但是他想要的是当朝二品的总管内务府大臣,据我所知,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太监官职超过四品。我摇头:“你怎么可以?”文简微笑着垂着头,我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浓眉微挑,眼神执着,忽然想到多年前他也是书香世家出身的子弟。我背对着文简,,开口道:“只要你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必定圆你的梦。”文简微微眯上眼,“奴才自当竭尽所能!”外面的细雪粒子打在屋顶上,“沙沙”做响。“主子。”见我出来,早有提着琉璃灯盏守在长廊口的几个宫人迎了上来,亚兰就在最前面。“文简,皇上那边你小心侍侯着。”我嘱咐了一句,便随着亚兰继续望前走去,散发着木材清香的长廊富丽堂皇,屋檐下悬挂的宫灯流光溢彩,我心头一热,回头抬眼望向不远处这个皇朝的心脏——养心殿,寒意在眼中凝聚,一颗心怦怦直跳:我不仅要从这里走向正殿,在夫君身边排忧解难,保证宇文家和皇族的和睦,保证这个国家不脱离我们的掌控,还要帮助我年幼的孩子登上帝位。我的鸾仪宫和皇帝饿养心殿一脉相连,谁也不能切断这种维系。
回到宫中,亚兰手脚伶俐地帮我卸了钗环,玉初带人服侍了我梳洗过后。我独自坐在镜台前,拿着碧玉梳子,漫不经心地梳理着乌黑长发,镜子中的人年轻美丽,可是容色冰冷。宇文方会懂我的意思的。哥哥也会懂我的意思的。
数日过后,雍城河堤绝堤一案,在云中郡王的全力调查下,逮捕了许多官员,除了我舅舅之外,将一些归顺了卞家的官员也一概牵扯进来,皇帝下旨由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侍郎会同御史中丞会审。严刑之下,众犯皆伏首认罪。不知道宇文方父子是如何晓以厉害的,首犯工部侍郎乔燕昌在狱中悬梁自尽,临死前写下遗书,愿将所有家财散尽,充足国库,安抚雍城的死伤百姓。右相夫人一病不起,右相也称病不朝,并由其子代上奏折,自述管教不严之罪。皇帝甚感欣慰,下旨对右相大义灭亲安抚嘉赏,表示免于追究犯臣家属。满朝文武皆交口称赞右相乃当朝青天,大义灭亲,实为一大快事也。“哼!”我听闻密报后,将手中的玉梳狠狠一磕,碧玉齿断了几根,发出清脆的相声,好一个左相,好一个卞家,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猛地将手中的梳子扔了出去,碧玉粉碎的声音清脆而尖锐。
祥庆八年始,当朝皇帝李君宇因身体疲弱不适,召唤京城三元观主持三元真人入宫长居含露殿提炼长生仙丹,至此逐渐沉迷黄老之术,朝廷诸事外多交于二相处理,内则由皇后把持。宇文一门可谓大权独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多借皇帝之名行廷杖之刑。廷杖,即皇帝在朝廷杖打大臣。始于高祖,成帝时曾经废而不用,但如今恢复了廷杖,往往由宫中刑慎司行之。成帝以前,凡廷杖者去衣,用厚绵底衣,重毰迭帊,示辱而已,然犹卧床数月,而后得愈。然当朝左相用事,恶廷臣,始去衣,遂有杖死者。而廷杖的缘由也是无所不有。劾左相,论妖道,谏皇后干政,要廷杖;谏皇帝勿服金丹,也要廷杖。一时间,朝廷大臣无不仰其鼻息,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祥庆十年十一月十日,紫禁城午门外轩辕台,明黄旌旗迎风飘扬,百官环立,银甲银枪殿前军警卫,一片肃杀之气。台上正中文案后端坐着的正是当朝车骑将军云中郡王宇文毓,台下跪着三名身穿朝服的大臣,分别翰林院学士夏衍、吏部尚书史弥远、兵部侍郎曹真,三人皆是怒目直视台上的监刑官宇文毓。宇文毓轻蔑一笑,道:“宣架帖!”“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夏衍、史弥远、曹真三人借事滋扰,无视人臣之礼,特,于午门前廷杖五十,以儆效尤,钦此!”司礼监王承恩尖细的嗓子响起。“万岁!万岁!万万岁!”台下三人虽满怀怨愤,终究无力违抗圣旨。“褫官!”王承恩把圣旨一收,冷然道,立刻就有殿前侍卫除去三人官袍乌纱。“缚身!”三位大臣都被白布筒子从头笼下,双手双脚皆动弹不得。宇文毓点点头,王承恩会意,上前一步,脚尖闭合,道:“行刑!”台下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执行者将三人推倒在地,目光却扫向司礼监的脚下,待一声令下,都抡圆了膀子,三寸宽的枣木大辊其硬如铁,无不往死里打。这些人都是早就得了训练的,如果监刑官脚尖张开,那么就是“用心打”,可能会导致残废,而如果监刑官脚尖闭合,那么就是“着实打”,则受刑的大臣必死无疑。三位大臣股上、背上顿时鲜血四溅。“劈劈啪啪”的板子声中,血r横飞。四周围看百官要么心怀不忍,掩面不忍观看,要么就是幸灾乐祸。宇文毓一双修长凤目冷冷地看着台下众人反应,一丝冷笑蜿蜒上嘴角,与宇文家做对只有死路一条!三位大臣平日里哪里受过如此酷刑,还未到二十皆一命呜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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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太子]
祥麒宫,侧殿,静室内。绣帷低垂,隔着如烟垂幕,站着一位颇有仙风道骨的灰衣道士,眉宇轩昂,象是化外之人。我独坐其后,身边并没有宫女侍侯。
“三元真人,参见皇后娘娘!”
“真人免礼。”我声音低哑轻柔,待他起身,便问道:“皇上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三元真人道:“皇上每日必修《皇极经世》,早晚都亲至含露殿斋醮。”帘后一声低叹,似若无着落,软软无力:“皇上身体不适,数日未朝,外面大臣们慌得不得了,真人有何计策?”短短几句话令三元真人心头猛跳,眼底精光隐隐,答应道:“昨日集合众位方士之力,用红铅等稀有药物提炼得大成仙丹十粒,尽数献给皇上,相信不久之后,皇上身体就能恢复,娘娘不必太过担忧。”我静默片刻,声音淡薄:“如此甚好,皇上如今病已入骨,只有靠丹药镇服,皇上若有不测,你必遭大难,就是本宫也未必能幸免,眼下要尽量拖延。”三元真人眸光闪烁,言语却未见慌乱,回道:“相国待贫道不薄,贫道自当尽力而为。”
又是一年深冬,寒风萧瑟中,唯有一树树梅花凌风而立,那花开得正艳,艳华浓彩,红霞灿烂,衬得窗上新糊的棉纸隐隐一片彤色。我午睡初醒,闲坐窗前,遥看庭院中湖波浩淼,随性拨弄着琴弦,一抹流畅的弦音流水一般飘起,黛眉轻锁,红尘万丈,千万人中能遇见你,是我所幸,奈何却要两地遥望。“主子,要打赏给玉修容和苏御女的礼物都准备妥当了。”亚兰拿着一份金色礼单过来,见我没有表示,念道:“高丽人参两对,红宝石米珠磬宜簪一对、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珠花一对……”“这些事情你做主就是了,不用来请示我。”我轻叹一声,按住琴弦。这个月,玉修媛卞羽萱和苏采女同时有孕,太后大喜,皇帝也下旨两人各晋一级,并赏赐珍玩无数,我做皇后的自然也得表示。“苏御女刚才就来过,主子正午睡,所以就回了。”玉初边整理被褥边说道。“那苏御女到是很守本分,虽然有了身子,每日晨昏定省一件也没有落下,玉修容就持宠而娇了,隔三岔五不来不说,在宫里也仗着太后撑腰又有了身子,越发了不得了,前几天奴婢就听说有个地位低一些的宝林因为言语冲撞了她,被她宫里的的太监们关到永巷里饿了几天才放出来。真是的,以为她是谁啊?”玉染端过一杯热茶来,愤愤不平道。她和玉初被调到我的宫中也有一段日子了,性子还和以前一样直。“好了,好了。”玉初打断她,“你说要给二皇子的褂子改改的,活儿还没做完,就在这絮叨,也不怕主子生气!”玉染吐了吐舌头,跑开了。
“妩昭仪到!苏御女到!”外面的小太监高声通传道。
“紫萱!”“苏心!”“给皇后娘娘请安!”
“两位妹妹都是自己人,起来吧,我最烦这些繁文缛节的。”我移步坐于窗边的宫锦长榻上,平和地道。两人被玉初指引着到一旁搭着银鼠椅垫的檀木雕花椅上坐下,低垂眼帘,只看者地上铺设的厚厚的金蓝交织的地毯。最近我为了巩固在后宫的势力,很是做了一些非凡手段,嫔妃见了我都有些惧怕。见她二人如此,我反到有些不好意思。见苏御女仍是半旧宫装,便问道:“苏御女,近日天气渐冷,身子可好,千万不要感染了风寒。”“谢娘娘关心,臣妾一切都好。”苏御女忙站起来回话。“没事就好,玉修容有太后照应,本宫不担心她,只是你……这内务府的人都是一双势利眼,未必就不敢欺软怕硬,你那份例必是不够。”我的话正触了苏御女心中隐伤,面色微变,明媚的眼睛里顿时有了水意。“亚兰,去,把那荔色洋绉挂面的白狐腋拿来,赏给苏御女。”我唤了声,接着又笑道:“你也别难过,等你为皇上添了位皇子或公主,好日子就不远了。”“紫萱,你侍奉皇上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就还不见动静?”我似笑非笑地看了旁边的妩昭仪一眼,“臣妾也想,只是这事……。”妩昭仪适时的红了脸,害羞道。正说话间,嬷嬷带了元佑、元清过来,我微笑着:“来,佑儿让母后抱抱。”接了过来,妩昭仪等自然近前看孩子。佑儿和清儿已经五岁了,一色的石青绣四团五爪金龙亲王常服,外边青狐端罩,小脸红扑扑的,叫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他们粉雕玉琢的小脸。忽听苏御女道:“皇后娘娘真是好服气,两位皇子生得这样好,长大了必是有出息的。”我笑道:“你倒不必急,等到了来年冬天,你定会替万岁爷再添个小皇子。”
正说笑着,宫门处唱到:“皇上驾到!”我放开佑儿,再牵着清儿的手,迎了出去。“月华,免礼!”李君宇伸手扶起我,他面色微微泛白,略略消瘦了些,精神犹可。他笑容可掬的将佑儿、清儿揽到怀里,“来,父皇抱抱。”正要往暖阁里走的时候,才发现后面还跪着妩昭仪和苏御女,才道:“两位爱妃也都平身吧。”“皇上,臣妾等告退。”妩昭仪是个精灵人,见机便拉着苏御女退了出去。“瞧瞧,又长胖了,跟父皇说说最近都念了什么书啊?”李君宇把两个孩儿一边一个放在腿上。元佑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回答:“儿臣念了《诗经》和《论语》,夫子让我们每天都要写字,要持之以恒才会有成。”“恩,不错,不错!”李君宇笑道。“母后,父皇夸奖儿臣了!”元佑高兴得直嚷嚷。李君宇回头问清儿:“那清儿最近都在玩什么啊?”“儿臣喜欢和大哥、二哥一起玩,我们最近都缠着四皇叔将我们骑s呢,不象明珠妹妹整天只会斗花什么的。”元清连珠炮似的说开了,听到清儿提到子彦,心不觉漏跳了两拍,偷眼看看李君宇,满脸和蔼,并无不妥。“你四皇叔公务多,别老是缠着他,要是喜欢骑s,父皇改日给你们正经聘个师傅可好?”李君宇亲了亲元清红润的脸蛋,“好啊!好啊!”清儿大笑着拍手道,又偷偷看了我一眼,小声咕哝道:“可是母后不喜欢我们拿刀拿枪的。”“好啊,居然在你父皇面前告母后的状。”我祥装薄怒,作势要打,清儿忙嬉笑着躲到李君宇怀里。“好了,好了,别和小孩子斗气了。”李君宇无奈地笑道,“我们开国皇帝便是马背上得的天下,虽说现在天下太平,以文治为主,可是难保将来或许也会有战事,也不能荒废了武学,文武双全才好。”我递了一盏新茶给他,叹道:“三郎有所不知,清儿天性活泼好动,便是如今也没有一刻停歇,前几天才用弹弓把母后的金丝雀s死了,气得母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如今让他学武,我真担心……”“月华不必太担心,小孩子家哪里就有不淘气的,就是朕小时候也曾把先帝的爱物弄死过,长大了也就慢慢会静下来……咳咳”李君宇刚说了几句,便忍不住咳嗽起来,我慌忙让嬷嬷把清儿佑儿带下去。“三郎,怎么样,要不要传太医?”我扶着他,一手轻抚其背心,为他顺气。“朕没事——”说着又咳了起来,他本在病中并未康复,这时候只觉得身上焦灼疼痛,忍不住轻轻颤抖。我伸手一摸额头,知道又发热了,赶紧传太监照着太医开的散热方子煎药来,李君宇想了想,终于还是道:“罢了,太医开的方子朕吃多了也不见效,还是用三元真人炼制好的大成仙丹试一试。”亚兰送来一碗温水,李君宇从随身的荷包里倒出一粒褐色丹药,和着水一饮而尽。又在长榻上半卧了一会,终于渐渐忍住咳嗽,气色似乎也好了些,略略欢喜道:“难为他——真人真是有些道行的。”暖阁中地炕暖和,我又服侍了李君宇一回,身上就出了一身薄汗,招挽翠端来热水,打了个手巾把子擦脸,又换了衣裳,陪着李君宇小坐。家常的藕色贡缎狐腋小袄,灯下泛着银红色泽,越发衬得我一张素脸晕红。李君宇看着心中一动,含笑道:“才几日不见,月华出落得越发水灵了。”说着就伸手来握我的手。我把手一缩,他的手生生地僵在空中,心中不悦,只缓缓地缩回了手。我低声道:“什么水灵?不过是个黄脸婆罢了。”语气黯然,似一腔幽怨。李君宇一听,不由得唇角笑意浮现:“原来是在怄气,你这样聪明的一个人,难道还不明白吗?”我听了这话,方才说:“臣妾不敢揣摩皇上的心意。”李君宇见我粉颈低垂,亦嗔亦恼,说不出的动人,忍不住道:“月华不要生气,朕许你件事,保准你高兴。”他的脸近在咫尺,呼吸可闻,气息间尽是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我心下慌乱,不免有些焦躁,把脸一偏,衣领下颈子肌肤白腻若凝脂,李君宇情不自禁地吻了下来,我身子忍不住微微发抖,却不想越发让他觉得怜爱无限。我脑中空白一片,只觉得唇上灼人滚烫,手紧紧攥着衣襟,身后背心冷一阵热一阵,仿佛生病的是我,想要推开他,却又不敢,只得咬紧嘴唇,红艳艳似要破出血珠来。李君宇觉察我的异样,道:“月华,自从你当了皇后,朕觉得你多了好多心事。如果是这样,朕宁愿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妃子,那样朕还常常可以看见你的笑颜。”顿了顿,他低叹了声,“朕答应过你朕有生之年无人可以超越你的地位,这话朕一直记着。前些年佑儿他还小,如今长大了,越发懂事,是该给他名分的时候了,这天下是朕和你共有的。也教后宫的众人都定下心来,省得你烦心。”我听着他的话,脑中嗡嗡微鸣,只听到窗纸上风雪相扑,簌簌有声,盼了这么多年总算盼到了,却早已没有当初那种喜悦热切之情。恍惚间,我轻轻将手放在他手里,忽然一紧,已经让他握住了,只听他低声说:“这些年,朕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三十多的人了,脾性越发急噪,直到跟着真人学道,心里到少了很多繁杂,觉得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只除了你们母子……”“皇上!”我将身子靠过去,依着他的肩头,眼睛在暗沉沉的光线里似隐有泪光闪现,极快的转过脸去,“三郎,你的身子正经还是让太医们好好治治。”“莫哭,莫哭,只要你说,朕就随你。你父亲举荐的真人也是极好的。”他拍着我的背。他这样一说,我的眼泪却簌簌地落了下来,心中翻出一丝悲怆,漫漫地透出来,只不愿去再想。
《天朝史。元帝本纪》第二十六卷。
祥庆十年十一月十二日,帝于体元殿下诏,册立皇后嫡子贤亲王李元佑为太子。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还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朕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嫡子元佑,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皇太后慈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于祥庆十年十一月十二日,授元佑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擢御史大夫秦子墨为太子太傅,信亲王李君信为太子太保,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大典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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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假手]
昨天傍晚的一场雨,淋淋沥沥了一夜,至天明时犹自簌簌有声。佑儿自从上次寒毒事件后,落下了病根,每逢刮风下雨天气寒冷之时,都会全身冰冷如堕冰窟,痛楚难当,每一次都要维持大半个时辰。昨晚,我整整抱了他一宿,只听见檐头铁马,丁当乱响了一夜,和着雨声滴答,格外让我发愁。到天亮时,架不住亚兰她们再三劝阻,方把刚刚睡熟的佑儿交给嬷嬷照料,回暖阁里去歇息,想到佑儿不久就要到东宫独住,心中千万个放不下,只是展转无眠,好久才迷迷糊糊假寐了一会儿。约莫到了辰末时分,雨已停歇,便再也无法安睡,索性起了床。亚兰上来替我梳了头,正用早膳,一个小太监进来,手里拿着宇文毓独特的令牌,磕了一个头方道:“皇后娘娘,王爷让奴才传话给娘娘,宫外有了一个奇妙的传言。”“哦?是什么?”我放下手中的螺黛,挑高了眉毛。“娘娘请过目。”那小太监膝行而前,双手举高奉上一卷纸来。我展开一看,不由得轻蔑的笑了起来,“红日入怀,化身广阳郡王李元熙?”我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漠然地将手中的纸条伸入焚着百合香的绿地粉彩香炉,一缕青烟冒了出来。“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我看了那小太监一眼,眉目平和,是最普通的那种人。洗了口,浣了手,又向镜子里看了看一身胭红妆花绣海棠争春的织锦宫装,对亚兰道:“咱们到园子里去走走。”
一场丰沛的春雨,洗亮了皇宫的红墙黄瓦,玉砌雕栏,也让御花园里的柳林花丛平添了几分水灵。我极爱这雨后清新的空气,专拣一些偏僻的小路向御花园中深处寻去,海棠开满了庭院,站在灿烂盛开的海棠树下,依稀飘到我鼻尖的,是海棠花淡薄的香气。清冽的花香,盛开在春天的雨后一样的,跳脱又纯真,再闻了,却闻得到另一种醇厚弥新的香气,宽广如海。我轻轻的笑,转身走进海棠树层叠的花枝。
“妹妹,才刚下了雨,你就出来走动,仔细脚滑。”前面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听着耳熟,似乎是新进的宫妃,好奇心大起,我也想听听她们都在背后说些什么。于是,我扶着亚兰的手站到花丛深处的一块太湖石上,刚好可以看见外面的情形,而她们如果不留意的话,是不容易发现我的。鹅卵石铺的平整的花径两旁柳枝低垂,夹杂着娇艳的桃李花树,花红柳绿,更衬得缓步其中的几位女子绮年玉貌,人比花娇。“不瞒姐姐,本来我是不想出来,自从有了身子,人越发困顿了。”卞羽萱身着簇新的羽蓝色银线织珠霓裳装,满头青丝绾成高高的望仙髻,格外多了几分贵气。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此时一双纤手抚摩着,不无得意地笑道:“可是啊,太后她老人家硬要我每天出来溜溜,说是多运动,对孩儿有好处,将来生产也容易些。”“妹妹要是能为皇上添个小皇子,太后娘娘又这么疼爱你,再次晋位指日可待啊。”宁贵人段氏嫣然一笑,“我们进宫也有些时日了,见皇上的次数不用扳手指就知道,妹妹你要是得以母凭子贵,可千万不要忘记提携我们这些姐妹啊。”“放心好了,要是我得了脸,一定不会忘记姐妹们的。”卞羽萱用丝绢掩着嘴,一脸得意之色,仿佛她此刻已经是妃子的尊位了。在一旁的娴美人杜氏随手折下一枝桃花,一瓣一瓣拆着玩,弄得花瓣落英缤纷的洒了一地,闻言似是不经意地眼风扫过卞羽萱微凸的小腹,脸上颇有几分不以为然,不过转瞬即逝,脸上又泛起几丝笑意。过了一会,卞羽萱又象想起什么似的,秀眉微蹙,手指绞着丝绢,恨声道:“哎,就算是皇子,又有什么用?”“妹妹。”走在她身边的燕昭仪握着她的手,关切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发起愁来?”“姐姐,你难道忘了,宫中老例了昭仪以下是不能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的。”卞羽萱神色略暗。“嗨,我说你担心什么呢,你只管放心待产好了,别的事自然有太后娘娘为你做主,必然不会委屈了妹妹。”燕昭仪笑道,有往四下里扫视了一遍,压低了声音:“再说了,虽然太子已立,将来谁坐龙椅还说不定呢。”“姐姐。”旁边的宁贵人段氏大约觉得这样讨论皇位的事情似乎不妥,低声提醒着燕昭仪。“还是妹妹小心,你看我,差点都忘了大忌讳。”燕昭仪恍然大悟的样子,娇笑了几声,贴在卞羽萱耳边,指了指东宫的方向,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又突然分开,相互看了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几人相伴着遥遥走远后,我才从花丛里出来,和煦的春风吹拂而来,衣带裙角翻飞不已,亚兰在旁边小声说道:“主子,你要是不痛快就说出来,便是打骂我们一顿也使得,千万别闷在心里。”“没事,我走了这会子也乏了,咱们还是回宫去吧。”我看了她一眼,淡声道。
娴美人杜氏刚回了自己居住的承乾宫碧波馆,坐下不久,宁贵人段氏便不请自来。“妹妹,刚才路上你一直不言语,莫非有什么心事?”段氏拉着杜氏的手,两人同坐在窗边的杨妃榻上。“多谢姐姐关心,只是今晨起来喉咙就有些不舒坦,所以只好少说话,才刚回来喝了一盅枇杷蜜露才觉着好些。”杜氏穿着玉色折枝暗花纹宫衫,因为身形有些消瘦,倒是透出一种别样的纤细风韵。“妹妹有没有注意那一位的穿戴?”段氏拿起小几上的一卷书,无意地翻着,“哗哗”作响。杜氏嘴角轻扬,说:“这我到是没有留心,姐姐看见什么了?”段氏随手将手中的书扔下,又开口道:“那位头上c了一只一支赤金镶玉六尾鸾鸟双头步摇,两串珍珠流苏竟垂到了肩头上。”说到这里,段氏用手指指肩膀,撇撇嘴角。似有不屑之意思。宫中惯例,四妃以上才能佩带六尾流苏步摇,皇后c戴十二尾流苏步摇。“虽然太后在背后撑着,碰巧又有了身孕,也不能如此逾制,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她就肯定能一举得男?”段氏虽然心中有气,说话声音却是低低的。杜氏静静听了,也不言语,最后才笑着说:“逾不逾制,不是我们管得着的。记得姐姐也有一只红珊瑚珠子的步摇,去年元宵家宴上戴过,妹妹瞧着也很是不错呢。”段氏听了,不经有些发窘,那只珊瑚流苏的步摇还是第一次承恩的时候皇帝赏赐的,说是衬着自己一身雪肤,红艳白香……谁知流苏赐了下来后,却再没有招幸过。段氏见杜氏似乎不上心,只得嘱咐几句好生休养,便告辞去了,杜氏送至滴水檐下方回屋里。大宫女芙蓉上来奉茶,杜氏微微一笑:“去把我前些日子做的绣件拿来。”“主子,你刚才那样说就不怕宁贵人恼怒了你?”芙蓉一边打开立式衣柜,取出一方枣木匣子,递在杜氏手里,笑嘻嘻地问道。“吃不到葡萄的人,自然就嫌那葡萄是酸的。”杜氏慢慢打开匣子,仔细拣选着绣件,道,“玉修容背后是太后,我们开罪不起。不过玉修容若是想要仗着太后和肚子里的那块r,就想越过皇后去,那是痴人说梦。在这宫里行事说话,都不能不留退步。”略一凝神,道:“你先出去瞧瞧映绿堂宁贵人那边歇息了没有,我们到皇后宫中去一趟,只别惊动了旁人。”
“母后!”清儿一阵风似地从暖阁外面跑进来,一头扎在我怀里,身后佑儿也牵着明珠的手一起进来。我放下手中的书卷,从长榻上坐起身来,搂过他一摸额头,蹙了眉道:“你看你,又跑了一身汗,仔细被风吹招了凉。”“三弟爬到太y池边那棵歪脖子桃树上去了呢。”明珠梳着双丫髻,颈戴珍珠项链,一身银红刺花绣裙,越发的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转动着手中的一枝桃花,伸到我面前,“喏,母后闻闻香吗?”我轻轻嗅了嗅,只觉一股子暖香甜气袭来,“恩,让苏姑姑c到白玉花觚去吧。”亚兰笑着接了过去。“叫你别说的,下次再求我给你摘花,可不能够了!”清儿见姐姐言语中泄露了他的劣迹,一个箭步串了过去,拉着明珠的袖子急了。玉初拉过清儿去,吩咐小宫女用温水湿巾给他额头擦拭着,“三皇子还小,正是爱玩的年纪。只是下次再想要花儿什么的,自有小太监去给你摘,别再爬树了,省得娘娘担心。”“还小?已经拜了师傅上学了,还一味的野性,都是你们惯的。”我故意冷着脸,清儿做了个鬼脸,躲到玉初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直瞅瞅。“来,佑儿,说说你们今天学了什么了?”我不再理他,笑着向佑儿招手,他和清儿一般大,却显得成熟许多,一身湖蓝色玉掐牙云袍,衬得眉目格外的清秀。“是的,母后。”佑儿站起来,朗声道:“今天太傅交孩儿们学了贾谊的《过秦论》……”旁边的清儿和明珠听了一会,坐不住,两人又一块跑到旁边玩琉璃彩珠去了。“佑儿,告诉母后,你累吗?”我把他搂进怀里,亲了一口。“母后,孩儿一点也不累,秦太傅课上得很好,不象以前的那个师傅整天只会用呆板的语调说‘之乎者也’什么的。”佑儿脸色微红,温顺地依在我怀里。“那你羡慕弟弟妹妹她们这样玩吗?”我指着正蹲在地上弹珠子的清儿和明珠。“我听秦太傅说,弟弟妹妹们学的和我不是完全一样,似乎要更轻松有趣些,可是我并不羡慕,因为我现在才开始有些明白什么是责任,而什么有是储君的责任。”佑儿小小年纪,说话已经头头是道了。“来,来,来。”亚兰端着一盏半透的碎米纹瓷盅过来,里面是新做好的百合藕丝甜汤,“快趁热喝了吧,上了这大半日的学,肚子早饿了吧?”三个小家伙许是真有些饿了,一拥而上,围桌子吃起来。清儿猛喝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着:“苏姑姑的甜汤真好喝……”边吃又边望着旁边的挽翠道:“要是还有姑姑上次做的那个水晶糕,就更好了。”“慢着点吃,小厨房里预备着呢,三皇子要吃,奴婢这就去端来。”挽翠用手绢揩了揩清儿嘴角的汤沫儿,领着两个小宫女自去准备糕点。
“娘娘,承乾宫娴美人求见。”门外的小宫女进来通传。“让她进来。”我略直了直腰,玉初上前把淡紫撒花靠背挪挪,笑道:“奴婢把三位小主子带到偏殿去吃吧,别误了主子说话。”我轻轻点头:“点心别让他们吃太多,仔细停了食。太子用过后,你跟着带几个妥当人送他回东宫去。告诉管事的何嬷嬷,虽然天气暖和些,夜里风还是凉的。让她多上心,提防佑儿晚间踢被着凉。”少时,那娴美人已经进来,跪下拜见:“杜咏秋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一转凤目:“起来坐吧。”宫女搬来一只红木雕花圆凳,杜氏欠着身子浅浅地坐了。杜氏道:“奴婢想着再过半个月就是皇后娘娘的千秋了,奴婢地位卑下,没有什么好东西拿得出手的,原想着也送些金银钗环,不过娘娘统率后宫,什么稀罕物没有,珍奇一概不看在眼里,送些寻常的,别污了娘娘凤目。幸儿平日在家时,针线上还过得去,所以就绣了几朵花来,聊表心意。别的都好,就是那牡丹怎么也绣不好,不是配色不好,就是看着扭扭捏捏不大方,失了牡丹的雍容华贵。想了好半天,奴婢才悟了:我原是奴婢,一双低贱的手,哪里配绣那国色天香的牡丹呢。也就不绣了。若是皇后娘娘愿意,得闲时候,就召了奴婢来,一边坐了,借着皇后娘娘的贵气,或许能成。”我听了她这番话,淡淡笑了,“不要总说奴婢、奴婢的,你也是正经主子。”亚兰接过那匣子来,打开了,送到我眼前。我看那匣子中,满满的都是绣绢花儿:大红的芍药、粉紫的芙蓉等等。我随手拈起一串儿细碎兰花来,说:“这样复杂,样式又好,难为你一针针绣起来,难为还再送给了我。”杜氏笑道:“虽然麻烦些,不过我进宫前在家里也常做,也顺手。”“你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瞧瞧,姐妹多了,虽然见过,我也记不清了。”我说道。她慢慢抬起头来,容长脸儿,长眉皓目,薄施脂粉,双颊霏霏,仅是中上之姿,不如卞羽萱娇艳,看着也还顺眼。
“生得整齐,让我看看你的手。”
她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亚兰托起她的手。白皙修长,纤浓得度。“果真是双巧手。”我赞道,又向离歌道:“把那雕漆匣子拿来。”离歌转身走到多宝格前,打开镶嵌镏金兽面把手的门,取出一只匣子来,走到我面前打开。里面是些金银玉石的钗架、簪骨,各色绢带、金银丝、彩纱以及各种质料珠玉宝石的花样珠子。我笑道:“我嫌那宫中御制的簪钗华贵有余,样式却古旧。这穿珠和绣花是一样的道理,妹妹你要是得闲,就教教我这里的宫女们做几支宫花来,花样新鲜,自己c戴或是赏人都是好的。”“娘娘说笑了,我只是摸进了门槛,只是娘娘见着有些新鲜罢了。既然娘娘喜欢,我献丑便是了。”杜氏忙站起来,赔笑道。我反手从头上取下一支双头并蒂的丹珠修翅长钗,递到她手中,“妹妹年纪正轻,打扮不宜太素了,皇上还是喜欢鲜艳的女子。”杜氏呆了一呆,才屈膝跪下,说:“谢皇后娘娘赏赐。”“这两天你要是得闲,就来我这里做珠花吧,姐妹们说说话也是好的。”我不看她,微微合上双目,轻轻说道。“是,娘娘,臣妾知道了。”杜氏手中握着那簪子,身心愉悦。
待杜氏走后,我躺回长榻上,离歌捶腿,亚兰浅坐着给瓜果去皮剔核,放在水晶盘里。“主子看好这个娴美人?”“我看她很有几分心计,说话上也好,待我再看看,要是一直好,能帮我做事,就可以给她些脸面,要是不好,那碧波馆也就是那冷宫了。”我打定了主意,便唇上含笑,眯着眼睛,深呼了一口气。
此后半月,杜氏偶尔午膳后过来,有时候我歇了中觉,便在西配殿那里带着挽翠几人做珠花。“她到是个精灵人儿,专挑大家都睡午觉的时候出门,不引人注意。”挽翠把已经做成的几枝拿来,我顺手拿起一枝,并蒂的两朵芙蓉花,一朵粉红,一朵深红,每朵颜色有浓淡之分,倒有些象是真的。“咸福宫那位怎么样了?”我手拿珠花在离歌头上比划。“以前尚且仗着太后撑腰,在后宫里边飞扬跋扈,现如今有了身孕,还不象只螃蟹。高位的几个主子自然不和她一般见识,低级的妃嫔避之惟恐不及。前儿,她宫里有个小丫头叫铃儿的,擦拭清洁的时候失了手,指甲把一张百子绣图划破了丝,就叫人拖出去杖责二十。可怜花娇蕊嫩的,行刑还不到一半就断了气儿。只说是疾病,回过敬事房,拖到化人场化了。”离歌叹了口气,我把珠花c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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