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朕跟你,都不如老四。”
胤禩的身子微微颤动,胤禛赶紧担心地扶住他,但是胤禩默默推开了。他上前一步,清亮的眼睛看着康熙:“其实儿臣后来也想明白了这些事……但是……”
“但是你已经骑虎难下,没有退路了。”康熙爷摇摇头,看向胤禟胤俄,“朕知道,朕也委屈了你们两个,包衣买卖是满人入关以来的风俗,其下的贪官污吏之事,也不能全算到你们头上,但是朕没有办法,已经错了,要改变,只能从朕的儿子开刀……”
胤禟跟胤俄都抿着嘴,低头似乎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康熙爷摇摇头,看到胤祥:“十三啊,你是性情中人,你的性子总是这么耿直,朕承认,朕看到你的时候都会自惭形秽……圈了你的那十年,朕时时想放你出来,但是,又时时不敢面对你,最后,就拖到了那个时候……”
因为被圈禁,上辈子没有见到康熙最后一面的十三爷已经跪着哭上了:“皇阿玛,有您这句话,胤祥足够了……”
康熙爷叹气,再看向已经红了眼睛的胤祯:“十四,朕把你提上来磨练老四,是想着你毕竟是老四的亲弟弟……没想到,你们兄弟也弄成那样。”
胤祯也“噗通”一声跪下了,跪在胤祥旁边,也泣不成声。
康熙爷叹气,示意胤礽胤褆把他们两个搀下去,而胤禛已经很自觉地在他面前跪下了——皇阿玛应该是故意把他留到最后的。
果然,康熙爷看着自己这个亲自选定的继承人,目光渐渐深邃起来:“胤禛,记得朕大行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胤禛垂着眼睛,默默点头。
康熙爷叹气:“朕曾说过,你太过喜怒形于色,这是做皇帝的大忌……可惜,朕还是历练你太晚了,终究没办法给你太多的机会。”
“朕让你善待你的兄弟,朕也知道,老八他们是把你逼的没有办法了,你才对他们下手的,朕还知道,你对保成,对胤祉,对几个小的都不错。”康熙爷暗暗摇头,“但是‘抄家皇帝’、‘弑兄屠弟’,这名声也太难听了,你自己说说,你干的那些事,说的难听点,不就是打着皇帝的旗号干那地痞流氓的事儿吗?你要肃清朝堂不错,但错就错在手段太激烈,太不懂得留有余地!也怪朕,为了保护你,不能教给你太多帝王心术。”
“不过,朕留下的这个烂摊子,你还是给搞好了,朕很欣慰……朕的继承人,总算没有让朕失望。清史上倒是忘了给康熙皇帝再系上一笔——亲自累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皇阿玛,您别这么说……”胤禛眼里都含着泪水。
“总之,你这个雍正皇帝,已经比朕预想得要好多了。”康熙爷似乎满是欣慰,“至少,朕没看到的,你看到了。”胤禛知道,康熙指的是西洋的事情。
“但是胤禛,朕把皇位交给你的时候,认为你是个杀伐决断雷厉风行、坚刚不可夺其志的人,为什么过了一辈子,你的手段见长,但是顾虑却越来越多了呢?”康熙爷皱起了眉头,瞥了一眼身旁的婵儿,“弘历也太胡闹了,不管怎么说,你这个皇阿玛,做的还是比他好的!要是朕当初像你这么缩手缩脚顾虑一大把,早就被鳌拜那厮给生吞了!”
胤禛赶紧叩头:“儿臣辜负皇阿玛栽培之恩。”
胤禩看着有点心疼,想说点什么,但是康熙爷先开口了:“好了胤禛,你起来吧。这些日子你的表现,朕也看在眼里。弘历这个位子,还是你坐最合适,你的性子是太过刚硬,刚而易折,不过有老八帮着你,应该不会再出那些事。至于那个福康安,你们要认回来朕也不反对,但是老四,你当初的想法太荒唐了,从古至今可从来就没有私生子继承皇位的!”
“皇阿玛……”胤禛想说什么,但是康熙爷摆了摆手,看向了一直装壁花的胤祺:“老四,朕知道你已经有了很多安排,按你们想的去做吧。弘历这个皇帝做的还不算太荒唐,就让他继续先做着吧。老五,洋人那些事儿,你过来跟朕好好说说。”
胤祺刚想跪下,胤礽却抢先一步,跪下给他家皇阿玛磕了三个头,恭敬得简直诡异了:“皇阿玛,儿臣斗胆问一句,您给六弟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四叔吗?”
“咳咳……”看着委委屈屈眼睛都红了的胤祚,康熙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婵儿却笑了,看自家三哥在他儿子面前出丑还是颇为娱乐的:“没错,胤礽。是这么回事,当初,孝庄皇太后见皇阿玛对老纳的皇额娘太过偏爱,怕出那红颜祸国之事,就趁着给老衲避痘将老衲送到了庙里,骗世人说老衲死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然后,就是吴三桂找到了老衲,这可麻烦了,老衲毕竟是皇阿玛明旨有意封太子的,老衲为了躲这场滔天祸事,就真的出了家。”
康熙爷的脸已经偏过去了——四弟已经很给他留脸面了,其实……出家,那是他逼的。不过他这帮儿子都是人精,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果然,一众儿子看向康熙爷的脸色都有点诡异,胤禩还在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嘀咕:“原来,除了圈禁、杀戮和出继,还有逼着出家这一条啊……”
“其实康熙皇帝对老衲还不错,后来他跟老衲说,想过继个儿子给老衲……”婵儿瞥了一眼颤抖着身子的胤祚,“可惜,老衲跟这个孩子无缘啊。”
康熙更尴尬了,当初胤祚烧得那么重,他以为胤祚失去意识了,才在胤祚床前跟几个大臣提了出继一事,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可怜的儿子居然爬起来虚弱地对着自己最后叫了一句“皇阿玛……”,就这么去了……都是他做的孽。
胤祚咬着薄薄的嘴唇,忍住那酸楚的泪珠儿。
“所以说,‘胤祚’这个名字,是为了四叔,而不是皇阿玛属意让他继承大统?”胤礽忽然阴森森地笑了,胤褆因为了解他暗叫不好,但是还是迟了一步——胤礽一句一把把康熙爷提到一边……挠、痒、痒!
美貌如花的和孝公主此时的模样很骇人——在笑,但是是阴笑,死冒着黑气的笑,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游走在康熙爷的小脚丫上,下手不重也不轻。
“保成……胤礽,唔……哈哈……保成你个臭小子……唔唔……住手啊!”康熙爷毕竟现在在个奶娃娃的身子里,很娇弱也很敏感,被自家最宝贝的儿子拎着欺负地倍儿惨,哭着喊着都快呛到了。
胤礽一边挠还一边阴笑:“皇阿玛,您知不知道,儿臣知道胤祚的名字之后,有多害怕……您知不知道,儿臣在咸安宫里,有多羡慕胤祚……”
“二哥!”胤禛他们也被太子爷的胆大包天的行为吓愣了,反应过来立即围上来要解救他们的皇阿玛,哪里知道,胤礽忽然红了眼圈,把康熙爷一把塞到胤禛手里,推开众人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保成!”胤褆赶紧追出去。
而终于解脱了的康熙爷红着小脸闪着泪泡儿在胤禛怀里狂咳嗽:“保成你个不肖子……你个臭小子……”
不知怎么的,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皇阿玛这副模样,数字们都想……笑。
——唔唔,憋笑好困难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本卷完结,下一卷“万寿节,通天案,假凤真龙,情牵四世”,这卷比较长,30章吧,算是前期几条线——真假格格、新月格格、睿亲王翻案还有王储之争的一个总结,还有大家一直期待的保清保成的婚礼,穿越女身份也会揭穿;红楼、风沙和书剑的故事在第七章,海盗在最后~
作者之前说过至少六卷,现在得说,至少八卷,还不算各人的大结局……
☆、四叔(改bug)
胤褆一路追到御花园,才把胤褆拦住,胤褆拉着他的胳膊:“保成,你冷静点。”
胤礽抬头看他,眼睛已经彻底红了,忽然一把抱住胤褆,两只手狠狠掐他的肩膀,胤褆忍疼又忍笑——跟只梨花带雨的猫似的。
“居然是这样,居然是这样……”胤礽哭着哭着却笑开了,“孤真是个笑话!”
胤褆把他搂到怀里,轻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过去了,而且,这也说明,皇阿玛一直是很看重你的。”爷才该哭呢,你是皇阿玛的宝刀,爷是皇阿玛的磨刀石!
“你倒豁达……”胤礽小声地抽着鼻子。
“不豁达怎么办,爷是第一个被圈的,又是被圈禁的当中除了胤祯最后一个死的,不豁达,那二十六年我根本熬不过去。”胤褆自嘲地叹气,“其实闷在府里的时候我也想过,我干嘛跟你争?皇阿玛能活到那个岁数,你要登基都五十了,我比你还大三岁呢!切,真是白费功夫。”
“而且,”胤褆说着说着也笑了,“皇阿玛的朝廷最后都那样了,哪个上位都是个不得好死,爷闷在府里生孩子,过得日子可比老四清闲多了。”
生孩子……?胤礽毫不客气地把鼻涕眼泪全都擦在了他身上,然后一脸嫌恶地把他推开:“换衣服去,还有,要是皇阿玛罚爷跪,你得陪着!”
是是是……胤褆看着自己一团糟的衣服,真真欲哭无泪。
而咸福宫里,康熙爷召五爷去详细询问西洋的事情了,婵儿小格格笑嘻嘻看着他一脸苦相的两个侄子:“皇上,八爷,老衲蒙二位照顾许久,实在感激不尽。”
胤禛胤禩悲凉地互看一眼——四叔啊,您能不能不要再自称老衲啊,您知不知道您现在住在一个不到一岁的小丫头身子里?
婵儿笑得很甜美,两只小手托着苹果色的腮帮子真是可爱极了:“乖侄儿,帮叔叔做两件事,叔叔就不自称‘老衲’了。”
“……请四叔吩咐。”四爷八爷此时心里恨不得拖康熙爷来打一顿——您这个是什么弟弟?根本就是千年狐狸精转世!
“爷是有名字的,叫瑞希,是皇阿玛在广济寺里给爷取的,下次修玉牒的时候,别忘了把叔叔的名字加上去。还有,这‘祚’亲王固然叫不得,但是这荣亲王……侄子啊,叔叔我实在不想跟你那个丢人丢到家的孙子扯上哪怕一点儿关系。”
“……是,侄儿遵命。”胤禛一脸黑线地拱手,已经开始在脑子里盘算寓意吉祥的封号了,不能委屈四叔啊……算了,自己文采确实差了些,还是等三哥恢复了让他想一个吧。
“好了,叔叔困了,你们忙自己的事去吧。”裹起摇篮里的小被子,乖乖地钻了进去,给两位“父母”留下了笑得弯弯的杏核大眼,然后就翻了个身子,以标准的公主睡姿入睡了。
胤禩看着四叔睡了,赶紧把先帝爷拽出来,胤禛看着自家八弟明媚灿烂的笑容,果断如实交代:“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他是四叔,是康熙五十年左右,皇阿玛邀我去广济寺,介绍他,就是圆一大师,给我认识的,后来我当了皇帝,看到一些旧档案,才猜出来的。”
“康熙五十年?看来,那个时候皇阿玛就认定你了……”胤禩黯然了一下,又立刻反应过来抓住某人的领子,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我告诉你……爷绝对不生孩子了!”
——谁知道生出来的会是个什么“东西”!
胤禛苦笑,就是小八你敢生,我也不敢再让你生了……
正在这时,胤祺出来了,青着脸,抹着头上的汗,对着两人投以十分关切同情的眼神:“皇阿玛叫你们进去。”
胤禛跟胤禩直叹自己这是什么命……乖乖进去“面圣”了。
康熙爷还不会走路,所以只能让嬷嬷裹好了放在软榻上,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可爱得很,又因为养得好,那白白胖胖的模样,尤其那软乎乎的腮帮子,让人看了就想掐一把咬一口。
——为毛自家可爱的小儿子会变成皇阿玛?
但是此时小娃娃在说话,还是威严的话语:“老四,老八,你们坐过来。”
“是……”两人走过来,只敢在皇阿玛面前坐半个凳子。
“欧罗巴洲的事情,老五跟朕简单说了。这几个月,朕也从你们这里听到不少。你们还在弄那个蒸汽机是吧,嗯,早点弄出来,对大清应该会大有益处。”
胤禛皱起了眉,对着小娃娃拱手:“皇阿玛,可是就算弄出来,儿臣还是有点担心……”
“朕知道你担心什么,毕竟,咱们大清一向是以农为本。这事儿得慢慢来,急不得。但是朕想着,八旗人丁膨胀、旗人不务正业一直是大清一个巨大的问题,你们可以想办法调动这一部分‘闲人’。办法吗,有钱能使鬼推磨。”康熙爷的小脸蛋上露出了深邃的表情。
胤禛却身子一震:“……谢皇阿玛提点!”自己跟皇阿玛,果然还是有距离啊。
康熙爷摇摇头:“没什么,胤禛,这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能不能施行,还得看看。对了老八,江南那边虽然富庶,但是动乱不断,那边可得紧着点。”
“儿臣省得,皇阿玛放心,虽然目前主要是通过台湾福建厦门的港口运货,但是都是掌握在官府手里的。”胤禩赶紧接上。
康熙爷秀气的眉也皱起了:“官府买办,这也不是个办法啊,弄得时间长了,又会发展成入关时的圈地、包衣买办。哎……天地会、白莲教那帮狼子野心的东西!”
胤禩低着头,双手绞着自己的衣服:“儿臣惭愧,这么多年都没摸清他们的底细。”虽然他经常给天地会、白莲教很大的打击,但是每次他们都能很快死灰复燃。
“白莲教从南宋就存在了,哪里是你一时半会儿能弄清的?算了,这事儿先放放,反正十年内不至于出岔子,老四,你跟朕说说,你要把福康安认回来,是不是因为那个叫和珅的?”
胤禛难掩惊色,不愧是皇阿玛啊,就凭他在“绵爵”那里的只言片语,就猜出了他的想法:“是,皇阿玛。那个和珅是个难得的人才,可做当世之商鞅,但此人不是清流,更像权臣之列。儿臣怕他欺上瞒下、只手遮天,重用他的同时,必须要培养出一个人来约束他。”
康熙爷点点头:“是啊,朕能理解你的担心。福康安也是个合适的人选,论才华智慧,他不逊于和珅,但是性情却略输一筹,和珅能屈能伸,他却是个高傲不可折的人。不过,福康安若身为皇子,地位上就比只能作为大臣的和珅要高了一等,这样下来,两人算是旗鼓相当,也能互相牵制。另一方面,福康安毕竟是私生子,于国于家都礼法不合,不至于威胁到大统……老四,看来过了一世,这因才适用,你学的更好了。你怀疑自己能不能做一个好皇帝,但是朕看着,你在处理他们两人的事上,已经颇具帝王之才。”
“皇阿玛……”
“哎,你们二叔忠诚敦厚,却智慧不足。朕若当初能容下你们四叔,那朝堂之上,也不会是明珠索额图的相党之争,更不会让保清保成斗得不死不休。”亲手圈了保成之后,他不是没后悔过,所以,才引着胤禛去见了他……不过,还是太晚了。
胤禛低着头,若当初处理胤禩的时候,稍微不要那么冲动……就算只是圈禁,也不至于让自己最后后悔成那个样子。
“就这样吧,朕也累了,”小孩子的身子受不得累,康熙爷的眼皮都打架了,“还有其他的事,朕再好好想想。弘历的万寿,你们先按你们的计划来吧……”
胤禩看着困得直点头的皇阿玛,忍着笑,恭敬地问道:“皇阿玛,要儿臣抱您去睡吗?”
——你个不肖子……唔唔,真的很困,不知道是答应了还是因为困的,总之康熙爷点了头,八爷就不客气地抱他家皇阿玛了——看看,儿臣对您多好,您以前都没抱过儿臣!
看着自家八弟喜滋滋地抱着皇阿玛,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四爷觉得自己眼皮子有点抽。
把熟睡的康熙爷放到小床上,再关好门,胤禩对着胤禛眨眼:“四哥,要是弟弟把当初你逼弟弟打胎的事告诉皇阿玛……”
胤禛顿时僵在原地,动不了了,而八爷大笑着先回房睡了。
第二天,宫外庄亲王府上去“奔丧”的几位也听说皇阿玛变成绵爵的荒唐事了,可怜的胤祁跟胤祕差点晕倒在自家十六哥的棺材旁……(画外音:弘昼着急火燎地四处找太医:“来人啊,二十三叔和二十四叔伤心过度了!”)
而履亲王府上,才醒过来的三爷听到这个消息,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的,忽然让胤祐抱来十二和十六,分别狠狠亲了一口两个“女儿”:“弟弟啊,你们出生的太是时候了!”
十二爷跟十六爷愤怒地挥舞爪子和蹄子——爷不是你女儿啊,不要调戏爷!
“小七,你说,给他们起什么名字呢?”胤祉笑盈盈地问胤祐。
胤祐很没出息地替胤祉垫靠垫,很乖顺的二十四孝老公的模样:“我听三哥的。”
——不要啊,七哥你不能卖了弟弟啊!
“就叫桃桃和露露吧。”三爷起了两个很“没水平”的名字。
“啊,啊!”千万不要啊,爷想死一死啊——这是可怜的娃儿们听不懂却激烈的抗议。
“开玩笑的,”三爷笑眯眯地看宝贝“女儿”,“桃桃和露露是小名儿,大名就叫做蓁华和新桐吧,犬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其叶蓁蓁’和‘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好不好听?”
胤祐当然是第一个点头的:“还是三哥起得好!”
其实这俩名儿嘛,三爷还算给面子,起得女气不重,男人也能用,但是两个小娃娃脸上出现两个明显的“囧”字,心里宽面条泪——为毛咱们摊上一个书呆子“额娘”啊,为毛啊?
——其实吧,你们还算好的,要是像和敬公主的长子,摊上一个没啥墨水又颇喜欢现眼的皇玛法……你们想不想试一试十一个字的名字?
☆、万寿节之捉奸记
富察傅恒的府邸里,福灵安、胤褆、福康安三“兄弟”正在头疼,非常头疼,极其头疼,当然是因为面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奶奶。
“雯雯,他看不上你是他没长眼睛,你哭什么?咱们英廉大学士的孙女,是多少人想疯了的媳妇,不值得为这个不长眼睛的难过。”胤褆不得已只能出声安慰,他被哭得脑袋都快炸开了。
——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居然敢拒绝冯英廉大学士的提亲,害的他们兄弟现在要安慰这个从小宠大的小妹妹。
冯雯雯,还在一下一下的抹眼泪,都快哭成了个眼睛红红的小兔子了:“富察二哥,我是不是很不知廉耻,可是我哪里配不上他嘛?是不是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怎么会呢?雯雯,别想太多。”福灵安跟胤褆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这丫头从两个时辰前哭哭啼啼地跑过来,就反复重复这么一句话,连到底是谁拒绝了她玛法的提亲都没问出来!
福康安觉得自己最悲催,他被他那位工作狂皇玛法不当人地用,好不容易回家歇口气,又碰到这种倒霉事:“雯雯姐,他看不上你证明他是个没眼色也没脑子的,这种人,你又何必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冯雯雯忽然狠狠擦了一下眼睛,对着三位少爷露出他们看来有点恐怖的“热切”光芒:“我就是不甘心,我想看看,我冯雯雯究竟输给了什么人!”
“你……想干嘛?”胤褆吞吞口水,莫名觉得有点危险。
“你们陪我去看看,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冯雯雯答得斩钉截铁。
——合着你已经知道你“情敌”是什么人了,你来这儿哭是来忽悠咱们的?
胤褆倒退三步,脑子里有了不好的猜想:“雯雯,你要我们陪你去什么地方?”
果然,冯雯雯哭得通红的眼里闪过精光:“八大胡同的春风楼!”
“噗!”福灵安一口茶喷出来,满脸惧色地对着冯雯雯不停摇手,“不行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关键是,要是被永琮知道我敢去那儿,我一年半载都别想近他的身了!
冯雯雯不哭了,直接挽上胤褆的肩膀,撒娇道:“玛法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才来找你们的啊,有你们陪我,玛法就不会担心了。”
看着冯雯雯不停眨着的大眼睛,富察家三位爷不由为冯英廉大学士默哀,同时也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你自己搞不定孙女儿,就扔给爷来烦心?
“富察二哥……”冯雯雯撒娇中。
胤褆……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去那种地方啊!一个保成就很可怕了,再加上一个除了保成其他儿子都是从桥肚子里捡回来的皇阿玛,他要敢去八大胡同,今天晚上就能再死一次!
——死不可怕,但是比死可怕得多的是被胤祉生下来!
“雯雯,真的不行,我们要带你去那儿,阿玛会打断咱们的腿的。”胤褆被摇胳膊摇得都要哭了,心道还好保成不在这里,待会得打点一下,今天这事儿绝对不能传出去!
“好了好了,雯雯,他们确实不行,我陪你去。”出乎意料,开口的是福康安,顿时,两位哥哥一点儿都没有对这种“有碍风化”的行为皱眉,而是同时对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福康安被看得很无语,心里非常唾弃——两个“妻奴”!
“康安,真的吗,谢谢你!”冯雯雯一蹦三尺高,那兴奋的模样……她刚刚真的才哭过?
福康安扶额,这事儿他不答应还能怎么地?要不就是自家大哥被“大嫂”整死,要不就是自家二哥被“二嫂”杀掉,要不就是他们三个继续被这姑奶奶弄得头痛欲裂。
晚上,春风楼——
福康安还是失策了,或者是因为冯雯雯哭得太厉害弄得他忘记细问了,所以当他带着女扮男装一脸兴奋的冯雯雯来到春风楼二楼雅座的时候,对着眼前那熟悉的背影,惊得手指颤抖说不出话来:“雯雯姐,你说拒绝提亲的……是、是他?”
“是啊,就是他……不过人家看不上我。”嘟着嘴的冯雯雯一脸郁卒。
“和和和和……珅?”福康安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立即开始教育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雯雯姐啊雯雯姐,你怎么能看上他呢?你知不知道他这个人多可恶多卑鄙?”
“哪有,不准你说和珅哥哥的坏话!”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冯雯雯可不能接受别人在她面前“污蔑”她的心上人,所以,这个聪明又强悍的满洲姑奶奶直接上手了,掐的福康安脸色发白——爷可怜的胳膊啊,一定青了……爷是皇子啊,爷为毛要跟你来干这种事情还要被你掐?
——这丫的,现在知道做皇子的好处了。
“据说他很喜欢这里一个叫豆蔻的小歌姬,经常来看她。”冯雯雯终于放开了福康安满是青紫的胳膊,托着圆圆但是不显胖的小脸蛋,趴在桌上,似乎很郁闷。
“他喜欢这种烟花女子?”福康安似是了然又似是疑惑,“我就说他是个人品低下的……雯雯姐你别掐,你不觉得奇怪吗,哪个男人会喜欢还没有自己漂亮的女人?”
就和珅那容貌,喜欢上“二嫂”才正常吧?
——至于为什么确定没和珅漂亮,因为他小爷没听说过啊,能比得上和珅那张脸的,至少是名动京城的花魁级别的吧?
福康安正在出神,胳膊上又被冯雯雯狠狠掐了一把,疼着他差点跳起来:“雯雯姐?”
冯雯雯阴着脸,磨牙赫赫:“你说谁没有他漂亮?”
女子对容貌都是极为在意的,就算是自己的心上人,也不能接受自己没有一个男人漂亮!
福康安缩到一边揉膀子,疼得牙根都抽,只能用冯雯雯听不到的声音嘀咕:“女人真可怕,怪不得大哥‘二哥’都喜欢男人……”
正在这时,低头喝茶的和珅身边来了一个容貌清秀的小丫头,声音婉转、微显怯懦:“豆蔻见过和大爷……”
“坐吧。”和珅抬起头,声音很柔和。
“喂喂,那就是豆蔻,那就是豆蔻!”冯雯雯小声提醒,猫着身子躲在福康安身后,想看,却又有点不敢看。
福康安无奈地悄悄瞄了一眼,皱起了眉:“没什么特别的女人啊,还没有和珅漂亮呢……当然,雯雯,跟你比就差的更远了。”差点说错话,好险、好险。
和珅温柔地看小姑娘:“最近过得怎么样?”
感到那关怀的气息,豆蔻脸上泛起红晕:“谢爷关心,豆蔻很好。”
和珅点点头,塞了两个银锭子给她:“下去吧。”
豆蔻接了银子,顿了一下,抿着嘴走了。
和珅微微摇头,用喝茶掩饰自己嘴角的苦笑。
福康安看清那两个不小的银锭子了,不禁咋舌:“出手还真大方……”不知道贪了多少。
——那是人家和大人开铺子挣的!
“哎,哎,”冯雯雯忽然又捏了福康安一下,“你看你看,他旁边多了个人。”
嗯?福康安定睛细看,和珅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容貌端正、身材高挑,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又透着一股脂粉气。
“那人是个女的。”福康安皱眉。
冯雯雯小小惊叫一声,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还好和珅没看他们的方向:“你怎么看出来的?”是长得挺秀气,但是怎么就确定是女的?
福康安撇嘴:“她穿男装还没我二嫂像男人呢。”
而和珅那边,坐下喝茶的那位姑娘声音很低:“你被人盯上了。”
和珅轻笑,满不在乎地吹了吹茶叶:“调皮捣蛋的孩子而已,格格不要介意。”
“格格”——青莲蹙眉,良久才叹气:“真要喜欢,为什么不替人家赎身?你们这些男人啊……”
和珅捻茶叶的手一顿,然后还是笑得云淡风轻:“我可一点儿都没有喜欢她。只不过,她给我一种很熟悉、很享受的感觉罢了。”
“熟悉的感觉?”
“是啊……”和珅闻着那茶的幽香,缓缓闭上了眼睛,“她很像‘她’……恍如隔世。”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枝头二月春……
“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青莲有点气闷又有点不解,“真不知道,王爷怎么会看上你的!”
和珅笑笑:“是啊,我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遇到一个我想跟的主子。格格,王爷让我告诉您,一切准备就绪,按计划行事。”
“知道了,不管事情成与不成,不管我是死是活……替我谢谢‘王爷’和‘福晋’。”青莲说完,就翩然离席。
和珅拍拍袍子,不着痕迹地向斜后方看了一眼,也笑着离开。
福康安跟冯雯雯当然立即跟上。
路上,冯雯雯似乎很不满,又似乎有点庆幸:“还好他没留在那儿……”
一边躲避着和珅“无意间”向后看的眼光,一边还要分心听大小姐说话的福康安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他不想留?他现在是军机大臣,夜宿青楼是犯律的!
“不过,这么晚了,他要去哪儿?”福康安疑惑地跟着和珅左拐右拐,拐到了一个小巷子里,看着和珅敲着一所民居的门,躲在墙角的两人都有点紧张。
门开了,出来了一个一身嫩粉的少女,罥烟黛眉、杏核大眼、尖尖下巴、樱桃小嘴……好一张标准的狐狸精的脸啊!还有那婀娜多姿弱风拂柳的身段,不知怎么的,福康安有了一个想法,要是把这个女人送进宫,令妃那种……就一点都不值得看了吧?
和珅似乎跟那位姑娘说了什么,声音很低,太远了听不清,但是两人的动作福康安和冯雯雯看得真真的——那姑娘似乎被刺激到了,一下子扑到和珅怀里,颤抖着肩膀……哭了。
和珅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只手轻轻地拍着那名女子的背。
福康安已经目瞪口呆了:“……他到底招惹了多少个啊——啊,雯雯姐!”
冯雯雯愤愤打了他一下,就红着眼睛捂着脸跑了。
福康安只得最后看了和珅一眼——那丫的在跟那个狐狸精温柔地悄悄耳语——就赶紧追冯雯雯去了。
和珅唇边溢出一抹绝艳的狡笑,看得眼前女子有点脸红,但是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她就抓紧了和珅的手:“和大人,我家小姐真的能没事吗……她只是太单纯,太太什么人情世故都没教她,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和珅轻声安慰她:“放心吧,你家小姐会‘没事’的,请金锁姑娘耐心等待。”
☆、万寿节之“小别胜新婚”
离乾隆的万寿节只剩几天了,永琪终于能从床上下来了。此人跌跌撞撞爬下床,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漱芳斋——这么多天没看到小燕子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有没有担心,有没有瘦了,没有自己的保护,皇后欺负她怎么办?
当然,永琪不仅扑了个空,还惹到了一位主儿——淑慎长公主。
永琪在重华宫漱芳斋外大喊“小燕子”的时候,淑慎公主正在林妹妹和宝姐姐面前展示自己的好厨艺,做了几个可爱的动物点心,亮晶晶眼等着小女孩品尝。
可是,林妹妹和宝姐姐刚用自己的小手指捻起兔子点心,门外就传来一声不输传说中“富察浩祯”的咆哮:“小燕子,小燕子……你们把小燕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两个小女孩吓了一跳,很可爱很香甜的兔子糕点就这样滚到了地上,还打了几个转儿。
“玛嬷……”小丫头们既害怕,又可惜,这是玛嬷专门给她们做的啊!
淑慎公主安慰地摸了摸两个小姑娘的头,然后撩起帘子就冲了出去——nnd,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惹到姑奶奶身上!
重华宫门口,永琪正在摇晃可怜的和婉公主:“和婉姐姐,小燕子去哪里了?你告诉我,小燕子去哪里了?”
可怜的和婉被摇得头昏眼花,都快要吐了,而且,她一向怯懦低调,还珠格格虽然住她旁边儿,可是她从来没见过啊!
“永琪,住手!”淑慎柳眉一挑,长公主范儿尽显。
“……姑、姑妈?”永琪看到淑慎全黑了的脸,不仅不怕反而惊喜地迎了上来,当然还是那番“陈词滥调”,“姑妈,你快告诉我,小燕子到哪里去了?”
淑慎过来,让战战兢兢的宫女们扶捂着胸口不断咳嗽的和婉回去休息,然后对着永琪挑起“慈爱”的笑:“你说那个‘还珠格格’啊,呀,这个姑妈还真不知道,姑妈是孀居之人,和婉你也知道……我们不大方便见一个云英未嫁的格格的。”
“姑妈……”永琪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不过还好他还没胆子大到去摇晃他的姑妈的。
淑慎眼睛一转,还是那般和善慈爱:“不过我倒听着声儿了,好像那位还珠格格搬走了,就是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知道了,谢姑妈。”永琪虽然着急,但是找了一圈确实连明月彩霞都没看见,也知道这里必然没有小燕子的消息的,只得忿忿走了——一定是皇后把小燕子藏起来了!
其实这真的不怪敏敏,是乾隆觉得自家五儿子在那个“妹妹”身上花的心思太多,特地吩咐满宫瞒着永琪的。
淑慎对着永琪的背影,挑出一抹跟太子爷极像的冷笑,转身吩咐躲在暗处的小太监:“今儿和婉公主‘受伤’的事,想法子告诉和亲王。”
永琪漫无目的地在后宫转圈,四处找小燕子,可惜没人告诉他——皇后和嘉贵妃不用想的,肯定不告诉他;令妃因为用药延迟生产,现在是“关键时期”,早就闭门谢客了;而愉妃,她本身就不怎么管事,皇后又收回了宫务,小燕子搬入西三所的事,她是真不知道。
直到四爷受不了一个成年阿哥急吼吼地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延禧宫碰壁再跑钟粹宫,然后承乾宫,然后景仁宫,然后在莫愁的储秀宫被忻贵妃轰出来——莫愁比你年纪还小,你怎么好意思冲进来的!永琪居然还不知教训又跑启祥宫……几乎是被蒙古草原姑奶奶脾气的颖嫔用扫帚撵出来的。
再转下去,没事儿也得给编排出事了,四爷气得上火,赶紧安排了一个“忠仆”,收了永琪几两银子,悄悄告诉永琪,小燕子被扔到西三所了。
——至于西三所里“格格”的名节……那里有“格格”吗?
西三所是内宫公主住的地方,但是因为这是重感情的脑残龙的朝廷——母子母女怎么能分离呢,太没有人性太不善良了!所以儿女都跟着母亲住,西三所阿哥所形同虚设。
按祖制,西三所规矩是极大的,为了保护未出嫁公主的名节,别说阿哥,就是皇帝也不能随便进来——所以这是个好机会,四爷示意西三所的侍卫收了永琪一大笔银子,才“偷偷摸摸”地把人放进去。
“小燕子!”
“永琪!”
四目相对,噼里啪啦,天雷勾动地火……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怎么可能?
小燕子一下扑过去,对着永琪噼里啪啦手脚并用一阵踢打:“永琪,你太坏了,皇阿玛把我关在这里不给我吃肉,你也不知道来看我!”
永琪大病初愈,又跑了大半天,眼眶周围都出了浓重的黑眼圈了,但是太久没见到小燕子了,他想她想得痛苦不已,现在,就算小燕子打他,他也觉得开心无比:“小燕子,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小燕子看永琪一副“听凭处置”的样子,瘪瘪嘴就放过他了——她还指望永琪帮她出头呢:“永琪,这里的老巫婆好坏,她们都不给我吃肉!”
永琪一听,再看看小燕子,确实瘦了些,顿时心疼不已,冲到外面就吼上了:“你们这些狗奴才,竟敢克扣格格的份例!”
西三所的嬷嬷跪了一地,但是腰板儿都挺得直直的:“回荣亲王,奴婢们没有克扣格格的份例,御膳房给格格每日的俸菜是比照常在小主的,奴婢们一点都不敢克扣。”
“常在?”永琪皱眉,又是大吼,“胡说,小燕子的份例怎么会比照常在!”
“筠妃娘娘的妹妹,明月格格的份例是比照答应的,是皇后娘娘特别吩咐,内务府才将还珠格格的份例提了一个档次的。”
“什么答应常在?”小燕子是完全不懂宫里这些等级,只是摇着永琪的胳膊大喊,“我以前每天都有蹄髈的,现在怎么没有了?”
嬷嬷们暗暗撇嘴,就是固伦公主也禁不住天天吃蹄髈啊,真不知道这还珠格格是个什么体质,居然吃了那么多还吃不胖。
不过这个“以前”倒是提醒了永琪,皇阿玛在翊坤宫曾经金口玉言说过小燕子没分位,所以饭菜的份例才会降下来吧,小燕子真可怜,常在份例是每日猪肉五斤,但惯例是要留出大半年例银子做其他支用的,那小燕子怎么能吃的饱呢:“好了,以后还珠格格要吃什么,从本王的账上支。”
嬷嬷们赶紧答应了,心道总算完成太子爷的吩咐了——为啥?永琪这丫的居然一直拿的是储君份例,跟胤礽这个明旨册封,敬告天地的皇太子等同,这让胤礽非常不爽。
——看孤不给你扣回普通皇子份例,哼,有了这个野燕子,可能你连皇子份例都拿不到!
小燕子却是只关心自己的蹄髈:“太好了永琪,你果然够哥们!”
永琪被夸得喜笑颜开,正想继续对小燕子诉说一番自己的相思之苦,就听到一个柔柔弱弱怯生生的声音:“小燕子,他是……”
新月毕竟是个和硕格格,虽然不认识永琪身上的亲王服饰,也看出来这个人地位极高。
“他是皇阿玛最宠爱的五阿哥,荣亲王永琪;永琪,这是新月,我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小燕子兴高采烈地为两人做介绍。
新月一听这位是阿哥,还是亲王,立即跪倒永琪脚边悲悲戚戚:“荣亲王,求您救救新月吧,新月被关在这里,真的要疯了啊,呜呜呜……”
永琪对新月格格只是听说过而已,因为克善跟坤宁宫是一伙儿的,他对端亲王的格格也没什么好感,但是小燕子说了,新月是她的“朋友”,小燕子的朋友就是永琪要讨好的人,所以咱们的荣亲王亲自把新月扶起来:“新月格格,怎么回事?”
小燕子早就忍不住了,竹筒倒豆子把新月的悲惨遭遇跟永琪讲了一遍,最后还不忘愤愤地加上评价:“都是那个坏皇后!新月这么纯洁这么善良,她跟那个将军是真心相爱,皇后真是太恶毒了,居然诬陷新月不正常!”
……好像那个努达海将军已经四十多了而且有妻有子吧?可惜,永琪这个难得正常的想法立刻被小燕子的咋呼给撵到爪哇国去了,荣亲王握着拳头跟小燕子一起“义愤填膺”:“我早就说过,皇后不是个好人!你们这样纯洁善良的姑娘怎么能斗得过那个老巫婆!放心吧,新月格格,这件事包在我永琪身上,皇阿玛的万寿节,百官都会进宫朝贺,场面会比较乱,那个时候我会想办法把努达海带进来见你的!”
永琪只是想把努达海带进来让他跟新月见一面,没想到小燕子立刻兴高采烈地拉着新月开始“教导”:“对啊对啊,到时候,你们就像戏文里演的那样,趁着所有人都在乱哄哄的时候,跑出皇宫,跑得远远的,谁也找不到你们,这样你们就自由了!”
小燕子手舞足蹈说得高兴极了,永琪却被吓得一身冷汗——小燕子是要干什么,她要偷一个格格出宫?
——人家连妃子都要偷,格格算什么?
新月被小燕子的兴奋感染了,想着到时候自己跟努达海在一起,海阔天空、海月相随,天大地大,自由飞翔……新月朦胧的泪眼里满是希冀,满是幸福,更是抱着永琪的腿声声哀求:“荣亲王,求求您,求求您……”
小燕子看永琪面露难色,立刻不满了:“永琪,你怎么了,新月这么可怜,你不帮她吗?”
小燕子的话对永琪来说比圣旨更管用,永琪不愿在心上人面前丢面子,立刻拍着胸口保证:“小燕子,放心吧,新月和努达海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真的?”新月喜极而泣,扑在地上谢永琪,小燕子则一把搂住永琪的腰:“我果然没看错你!”
永琪被小燕子抱得脸有点红,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门外的嬷嬷和太监撇嘴——他们知不知道商量这种事要避着人,要声音小一点?
☆、万寿节之大计划
永琪答应小燕子的时候是豪气干云的,但是出了西三所,被冷风一吹,那脑子就冷了下来——偷一个格格出宫啊,还是帮这个格格跟一个将军私奔,要是被皇阿玛知道……
永琪虽然自诩乾隆最喜爱最看重暗中认为一定能继承大统的皇子,但是毕竟他不是皇帝,而且比起那帮子阴魂不散的,他其实思想还算“单纯”,所以,对于这种一看就是大逆不道的事,他还是非常害怕的。
但是天大地大小燕子最大,既然对小燕子做出了男人的承诺,就一定要办到!永琪昂首挺胸,雄纠纠气昂昂地出宫,去找他的“智囊”福尔康跟福尔泰了。
福尔康是乾隆明令永不录用的,福尔泰也受牵连调到了皇宫最外最偏的地方当值,所以两兄弟基本上见不到永琪的面。不得不说咱们的荣亲王还是很重感情的,原本的隐形太子明摆着是被福尔康小燕子连累得成了乾隆最宠爱的皇子“之一”,还平白多了两个对手,但是这丫的完全没有自觉,还是一出了事,就急急忙忙去找他的“好兄弟”。
福尔泰进宫当值去了,只剩下在家“休假”的福尔康,今天他倒恰好没去见他那个小情人。福尔康一听永琪的决定,第一反应不是懵了,而是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他他拉努达海,是他他拉禄循的异母弟,他他拉禄循,就是永璇的老丈人。
要是皇上知道新月格格跟努达海私奔了,那他他拉家一定会受牵连的,要是能趁此机会抹黑永璇甚至是永瑜……福尔康决定,一定要帮着这个新月格格“私奔”!
——这丫的根本没脑子,他他拉家军功显赫,努达海跟禄循是又是分了家的兄弟,努达海的事,最多连累他哥哥一点儿,怎么可能还被算到永璇甚至永瑜头上?
于是,福尔康鼻孔朝天,一副感慨颇深要吟诗的模样:“太美好了,太纯洁了,这样的爱情,怎么能不成全呢?永琪,我们一定要帮他们!”
“是啊,永琪,我们一定要帮他们。”这句话,是真的被感动了的紫薇说的,紫薇被夏蔷薇教的只知道崇拜爱情,根本没仔细问问努达海的情况——人家家里,有妻有子有老娘。
永琪仿佛得到了鼓励似的,眼睛闪亮,拍了拍福尔康的肩:“好兄弟!不过,这件事毕竟有点难,咱们要好好盘算一番。”
“是啊,”福尔康也皱起眉,鼻孔一扇一扇地出气,“皇上万寿节那天是比较混乱,但是直接送他们走也有可能被发现,要是有个办法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开就好了……”
这时,跟着永琪一起出宫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侍卫忽然说话了:“王爷,福大爷,奴才有一个法子……”
福尔康是不愿意别人在永琪面前抢自己的风头的,但是那个小侍卫一句“福大爷”又让他有点飘飘然,这位便真的一副大爷相,故作大度地挥挥手:“永琪,我们姑且听听吧。”
小侍卫凑近他们两人,真的提出了一个“好”办法。
“不行!”永琪立马拍案而起,手都颤抖了,“这不是咒皇阿玛吗,绝对不行!”
福尔康却深以为然,立马劝永琪:“等等,永琪,这是个办法啊。”
永琪有点气急败坏,紫薇也在一旁拧帕子,焦急又委屈地看福尔康:“尔康,巫蛊之事从来都是大祸,而且这是皇上的万寿啊,我们不能这样诅咒他!”
——原来这个小侍卫,提出了这样的想法:找人假扮刺客,将众人引入坤宁宫,这样努达海和新月就可以趁乱逃走;而乾隆亲自带人在坤宁宫,就会找到他们事先放在那里的一个……巫蛊娃娃!
一箭双雕,既放了努达海和新月,又能在皇上面前治皇后的死罪,这可是一箭双雕啊!
——当然,表面上是一箭双雕,但是那个小侍卫是舒嫔的人,舒嫔要射的雕,可不只皇后,还有永琪、永瑜、胤禛,甚至令妃。要是坤宁宫出了巫蛊之事,皇上一定会彻查,皇后自然百口莫辩,而废皇后之子循亲王永琛,到时候也一定废了;至于努达海和新月,舒嫔可没打算放跑他们,她还希望新月招出小燕子,小燕子再供出永琪和福家,那样,永琪和令妃也绝对跑不掉;最后,一般情况下,皇上不至于因为努达海迁怒到永璇,但是要是出了巫蛊之事,还在万寿这个节骨眼儿,甚至牵连皇储篡位,皇上从来都是个小心眼又多疑的人,这样,恐怕永瑜也讨不了好吧?
要是现在皇上看重的三个阿哥都废了,自己的永璟不就有机会了吗?最近,确实是筠妃最受宠,令妃其次,自己只是皇上偶尔想起来的;但是清宫子凭母贵,自己分位不高,但出生仅低于皇后和忻贵妃,忻贵妃无子,而那个筠妃说得不好听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到时候,还不是她的十三阿哥永璟最有机会!
——不愧是叶赫那拉家的女人啊,这箭上的雕的数目,都数不过来了!
不得不说,女人为母则强,当年因为自持出身高贵,她没把令妃看在眼里,哪里知道立刻狠狠栽了一个大跟头,到现在都还混在嫔位上——但是这样也好,让她看清了皇上的宠爱是最不靠谱的,她必须倚仗自己的儿子,才能做后宫最大的赢家!
福尔康也自诩当代之孔明,其实他就是个草包,他哪里想到自己只是人家计划里一架过了河就要拆掉的桥,此时还“义正词严”地对永琪和紫薇洗脑:“圣人有云,鬼怪之说,皆是虚妄。皇上乃万世难得之圣君,难道会被一个小小的娃娃所害吗?再说了,你们都知道,皇后娘娘是个多么恶毒阴险的女人,我们难道不该抓住机会,替天行道,铲除这个祸害吗?”
见紫薇和永琪渐渐有点松动了,福尔康立即加了最后一把火:“永琪,快下决定吧,再这样下去,小燕子和令妃娘娘可能都会被皇后给害死的!”
——小燕子!永琪如梦方醒,对啊,今天小燕子跟自己哭诉吃不到肉还被关着就很可怜了,要是再让皇后害她……不行,自己一定要救小燕子!
而紫薇,也朦胧了眼睛,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什么极为艰难的决定:“皇阿玛,对不起……但是我们是为了您好……”
——对,我们是为了皇阿玛好,皇阿玛不能再受那个恶毒的皇后的蒙蔽了!
(画外音:敏敏真的很无辜很无辜:“永琪啊,紫薇啊,小燕子啊,我貌似没惹你们吧,我一直对你们退避三舍啊……”)
永琪跟福尔康迅速确定了“大计划”:由福尔康假扮刺客,福尔康原先的下属赛广接应,把皇上引到坤宁宫去,尔康躲进景阳宫,搜宫的话也有赛广帮忙掩护;而发现刺客众人乱作一团的时候,永琪趁乱把努达海和新月送走;小燕子留下,证明新月“被黑衣人劫持了”。
计划貌似很完美,福尔康很满意——皇上又不是傻子,努达海将军和新月格格那点儿破事满京城都传遍了,皇上发现努达海也失踪了,还能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
但是这个“满意”的计划却遭到福伦的痛批,福伦单独把福尔康叫到房内:“糊涂!你真糊涂!你知不知道,我们福家最大的靠山是谁?”
“是荣亲王和令妃娘娘啊!”福尔康不满,阿玛为什么骂他!
“那荣亲王最大的靠山呢?”福伦几乎恨铁不成钢了。
“是……令妃娘娘!”
“没错!”福伦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要不是令妃娘娘这些年一直在皇上面前为荣亲王美言,皇上能认为荣亲王是他最优秀的儿子?我们家要做的,是不顾一切维护令妃娘娘的帝宠!”
“所以我才让永琪放巫蛊娃娃……”
“且不说你们能不能成功陷害皇后,就算成功了,那谁做皇后?嘉贵妃那出生那圣宠是不用想的,但是满洲镶黄旗出生,封疆大吏的女儿忻贵妃还在那儿呢,而且,忻贵妃跟现在最得宠的筠妃摆明了就是一伙的!”
“阿玛,你的意思是……”福尔康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你记住,令妃娘娘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皇后,而是筠妃。皇后现在决不能倒,要不然,忻贵妃成了后宫之主,筠妃的十七阿哥是皇上的新宠——你说,你们做的这一切,是不是在给别人做嫁衣!”福伦像模像样地分析着,但是用胤礽的一句话就可以总结——小家子气!
——他们知不知道,帝宠是一回事,政治是另一回事,虽然互有影响,但绝对不是因果关系;就是脑残如乾隆,也不会因为对令妃的偏爱而完全忽视永瑜跟胤禛,在中宫嫡子、贵妃之子都在的情况下,是不会去考虑一个还没长大的包衣奴才出身的妃子的阿哥的!
“那阿玛,我们怎么办?”福尔康倒是对福伦很崇拜——姜还是老的辣啊!
福伦很得意地摸胡子:“听着,那个娃娃,你一定要放到筠妃那里。筠妃死了,令妃娘娘就一定会恢复专宠,到时候,五阿哥或是十五阿哥,都有的是机会!”
咸福宫,赛广捏着一个全白的娃娃颤抖着站到胤禛面前——那个娃娃上写了当今万岁爷的生辰八字,心脏部位还钉满了银针——福尔康要他趁搜宫时把娃娃放到莫愁的储秀宫里。
胤禛接过娃娃,眼睛眯了起来,全身都是冰冷的气息:“你先出去。”
门刚刚关好,正在胤禩怀里扒着粘杆处折子的康熙爷就忍不住了:“好个永琪,好个荣亲王!竟敢在生父国君万寿之际行这巫蛊之事,简直是狼心狗肺、不是东西,弘历怎么没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把他掐死!还有那个舒嫔,自以为是、心肠歹毒至斯……弘历、弘历这宫里都是这么一群玩意儿!”
要是上一辈子的康熙爷,连着骂个几个时辰不换词都没问题的,但是他现在是个不满周岁的小孩子,情绪太激动的话,身子就受不了,果然,骂了几句,康熙的小脸就通红通红,捏着嗓子开始咳嗽了。
胤禩哭笑不得,赶紧喂温开水,还帮着拍背,好不容易才把皇阿玛的情绪稳定下来,这才仔细看向那个娃娃,顿觉不对:“等等,这个——是雪缎吧?”
胤禛也仔细看了看,满满的怒气顿时化为无语:“是雪缎。”
“怎么了?”康熙爷狐疑地看着一脸无奈的两个儿子。
胤禩赶紧解释:“这雪缎是贡品,各宫出入都该有记录的。不过儿臣清楚,后宫里所有人也清楚,后宫嫔以上主位中,只有两个地方没有雪缎。”
康熙的眼皮子抽搐了一下,但是还是对那些个“孽障”抱了些期待的——不会那么巧吧?
胤禩真的觉得自己跟这帮人计较实在太内伤了,简直是侮辱自己啊:“就是坤宁宫和储秀宫。皇后不喜欢这东西,每次都是看都不看直接分下去的;筠妃搬入储秀宫为主位才半年,还没赶上下面送雪缎的时候……皇阿玛放心,儿臣这里所有的雪缎,都送给那个小燕子‘守孝’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该吐口血,小康熙无语——这是帮什么玩意儿,算计人还算计得这么蠢?
可怜的舒嫔娘娘啊,这么聪明的你怎么摊上这般猪一样的队友啊!
“既然人家呕心沥血想了这么个好法子,咱们也不能让人家白白费脑筋啊,就让赛广照福尔康的意思做吧。”胤禩算是“公平”地评价着,笑着抱好自家皇阿玛,“对了,那个舒嫔真的挺聪明的,把自己摘得挺干净。”
捧着一本佛经读得津津有味的婵儿忽然抬头一笑:“没什么关系,杀人不是总需要理由的,宫女井不缺这点地方。”
——四叔|四弟,您|你真的是出家之人吗?
婵儿笑得很甜美,问得很随意:“胤禛,那个娃娃是谁做的?”
四爷不出所料黑了脸:“是永琪找的内造布料,不过是夏紫薇做的!”捏着娃娃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却忽然感觉到有点硌手,立刻低头细细检验娃娃,“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巫蛊娃娃这种可爱的东西,怎么能不出现呢?
☆、万寿节之破碎的家
胤禛把意思传达给了赛广,赛广自然就“全心全意”为昔日的上司福尔康办事。
永琪自以为“万事俱备”,立即亲自出宫去见努达海,为了办好小燕子交代下来的事,他堂堂一个亲王愿意亲自去做说客。
永琪虽然是“私访”,但是努达海上朝时见过他——将军府来了一个亲王!
老夫人高兴得简直要疯了,荣亲王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啊,难道这就是自己儿子将要再入朝堂的象征?
老夫人示意努达海好好招待荣亲王,雁姬却早就从胤禩那里得到了消息,立即把努达海的两个侍妾——月夫人和柳夫人叫到身边。
月夫人已经怀孕几个月了,肚子已经显怀,老夫人对她很关心,甚至努达海也会偶尔来看看她。但是她一点儿都不敢在雁姬面前恃宠而骄,见大妇召见,立即低着头行跪礼。
雁姬却亲自把月夫人扶起来,对着她们扯出一抹悲凉的笑:“哎,这将军府,看样子真的是保不住了。”她的家,真的要被那个新月格格毁了。
“夫人?”两人大惊,月夫人扶着自己肚子的手微微颤抖。
雁姬从袖口拿出两张纸,对着两人仔细看看——都是如花的妙龄女子啊,却因为自己的自私,嫁给了不爱她们的老男人努达海:“没事的,你们不会有事。俗话说,妾通买卖,所以今天,我这个大妇就把你们卖了。”
“夫人,您……要卖了我们?”月夫人和柳夫人吓得脸都青了,立即要跪下求饶,雁姬却把那两张纸分别塞给了她们,“好了,你们走吧。”
两人低头一看——竟然是她们的卖身契!
“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回来。”雁姬很累,真的很累,她做了一切她能做的,努达海却还是把她逼到这个程度。
“……夫人!”两个女子其实年纪都不大,雁姬把她们从贫苦中救出来,让她们脱离被卖到青楼的命运,她们一直很感激,看到雁姬这样,两人心里都不好受。
“快走快走,”雁姬挥挥手,眼里闪烁着奇异而坚毅的光芒,“你们都是弱女子,以后生活没有依靠,所以这将军府里,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喜欢的,尽管带走……总之,最后是要抄家的。”雁姬最后一句说得很飘渺,但是两人还是听清楚了。
京城里努达海和新月格格的传言沸沸扬扬,不过两人一直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但是现在……难道是真的,年近半百的将军真的恬不知耻地勾引一个皇家格格?
两人交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再看看雁姬完全没有再搭理她们的意思,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自己房间里,开始收拾金银细软。
——夫人既然有心留她们一命,她们还是快跑吧,要不然真的要冤死了啊!
月夫人和柳夫人走了,雁姬缓缓走向内间,里面是双眼含泪,一脸不可置信的女儿洛琳,她捂着耳朵拼命地摇头:“额娘,不会的,不会的,阿玛不会做这种事的!”她不相信,阿玛难道想害得满门抄斩吗?
“会不会,你跟额娘去听听就是了。”雁姬神色淡漠,领着洛琳,走到了努达海的书房,从后门进入侧间,正好努达海送永琪出门,努达海那声音,是她们几个月来从没听过的精神抖擞、志气昂扬:“谢谢您,荣亲王,谢谢您成全奴才和新月格格!”
闻言,洛琳险些叫出来,雁姬一把捂住她的嘴。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洛琳眼中流出来,看得雁姬心如刀绞——努达海,你非要伤我和女儿至此吗?
永琪走了,洛琳忍不住就要冲向努达海,雁姬却一把拉住她,然后自己先过去。
努达海正在幻想今后跟新月天高海阔自由自在的生活,猛然见到一张黑黑的哀戚的脸,吓了一跳,倒退好几步才看清楚:“雁姬?”
“努达海,你要跟那个新月格格私奔?”事到如今,雁姬已经不打算给她的丈夫留面子了,一上来就问得这么直接。
努达海莫名地心虚,但是立刻又黑着脸吼了起来:“雁姬,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书房是什么地方,是你一个女人能来的吗?”
“我不管?”雁姬尖叫着讽刺,“你跟新月格格那点儿破事从蒙古传到京城,新月格格跟你一同失踪,皇上能想不到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这跟你没关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毒这么嫉妒?”努达海受不了雁姬的高声,因为那好像会狠狠刺痛他的心。
雁姬看着他血红血红的眼睛,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努达海,你要离开,你要离开你的家?”
“……是!”努达海声音很坚定,“月芽儿是我的永恒,既然皇上的紫禁城容不下我们,我只能带着她离开。”
“哼,那我呢?额娘呢?洛琳和骥远呢?”雁姬的心已经痛到麻木了,“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会大怒,将军府会如何?凭什么你的错误,要我跟孩子们来承受!”
“够了!”努达海忽然大喝一声,“我已经为这个家奉献了二十年,为什么我不能真正追求一次我想要的东西!”
“那你就忍心看着将军府满门抄斩?”
“不会的,皇上宽厚仁慈,荣亲王也保证过了,皇上不会为难我们的!”努达海似乎情绪失控了,大声喊叫。
“荣亲王?他凭什么保证,他又不是皇帝!”雁姬的声音再次尖利起来。
努达海真的被刺激到了,忽然一个巴掌重重扇过来,雁姬被打得一个踉跄,直接坐到了地上,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
“你打死我吧,你直接打死我,省的我被拖到菜市口,当着满四九城人的面被斩首!”雁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冲上去抱住努达海的脚,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衣服,“我嫁给你二十年,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为了一个恬不知耻的格格,就要抛下我跟孩子……”
“够了!”努达海完全失控了,对着脚下的雁姬又踢又打,似乎那不是自己相濡以沫二十年的妻子,而是阻碍自己爱情的最大仇人!
“你打我啊,打呀,打呀!”雁姬紧紧抱着努达海的腿,那一下下捶到背上的拳头只让她内脏震颤,却完全感觉不到痛——原来,一个人被伤到极致就是这种感觉。
“够了,住手,住手!”传来重重的拐杖声,原来是老夫人,洛琳把老夫人叫来了。
“阿玛,你怎么能打额娘?”洛琳看到脸色惨白,瘫倒在地的雁姬,顿时惊叫一声,立即扑过来扶住她的额娘。
老夫人老泪纵横,重重拄着拐杖:“努达海,你这是干什么啊,你这是干什么啊,作孽啊!”她是想过自家儿子能尚主,但是皇上没这个意思,她也不敢托大——她万万想不到努达海竟然要跟新月格格私奔,那是死罪啊!
“咳咳……咳咳……”雁姬忽然咳了几口血出来,努达海号称马鹞子,那拳头,真是狠。
“额娘!”洛琳吓坏了,立即把雁姬扶回房,让人去找大夫,顾不上努达海和老夫人了。
哪里知道,刚刚回房的雁姬就立刻叫来那拉家给她的侍卫:“快,快,把这封信送给骥远,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回来……他要是敢回来,我就、我就把我自己吊死在京城门口的那棵大树上!”
“额娘!”洛琳的脸已经湿透了,她的拳头也攥得死死的,她好恨新月,新月毁了她的家,毁了她温暖的家!
“没事的,洛琳,没事的……”雁姬抱着自己的女儿,声音很低很沙哑,“没事的,额娘会保护你们,额娘会保护你们……”
老夫人当然也没能劝动她已经下了决定的儿子,努达海把被自己气晕的额娘送回房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些不忍,还有些害怕,但是一想到新月的泪眼,一想到那单薄的身体里的坚韧的灵魂,还有那让自己刻骨铭心的话:“【我永远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骑着马,飞奔过来,像是个天神般从天而降,扑过来救了我。就从那天起,你在我的心中,就成了我的主人,我的主宰,我的神,我的信仰,我情之所钟,我心之所系——我没有办法,我就是这样!】”(【】内是奶奶原文)
一想到新月,所有的担心和顾虑都抛到脑后去了,新月一个弱女子都有如此的决心,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辜负如此高贵如此美丽的一个女子的柔情?
——至于这个“家”……抱歉,努达海只是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
努达海家里发生的事情当然立刻传到了咸福宫,胤禩为那个自己很看好的女人感到不值:“努达海真的配不上雁姬。”
胤禛知道他心情不好,安抚地楼上了他的肩,却换来狠狠一个瞪眼:皇阿玛和四叔在这儿呢,别动手动脚的!
“是啊,她本来可以直接让努达海写休书的。但是为了她的儿女,她选择让努达海打个半死,来避免自己的儿女被弘历杀头。女人啊,虽然大部分时候很柔弱,但是一旦狠起来,那就是男人的末日了。”婵儿小格格很“精辟”地分析着,让康熙爷直抽嘴角——四弟啊,你怎么这么了解女人,你到底是不是和尚啊!
☆、万寿节之贺礼
虽然乾隆暗示过他的五十八岁万寿要大办,但是一方面胤禛确实没怎么准备,另一方面,胤禄“死”了,胤禄是出继出去继承庄亲王爵位的,跟乾隆的关系就比叔叔远了一层,而且,就算他还是乾隆的叔叔,也没有因为一个亲王之死让皇帝不过生日的道理的。
但是胤禄算是雍正朝除了胤祥外最受重用的,更是胤禛的托孤亲王,乾隆就算再怎么憋气,还是要做点样子给宗亲大臣看看的。
所以,乾隆的这个生日,过得还比一般生日“节俭”点。这让勤俭持家的雍正爷非常满意,托人给履亲王的新桐小格格带了话:“十六啊,你投胎的时辰挑得不错!”
十六爷看着自己粉嘟嘟的小手,再扯扯摇篮上那个大红绢花,觉得自己很愁苦,很憋屈,比不能好好过生日的弘历还憋屈——四哥,弟弟看错你了,弟弟当初就不该帮你!
再怎么憋屈,小弘历的万寿节就这么来临了。
从早朝时候起,皇子大臣命妇命妇都要穿着仪服入宫为乾隆祝寿,还要一个个为乾隆献上寿礼。
繁琐的礼仪都不必说,很快就轮到皇子献寿礼了。万寿节与迎接巴勒奔不一样,皇子们不按爵位,而是按序齿排位给乾隆献礼。
这个时候,永瑜自然是不能“病”的,他就站在胤禛前面,感到身后那强大的威压,背后溢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为了不在万寿节这种场合失仪,他努力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还真让他找到能好好盯着看的人——永琪那是怎么回事,他那是在……抖吧?
皇子们按序齿站一排,永璋后面就是永琪,平时乾隆总是说永璋畏畏缩缩一股小家子气,但是此时龙椅上的乾隆看得清楚,更是皱眉——这是怎么回事?永璋虽说气质差了些,但还是站得端端正正的,永琪你怎么缩着肩膀还在抖腿?
胤禛不知道是不是该对他这个好孙子产生一点儿“惊喜”——看来还没到大逆不道的程度,在你皇阿玛的万寿做了那么个巫蛊娃娃,总算还知道心虚。
永琪确实是在颤抖,确实是很心虚。他并不是真的居心叵测之人,他只是太过自以为是,太过狂妄自大,太看不清现实,总结起来就是个没有脑子的人;但是,他自诩乾隆最孝顺的儿子,不知道是不是是“最”,但孝心是不作假的。皇阿玛的万寿节啊,还是被皇阿玛看成是人生的一个大坎的五十八岁,他竟然做了个咒皇阿玛死的巫蛊娃娃……要是皇阿玛真的有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啊!
他自认为当朝太子,是因为他有“信心”乾隆一定会传位给他,他可不想杀皇阿玛啊!
永璋也感觉到背后永琪的动静有点太大了,但是自从纯皇贵妃倒了之后,他们兄弟就只能明哲保身,所以,他装作不知道似的,低着头,忐忑着心情为乾隆献上了自己的寿礼——一扇普通的玉石质屏风,上面刻了密密麻麻的孝经。
永璋囊中羞涩,也不大好意思总麻烦永瑢,玉石选的非常普通,但这字是永璋亲手一个个刻上去的,不知道刻坏了多少玉石才成了这一福,但是乾隆从前眼里看不见他,现在以后也不会看见他,只是淡淡地收了屏风,随便回了一点东西。
永璋默默下去了,甚至没感到什么酸楚,他已经习惯被乾隆无视了。
第二个就是永琪,以往万寿的时候,荣亲王还没献上寿礼,皇上就应该喜笑颜开了,但是现在乾隆的脸僵着,文武百官也你看我我看你有点茫然——荣亲王这是怎么了,怎么光低着头站在那里抖?
永琮可是一直记着小时候他的好五哥对自己的“照顾”,等全大殿里的人的眼中的x光都把永琪从上到下扫射了一遍,才“终于”看不下去了,忍着笑在后面小声提醒了一句:“五哥,到你了。”
永琮的声音压得真的很轻,但是本身就站不稳的永琪被这么一惊,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虽然最后还是稳住了身子,但是捧在手里的没盖子的盒子就没这么好运了——哗啦,盒子里的纸状物飞了出来,纷纷洒洒,如白色的蝴蝶般,全落在了脸色青紫的乾隆的玉阶左右。
“皇阿玛恕罪,皇阿玛恕罪……”一向在乾隆面前口若悬河的永琪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低着头踉跄着四处要捡东西,但是仔细看看,发觉不对了……地上的怎么都是白纸?
乾隆放在龙椅椅背上的手也微微颤抖着,他看得很清楚,全场的文武大臣宗亲们也看得清清楚楚,那满地的白纸上,没有一个字!
——你皇阿玛的万寿,你这是……撒纸钱啊?
永琮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了,偷偷捂脸。
胤禛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这么个蠢货,弘历是从哪里看出来他堪当大任的!
“皇阿玛,皇阿玛……”永琪慌慌忙忙地跪在了那堆白纸上,连连磕头,“抱歉皇阿玛,永琪一时失手,拿错了,皇阿玛恕罪!”
——你行啊,荣亲王,你皇阿玛的寿礼你都能拿错?
满大殿的人的脸色都诡异极了,乾隆也觉得非常恼怒非常没面子,但是毕竟是放在手心里宠了那么多年的儿子,要是永璋干出这事儿他一定叫人把他叉出去了,可是这是永琪啊,乾隆无奈地摆摆手:“……像什么样子,还不去拿!”
“是,是,谢皇阿玛!”永琪如获大赦,立即磕了个头冲出去了。
高无庸暗骂荣亲王这干的什么好事,苦着脸让小太监赶紧把那一堆堆白纸给弄走。
等一地的白纸都收拾完了,永琮才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盈盈地送上了自己的寿礼。乾隆命高无庸接过打开一看,眼睛顿时一亮,是一幅贺寿图,其中的老寿星画得栩栩如生,乾隆细看,不就是自己的模样吗?
“永琮献皇阿玛贺寿图一幅,祝皇阿玛万寿无疆!”永琮立即叩礼。
“好,好,”对比于永琪那一地的白纸,乾隆对这幅贺寿图是满意得不得了,“永琮啊,这是谁画得啊?”
“回皇阿玛,是儿臣自己画的。”
“哦?”乾隆顿时来了兴趣,再细细看画,越看越觉得不愧是自己儿子啊,这画画得可不比那吴道子差啊,得意地摸着胡子,“高无庸,把朕那里那个西洋进贡的海棠画架那拿过来,把永琮这画挂上去!”
“嗻。”高无庸也眉开眼笑,心里对把气氛调节回来的哲亲王感激得一塌糊涂。
“哈哈!”乾隆看着好画配着好架,再多得几句臣属们得恭维,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啊,回礼就大方多了,回了一对汝窑瓷瓶。
永琮表示价值很满意,就是——皇阿玛,这瓶子太重了啊,儿臣抱不动!
高无庸公公赶紧投桃报李,让小太监帮忙拿盒子。
接下来是永璇和永瑜了,永瑜准备的是一个通体雪白的玉如意,也很让乾隆满意。
轮到胤禛了,他在永瑜的探寻和永琮的无奈的眼光中,淡定地走到乾隆面前,拿出自己的寿礼。高无庸打开盒子,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一串檀木佛珠。
乾隆看着那串佛珠,脸色也有点诡异,说得直白点,就是——便秘的表情。虽然因为他皇阿玛的原因,他也信佛,但是比起象征清苦的佛珠,他更喜欢珠宝孝经之类的,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皇帝,奢侈惯了。
但是严格意义上说,胤禛也没送错,乾隆只能用一张便秘脸听着自己这个性子最死板的儿子用完全不带感情的语气祝自己“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后,赶紧随便弄点东西把他打发下去了。
胤禛送佛珠的意思很明确——你这个臭小子花天酒地地迷了眼,该给朕修身养性了!
——至于孝经神马的,他要敢送弘历孝经,皇阿玛还不抽死他!
永瑜脸上明显就是一个“囧”字,唯一的知情人永琮只能一边无语一边为自己的皇阿玛默哀——不知道,这是不是皇阿玛最后一个万寿了。
然后就是永瑆、永璂、永璟他们了,永瑆因为是个铁公鸡,送的东西也蛮让乾隆无语的,永璂跟他额娘柏嫔都不怎么聪明,送的东西也一点都不出彩,倒是永璟那用方名贵的福寿端砚让乾隆难得地真心喜欢。
永璐以下都比较小,所以送的东西都很普通,只有永琰——用一方小小的锦帕串了珍珠做“寿”字,又用细笔描了好多小寿字,让乾隆再次开怀一笑。
得了大笔赏赐的永琰对着只得了一串普通珠子的永珏投了一个得意的眼光。
永瑜看得清楚,暗暗叹气:“这个也不能小看。”
胤禛听到了,直接就是一棍子打死的评语:“聪明又怎么样,卑鄙无耻的下作玩意儿!”
永琮在一旁作路人状望天——不关爷的事,爷现在是闲王,以后更是闲王。
连最小的永珺都被奶嬷嬷抱着象征性地给乾隆送了礼,永琪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了,直冲到大殿上差点把永珺的奶嬷嬷撞倒:“皇阿玛,永琪来了!”
永珺的奶嬷嬷顿了顿自己酸痛的腰才下去,想着回去一定要向忻贵妃娘娘告状——荣亲王差点撞倒奴婢,撞倒奴婢不算什么,但是奴婢还抱着小贝勒爷呢!
乾隆勉强自己提起兴趣:“哦,永琪给朕送了什么?”
永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端上了自己的锦盒,高无庸收了——乾隆一看,一整盒子的孝经。
永琪的孝经也是下了大工夫抄的,工工整整,字体隽秀,更是在最后写了一大篇歌颂他皇阿玛的文章,但是乾隆之前被那一地的白纸狠狠膈应了一下,对着这东西真的不怎么想看,就摆摆手让高无庸拿下去了。
永琪再自大也感觉到自己今天这事儿做的有点差劲得过头了,低着头,站到一边……还在抖。抖得让他旁边的永璋和永琮浑身不舒服——永琪,你这几天洗澡了吗?
☆、万寿节之万圣大戏
万寿节的晚上,按惯例,皇帝一家要在御花园开家宴的。
良辰美景,火树银花,烟火灿烂,席上推杯换盏,每个人都很开心,是真的开心。原因吗,公主那里,大家都很高兴,那个杀伤力超大的还珠格格没来——就算再禁足,这种场合小燕子还是可以出席的,但是因为他们今晚有“大计划”,小燕子为了好姐妹新月,就“忍痛”放弃了热闹的万寿节。
妃子那里,更高兴,因为她们最看不顺眼的令妃没来。没了这个死对头,她们真是“姐姐妹妹”坐成一团,相处得“和和气气”的。八爷在一边悄悄跟四爷咬耳朵:“四哥,那个令妃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胤禛眼里满是寒意,手里的酒杯握得紧紧的:“弘历是亥时二刻出生的(约晚上10点),她估计也要等到那个时候,这个女人!”
胤禛猜的没错,令妃此刻,正在延禧宫里好好护着她那个早就该生了的肚子。她已经生过四个孩子了,这个应该会生得很快,所以催产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早了时辰啊!
一旁的胡太医看着“踌躇满志”的令妃娘娘,汗水顺着背脊往下流,靴子都快湿透了,但是还是一动都不敢动,每隔半个时辰给娘娘诊一次脉。这催产本身就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令妃娘娘又用了药,怎么能保证刚好卡在那个时辰呢?可是,万一自己做不好……那自己的家人……胡太医此刻怕的真是全身颤抖。
八爷很不厚道地笑着:“哎,四哥,你说这福家和令妃之间是怎么回事,看上去确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他们之间好像连基本的消息都不知道通一通啊!上次紫薇丫头的事福家就没告诉令妃,这次,令妃准备借着弘历的万寿直上青云,却不知道她的好侄子打算把弘历的万寿给彻底毁了!”
胤禛对于这些个脑子不好的组合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轻轻掐了掐八爷的腮帮子:“不管他们了,对了小八,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八爷打掉他的手,带着嗔怒又带着自豪:“哼,爷让小九找的可是宣城最有名的师傅,保证看不出一点儿假的。再说了,你家小弘历又不是什么书画大师,就他那手臭字,模仿一下再容易不过了。”
“八爷办事,我自然放心。”胤禛也淡淡地笑,看得八爷有点脸红也有点无语——你上辈子要是跟爷说这话,爷能被你吓死!
两人腻歪得起劲,让九爷十爷看得非常无语——混蛋,八哥就这么被拐跑了啊!
胤禟把胤俄给他夹得满满一碗菜都吃下去了,又在胤俄的“监督”下吃了好几个花卷点心,揉着都鼓出一块的小肚子打嗝儿:“不行了小十,我真吃不下了。”
胤俄却还是有点担心:“九哥,再吃点吧,待会儿戒严,晚上不会有宵夜的。”
胤禟实在是一口都塞不下去了,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傻瓜一脸担心的傻样子,脸上无奈心里偷笑地抓了几个点心包好了塞到袖子里:“这样行了吧,爷又不是猪,吃不下那么多的。”
“九哥你真的不会饿着吧……”胤俄还是不放心,胤禟却忽然掐了他一把,“看那边!”
胤俄转头,看屋顶,立刻一摔杯子拍案而起,大声喊着:“有刺客!”
乾隆端起的酒杯砰得一下跌落,原本喜笑颜开的脸也顿时僵住了——万寿节,他的万寿节,宫里出了刺客!
被胤俄一提醒,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看到,一道黑影搜得窜过房顶,然后往着西六宫的方向去了。
胤禛扶额,胤禩无语,再次对这帮人长没长脑子感到怀疑——此事还有一个巨大的漏洞,不过是能靠赛广敷衍过去的。他们本以为福尔康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但是他还是犯了——筠妃莫愁的储秀宫是西六宫之一,景阳宫是东六宫之一……你就这么往西面跑,一会儿戒严了锁宫门,你怎么去景阳宫?
你真以为一个小小的侍卫头领赛广对你的“忠心”,就能让你全身而退?
一边的永琪也目瞪口呆,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去坤宁宫的吗?
“怪不得二哥不肯理他们,丢身份,真丢身份……”连脑子只有一根筋的胤俄也看着福尔康那“潇洒”的背影,无语了。
后妃皇子皇女们一开始乱作一团,但是敏敏立即起来,板起端正皇后的脸来威慑;还好,这些年后宫进的新人不多,后宫这些大小主子们大都是见过世面的,皇子皇女们也都大了,乱了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各个都由自己的贴身侍卫或嬷嬷保护着。
“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朕追!”乾隆的脸已经扭曲了,看得一边的敏敏……有点怕,又非常想笑——瞧这生日过的……
侍卫们当然立刻追过去了,赛广在某位大爷的带领下,成功冲到了储秀宫门口。
福尔康看到目的地到了,趁着赛广向储秀宫大门喊着,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的时候,一下子闪到了假山后面,一把扯下面巾,那硕大的鼻孔在月夜下极度恐怖——等等,这会儿宫门已经关了吧,他该怎么回景阳宫?
乾隆他们当然不可能跟在侍卫后面抓刺客。(【我知道这一句有点雷,我也不知道为毛奶奶会认为抓刺客的时候皇帝皇后甚至老太后也该跟到漱芳斋里,清朝就是再特色也不能特色到这皇帝太后皇后都不怕死的程度啊。】)。
侍卫们在赛广的带领下冲进了储秀宫,赛广喊了一句:“来人啊,都给我好好搜!”熟悉的掀床单翻被子的声音,赛广专门往那明显不会藏人的地方“找”——十福晋说了,“福大爷”那脑子不能当正常人看,所谓“说得通”,对他们而言压根就是废话,所以你也不必太有顾虑。趁着掀被子的当口,赛广趁别人不在意,把袖子里的东西嗖的丢过去,然后再把刀往里面一挑一搅,露出了一个雪白的角,赛广抓住时机大叫:“这是什么!”
侍卫们一窝蜂围过来,就看到一个……娃娃。娃娃是白色的,上面写的生辰八字恰好是五十八年前的今天,娃娃的胸口还钉满了细细的银针——顿时,一众侍卫冷汗直下,巫蛊啊,这种从来都是帝王之大忌的事,居然在万寿节发生了,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活下去。
看着一众侍卫从储秀宫的方向回来,莫愁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忻贵妃则是立刻看了胤禩一眼。
胤禩对她微笑着眨了眨眼睛。
忻贵妃会意,抓紧莫愁的手,用眼神安慰她。
乾隆一见娃娃脸就紫了,赛广把娃娃拿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的手都在颤抖,看向莫愁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皇上!”忻贵妃立马拉着莫愁跪下了,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请皇上明察,您是允了莫愁带兵刃的,莫愁要是想害您,直接上刀子就行了,何必要用这种法子?”
莫愁咬着嘴唇,她知道巫蛊乃是大祸,居然在她的储秀宫发生这种事,就算她真是无辜的,也难免受到牵连。
敏敏给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别放一脸担心的杜小月过来,然后也重重跪下:“忻贵妃说得没错,请皇上明察!”
嘉贵妃她们几个倒是没跪,但是看向那个写了乾隆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还是充满怀疑的——筠妃怎么也不像做这事的人啊,而且真的太诡异了,今晚这事儿怎么都说不通啊!
乾隆对上莫愁那清澈倔强的眼睛,再看了看手里的娃娃,也觉得有点不对——莫愁的人品他是清楚的,而且忻贵妃说得对,莫愁要是真想杀他,晚上的时候直接用剑就能动手了,他好几次都专程来看莫愁舞剑呢!
乾隆刚刚是一时气大发了,现在冷静下来再看那个娃娃,忽然觉得手上这料子有点不对,再仔细摸摸,顿时皱眉:“皇后,你来看看,这是雪缎吧?”
敏敏一惊——这雪缎是招谁惹谁了,难道雪缎上就写着“我很适合做巫蛊娃娃”这几个字吗?赶紧站起来凑过来,立刻确定:“皇上,这就是雪缎。不对啊,皇上,筠妃这里是不可能有雪缎的,去年春内务府送过来的缎子臣妾全都分下去了,那个时候筠妃还没入宫呢!”
乾隆摸着娃娃,环视了一圈各露惊恐之色的后妃子女,重重冷哼:“关闭宫门,给朕满宫搜查!还有,皇后,高无庸,内务府那边你们仔细查,各宫的雪缎的出入都该有记录的,谁的少了,立刻报给朕!”
“是,皇上!”见乾隆动了真怒,现场一片寂静。一直心神不宁的永琪不由地又抖了三抖,抖得永琮和绵溪,也就是永琏非常别扭,永琏的别扭甚至更甚永琮:皇阿玛,这个脑子不好的家伙居然是您看中的隐形太子?您让儿臣这个端慧皇太子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一场生日过成了闹剧,满宫一片哗然,只有一个人最闲——披着一张洋人皮的五爷在画院里悠悠闲闲地看天,或许现在只有他还有心情去欣赏那美丽的烟花了吧,嗯,一定要好好欣赏,要不然这钱就白花了,皇帝四哥会生气的。
喝一杯清酒,再捻一块内造的糕点,嗯,御膳房的王师傅的手艺不错啊,嗯嗯,还是咱们中华美食好——不过小弘历,你过得真的是万寿节吗?叔叔怎么觉得,你过得这是洋人的万圣节啊!
☆、万寿节之不眠的夜
家宴出了如此的大乱子,各宫戒严,妃子们全部禁足宫内,宫外的皇子皇女们全部住到阿哥所和西三所去,当然,永琪和胤禛也该被暂时禁足在景阳宫和咸福宫。
永琪已经没时间去想为什么本来该在坤宁宫的巫蛊娃娃到了储秀宫,他现在很着急——不知道努达海和新月走了没有?不知道尔康是不是已经到了景阳宫?
努达海和新月当然没走,永琪派来接他们的侍卫是舒嫔的人,所以人家“被刺客绊住了”,努达海好不容易进了西三所,跟新月互诉衷肠,彼此眼泪汪汪的,就等着永琪派人来接,这样,他们就可以过海阔天空的日子了。
努达海和新月都快喜极而泣了,小燕子也在一边兴奋地拍手:“太好了太好了,这就是紫薇说的那个什么‘有情人都能做老鼠’!”
新月扑哧一声笑了,抹抹兴奋的眼泪:“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努达海温柔地看着她:“是啊,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知怎么的,努达海眼前忽然闪现出雁姬那张绝望的脸,心中一痛,但是立刻就摇了摇头——他已经下决心了,一定要跟新月在一起!
可是等了好久,永琪的人还是没来,小燕子都悄悄出去看好几遍了,还是不见动静。
“努达海,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新月的喜悦变成了害怕,整个人都缩到努达海怀里去了,瑟瑟发抖。
努达海看了看天,安慰着新月也安慰着自己:“放心,新月,还早呢。万寿的家宴一向进行得比较长……”努达海虽然心里也很忐忑,但是他必须坚强,那么柔弱的月芽儿需要他的保护,他必须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小燕子却还是没心没肺的,嘟着嘴一脸不满:“这么长时间,宴席上肯定有许多好吃的,我都吃不到……”越想越难过,便嘟嘟囔囔回房间了。
而努达海和新月,继续在房里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不知怎么的,等着等着两人就有点上火,然后,彼此对看,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你们不想想,雁姬和西三所的老嬷嬷今天给你们吃了什么?
等他们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是那一声惨叫……今晚要暂住宫中的和敬大公主见西三所一扇门半开半掩,以为没人,哪里知道一推开就看见这样的场景——一个老男人搂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睡得呼呼的,两人全身□,身上一片青紫。
和敬的脸也是紫的,后面的和嘉更是恨不得捂眼睛了。西三所出了这种事,虽然她们没住过,但是还是觉得好丢人!杜小月自知身份低微,只敢小心翼翼地跟着公主们后面,听到和敬公主的惨叫才赶紧冲过来,哪里知道居然看见如此伤风败俗的……“啊!”杜小月也惨叫了一声,赶紧转过身去,一张圆脸血红血红。
和敬和嘉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明月格格还是个云英未嫁的个黄花闺女呢,真作孽,赶紧让嬷嬷带她离开这块腌臜的地方。
只有胤禟是好好地从上到下一点儿都没漏地……把新月的胴体“欣赏”了一遍,当然选择性地忽视了老男人努达海那伤眼的身子,最终摸着下巴叹气:“哎,太瘦了,没胸也没屁股,努达海抱起来不嫌咯得慌吗?”这话把和敬和嘉弄得满脸通红,无语至极。
“你们是什么人!”听到动静,等累了都快睡着了的小燕子忽然窜了出来,见到地上□着昏迷的两人,也吓了一跳,“努达海,新月,你们怎么了?”
见小燕子立马就要往他们身上扑,胤禟对着和敬扬起得意的笑:“大姐姐,看来这还珠格格是知道这遭子事儿的啊,这可了不得!长姐如母,大姐姐可不能任由还珠格格的‘名节’被这样败坏啊!”
和敬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高傲地扬起眉:“来人,把这对狗男女拖下去,派人告诉皇阿玛;另外,还珠格格刚刚的话也一并报上去!小燕子‘妹妹’,在皇阿玛圣断之前,请你先‘委屈’一阵子吧?”
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立刻架着不停吼着“老巫婆”的小燕子去了西三所最里面的屋子,不过出了这种事,这西三所可没有公主想住了,就算戒严也不行,咱们这些姑奶奶是宁死也不能被这种腌臜事坏了名节的!
和敬拿出了大公主的派头,招呼和嘉、胤禟和杜小月:“咱们去长春宫吧,出了事本宫担着!”
还在昏迷的努达海和新月也被带走了,当然,此事片刻之后就传到了养心殿的乾隆耳朵里,老乾本身捏着那个娃娃就气得不停颤抖,又听人报,西三所的新月格格在他的万寿,跟一个老男人苟合,还被自己的女儿撞了个正着!
“轰!”一团火从乾隆的心口烧到头上,一道道青筋从乾隆的额上凸起,然后,就在敏敏和高无庸惊愕的眼神中,乾隆……华丽丽地晕了。
“皇上!”敏敏吓了一跳,立刻去扶乾隆,却听养心殿的大门“吱呀”一声,两个人走了进来,“永琛,淑云,你们来了啊,皇上晕过去了。”
“皇额娘,您先回坤宁宫吧……不过,儿臣想借您的凤印一用。”胤禛对敏敏很恭敬。
“这样啊,”敏敏根本不问胤禛胤禩要凤印是干什么的,“好啊,没问题!”立即吩咐宫人去找容嬷嬷拿凤印。
“那就谢皇额娘了,天色不早了,皇额娘快睡吧。”胤禩笑得很完美很端庄,亲自把敏敏扶出门。
还是儿子媳妇孝顺啊,她可不想替脑残龙查案弄得一夜不得安稳!
胤禩示意几个嬷嬷好生照顾敏敏,多准备点压惊的汤水,又给长春宫拿来的请表盖了个印,让她们几个公主格格可以名正言顺地住长春宫。而胤禛在敏敏离开之后,已经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养心殿的龙椅上面——整个养心殿的宫人们好像没看见一般。
胤禩也悠悠过来,看了看晕倒在软榻上的弘历,摇了摇头:“哎,真可怜,好好的生日过成这样。”不过这语气可没有一点儿同情的意思,反而很是幸灾乐祸。
高无庸已经在胤禛淡淡的眼神中颤抖着跪下了,胤禛盯了他良久,才用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吩咐:“夏雨荷那扇子和画呢?”
“在里面,奴才去拿!”高无庸立马爬起来,动作利索无比,一点都不像年近六十之人。
扇子和画很快就拿来了,但是抱着东西的高无庸差点栽倒——这是什么状况,廉亲王居然跟先帝爷一起坐在龙椅上?
不过看先帝爷眯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高无庸还是把满肚子的惊愕咽了下去,恭恭敬敬地把东西呈给了胤禛胤禩。
胤禩接过扇子和画,缓缓打开:“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春色映朝阳。 大明湖上风光好,泰岳峰高圣泽长……”虽然早就知道诗的内容,再读一遍,还是很想笑,看着旁边之人满脸的冰霜更想笑:“四哥,你家小弘历真不愧为‘古来文才第一帝王’,这艳诗,写得真不比那陈后主啊、李后主啊差。”
“哼!”胤禛哼了一声,夺过扇子和画,直接扔到旁边的火盆里。
高无庸眼睁睁地看着那乾隆爷的亲笔之作在火焰中渐渐化为灰烬,急得要死但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放心,不会让你不好交差的。”八爷笑得非常和善,及时为可怜太监总管大人解围,“喏,把这个放回去。”
高无庸接过胤禩递过来的东西,目瞪口呆——这是,跟刚刚一模一样的扇子和画!立刻看向胤禛——先帝爷,您跟八爷到底想干嘛?
想干嘛——当然是把重新贴画的“证据”放回去,不过这里的证据就不像之前那份那般针对顺治皇帝了。
胤禛咳了一声,养心殿的门再一次打开,进来的是胤祁和胤祕,两人乖乖行礼:“臣弟给皇上请安,给八哥请安!”
“不用这么多礼,我现在也不是皇帝。”胤禛看着两人憋笑的脸,瞪了他们一眼,“你们去跟傅恒说一声,明天和军机处一起通知停朝一日。还有,让傅恒和福康安做好准备。”
“臣弟遵旨。”
“还有,让大哥关闭九门,闲杂人等不得出入。虽说这‘刺客’是几个脑子不好的闹出来的,但是弘历现在还不知道啊,咱们演戏可要演全了。”八爷笑咪咪地补充。
阶下两个可怜孩子抽嘴角——四哥啊,都这架势了,弟弟还以为您已经打算废皇帝了呢,原来您还要忍啊,这叫啥,难不成您真是八哥说的那个“忍者神龟”?
“福尔康呢?”胤禛转移了话题。
“在景阳宫里,四哥啊,他还真是个草包,在爬墙的时候划破了手,储秀宫那顶子上的血迹太明显了。”胤祁撇嘴,这都什么人啊!
“他是怎么通过东西宫之间的宫门的?”胤禛继续问。
“这就更不知道怎么说好了,”胤祕抓住机会夸张,反正他是年纪最小一个,是被哥哥宠大的,“福尔康跑不掉,只能躲在假山后面,让赛广给永琪传信,永琪居然真的过来大摆亲王谱儿,威胁人家开门,给福尔康换上太监衣服带回景阳宫了!”
胤禛的手指在龙椅上点了点,良久才道:“既然如此,再加上雪缎的账单,算是证据确凿了,你们两个‘皇叔’可以做主了——算了,还是让弘历自己去察,让他亲眼看看,他宠信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说着,淡淡地睨了昏迷不醒的乾隆一眼。
“是。”胤祁和胤祕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胤禛的意思。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跑过来报:“延禧宫的令妃娘娘快生了!”
胤禛一愣,看了看怀里的西洋表——亥时整,确实,令妃该生了。
不过,皇帝晕了,宫里所有人都在禁足,你偏偏挑这个时候生孩子,真是……霉催啊!
胤禩挑了挑眉,把玩着手里的凤印:“四哥,你忙你的去吧,这个十八阿哥,交给弟弟就是。”
胤禛点点头,目送着那人以摇曳多姿的步子走出养心殿——先帝爷脸上那笑容让高无庸再次掐了自己一下,他不是在做梦吧,不是吧不是吧?
☆、万寿节之十八阿哥
延禧宫里,产婆们匆匆准备着热水、剪刀,躺在产房里的令妃捂着自己不断下坠的肚子,银牙紧锁,死死攥着冬雪的手:“皇上,皇上来了吗?”
冬雪被令妃那长长的指甲掐得青紫一片,但是完全不敢喊痛,强忍着安慰她的主子:“娘娘,小全子已经去了,皇上很快就会来的!”
令妃都快把自己的下唇咬破了,但是还是撑着身体看了一眼床头的西洋钟,再次狠狠地掐了冬雪一下:“还没到,不行,现在还不行……”
“娘娘!”一个产婆都跪下了,“您快生吧,要是再这样下去,小阿哥会憋坏的!”
令妃细长的眼睛死死盯着胡太医,好像一条毒蛇一样:“不是说了亥时二刻吗,为什么会这么早?”
胡太医已经整个瘫在地上了,只知道不断地磕头,磕得额头上都出了血:“娘娘,奴才医术不精……”但是您这肚子本来就像那熟过了的瓜一样,能保住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准时准点地生,华佗再世也做不到啊!
腊梅早就一次次冲到延禧宫门口去看了——皇上怎么还不来?
——哦,忘记说了,因为今晚有令妃的“大事”,为了防止有人吃里扒外,令妃把整宫的人都留下了;而令妃在外面的那些探子,大多是宫女太监,出了刺客,他们早就被分批看起来了,自然不能来报信——再加上先帝爷八爷他们的有意隐瞒,令妃到现在都不知道乾隆的万寿已经彻彻底底毁了。
这也是胤禛跟胤禩商量好的,不管怎么样今晚得让她把孩子生出来,要是她再出什么幺蛾子再乱吃药,那她肚子里这个十八阿哥就真的危险了。胤禛虽然不怎么在乎孙子,但是能保住的可不能被这么害死。
令妃还在咬着牙硬撑,冷汗刷刷地留下,但是这个女人居然还能忍住:“不行,本宫一定要见到皇上!”
腊梅想着,要是小全子再不会来,干脆自己去找万岁爷算了,但是她面前忽然出现一大批陌生的侍卫——转眼间,延禧宫就被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十、十福晋?”腊梅吓得舌头都哆嗦了,半天才赶紧跪下请安。
胤禩却一向是好脾气的善良的福晋,微笑着亲自把腊梅搀起来:“请起吧。是皇额娘让我来这里的,哎,今天皇阿玛的万寿出了一堆事,皇阿玛和皇额娘正在处理事务,他们对令妃娘娘都很关心,所以特地吩咐我来看看。”说着,示意身边的嬷嬷端出一个盘子——盘子里,赫然放着的是代表后宫最高权力的凤印!
“十福晋……”腊梅是令妃面前的得意大宫女,哪里听不出胤禩是在刻意隐瞒什么,但是那威严的凤印,胤禩那自信的笑容还有这黑压压的侍卫……她知道,出大事了,而且还是十福晋绝对不会告诉她的大事。
“啊!”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腊梅脸色一白,胤禩则反应很快,“何太医李太医孙太医,还不去看看令妃娘娘,娘娘要是出了什么事,皇额娘唯你们是问!”
胤禩带来的太医和产婆呼啦啦地冲进了产房,很快就听到里面的惊呼:“哎呀,娘娘,您快生啊,您这是干什么啊!”
“怎么了?”胤禩状似不解地想进去,腊梅立马拦住她:“十福晋,娘娘在生孩子,您进去……不大合适吧?”
胤禩笑得温和但是很有威慑力:“这叫什么话,我也是生过孩子的人,何况是皇额娘亲自让我过来看护娘娘的,我怎么能躲懒呢?”
“这这……”腊梅急的没有办法,只好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福晋,您还是在这儿吧……产房血腥气重,别冲撞了您……”腊梅没说完就急急忙忙地往里面跑,而里间的令妃刚把一大串太医产婆都赶出去,见她一来,立刻咬着牙问:“到底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娘娘,您快生吧,皇上来不了了,宫里出事了!”腊梅又急又怕,“十福晋来了,还带来了皇后的凤印,说是今晚万岁爷的万寿出事了!”
“什么?”令妃眼前一黑,忽然肚子一痛,那团的硬硬东西好像再也受不了她的桎梏了,开始拼命地往下钻,“——啊!”
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屋里屋外的人都听得心寒,只有胤禩还在淡定地品茶——凤印就放在旁边,什么时候说出那句“还是皇家的子嗣重要”呢?
可惜某位命好的娘娘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令妃不愧是生过四个孩子的,不一会儿,十八阿哥就呱呱落地,胤禩瞟了一眼西洋表,亥时二刻。
真是准啊!不过这个金贵的皇子估计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了,不知道会便宜后宫哪一个透明人呢?
令妃已经晕死过去,小阿哥被洗干净了抱出来,因为用药的关系,皮肤比正常的孩子要白,但是那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是蛮精神的。
胤禩从奶嬷嬷手里抱过小阿哥,饶有兴趣地逗了逗,大概戳的有点狠了,小家伙哇得一声哭出来——胤禩却笑了,还是真小孩可爱,不像皇阿玛和四叔那两只老狐狸!
胤禩抱着十八阿哥就往外走,腊梅急忙拦住:“十福晋,您要带小阿哥去哪里?”
胤禩还是一点儿都不生气:“你啊,看看你们这里忙成什么样子啊,一个娘娘都照顾不过来,要是小阿哥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小阿哥我先带到坤宁宫去,放心,等没事了就给令妃娘娘送回来。”
胤禩说完就施施然走了,腊梅冬雪胡太医被几个严肃的侍卫挡着,三个人互看一眼,又朝着里面昏迷的令妃看了看,不知怎么的,觉得会有了不得的事情要发生。
咸福宫,胤禛正在见一个人——赛广。
“你不必谢本王,你的哥哥救了本王一命,本王自然应该派人保护你的家人,放心,福家和令妃不会也不能在要挟你或者你的家人的。”胤禛淡淡地从袖口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他,“你出宫吧,你娘跟你妹妹都在等你,这些钱,够你们下半辈子荣华富贵的了。”
“奴才谢王爷……”赛广最后给胤禛磕了个头,接过银票,便去另外的房间换衣服——他终于要离开这个皇宫了。
赛广刚离开,胤禩就回来了,一脸笑样,尤其是对比着他怀里小娃娃的一脸哭相。
“四哥,这才像孩子吗,皇阿玛那样的一点都不可爱。”胤禩戳着小家伙软绵绵的腮帮子,似乎戳上瘾了。
胤禛笑看他那副难得天真的样子:“小十八怎么样?”
“何太医说,这皮肤这辈子估计就是这么个颜色了,不过万幸,内脏没什么损伤。”胤禩把小娃娃给奶娘抱下去,歪进胤禛靠着的软垫上,“亥时二刻呢,真跟你家小弘历有缘。”
“是吗……”胤禛叹了口气,看着胤禩一副很喜欢小娃娃的模样,笑了,“好了,你要真喜欢,就让皇额娘留在坤宁宫,不就行了?”
胤禩眼睛弯弯的,笑得很满足。
咸福宫里两人哄孩子烤火盆其乐融融,外面在吹冷风的胤祁和胤祕打着喷嚏缩着脖子,狠骂咸福宫里腻在一起的两个人——少腻歪一会会死啊!为毛爷一个郡王一个亲王要三更半夜地亲自带着人马搜宫啊!
胤禛答得很淡定——皇帝都气晕了,你们两个皇叔不该做点什么吗?再说了,这事儿除了你们,谁能做,谁让你胤祁是管着宗人府的呢?
胤祁胤祕很悲愤,甚至都想起义了——现在想起我们“辈分大”了?你们一个个顶着一张年轻的皮在爷面前摆哥哥的谱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皇帝晕了,皇后就是宫里最大的主子,但是有些事毕竟后宫不方便干涉,所以胤祁跟胤祕奉着“皇后懿旨”,只能责无旁贷了。本来还有一个弘昼的,但是这破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发现留下来会被当成苦力,一早躲得没影儿了。
搜宫嘛……就是做做样子,“刺客”在哪儿大家心里有数;做娃娃的那个在宫外也是肯定的;至于“内奸”,已经被四哥放跑了。
在坤宁宫门口象征性地转了一圈,就去东西六宫,娘娘们住的地方自然更是不能进去的,让高无庸带着太监搜一搜再拿到雪缎的清单,最后点点雪缎的数就行了;咸福宫更是有多远就要躲多远——最后,来到了景阳宫。
景阳宫里,永琪正急的团团转:“尔康,不是去坤宁宫吗,怎么会跑到储秀宫的?”
福尔康看着刚刚上完药的手,紧张地握了握,才回答:“后面的人追的太急,我没办法,随便去了个宫殿。”
——坤宁宫是在东面的,你丫的再随便也去不了西面啊,除非你绕着地球跑一圈!
永琪居然一点儿都没有怀疑,随便就放过了这个问题:“雪缎……怎么会是雪缎呢?真是的,我怎么一时没注意呢?”其实布料这种东西,没关注过营生的永琪还真的不大懂,雪缎又是比较素的,不细看看不出价值——男人不认识,但是女人认识啊,永琪你要是对你的侧福晋欣雅好一点,或者让人家给你找布料,一定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才看到霸王,非常感谢,不过还是不要扔了,jj的霸王很黑的,这文我不v就是不敢拿它赚钱,最后,o(n_n)o谢谢各位!
☆、万寿节之无心插柳
“永琪,怎么办?”福尔康自诩冷静聪明,但是遇到这种事还是懵了。至于努达海和新月没有跑掉的事,两人还不知道,要不然一定急的火烧眉毛了。
“对了,有了!”永琪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把拉过福尔康直奔后院,踹开了自家侧福晋的大门——幸亏欣雅没在换衣服,要不然这姑娘就不用活了。
“王爷,您这是……”永琪已经很久没进自己的门了,但是为什么会拉着一个“太监”进来——而且那个“太监”好像还是令妃娘娘的侄儿福尔康?
“那个,我的……女儿呢?”永琪说的非常别扭,因为他才刚刚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女儿。
“在隔壁,我让奶娘抱来……”欣雅立刻要过去,哪里知道永琪忽然翻起了欣雅的柜子,把欣雅的衣服布料全部翻出来堆在地上,然后示意抱着女儿的奶嬷嬷过来:“把小格格放到上边来,让小格格在上面撒尿!”
“永琪你干什么……?”欣雅大吃一惊——里面还有她作为亲王侧福晋的朝服啊!
永琪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对着一脸惊恐的奶嬷嬷威胁道:“快让小格格尿,要不就多喂点水,快啊!”
不到两岁的小丫头坐在一堆衣服上,惊恐地看着她从来没见过的阿玛。
福尔康也明白永琪的意思了,立刻对着僵着的奶娘瞪起了眼睛:“还不快去,荣亲王的话也不听了吗?慢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这是我家王爷的景阳宫,轮不着你一个连侍卫都不是的奴才来发号施令!欣雅一肚子的火就要向福尔康发过去,但是外面忽然冲进来一个跌跌撞撞的小太监:“不好了五爷,景郡王和缄亲王亲自带着侍卫搜宫!”
“什么!”永琪大惊失色,“怎么会是他们,赛广呢?”
“荣亲王呢,本王奉皇上圣旨和皇后娘娘懿旨,前来搜宫。”前院已经传来胤祁很威严的声音了,永琪极了,一把把福尔康塞到欣雅屋子的内间,抓着欣雅的手几乎是“恶狠狠”地吩咐:“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尔康,知道吗?”
欣雅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关上了门,临了还不忘一句:“快让小格格尿!”
前院,见到永琪出来,胤祁和胤祕相视一笑:“永琪啊,大半夜的麻烦你了。今天的事你也知道,搜宫也是为了安全,谁都不能例外。高无庸,你带人去清点雪缎吧!”
高无庸低着头带着太监下去了,无视一脸冷汗的永琪。
搜宫——当然是不能让他们搜的,到了欣雅的卧室前,永琪忽然拦在门口:“二位叔爷爷,欣雅已经睡下了……”
胤祁一副“我理解”的慈祥模样,拍了拍永琪的肩:“想什么呢,我们两个老头子哪里能进去,我们可是带了嬷嬷和宫女来的。”
永琪一听,更是汗如雨下,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威严的大嬷嬷带着宫女冲进去,也立即跟了过去。
一进屋子,所有人都捂鼻子,因为永琪那可怜的小女儿在害怕至极的折腾下,终于溺湿了欣雅所有的好衣服好料子,永琪见状立即发作无辜的欣雅:“怎么搞的,格格你是怎么照顾的!”
欣雅真是满心的委屈,但是对着永琪的挤眉弄眼还是抿了抿嘴,委屈地请罪:“王爷恕罪,欣雅没照顾好小格格……”
正在这时,高无庸看过单子也过来清点雪缎了,当然也被这乱糟糟的屋子吓了一跳。
“高公公,这里所有的布都,您看……”永琪虽然很看不上这个太监,但是此时还是要赔笑的。
高无庸也给永琪行礼,眼睛往帐幔后面瞟了瞟,果然见到一道黑影——高无庸暗暗笑了笑,招呼那些个嬷嬷宫女:“既然荣亲王自个儿都忙不过来,咱们就不添乱了。”
“真的?”永琪差点喜形于色,赶紧送着他们出去。高无庸对胤祁胤祢的回复,当然是这里一切正常。
胤祁胤祕相视一笑,同时离去——演戏终于演完了,可以睡觉去了,嗯……还好北五所南三所都没人,爷去那里还能眯一会儿呢!
——啥?要皇后同意?没关系,天亮的时候到八哥那里补个章就是了。
两位王爷施施然去睡了,但是他们没想到,所有人都认为应该早就睡下的一个人,跟着他们不近不远地转遍了皇宫,眼底的精光有点骇人。
宫里在演大戏,宫外也在演。步军统领衙门内,胤褆点齐兵马,开始巡街——四弟八弟还是够意思的,提前提醒他白天补觉了。
本来是该大搜查的,但是为了几个脑子不好的毛孩子闹出来的破事儿扰民实在不合算,胤褆也就象征性地带着人各个街道转转,明天给小弘历回个“一切正常”就好。
“富察大人,咱们这是去哪里?”一个小郎中官好奇地问道,“大人已经知道贼子躲在什么地方了吗?”怎么看自家大人都是有目的的啊!
“啊……这个本官怎么知道?”胤褆打着哈哈,“这条路上住的虽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但是也有显赫人家,咱们可得仔细瞧着。”
——“显赫”人家?是有一家,福家。
夏紫薇啊夏紫薇,你这胆子比咱们兄弟几个还大啊,爷当年再大胆也不敢弄巫蛊这玩意啊——所谓的咒保成那次,确实是被胤祉陷害,被保成落井下石的——虽然你是个假的,但是你自己毕竟不知道;你竟然敢咒你“皇阿玛”!爷不在你家门口来来回回跑几趟吓得你做一夜的噩梦,爷就白被圈了那二十六年!
但是胤褆没想到,他不止吓到了哆哆嗦嗦躲在房里给乾隆念经的夏紫薇,还吓到了另外一个人。做了亏心事的人最怕鬼敲门,这条街后面某个胡同里睡着的某人一听街上大队车马的声音,立刻拿着佩剑窜上房顶,才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得要严重得多——那不是一般的官差,是京城步军统领衙门的人,领头的那个的官服好像就是九门提督的!
怎么回事?箫剑眯起了眼睛,紧紧盯着那煞有其事的官兵们——是自己暴露了吗?要不然,怎么会出动如此大的声势?
——孩子,你想多了,你大摇大摆地跑到龙源楼吃饭都没暴露,不会这么容易被发现的。
胤褆是两辈子练武的人,自然发觉有人在盯着他,故作无事地招呼了跟着自己的小郎中下马,搜查一间一看就没有人的民居,其实是一进屋就扯着那个郎中,逼着人家小伙子——脱衣服!
“富察大人……?”小郎中被胤褆一把捂住嘴巴,胤褆压低声音:“跟本官换衣服。”
啊?小郎中吓了一跳,但是人家是上司,他还能怎么办?眼看着提督大人扒了自己的官服——还反着穿在身上,跳出窗子就跑了。
小郎中欲哭无泪,还是得穿着长一截的官服出去执行上司的命令:“今晚上这队的人就给本官在这条街上跑,千万不能漏掉一个嫌疑人!”看着不远处福家的大门,小郎中无语,这孝贤皇后娘家和福家究竟有多深的恩怨啊!
胤褆把那身官服深色的里子穿在外面,自然是要去追箫剑的。其实他也没太往乱党上面想,纯粹是觉得有点无聊。
但是刚刚盯着自己看的那个人怎么闪到一个四合院里去了?胤褆趴在房梁上,看着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里头亮起影影绰绰的灯火,却不怎么听到脚步声,托着下巴疑惑了——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至于这么安静,一点儿脚步声都听不出来吧?
……等等,难道是?胤褆落在了后院的马厩里,看到一口井,借着月光往下一探——果然如此!
因为这院子里住的高手不少,井下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所以胤褆还不敢下去,只能伏在一间屋子外偷听,里面的声音压得很低:“……鞑子们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不知道,但是七叔说,九门已经关闭了。”
剩下的不用听了,反正这些在上面的人也估计不是首脑,这么称满人的,还在这四九城里面挖地道——不是反贼又是什么?
反贼嘛,官逼民反有之,意图篡权有之,就是胤褆有点不明白——能让老四憋到现在没出手,当然大家也看在眼里,小弘历这朝百姓算不上太安居乐业,但是也比康熙雍正年间好多了吧?为什么有更多的人要反清复明?
胤褆这问题其实放到两百多年后很好解释,清初反清势力是不小,一方面是因为清朝开国的种种大屠杀和汉人的华夷之见,这是说的过去的,也是推动历史潮流的;另一方面,就是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不知道老到多少岁才会死的“朱三太子”,其实应该是打着跟李自成一样主意的人。
而“天地会”……人家真的冤枉啊,人家至少到嘉庆年间才是真正的反清复明组织的,现在人家本来该是和谐的民间组织的!
不过这里是小说混出来的世界,天地会变成这样就可以理解了。
胤褆撇撇嘴,先离开了——这事儿交给老八去查吧,反正他跟那些个反贼周旋惯了的!
不过今晚上演了这出戏,结果找到个真贼窝。算是……无心插柳?
作者有话要说:箫剑童鞋先再次露脸~
☆、万寿节之查案
乾隆觉得自己脑袋很沉很沉,睡得很不舒服,像是被一堆鬼压了床一样,好不容易伸了伸脖子,费了极大的力气睁开眼睛,就看见眼前那一对乌黑的大眼圈儿。
敏敏惊喜地叫太医:“皇上醒了,快来人,皇上醒了!”敏敏这黑眼圈……是画的。
乾隆却以为自己的皇后照顾了自己一整晚,在敏敏的帮助下费力地爬了起来,舒展了一下全身僵硬的肌肉 :“皇后……辛苦了。”
“臣妾不辛苦,皇上,快漱了口吃些东西吧,皇上已经睡了五六个时辰了。”媳妇儿昨晚教自己了,好好服侍皇帝,但是千万别提昨晚的事,只告诉皇帝现在的时辰就行了。
“五六个时辰……”乾隆一愣,立刻皱起眉,“可不是误了早朝?”
高无庸看着该自己上场了,立刻过来跪下:“皇上,今儿早朝时候,景郡王和諴亲王说皇上圣体欠安,吩咐停了朝。皇上,二位王爷还有和亲王现在都在偏殿候着呢。”
二十三叔和二十四叔啊……乾隆点点头,他们这么做也没错,便再不说话,由着敏敏服侍他洗漱,又稍稍用了点清淡的早膳。
早膳用完,乾隆坐在养心殿龙椅上,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敏敏和高无庸,语气淡淡的:“昨晚上几件事,是一起的吗?”
不怪乾隆怀疑,这事情太凑巧也太没逻辑了。
敏敏按胤禩说的,只低头,不说话。
高无庸也沉默着。
乾隆明白了,抬手:“把二十三叔、二十四叔和弘昼都叫过来。皇后,你坐到一边去。”
胤祁、胤祕和弘昼过来,恭恭敬敬地给帝后行了礼,连一向玩世不恭的弘昼都是难得的严肃。胤祁毕竟是辈分最高的,看着乾隆的眼色开始“如实”交代:“昨天晚上皇上昏迷之后,皇后娘娘下懿旨封宫搜宫,是臣跟諴亲王亲自去搜宫的,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而新月格格和努达海还关在密牢里……尚未提审。”
“真的没有什么异常?”乾隆怀疑地看着几人,严厉的目光扫向战战兢兢的高无庸,“高无庸,内务府雪缎之事,你查的如何?”
高无庸赶紧跪下:“回皇上,各宫雪缎之数都是对的,只是……荣亲王那里,因为小格格溺了五侧福晋的衣裳布料,便没有细验……”
“——永琪?”乾隆脸色一白,第一个反应是有人陷害这个他最看重的儿子,但是目光扫过青着脸颤抖的高无庸,声音更沉了:“还有什么事,你这个老东西还不给朕如实交代!”
“咚”!高无庸狠狠跪下,一边磕头一边颤抖:“皇上……那个有人来报奴才,说荣亲王……荣亲王他昨日封宫之后还去过西六宫,还带了一个小太监回景阳宫!”
“什么!”乾隆脑中又是一阵晕眩,永琪那里的雪缎没验,在封宫之后居然还去西六宫,还带走一个太监,这说明什么?难道是他最看重的儿子背叛了他?
胤祕见乾隆脸青了,知道自己该站出来说话了:“皇上,请先不要武断定论。昨晚的事,臣跟景郡王,都觉得……蹊跷。”
乾隆皱着眉看他们。
胤祁赶紧接上:“皇上,恕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昨晚那个‘刺客’,看他出现的方式、逃跑的方向,根本不像是来刺驾的啊!倒像是专门把我们往储秀宫引的啊,恐怕目的,就是让我们发现那个娃娃。”
乾隆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二十三叔的意思是,这事是有人故意栽赃筠妃?那也太大胆了,这是朕的万寿,居然能弄出这种污秽之物,简直就是没把朕放在眼里!”说到最后,已经是雷霆大怒了。
弘昼看了看低着头的两位叔叔,又看了看低眉顺眼的皇后,忍不住凑近了乾隆:“皇兄,别生气,弟弟其实还有一个想法,虽然荒谬了点,但是……”
“弘昼想到什么了?”乾隆的愤怒郁闷怎么也不好意思冲着这个弟弟发。
弘昼揣摩着语气,小心翼翼地不出界地玩笑:“皇兄,弟弟怎么觉得,这个巫蛊娃娃其实应该叫幌子娃娃,缝它的人好像不是为了诅咒皇兄您,而是要保佑那个新月格格似的?”
弘昼的意思是……有人想借巫蛊之祸引开众人的注意力,然后私下放努达海和新月那两个恬不知耻的东西出宫?
虽然荒唐了点,但是想想昨晚的事,这么说也说的通。那么,究竟是为了陷害莫愁,还是为了掩护新月……抑或,一石二鸟?
乾隆的眼中暗了暗,他虽然经常抽,但是他皇阿玛至今没把他拉下来,就还是证明,他这个皇帝并不算是个傻的,遇到了攸关自身的阴谋诡计,是绝对有脑子好好盘算的。
乾隆想了想,忽然记起昨晚上在养心殿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刺客”受伤了,因为储秀宫外的地面上发现了血迹,据说是给棱角划的,划的还不轻,既然如此……乾隆狠狠捏了捏龙椅的扶手:“宫里不是有养对血腥味特别敏感的狗吗?拎出来,到后宫遛遛。”
敏敏一听急了,立即跪下:“皇上不可啊!”
“怎么了?”乾隆看她的目光里也掺了点怀疑。
敏敏很无辜很郑重地跪着:“皇上,令妃昨晚上生下了个小阿哥,要说这血腥味儿,定是延禧宫最重。”
——令妃那肚子终于生了?
乾隆愣了一下,压根儿没反应过来那个金贵的阿哥跟他是同一天,也没问清楚甚至是同一个时辰,摆了摆手:“这样啊,那就吩咐下去,刺客已经伏诛,宫中解禁,大家都回去吧。”
众人都明白,皇上是打算着引蛇出洞呢!
乾隆让敏敏和胤祁他们先回去休息了,然后便换了一身不起眼的常服——哪里知道,还没有走出养心殿,就听到一个小侍卫来报:“皇上,二等侍卫赛广自尽了!”
赛广是谁?乾隆还真不知道,但是下面的人把一个侍卫的死弄到他这里来,一定有理由,而这个理由……应该就跟昨天晚上的事有关。乾隆抽过侍卫呈上来的所谓的赛广的“遗书”,看着看着,脸上青筋冒起,满目狰狞:“高无庸,跟朕去景、阳、宫!”
——永琪,千万不要让朕失望!
高无庸无奈地苦着一张老脸过去了。
景阳宫里,永琪见终于解了禁,像是舒了一口气似的,拉过福尔康:“尔康,你再在这里待几天,等伤养好了再出宫。我一会儿去看看小燕子。”
“等等永琪!”福尔康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怎么会这么快就解禁了呢,关键是那个刺客怎么会“伏诛”了呢?
“怎么了,尔康?”永琪担心小燕子是担心得要死,恨不得立刻飞过去了。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永琪你想想,那个刺客是我假扮的,又怎么会伏诛了呢?昨晚上你也听见了,两位王爷说是奉了皇上的圣旨和皇后的懿旨……你说皇后下懿旨干什么?会不会是她趁机做了什么?”不得不佩服福大爷,原来非常正确的分析思路,就这么给他拧到了一条极为诡异的道路上。
“你是说,皇后娘娘趁机……做了什么?”永琪似乎是恍然大悟了,然后立即要跳起来,“不行,那我更要去看看小燕子,小燕子那么单纯,要是皇后借着昨晚的混乱向她下手……”
“永琪!”福尔康没拉住永琪,任由他打开房门——外面正是黑着一张脸的……乾隆!
“皇、皇阿玛……”永琪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福尔康也傻了,一骨碌滚到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了。
躲在门外把刚刚两人的对话都听了个明白的乾隆全身紧绷,不止愤怒,还有痛心:“永琪!”这就是他最看重的儿子,这就是他“纯孝至极”的儿子!
高无庸看着主子黑乎乎的脸,不知怎么的想笑——乾隆爷哎,先帝爷这些年看您的表情,也跟您今个的模样差不多了!
“皇阿玛,儿臣、儿臣……”永琪不断颤抖,一张嘴哆哆嗦嗦,不知道说什么好。
乾隆冷哼了一声:“朕告诉你为什么是皇后的懿旨,因为朕被气晕了,被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玩意儿气晕了!”
——不忠不孝,这种评语都出来了,那五阿哥以后……福尔康现在居然还有心情关心这种事情。
“高无庸,把他们带到养心殿去,让二十三叔、二十四叔、弘昼和皇后都过来!还有,努达海,新月,对了,还有小燕子,相关人等,一个都不能少!”乾隆狠狠扔下一句,转头就走,完全不顾他的好儿子在他后面的哀号。
——皇上这是打算把事情放到明面上处理了?高无庸也愣了一下,忽而又反应过来,也是啊,几年前皇上眼里还是只有五阿哥一个的,但是不说本身就有个皇上最愧疚的七阿哥在那里,九阿哥和“先帝爷”这些年的表现都不错……五阿哥啊,皇上早就不是非你不可了!
而且永琪这事儿也做过了,假扮刺客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乾隆一抽,大不了像夜探永福宫那次糊弄过去,但是这是巫蛊,巫蛊啊!让汉武皇帝杀妻灭子的巫蛊,让康熙爷也差点杀了他的大儿子的巫蛊,这是所有皇帝都最不能碰触的逆鳞!
养心殿,敏敏刚到坤宁宫正门还没下轿子就又被直接抬了回来,而胤祁、胤祕和弘昼这三个,根本就连皇宫大门都没看到,就给乾隆截了回来。
弘昼一路打着哈欠,让他两个叔叔很鄙视:“弘昼,昨晚上忙活的是我们吧,你可是躲懒去了!”
弘昼还是一副赖皮像:“二十三叔,二十四叔,侄儿也是年纪大了啊!”
胤祁胤祕被噎了个正着……没错,弘昼的年纪确实比他们俩都大。
——四哥啊,比起皇阿玛,您这孩子实在是少得太可怜了!
☆、万寿节之失望
乾隆黑着脸坐在龙椅上,敏敏、胤祁等人分在两边正襟危坐。
敏敏看着五花大绑的福尔康,确实吓了一跳……这不是偷妃子吧,怎么偷个格格福家都要插上一脚?难不成他们就喜欢有事没事偷个人?
但是看乾隆那愤怒到极点反而淡定了的脸色,敏敏还是闭嘴了。老乾既然把她叫过来“观礼”,应该已经确认这不关她的事了,只是要借着她的嘴巴给后宫一个交代而已。
哎,传声筒兼偶尔的垃圾桶皇后有什么不好,为什么nn书里那位皇后一定要跟nc斗得不死不休,最后把自己斗废掉呢,明明他们这一帮子就是惹祸精啊,不用人陷害自己就能把自己的船给凿沉了的。
看着地下跪着的一众人等,乾隆冷冷哼了一声:“永琪,是你自己说,还是朕替你说?”
“说什么啊,皇阿玛你为什么要绑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张嘴大叫的,自然就是咱们的还珠格格小燕子了。
“把还珠格格的嘴给朕堵了,谁再插嘴,一样堵!”乾隆非常直截了当地防止了噪音,“朕现在只想听永琪说。永琪,说说吧,你们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好事。”
小燕子含着一块毛巾呜呜叫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永琪很是不舍,但是看皇阿玛这个样子,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皇阿玛,儿臣只是觉得新月格格幽禁宫中非常可怜,她跟努达海将军是真心相爱的啊!”
“是啊,皇上,我跟努达海是——”新月还没说完,手疾的侍卫就给她堵上了,顺带一边青筋暴突的努达海。
乾隆看都不看他们,格格跟将军私通,丢人是丢人,但是这也不是他们真正的皇家的格格,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巫蛊的问题:“你同情新月的爱情?哼,你不要告诉朕,你为了成全一对有情人,就有必要在朕的万寿节给朕送这样一份‘寿礼’!”那个雪白的巫蛊娃娃被重重地掷到了永琪面前,看得永琪心惊肉跳,却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朕只要你回答朕三个问题,永琪,”一系列的证据已经拿到手里了,乾隆也懒得多说什么,“第一,这个娃娃,是谁做的?第二,这个主意,是谁出的?第三,这件事,永琪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情!”
第三个问题跟前两个明显是重复的,但是乾隆最重视的也是这个问题,他始终不敢相信,他一直放在手心里捧着的儿子,得到了自己嫡子都没有的荣宠的儿子,是不是真的试图杀父弑君。
“皇阿玛……”永琪伏在地上哭了,“儿臣该死,儿臣该死!但是儿臣真的没有想过要咒皇阿玛,皇阿玛是万世之圣君,不会被一个娃娃所害的……皇阿玛!”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娃娃!”乾隆听明白了,自己的好儿子一直就知情!他握着椅子的手狠狠颤抖,语气也激动起来:“永琪,朕自认对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皇阿玛,儿臣真的不想咒您的……儿臣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乾隆危险地眯起眼睛,“只是要陷害朕的筠妃?朕的筠妃跟你是无仇无怨吧……这是福尔康的意思——还是令妃的意思,啊?”
永琪伏在地上哭得动情,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福尔康早就被乾隆那刀子般的眼神吓得瑟瑟发抖了,乾隆扫视下方,先忽略掉楚楚可怜的新月和“义愤填膺”的努达海——等会儿再收拾他们——居然还有一个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怕,乾隆冷笑:“给咱们的还珠格格把嘴巴里的东西拿下来,她好像有话要说。”
果然,小燕子嘴里的毛巾一被拿下来就摇头晃脑开了:“皇阿玛,你怎么能这样,分明是皇后的错,你怎么能罚永琪呢?”
我?敏敏看向乾隆跟小燕子的眼神相当无辜,这关我什么事?
先用严厉的目光让永琪闭嘴,然后乾隆对着小燕子笑开了:“小燕子,这事又关朕的皇后什么事?”
小燕子要不是被嬷嬷按着,就蹦起来了:“要不是你一直纵容那个皇后……什么后果干了、扇贝自钻……哦,对了,我记得一个,叫‘陷害忠良’,我们也没必要这么做啊……”
——没有紫薇帮衬的小燕子就是个漏斗嘴啊,什么大计划都能给她直接说漏了,但是敏敏此时更无语了,什么叫“后果干了、扇贝自钻”,这小燕子是想吃了我这个皇后还是怎么的……qynn啊,您帮我翻译一下啊好?
若不是场合不对,弘昼就直接笑出来了,不过这位荒唐王爷是难得听懂了,立马做贴心小棉袄状替气得脸都紫了的皇帝哥哥翻译:“皇兄,皇嫂,这还珠格格说的,应该是‘后宫干政,擅权自专’,对吧?”
“朕的皇后‘后果干了、扇贝自钻’?”乾隆笑得阶下跪着的人心都沉了,“是这样啊,也就是说,那个娃娃,你们原来是打算放到坤宁宫的是不是?”
小燕子顿时发觉说错话了,捂着嘴很愧疚地看永琪和福尔康,但是此时两人的头已经磕到地上去了。一旁的侍卫再次堵住她的嘴,防止她把一屋子的人都吵得头大。
乾隆忽然狠狠一拍椅背,把养心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乾隆是真的发狠了,气得眼睛血红血红:“朕还说呢,你永琪跟筠妃有什么恩怨,犯得着这么陷害她?原来你们的目标是皇后啊,好你个永琪啊,皇后这些年待你不薄,朕也看在眼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会是为了愉妃吧,啊,恐怕是为了令妃吧,是不是你们准备杀了皇后咒死朕永琪你做皇帝令妃做母后皇太后,是不是!”
“皇上冤枉啊!”福尔康知道再不伸冤自家就要连着令妃娘娘被灭九族了,赶紧扑到地上哀号,“请皇上明察,奴才绝对没有如此谋逆之心啊!”
乾隆却一点都不看他,只是甩了一张东西下来:“这是赛广的遗书,你们好好看看吧!哼,用人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做威胁,事情没做好又杀了人家全家——永琪啊永琪,对了,还有朕的令妃,朕怎么不知道朕的儿子,朕的枕边人居然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什么?赛广自杀了,他为什么自杀?永琪跟福尔康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没错,赛广的家人是被令妃娘娘控制在手里的,而且是通过福家控制的,所以他们确实去找了赛广,但是真的没有杀他全家啊!
“皇上明察,这件事真的跟令妃娘娘没有任何关系啊!”福尔康知道自己肯定陷进去了,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把令妃摘出来了,说不定以后令妃娘娘还能为他们求情呢!
这事儿应该跟令妃没关系,确实没关系。敏敏也这么认为,因为她已经得知昨晚延禧宫那位娘娘掐点生孩子的事了,但是乾隆是说什么也不相信了:“哼,跟令妃没关系?跟令妃没关系,那你跟着掺和干什么,哼!”
福尔康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一时张口舌结。但是乾隆已经打定主意了,他累了,真的累了,他被伤的很深,所以也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了:“好了,此事已经很清楚了。新月格格……哀思过重,暴毙宫中!努达海和这个下流贱婢,于帝王万寿之际于宫中苟合、冲撞朕的公主格格,论罪当满门抄斩!不过努达海你也是个好样的啊,为了这么个贱人,把劝诫你的发妻打得半死不活,害得你的女儿名节尽丧无人提亲……罢了,那拉家和他他拉家满门忠烈,居然出了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就不牵连他人了!传朕旨意,那拉雁姬与他他拉努达海和离,两个孩子归那拉家,至于他他拉老夫人……撤去诰命,让禄循接回家去吧!”
显然雁姬吃的那顿打非常值得,另一方面,既然他们二人与巫蛊无关,乾隆也就看在禄循和皇后的面子上,少牵连一点——毕竟这破事儿,传出去皇家也丢人!
不过新月傻了,曾发誓跟努达海生同衾死同穴的新月傻了,眼泪刷得流下来,拼着命挣脱嬷嬷的桎梏把嘴里的毛巾吐出来:“皇上,您不能这么做,新月的阿玛为国捐躯,您不能这么做!”
敏敏忍不住吐槽了:现在你知道你阿玛为国捐躯了,当初是谁一个劲儿地说宫里人会看不起你们的?
“为国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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