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鲜币)21、爱情墓碑
「我们继续往前走喔,这里呢,是原生动物区,你们可以看到…….」
龚昊熠无声望着郑予辰拿起大声公继续介绍,很确定刚刚从这人眼底捕抓到一闪而逝的痛苦。
「啊,那两个蜥蜴在亲亲。」一个小娃发现新大陆一般指着玻璃窗嚷嚷。
郑予辰跟着转过去,微笑解说:「这两只蜥蜴都是母的喔,健肢蜥是两只母的生宝宝喔。」
「同x恋!同x恋!!」有小娃捂着嘴露出恶心表情,老师们都无奈的陪笑。
「我有点想妈妈……」在一片鼓噪声中,龚祈予小声的嘟嚷准确传进离的最近的郑予辰耳中,他蹲在他面前望着他:「回到家就可以看到妈妈啦。」
「妈妈又不在家里……妈妈没有跟我们一起住…..」龚祈予嘟着小嘴,眼神亮晃晃的却非常寂寞。
郑予辰的内心突然重重一沉,原本平静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
这六年来,他一直不敢跟小真连络,明明答应了会去参加她的婚礼最後也缺席。
他仓皇又决绝的离开了她的生命,因为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有甚麽方法可以赎罪。
赎他那被地狱业火灼烧都无法洗去的罪。
但是没想到今天会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怎麽会呢,为什麽没有自己的介入,这两个人还是无法走到最後呢?他无法控制身体细细的颤抖,绝大部分的原因是气愤。
介绍完後就由另一个解说员带着大夥坐上游园巴士,郑予辰跟着坐上车,远远就看到龚昊熠一个人坐在最後一排,他也不客气,大步走向他,砰一声坐在他旁边。
「嗨,好久不见。」望着一脸惊讶的龚昊熠,他主动打招呼。
「嗨,好久……不见。」龚昊熠望着他,却露出一个寂寞的笑容。
原本想质问这个男人为什麽要辜负小真的气势突然软了下来,郑予辰低估了龚昊熠对自己的吸引力,坐的这麽近其实不利的人是他自己。
「刚刚,听你的儿子说,你跟你老婆,没有住在一起。」他尽量装的像不经意问起,怒气隐忍的十分辛苦。
「嗯,我们在两年前离婚的。」龚昊熠也不隐瞒,但语气却不是很想谈下去的冷淡。
郑予辰x口的怒火完全被激起来,但他隐忍着继续追问:「六年前我要你好好对待你的未婚妻,不要跟我说原因是那个对你很重要的人。」
龚昊熠看了他一眼,视线转向窗外,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冷淡:「这应该跟你……没有关系吧。」
「是跟我无关啊,我只是替她悲叹,全天下女人都可怜,被你糟蹋的那个女人最可怜!」
龚昊熠闻言终於收回视线,眼神跟郑予辰无声却激烈的碰撞。
这个挑衅般的言语好熟悉啊,某人似乎也喜欢用一些看似激烈的言词来武装自己。
眼前这个人跟予辰真的好像。龚昊熠这麽想,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对这个无理的陌生人发怒。
郑予辰看自己无法激怒龚昊熠,也乾脆赌气不说话,车子在山路上绕行时,他们都没有搭理对方,一个看着窗外,一个直盯着前方。
郑予辰的双手不停的搓揉,最後终於下定决心,轻声开口:「跟我住在一起的朋友死了,死於爱滋病。」
龚昊熠收起撑着下颚的手,转过头来望着他。
「他身边没有亲人,我是唯一陪他走到最後的人,我们这种人,不被社会跟家庭接受,所以也有了终老一生的觉悟。」郑予辰垂着眼帘,似乎走进了回忆的长廊,「但你不同,你可以有家庭,有爱你的妻子孩子,甚至你可能会成为爷爷,外公,被很多爱所包围。」
龚昊熠还是没出声,只是很专心的听着他的每一句话。
「看着你,想到我死去的朋友,突然觉得上天很不公平,所以刚刚无理取闹的发了脾气,对不起。」郑予辰说完没有再看他,站起身走到巴士前面,坐回他的同伴那里。
龚昊熠望着他的侧脸,即使口罩遮住了大半,那双眼睛还是被染上一层黯淡。
他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只能这样望着他,像个低级的偷窥者。
第一天的行程在逛完野生动物区後结束,大夥都被安排住宿在园外的青年活动中心,晚上大夥在食堂吃饭时,龚昊熠发现翊行人不见了,左右张望一会儿决定询问另一个解说员。
「翊行其实很讨厌人多的地方,这会儿应该在外面散心吧。」那人用眼角瞄了眼门口。
龚昊熠点了点头,其实没有必要在乎翊行怎麽想他跟小真的婚姻,但他就是无法不介意那人说着抱歉时眼底闪动的寂寞与脆弱,像一只被拔了牙还在那虚张声势想吓走敌人的狮子。
但那g本吓不了人,只会让知道内情的人心痛,更加无法置之不理。
郑予辰望着天上银盘一样的月亮,用力深呼吸几口气,掏出手机,拨了一串他以为永远不会打出去的号码。
响了很久,他甚至以为对方早已换了号码,毕竟都已经六年了。
「喂?」
一个清脆女声突然出现在话筒那头,郑予辰的心被用力弹了一下。
她的声音一点都没变。
「小真?小真,我是予辰。」他紧紧捏着手机,声音竟然无法抑止的哽咽起来。
那一头顿了一下,突然传来轻轻的啜泣声,他不知道该说甚麽,只能屏着气站在那,等她心情平复下来。
「哥,这六年来,你过得还好吗?」
小真的这句话结实的逼出了他的眼泪,他用力点了点头,然後才发现她g本看不到,赶紧用力清了清喉咙:「很好,你呢?」
他们是同时降生在这个世上的双胞胎兄妹,因为造化弄人,聚少离多,怎麽不让人唏嘘感慨。
「我离婚了,但现在过的很好,都过去了。」小真擤了擤鼻子,声音很轻。
「小真……其实今天你的两个儿子来我工作的地方校外教学,我……我也见到了昊熠,才知道你们没有在一起,我可以问你,究竟发生了甚麽事吗?」他没有隐瞒她,也不想再这麽做。
现在他只想知道究竟是不是昊熠负了小真,这是他最关心的事。
话筒那边沉默了下来,郑予辰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等待是很折磨人的,就在他等不下去想先开口时,小真终於打破了沉默。
「在你离开的一个月後,我把昊熠灌醉,跟他上了床,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只希望他能拥抱我,消除我心中一直存在的不安,但没想到,在高潮来临的时候,我会听到他叫着……哥哥你的名字。」
世界在一瞬间撞击成一堆碎瓦粉尘,郑予辰的呼吸停止在那。
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当初以为离开会是让这段三角关系结束,让一切回复正轨最好的安排。
他低估了小真的执着,也低估了昊熠的爱。
「昊熠喝醉了,并不知道自己嚷了些甚麽,但我听得很清楚,我整晚没睡,内心有甚麽缺了一角,再也无法修补,之後我虽然还是跟昊熠在一起,但内心深处就是无法原谅,不只是他,还有哥哥你。」
「那个晚上之後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昊熠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他没有说甚麽,买了戒指跟我求婚,但是哥哥你能体会吗,这明明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却再也无法感受到快乐,我宁愿自己不知道昊熠内心深藏的秘密,我宁愿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就这样被他骗一辈子……」
郑予辰听着她诉说这六年来经历的点点滴滴,心疼她一个人孤军奋斗,守着一座名为爱情的墓碑。
其实那座墓碑里埋葬的不只她一个人,还有昊熠,或者,还有他自己。
「信辰跟祈予生下来被抱到我眼前的那一刻,我泪如泉涌,不只是初为人母的喜悦,还有痛苦,我难过的是,这两个孩子并不是在爱中诞生的,我紧紧的抱着他们,发现他们跟小时候的我们长的好像好像,我突然很想你,我想让你看看他们,但我连络不到你,我想你应该你很气我吧,气我抢了你喜欢的人,因为我,你跟昊熠无法走在一起……」
郑予辰的眼泪流了满脸,他哑着声音一遍一遍道歉:「小真对不起……我没有恨过你……真的没有,连一秒都不曾有过……」
他不曾恨过她,要恨也该恨他自己,但是他没想到这样毅然决然的出走,不仅是对他自己,更是对她最深切的处罚。
「两个孩子慢慢长大,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我跟昊熠的影子,这让我感到宽慰,因为就算我们是貌合神离的夫妻,还是存着一个羁绊,就是这两个孩子,他们在某种意义上,是我跟昊熠最完美的结合。我想到哥哥你,就算深爱着昊熠,也永远无法像我一样,帮他生下孩子,我突然觉得很难过,然後我发现,我无法再恨你。」
郑予辰用力抹着脸颊上的泪,但是旧痕未去新痕又到。
「後来我工作的地方调来一个工作能力很强的上司,他离过一次婚,却对我一见锺情,呵护备至,在婚姻关系上触礁的我,好像嚐到了久旱後的甘霖,跟他在一起,我才有活着的感觉,那是一种,真正被需要、被爱的感觉,女人没有爱,就会衰老的很快,我决定这一次要为自己活。那阵子昊熠调查一个案子好几天没回家,我打电话给那个人後,他几分钟後就赶到了,我真的……」小真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开始发抖,「我真的好开心,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受,我们紧紧的抱在一起,然後,被正好回家的昊熠撞见。」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郑予辰不知道该说甚麽,他的心被紧紧的揪着。
「我们的离婚办理的很和平,说出来不怕哥哥骂,现在想想,其实那天我是故意让昊熠撞见的,因为我已经很累很累,想早点了结这半死不活的婚姻关系,」小真停了一下,突然哭了起来,「所以,哥哥你不要恨我好不好?不要再无声离开了好不好?」
小真似乎还在说甚麽,他已经一个字也听不见,因为眼泪让他无法接收到外界的任何讯息,只能机械式的不断在心里重复着:小真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哥哥,如果你能跟昊熠在一起,我会比较放心,因为现在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我求求你……」
「小真,」郑予辰哭着打断小真的恳求,心痛的像被活生生掏出来,「我是害你跟他分手的元凶,我怎麽可能理所当然的跟他在一起……况且,我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哥!你不要这样说,昊熠他真的很孤单,我求你,哥……」
小真的声音突然消失在那一头,郑予辰失魂落魄的望着电池用尽自动关机的手机,眼泪顺着面颊流进紧闭的嘴里。
他是害小真跟昊熠失去幸福的元凶,也是害两个孩子没有妈妈疼爱的凶手,他毁了一个原本应该幸福快乐的家,就像那些黑道毁了那哥的幸福一样。
他在暗夜里浑身颤抖,突然一只小手扯了扯他的裤角,他触电一样低下头,脚边竟然站着龚信辰跟龚祈予,两人睁着大眼睛望着他,似乎被他失控的举动吓到。
祈予的善良跟昊熠很像,信辰的勇气就像小真的复制。
他蹲下身去搂住两个小娃,情绪失控的大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请你们原谅我……对不起……」
月光被树影切割成不规则形状撒在他们身上,郑予辰好似嚎乾了体内每一滴y体,直到声音哑到无法听闻。
至终漆黑夜晚回归宁静,两个小娃手牵手站在那,神色仓皇的目送着郑予辰摇晃不稳的身影消失在前方路上。
作家的话:
作者注: 本文中提及的”爱滋病”死因乃剧情需要 再次重申同x恋绝不等於爱滋病患者 感激大家的理解
☆、(22鲜币)22、明天过後
龚昊熠左右张望,却没有在孩童桌找到两个儿子的身影,他心中一沉,站起身想走到外面去找,正好被两个奔跑进来的小家伙撞个满怀:「信辰!祈予!」他马上就发现不对劲,小儿子的脸上怎麽都是眼泪呢?
「信辰,祈予怎麽了?」搂着哭的全身颤抖的小儿子,龚昊熠拉过局促不安的大儿子,温声询问。
「不知道,刚刚那个叫翊行的大哥哥突然抱着我们哭,祈予就跟着哭了。」信辰扁了扁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似乎也受了惊吓。
龚昊熠望着儿子,完全不懂发生了甚麽事,刚刚的确没在饭厅看到翊行,孩子的话又前言不对後语,无法探知甚麽。此时手机突然响起,他微微蹙眉,一手搂着还在抽气的祈予,一手取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小真。
「真,甚麽事?」
「昊熠!!你见到我哥哥了对不对?我跟你说,我已经不气你也不气他了!所以我拜托你,不要再错过了,刚刚我跟他通电话,但却突然被切断了,我好担心他,昊熠……」
「等等,真,你在说甚麽?」龚昊熠赶紧制止她杂乱无章的絮叨,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着,「你刚刚跟你哥通了电话?」
他真的没想到会再得到郑予辰的消息,这个名字经过了六年的洗涤沉淀,听在耳里还是会让他的身体起反应。
「咦?我哥说他见到你啦,你怎麽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小真在那头听得一头雾水。
「我没有见到他啊。」龚昊熠轻声吐出这句话,脑子一片紊乱。
「怎麽会没见到!哥哥说你们今天校外教学的地方就是他工作的地方,哥还说他知道你跟我离婚的事,因为很担心我,才会打给我……」
手机匡一声摔在地上,机壳碎裂,电池滚了出来,祈予害怕的看着举止怪异的爸爸,不敢出声。
龚昊熠的双眼直直的望着前方,脑子里却翻滚流窜过好多好多的话语跟画面。
六年前,他收到那哥的一封简讯,说予辰会穿着军绿色大衣出现在多拿滋的店门口,还说予辰已经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但是那天他没见到予辰,却见到了翊行。
翊行有一张让人生畏的脸,眼底常常闪过一丝悲伤苍茫,转瞬又笑的没心没肺,恍若人格分裂一般。
他在翊行眼底多次看到予辰的影子,但他从来没有深究过崮中原因。
他以为那哥说的”改变”指的是心境的转变,那晚他抱了翊行,他听着翊行哭着说谢谢你对我这麽好,听着翊行落寞的恳求他对未婚妻好一点,收到翊行留的一张字条告诉他当梦到好久不见的人时,表示那个人正在忘记你。
他心疼翊行也是个满身伤痕的人,跟郑予辰一样。
然後翊行离开了,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予辰。
-这两个,该不会是你的小孩吧?他们跟我认识的人长得好像。-
-可怜啊,全天下女人都可怜,被你糟蹋的那个女人最可怜!-
-看着你,想到我死去的朋友,突然觉得上天很不公平,所以刚刚无理取闹的发了脾气,对不起。-
龚昊熠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钉在原地,内心被撕成千万碎片,那些翊行曾经说过的话言犹在耳,却重的让他无法承受。
他的手还维持着紧握手机的姿势,却缓缓垂了下去,再抬不起来。
原来翊行,就是予辰。
郑予辰脚步踉跄的回到住处,神情恍惚,目光涣散。
拉开大门後跌跌撞撞走进客厅,那哥的牌位就摆在神龛上,遗照里的人跟以往一样露出妩媚邪气的笑容,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突然就汹涌不止。
「那哥……我该怎麽办……我不想离开他,但却已经不能留在他身边……」他的声音破碎在静谧无声的室内,照片里的人只是安静无声的朝他笑着,他觉得周身寒冷孤绝,自从那哥走後,孤单寂寞总是如影随形,无法消弥。
从前的他意气风发高傲不羁,周旋在那些多金大佬政商贵胄之间,凭感觉选择客人,大家都捧着大笔金钱等着他颌首允准,他习惯被人捧着哄着,对那些人的满脸痴迷不屑一顾,他喜欢那种穿梭群花片叶不沾身的感觉,看似超脱,其实只是惧怕。
他最初的感情给了学长,却被狠狠背叛,那之後他开始用变相的方式对待爱情,做牛郎可谓游刃有馀,因为这个职业就是欺骗人的感情,他发誓不会再对人动情,不动心,就不会伤心。
从郑予辰变成郑翊行之後,他开始学习过另一种人生,因为这张脸,世界看他的眼光不同,他看世界也不再一样。
他找到了在国家公园当导览的工作,因为这个工作他读了两年的书,好不容易通过考试,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苦,高中结束後就辍学,重拾书本竟然让他觉得分外珍惜,他白天在便利商店打工,晚上读书,那哥後来又交了几任男友,但都不长久,他知道是因为阿宏。
原本他很怕那个黑道的家伙追着他而来,但六年来平安无事,後来打听才知道邢大渊的妻子又怀了孕,可能再为人母让她的憎恨减少了一点,所以没有再雇人追杀他。
有时候他觉得这六年像一场梦,有时候又觉得也许他是潇的那段时间才是梦,但不论如何,遇见龚昊熠的那段时间绝对是一场真真正正的美梦。
跟昊熠在一起的时候,他徘徊在希望与痛苦两种熬炼里,烈火纹身,冰冻三尺,他不能主动说想他,因为他不属於他,每次见那个人,都像穷尽这辈子所有的力气跟运气,不知道下次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他知道自己是清醒的,也知道这样是错的,他清醒的错下去,直到命运措手不及的把他们分开。
现在闭上眼睛还能回想起六年前那个晚上,昊熠进入他时让人心颤的温柔,他知道他把自己当成了郑予辰,那些吻,那些亲腻爱语,都是情欲冲动下的虚浮之言,不能当真。
他在晨光沾染窗沿时睁开眼,发现眼前的龚昊熠变的无法触及,然後他望着镜子里那张脸,眼泪就这麽滴滴答答往下掉,他匆匆留了字条,像被野兽追赶般的狂奔而去,感觉身体里有东西碎落,遗留在离去的路上,但他无法回头。
他知道,若回了头就走不了。
每次离开这个人,都像抽血剁r,那种痛像是去了他半条命。
坐上火车离去的那天,他唯一庆幸的是这样的折磨终於结束,因为这一次,他是真正的离开了他。
六年,时光像白驹过际,转瞬而已。
没想到会再见到他,没想到他已有了两个孩子,两个一半像昊熠,一半像小真的孩子。
原来时间在走是不等人的,这六年来他深居简出,但世界并不会停止运转。
在他以为远离就是赎罪的时候,昊熠跟小真放开了彼此的手,原因还是因为他。
「咦,门怎麽是打开的?」解说员在门边探头探脑,不解的开口。
龚昊熠牵着两个小家伙踏进屋内,一眼就看到正厅里那哥的神龛,脑子轰然巨响。
翊行果然就是予辰,他的心无法控制的用力一沉。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甚麽事,才会让一个人的相貌彻头彻尾的改变,但让他感觉最痛的,是予辰瞒着他,独自面对一切。
这六年来,他都一个人住在这间散发着霉味的小木屋里吗?
「爸爸,你要找谁?」祈予仰着小脸望着他,泪痕还挂在脸上。
龚昊熠望着他,情绪藏的很深:「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两小家伙歪着头想了一下,信辰开口:「比妈妈还重要吗?」
龚昊熠闻言蹲在他两面前,温声解释:「不会有人比你们重要,但是爸爸爱那个人,非常非常爱。」
两小娃互看一眼,祈予的童音又细又软:「如果找到那个人,爸爸会很开心吗?」
「会喔。」他微笑揉了揉祈予细软的发丝,语气带着无法触及的寂寞。
「那我们来帮爸爸找吧,这样爸爸就会笑了。」信辰拉着弟弟的手,两人砰砰砰往内室跑去。
龚昊熠望着他两的背影,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在房里绕来绕去都不见半个人影,解说员耸了耸肩直说帮不上忙,龚昊熠点了点头,在繁星点点的夜里抱着两个昏昏欲睡的儿子走出郑予辰的房子。
遥望天边,夜色蒙胧,整个世界彷佛歇下工作般寂静,但他的心却一反常态的狂跳起来。
予辰的离开无疑是不想拖累自己,如今予辰已经知道他跟小真异离的消息,该不会……
他又冲回室内,打开卧房里的衣橱,果然,里面的衣服少了一半。
「予……翊行有车子吗?」他抓住正想离去的解说员,内心思索着郑予辰如今会在哪里。
如果有车,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到下个城市了。
「翊行有一辆二手车,啊,经你这麽说,车子不在耶!」解说员有点诧异的望着漆黑的山林,「这麽晚了这家伙还开车去哪啊?」
「他在附近有认识的人吗?」龚昊熠开口,已经往大门走去。
「没有啊,方圆百里g本没人住,这家伙如果只是去附近杂货店买东西一般会骑脚踏车,这会儿开车去哪呢……」
龚昊熠已经冲了出去,怀里的小娃揉了揉眼睛,藉着月光望见的,是他无比专注又急切的侧脸。
这样子的爸爸好陌生,像是发了疯似的想见一个人。祈予困的眨了眨眼,终於沉沉睡去。
下了车,郑予辰站在这栋公寓面前,专注的望着它投注在地上的巨大暗影。
久违的地方,久违的家。他彷佛被甚麽东西吸引一般回到了六年前住过的公寓,一个声音突然让他止住步伐:「找谁?」
郑予辰惊讶的回过头,一眼就认出眼前的老人是当年租房子时的管理员。
「没、没事……」他习惯x的垂下头,掩饰自己的脸,小声低喃,「只是我有一个朋友叫郑予辰……他以前住在这里,所以来看看他……」说完他迈开步伐想逃,却被那个老人一把抓住。
他错愕的抬起脸,迎上老人张的大大的双眼:「你朋友是郑予辰?!」
不知是被老人的魄力震住还是听一个陌生人叫出自己过去的名字很怪,他被下蛊似的点了点头。
「那你最好帮我连络一下那个郑予辰!说这六年来一直都有人帮他付着房租,就是希望这房子能被保留下来。」老人边说边拖着他往楼上走去,他脑子一片空白,想挣脱却使不上力。
几分钟後,他两站在四楼的门前,门一打开一股清新的气味扑鼻而来,郑予辰愣愣的望着应该是充满霉味的房间如今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靠近门边的矮脚柜上摆了一大叠信,整齐的叠在一起。老人边左看右看边叨念:「六年前那个郑予辰突然失踪,也没跟我退房,过了两个礼拜来了个人说要帮他付房租,希望我保留房子,以免哪天他回来还能住,结果一付就付了六年,还每几个礼拜都请专人来打扫,这些信应该也都是他放的吧。你去跟你那个叫郑予辰的朋友说,如果不回来了就连络一下那个人,好像叫”好意”吧,免的人家一直帮他付房租。」
是昊熠,好逸恶劳的昊熠。他弯下腰,拿起那叠信的最上面一封,指头轻轻滑过信封表面,撕开,抽出里面的信纸,上面只有一句话:我爱你,随着分秒加深;我想你,随着年日增加。
这封信没有署名,他又翻出其他的信封,每封信里写的都是同一句话,只是下面标注的日期不同。
他看着那些信封,心里估计大概有上百封。
他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抓着那张信纸,望着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跟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他用六年努力想忘记他,昊熠却用这六年的每一秒思念他。
「告诉那个人,郑予辰不会再回来了。」他僵硬的扯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望着那叠信封没有转开视线。
告别老人,茫然的回到车子里,他有点失神的望着前方马路,发现天地之大,却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他一直在逃,逃离家,逃离小真,逃离昊熠,其实他想逃离的是那些永远无法改变的过往,那些从出生就无法改变的既定命运。
如果他爱的是女人,他的人生是不是就会全然不同了呢?但若如此,他就不会爱上昊熠了。
他用力压抑住眼皮底下烫热的刺痛感,开着开着竟来到六年前跟昊熠去过的那个公园,他停下车,望着公园对面的火车站,这个城市一如既往的忙碌,没有任何改变。
清晨的曙光透过云层撒在树梢跟房顶,他眯着眼,觉得这一夜分外漫长。
不知道今夜过後,明天,他的世界会变成甚麽样子。
作家的话:
☆、(22鲜币)23、回家 (全文完)
拉紧外套的领口抵抗微凉空气,他走进公园,漫步在六年前的那条步道上,清晨的空气吸入鼻腔让人j神一振,他仰着头想看清天空之外是甚麽景色,却发现眼睛g本无法在阳光的刺激下持续睁着。
人就是这麽脆弱,只是见不到面心就会像被撕裂般疼痛,明明已经决定步向未来,心却还是被囚禁在过去。
他颤巍巍的在一张树荫下的石椅上坐下,把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信摊开,一遍一遍的读着,眼泪就这麽一滴一滴落在上面,最後他终於弯下身去,脸紧紧的贴着被泪浸湿的信纸,动也不动。
一个东西无预警的碰了碰他的肩,他惊慌失措的抬起头,眼前是龚信辰明亮的笑脸。
时间突然被冻结在那,他只是望着他,连满脸的眼泪都忘了去擦。
「大哥哥,你为什麽突然跑走啊?」信辰自动的坐在他旁边,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盯着他瞧。
郑予辰好一会儿终於找回自己的声音:「因为大哥哥有急事要办。」
信辰一双眼睛不解的望着他,小脸荡着担心:「那事情办好了吗?」
孩子的童言童语往往让人不知所措,他仓皇的抹了抹脸,尴尬的开口:「大哥哥本来想办一件事,後来发现太迟了,所以觉得很难过。」他的手还紧紧攥着信纸,身体在清晨的微寒中颤抖。
「每次我事情做不好都会觉得很生气,很想放弃,可是爸爸都会mm我的头,轻声告诉我:不论你做得好不好,我都爱你。」
郑予辰怔愣的望着朝他大方露出一个微笑的龚信辰,内心忍不住轻叹:昊熠生了一个跟他一样温柔的儿子。
「时候不早罗,大哥哥先走了,你也快去找你爸爸吧。」看到小家伙就想到昊熠可能在附近,他如坐针毡,只想赶快离开。
他不知道该用甚麽表情来告诉昊熠,他等的那个郑予辰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爸爸!」信辰突然眼睛一亮,郑予辰触电一样僵住身子,一个人从树荫下步出,手上抱着龚祈予,小家伙熟睡的脸贴着龚昊熠的颈窝,彷佛这里就是世界上最平安最温暖的地方。
「嗨,」龚昊熠望着郑予辰,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真巧啊,在这里遇见。」
郑予辰咽了好几次口水,故做轻松的应道:「是啊,你们不是应该在太鲁阁吗?」
「那你呢,解说员先生?」他语气温和,眼睛却一直没从他脸上移开,彷佛在寻找甚麽蛛丝马迹。
郑予辰已经一身冷汗。他强自镇定下情绪,小心的开口:「一直住在山里,所以想出来透透气。」
「原来如此,」龚昊熠理解的点了点头,突然问道,「六年前,你只留下一张纸条就离开,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好像占了你的便宜似的……」
「我是自愿的,不是说了吗,你跟我的朋友长得很像,所以我们谁也不欠……」「长得多像?」
龚昊熠突然岔入的话让郑予辰愣在原地,龚昊熠看他没说话,又问了一次:「我跟你的那个朋友,长得有多像?」
有风轻拂过周围的树梢,枝桠间细细的骚动着,对街的车轰隆的呼啸而过,郑予辰的眼底反s着龚昊熠的身影,高大俊挺的身形背後是即将爬升到顶点的艳阳,璀璨光华。
他清楚的听着x腔里的心跳声,真切的领悟到,即使过了六年,昊熠还是无可救药的吸引着他。
他发现自己竟然因为这个事实松了口气。原来不会变的就是不会变,时间、空间,g本形同虚无。
「其实近看也没有多像,我那时怎麽会这麽想呢?」郑予辰站起身,无奈了摇了摇头,「算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在即将与龚昊熠擦身而过时,听到一句让他心跳停止的话。
「那哥的事,我很遗憾。」
郑予辰站在那几秒,才缓缓转过身,龚昊熠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内疚:「抱歉,我请你的解说员朋友带我去你家,看到了他的灵位,我想问的是,为什麽你会认识那训维?」
该怎麽回答,才不会被怀疑呢?郑予辰跟他无声对峙,心脏狂跳躁若雷鼓。
「你以为你是警察就可以擅闯民宅吗?」情急之下,他脱口冲出这句话,语气带着难堪的愤怒。
龚昊熠抱着祈予,牵着信辰,双目炯炯的盯着他:「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你,我是警察吧?为什麽你会知道?」
郑予辰全身一冷,他太小看眼前这家伙,这人最擅长的就是审问犯人,并从犯人的言词里找出犯案动机跟破案关键,他怎麽会想要跟他斗智呢?
他懊恼的盯着龚昊熠一会儿,选择另起炉灶:「其实我,我认识你的那个朋友,郑予辰,我们之前住在一起,这就是为什麽我的家会有那哥的牌位。」
龚昊熠深深望进他眼底,然後自然的顺着他的话问道:「是吗,原来你认识予辰……然後呢,为什麽你们现在没有住在一起了呢?」
「後来他搬走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过我想,他应该是有苦衷的。」郑予辰低眉垂目,这个角度看上去他的下巴显得更尖削,脸显得更小。
龚昊熠无声望着他,外表无动於衷,内心深处却是翻江倒海。
他看着郑予辰微微颤抖的双肩,看着他习惯垂下头躲避别人目光,这些习惯都是六年前的他没有的。
这六年来,他都是过着甚麽样的日子呢?
即使现在,他都打算瞒着他,再一次逃开吗?
「原来如此,如果哪一天你见到了他,可以请你帮我传达一句话吗?」怀里的祈予突然醒来,揉了揉眼睛,龚昊熠把他放下来,然後仰起头望着他。
「好。」他轻声应允,发现喉咙好似卡了东西,只能用舌头舔舔乾燥的唇。
「请你帮我问他,为什麽明明站在我面前,还要装做不认识?为什麽明明自己痛得要死,还执意要祝我幸福?还有,为什麽他这麽看不起我,以为我爱上的,是他的外表?」
好像被人重重一棍打在脊随上,郑予辰发不出声音,只能睁着一双眼望着龚昊熠。
「我听不太懂……你在说甚麽……」他艰难的开口,声音却嘎哑的不像话,尾音也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这则简讯,我一直没有删,今天我终於知道那哥的意思,我很感激他,我们才没有再一次错过。」龚昊熠拿出手机,把六年前那则那哥发给他的简讯递给郑予辰,他脸色倏地一变。
「予辰,你为什麽要骗我?」龚昊熠开口,眼底酝起沉沉怒色。
他只是瞪着地面,固执的紧闭双唇,不发一语。
「你说啊,你要再一次逃开吗?不声不响,跟六年前一样?这是你最擅长的,是吗?」从小到大没有失控过的龚昊熠承认此刻他真的很害怕,他怕的不只是郑予辰的沉默,还有他眼底做了甚麽决定的决绝。
「昊熠……」郑予辰终於开口,声音像在自言自语,「我一直想跟你道歉,六年前,害你遇刺,那家伙的目标原本是我。」
「所以你的离开是因为要惩罚我?惩罚我没有好好保护你?」他抓住他的肩,用力的摇晃。
「昊熠……不要这样……拜托你……」再也无法假装没事,再也无法隐藏心底漫溢而出的喜欢,再也无法说翊行跟予辰是两个人,他的眼泪终於冲出了眼眶,无声坠地。
「那你说,为什麽要骗我?你说啊!」龚昊熠失控的低吼,脸上的表情参杂了受伤与愤怒,郑予辰的眼泪更是肆无忌惮:「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不想让你看到这张脸……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那哥说你不一样了,你也说你不一样了,但我看g本没甚麽不一样,你还是你,你还是我当初爱上的那个你。」龚昊熠的脸离他不过咫尺,气轻轻吹在他脸颊上,却似春风灌顶,让人晕眩,郑予辰只能痴痴的望着他。
「但是我的脸……」「看来你g本搞不清楚我为什麽会爱上你,但是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会慢慢告诉你,用一辈子,你准备好,听我说了吗?」龚昊熠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没给他辩解的机会就低头吻住他。
这个吻,晚了六年,却一样清晰,美好,让人忍不住落泪。
说不出口的话,用吻来诉说;无法理解的事,用吻来解释;隐忍了无数个夜的思念,用吻来融化。
这个吻似乎没有止尽,直到郑予辰气息不稳的紧紧抓住他,龚昊熠才慢慢离开他的唇,手却依旧箝着他的腰,深怕他逃跑似的。
郑予辰的头轻抵在他x膛,鼻腔里满满都是昊熠身上令人熟悉的味道,他闭上眼,心情平静似海。
「我知道对不起小真,但是认识你之後,我变得越来越贪心,想至少有一次,能得到我真正想要的东西。」龚昊熠伸出手轻轻拨开他垂落眼睑的碎发,低声微笑,「一想,就想了六年,也从来没想过要放弃。」
「我不知道我配不配的上这麽完美的你。」郑予辰吸了吸鼻子,还是觉得仿若在梦中。
「虽然这麽说,但当初抛弃我的人可是你,郑予辰先生。」难得会开口损人,龚昊熠眼底沉浸着温润笑靥。
「你知不知道,这六年,你耍嘴皮子功力进步不少?」郑予辰把头埋进他怀里,有点恼火的抱怨。
「彼此彼此,跟你比的话,我还差远了。」龚昊熠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唇角一弯,又露出那个迷倒众生的笑容。
才怪,明明从头到尾被迷的神魂颠倒的都是他,这只老狐狸!郑予辰愤恨的一口咬在他肩头。
「信辰、祈予,今天爸爸又会很晚来了吗?」老师望着在窗边玩积木的两小娃,边整理教室边开口。
「今天予辰哥哥会来接我们。」信辰开口,祈予努力把最後一块积木放在顶端。
「那个予辰哥哥……是你们的表哥吗?」老师曾经看过郑予辰一次,那张脸一看就忘不了,不知道龚家怎麽会有个长得这麽丑的亲戚。
「不是,予辰哥哥是我妈妈的哥哥,然後他又变成我爸爸的老婆了。」祈予开口,童音又尖又细。
老师一愣:「你在说甚麽啊,老师怎麽听不懂?」
「小辰,小予。」一个声音出现在门口,两小娃一听赶紧把积木收回原位,迫不及待朝那人冲去。
「予辰你今天有点慢。」信辰晃着脑袋面带谴责,小手却紧紧抓着他的裤管。
「对不起嘛,今天工作比较满,今天晚上要去逛夜市喔,昊熠已经在家等了喔。」郑予辰温柔的弯起薄唇,整张脸因为笑容明亮了起来,减了几分丑陋,多了几分柔和。
「喔耶屎!」两娃蹦上蹦下,开怀大笑,三人在离开校门口时遇到正好来接儿子的邢大渊,他没甚麽兴趣的瞥了郑予辰一眼,抬头挺x走了进去。
邢大渊从来没有认出过他,这个过去对自己死缠烂打甚至扬言要一起私奔的男人,连一次都没有认出过他。
郑予辰淡淡的笑了。看来,这应该是得到这张脸唯一的好处吧。
小真在几个月前再婚,马上就有了身孕,那个男人对她无微不至呵护有加,郑予辰见了他们好几次。
郑家两老还是无法接受郑予辰跟龚昊熠在一起的事实,但因为两个小孙子老在他们面前说郑予辰的好话,最近有柔软下来的趋势。
郑予辰辞掉了国家公园解说员的工作,现在在家专职写作,写的都是些酒家男女的爱恨情仇,刻划深入、缠绵悱恻、竟也小有名气。
他有时候想到第一次见到昊熠的情景就会忍不住想笑,一个警察跑到隔壁管区的夜店,为了庆祝单身生活的结束而去买春,虽然那时候听起来没发现甚麽问题,但後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忍不住跑去问昊熠,那家伙一开始紧闭着嘴不透露,後来估计被缠的累了,有一天终於松口。
「其实呢,我的车经过你们的店好几次,我常看到你站在门口送客,你每次都笑容满面,朝着客人不断挥手,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正是我执行任务出错最低潮的一天,你的笑容拯救了我,然後,我发现自己竟然不断〝藉故″开车经过,只为了再见你一面。」
「啊,所以其实你早有预谋,那天你是故意冲进来救我的!」郑予辰指着他大声嚷嚷,「其实是你先对我一见锺情的对吧?!」
龚昊熠没辙的瞅了他一眼,只能轻声恳求:「拜托你保守这个秘密,我觉得有点糗呢,像跟踪狂一样。」
郑予辰隐忍笑意跟他对视了几秒,最後还是崩笑出声,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龚昊熠一头黑线的望着他。
曾经他离家远去,在世界上飘飘荡荡,居无定所,如今在男人的怀里,他深刻的理解,自己永远不会迷路,因为这人的爱,能让他找到回家的路。
不论几次,他都会找到路。
-------------------------------------------------------(完) -------------------------------------------------------
作家的话:
接下来是番外篇罗 主角是大家想不到的人喔~ 提示:兄弟相奸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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