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

第 18 部分

夏侯雍立时请命,他愿以死相谏圣母皇太后,只要边境安宁。
第二日,夏侯雍就抛出了经典的“自古忠孝两难全论”。
他拽文拽了一堆何为忠,何为孝,请示李太后为天下苍生之福祉考虑,“太后贵为国母,为天下之母,德显太庙,万民仰伏,然小人多戚戚,蒙蔽圣母皇太后,欲陷太后于不义,为一已之私,置黎民于水火。”
套句脑残的话说,如果李太后执意要过这寿,那她就不尊贵,不慈悲,不善良了。
二皇子就是夏侯雍的坚实后盾,他道宁可给皇祖母抄写一千份大慈大悲咒祈福,也不愿见皇祖母给小人陷害,折了寿福。三皇子又向父皇进言,不孝的罪名他来担,他愿进太庙苦修三年为皇祖母念佛经。
说实在的,文武百官很看不上夏侯雍这人,他的脸太凶,面相就不讨喜。可架不住皇帝二皇子钟意啊,他介入这事,意味着虞家和顾家结成战时联盟,为皇帝集权使劲儿。
二皇子是东宫的有力竞争者,尽管皇太子已经入住东宫,但位不稳,皇帝哪天要废他,也不是不可能。
太子见二皇子支持顾家,连忙表示支持。
未来皇帝的人都出来表态,满朝文武纷纷转变口风,请皇太后亲贤君远小人纳谏言。
谏言都到这份上,李太后只好取消了那个在寿诞上无条件释放战俘显她慈悲心肠的庆贺节目。李太后要是就这么地咽下这口气,那也太看不起人了。
这天廷议,礼部尚书上书皇帝陛下,圣母皇太后慈悲尚德,勾除了战俘的余庆节目。
魏景帝叭啦叭啦一通补偿,礼部尚书满意退下。兵部尚书紧跟着上书,怎么和平解决北地边乱的事。
朝中文臣偏向重兵护送真波王子回边境,以国宾之礼尚待;兵部及武官这边完全反对,认为无条件遣送战俘有辱国体,是不战而降;堂堂大魏,国威何在?
文臣那派火了,喊着要放的也是你们,现在说不放的也是你们,搞毛啊。
朝官打嘴仗再次开锣,如何把罕东都的真波王子这个烫手毛芋送回北夷,又不弱本国国威,还要能让然赤不敢再轻易进兵,成为朝野新的焦点问题。
争来吵去,夏侯雍这只出头鸟,被委以重任。
做不好,就用他的头告慰李太后那受刺激的心肝儿。
反过来说,谁办好这件差,谁就是皇帝心目中的第一大忠臣。
夏侯俊等东宫属官,施计构陷,为的就是夏侯雍手里这份重头差事。
翌日上朝,夏侯俊就上本奏说他有法子解决那三重大难题。
兵部的人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看在顾照光的面上,没出言讥讽。
夏侯俊不慌不忙地接着说道,一场小比试,好叫夷人知魏朝乃泱泱大国礼仪之帮不为难一个r臭未干的小子,也可向世人宣布魏朝并不惧他祖集兵边境。
“火铳人靶子。”
这五个字还真挑起众人的一点兴趣。
兵部一位员外补充道,最好签个生死状,打残个把人吓死谁都与大魏无关。
“此法倒亦可,”路阁老道,他打了个哈哈,“这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比试,想来北夷那边也无可推托。”
另外三位辅相也相互点头,扬国威壮军势,再来一场体现本国国威的新火器演练,定能吓破夷人的胆。
首辅池太师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且这事这不能再拖,几位阁老商议定票拟,拿到西直苑给皇帝。魏景帝回得快,当天就发回兵部,准。
公务了结,顾照光携旨迅速返回宣同。
北夷不相信顾总督以外的任何魏朝官员,协商的事,也要顾照光辛苦了。他把魏帝圣旨传给罕东都的使臣,试探他们能否接受这条件。
罕东都方面一恐这百胜将军守边,不敢轻易宣战犯境;二惧人质在敌手,稍有不从害死王子;三恨想出这歹毒点子的魏人,无可奈何又不能不妥协。思前想后,他们与顾照光约定,只要王子能活,其他任由打骂了。
顾照光让军监徐有根把夷人的意思带回京城,他在宣同坐镇,稳定边关。
军监如此这般一说,阁老朝臣们顿觉扬眉吐气。皇帝赞赏夏侯俊办差有功,有意提拔这个年轻人,把扬魏朝军威士容的差事,全权交付他办理。
这事东宫属官早有谋划,因此,夏侯俊办事做得有门有道,诸臣都言陛下又多一个股肱之臣。
魏景帝问太后何意。夏侯俊很惭愧地说,他还没来得及请示景福宫。
礼部尚书立即挑刺儿,你这什么意思,太后不到场,就是在告诉天下人,陛下不孝,你个j佞,明摆着要陷陛下不义!你好大的狗胆。
夏侯俊回道,微臣不敢,陛下容禀。他问,新火器营,是延用旧名神机营,还是定个新名?
魏景帝问他什么个意思,夏侯俊道他想请太后在新军检阅时定新名,以示陛下孝心;只有陛下赏了这个恩典,他才敢把活动方案拿给圣母皇太后过目。
皇帝准奏。
李太后起初的确是要给夏侯俊个钉子碰的,但是,给新军定番名,这可是皇帝的权利。夏侯俊这记马p拍得好,李太后就着这个台阶,半推半就地答应出席半个月后的s击比赛,好挑几个神枪手出来,给她的寿诞增光添色。
卅九回 潮怒风急蝶翻飞 此恨未了(下)
却说皇家要办打枪靶子比赛活动。城里少年公子收心,日夜闭门造车,以图在皇帝前头露脸。
三公主就在这时候拜访新太师府,宁氏激动又热情地接待了这位皇家娇女。三公主不耐烦地喝道:“下去下去,叫顾小南,本宫有事找她。”
池越溪忍着气,硬梆梆地说道:“阿南在练琴,不便见客。”
“你!”三公主怒而起立,想到什么,缓缓坐定,拿起茶碗摆了个不输人的姿势,“本宫等得起!”
宁氏拉扯女儿,训导:“怎么能这么跟公主说话?”
池越溪也怒,怒其不争:“娘,你是太师夫人!”
宁氏叹,道:“娘啊不争这脸面,娘只想你好。快去把阿南叫来。”
池越溪没再和母亲争辩,带了韦婆子进内宅自做其事,就这么干晾着公主。
公主等了又等,身边的宫人猜测道:顾小姐会不会溜出去玩儿了?三公主道极有可能,那家伙根本就不老实。
公主鸾驾赶到东桑榆子巷,三公主脚踹大门:“顾小南,给本宫滚出来!”
青苹青菽慌忙行礼,解释阿南还在太师府,要晚饭后才过来。三公主哼声她宁可在这儿等,也不想见宁氏那个没用的。
程昭与谢天宝正在喂招。三公主摆手让他们继续,她自己逛:“顾小南的房间在哪?带本宫瞧瞧。”
青苹青菽在前面带路,三公主发现了小孩子的玩具室,看着满屋的野战服、护目镜、长短枪火铳、钢盔马甲铁刺拳套,她哇呜一声:“顾小南这个滑头。哈哈,本宫喜欢。来人,给本宫统统带走。”
宫人动作迅速地将东西搜刮一空,程昭惊问道:“三公主,你全拿走?”
“没错,谁叫顾小南让本宫做冷板凳!”三公主在翻海番子的小玩意,拿起一个光棱镜,翻转着看,喃喃问道,“这是什么?”
“这叫放大镜,西洋人的玩意。”程昭以一派见多识广的口吻,卖弄道。
“胡说,这分明是用来缩小的透明琉璃块。”三公主看的正好是凹面镜。
程昭挠挠头,找出凸面镜递过去。
三公主拿着几面光镜独自玩得新奇,当她把凹凸两面镜组合在一起时,三公主惊呼道:“好清楚!”
程昭好奇,探头探脑地想知道哪里稀奇,这正反镜他玩得都不要再玩了。谢天宝照样拿了两面镜,也惊呼,程昭马上夺过来看:“真地,还可以看得很远馁!”
两个流看两面镜组成的望远镜粗坯,三公主沉思中。蓦然,她大叫道:“丁寒青!”
丁寒青挤入人群,恭腰向三公主,听候吩咐。
这位工部天才,已被三公主无限期征用。参照唐时男风,可称为:技术面首。
三公主把凹凸两面光镜放到他手上,道:“丁寒青,你看此物有何用?!”
“回公主殿下,此物可瞭远,对战时,正需此物。”丁寒青强压狂喜,毕恭毕敬回道。
“还有呢?”
“臣愚钝,臣不知。”
“你不是天才吗?!”三公主气势冲天地怒吼道,“连这都想不到,把这东西按到火铳上,精确瞄准,还怕我们的士兵打不死夷后番将!”
丁寒青惊喜交加,愧于自己没想到又大赞公主英明才智,然后,表示很困难,先不说这两面西洋镜的打磨工艺魏朝工匠不熟,若真按上光镜,日光反s极易暴露自己。
“本宫要的是结果,说这些p话做什么!”
“公主殿下,术业有专攻。”
“借口!统统都是借口,”三公主显然是知道顾家小姑娘那句口头禅的,在原版家里前,她稍稍改了改,她改用手指头点着丁寒青的胸口,戳得丁寒青步步后退,近喝问道,“你敢说你做不到?!”
黑线爬过丁寒青的额头,道臣竭尽全力。
三公主满意了,整整衣裙,嗯哼声道:“本宫走了。”
“耶?公主不等阿南了吗?”程昭问道。三公哼哼,她还有事,补充道,“不用告诉顾小南,本宫来过。”
看着空荡荡的装备间,众人无语。
“谁敢走漏消息,本宫要他脑袋!”
“遵旨。”
时间来到景帝七年五月二十三日,众皇族、国宾及重要世家贵族聚集天涯围场。
上午,新火器营试演。
锦衣卫负责围场秩序与贵人们的安全,左(北)都指挥使刘国舅意气风发地宣布:一部试枪!
步兵三百人出烈,动作整齐划一地扣动板机鸣响。
接着是二部三部。
李太后连打哈欠,嫌这军演没意思,先帝爷那会儿,听着声响,还能见到点火光,这什么新火器连个影也不见,跟箭弩一个样儿,叫什么火器,干脆还是叫新箭弩吧。
景帝讪讪,解释不出,他也奇怪这新火铳不见火星。
当然皇帝没有让母后开心,不是他一个人的事,那是全体朝臣的事。
副指挥使韩几道出列,奏道:“启禀万岁,卑职新近得了一把火铳,用起来能见火。”
太后感兴趣,景帝忙让他献呈,韩几道将韩式新火器放在托盘里,由袁振公公亲呈。新火铳呈弧弓型,锡银色,带转轮,燧石点火,用金箔火药包。
“哟,这东西跟个小鸟似的,怎么和先帝爷那会儿的大不同?”李太后惊讶问道。
景帝比太后有见识些,代为解说:“自丁寒青改良后,火器都变小了。”
李太后不满意,道:“火器就该有火器的样子,改良过的,就不能叫这个名字!”
景帝全依太后意思,李太后要借由头黑顾家,他欢迎都来不衣。李太后满意儿子乖顺听话,道:“以后,就叫它鸟、物。”
文武百官差点儿集体狂喷,但圣母皇太后最大,她说啥就是啥。
景帝轻咳数声,压下盖不住的震撼,道:“韩爱卿,你手中的与丁寒青那一式有何不同?”
韩几道回道,此物妙就妙在比丁式鸟物轻便,后座冲力轻,更省精铁,报废率低。
外行人听不出这话有什么特别门道,但兵部和武将们不同,眼睛立即亮了。
韩几道不动声色继续道:“正是经由此物,我部又研制出三眼铳杆,可同时连发三弹,杀伤力更强,可随骑兵用。”
南都锦衣卫送上新的研究成果,乌黑的三孔铳管,冷冷地昭示它的强大火力。
“好、好!”景帝连声叫好,马上调来一拨骑兵营,换上三眼铳,众骑飞奔,齐齐s击,天上一片火光。宫妃、国宾、世家贵族们惊叹得连鸟屎落进大张的嘴里,也没觉得。
李太后高兴了,道:“赏!”
韩几道叩谢,李太后看得新奇看得高兴,道:“皇帝啊,就让他们两边比比,谁的更胜一筹。”
魏景帝同样地兴奋,道:“吩咐下去,新营分成两组,比比谁的火器更厉害。”
韩几道拿出三百韩式新火器,三百三眼铳杆,这是他这个职位所能积蓄的兵器总数。韩几道显然是有备而来。
刘国舅脸寒森森,边吩咐新营兵换档板换火器,边派人把丁寒青叫来,立刻,马上,想办法灭掉韩版火铳的威风!
围场上步兵齐齐放枪显大魏国力,丁式单兵利器,s程远,穿透力重,但是声效差,不讨太后喜欢;韩版一次发三弹,火力猛,三(准)星一位,易瞄准,命中率高;但杀伤力太弱,不讨兵部武将喜欢。
两种兵器各有长短,但总体来说,新火器营还是证明了大魏朝远胜于海外诸国的强大实力。
李太后凤心大悦,给这去新军定名:“八部天龙。”
这是有来由的,李太后她礼佛的,八部天龙正是佛家术语,既象征了那满天的一道道火影,又寓意了她对韩几道的期望:不要大意,继续向八眼竿铳的研究方向前进吧!
李太后的意思明确地传送了,户部尚书赶紧跳出来,道:“启奏陛下,韩版鸟物火力凶猛,又节省大量造费、材料费,臣奏请我朝兵员改配此利器。”
众臣子不语,户部尚书这话是顺太后心意说的,大家没赶着一起拍太后马p等同就很对得起皇帝了,反对云云的都该烂在肚子里,这是为官之道。
“全军都配三眼的火器,夷人倭匪断不敢轻言犯境,耀武扬威。”李太后自言自语,边漫不经心似地问道,“皇帝以为哀家所想如何呢?”
景帝神情里瞧不出什么,回道:“母后所言极是。儿臣回去后就召集臣工商议军队改换火器装备的旨意。”
刘国舅急得两眼都发绿光,一看到丁寒青的影子,就把他拎到天子近侍袁振前头。
袁振公公嗯一声,到皇帝前道:“启禀圣上,兵部詹事丁寒青有本奏。”
“宣。”
丁寒青先是对韩式火铳的外形设计、内里机会窍结构等大加赞赏一番,但是,他不赞成魏军大规模装备。丁寒青道:“启奏万岁,韩大人所设计的战器,主以燧石点火,引爆弹药包,固然轻便,但遇到雨雪天气,此物便成哑器。此为行军部阵之大忌。”
“丁大人,你可不要看错了。”兵部左侍郎站出来,好心提醒道,“韩大人献的可不是火绳燃引,内里用的可是石头,怎么会怕下雨呢?”
谁都听得出这位兵部侍郎对韩几道的嘲讽了,门外汉就是门外汉,拿着不知道从谁那儿剥夺来的研究成果,当成自己的到皇帝太后前头显摆,露陷了吧。
兵部的人早已看出这个大毛病了,他们就是不说,让韩几道丢大丑。
要真让全军配上这种打火石的火器,一等狂风下雨天,那还不全军覆没。
兵部、武将个个起哄,倒韩几道的台,笑话,凭你个虞家的走狗,也敢跳出来呛声,打顾家的脸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那个份量!
李太后脸黑臭,这打谁的脸呢。
景帝也不痛快,问道:“韩卿家,做何解释?”
韩几道脸上颜色数变,承认他疏忽大意,没有考虑到天气关系。但,他绝对是忠心的,他抓住三眼铳竿,这个能同发三弹的利器真地是他想出来的。
“陛下,不考虑雨雪天气,三眼铳也确是利器一件。”池太师说了句公道话,行军打战时总不能是天天下雨下雪的。
户部尚书也给韩几道开脱:“这制造成本确实是节省了一大半。”
兵部、武将急得跳起来,话怎么能这么说呢,绝不能够为着这种理由,就改配火器,以此削减军费。这是要死人的,战场上瞬息万变,谁能保证早上天晴下午不下雨,延误了战机,那就全完蛋了。
“好了好了,要争你们到朝上争个够。”李太后不痛快地说道,“丁寒青,你不在工部画你的图纸,到这儿做什么?”
丁寒青官资最浅,在他没发迹前,他就是小兵一个。
李太后拿他开刀也无可厚非了。
“启禀太后,微臣听说韩大人研究出燧石打出火器,还用了非常先进的转轮技术,”丁寒青这研究狂说着说着就兴奋了,“微臣以为正可以用在大型火铳上,想和韩大人交换下心得经验。”
众人倒。
搞清楚,你是顾派的人,别乱攀关系。
景帝开怀大笑:“袁振,把这、物赏给丁爱卿研究。”
丁寒青大谢。
此人的确心无旁骛,更不知他在无形中,破解了虞家染指顾家军权的一次大布局。
假设,今日李太后助着虞家拿下大魏军队的兵器配置权,顾家将失去军器调控,可观的研究费用,庞大的军需品供给等等后勤主动权。
那么,郦山侯府只能任由人宰割了。
四十回 陌上柔桑破嫩芽 神马青春(上)
前回说到虞顾拆伙,韩几道突献新兵器,欲把大魏火器“改朝换代”,目标直指顾家势力核心。危机时刻,丁寒青无意破局,给军演画上一个和谐的句号。
军演后,围场内放入无数活禽,挑选神枪手。
今天没下雨,顺从太后的意思,天龙新卫全部换用韩版鸟物,打山j等野禽。事前,国舅安排的场地标准线是按三百米弹道划定的。
韩几道献上的改良火器,不管是单兵,还是三眼竿,它们的s程都没有这么远;就算s中目标物,杀伤力基本可以忽略。
眼看着这神枪手挑选大赛,因为太后圣座的无知而使大魏朝沦为国宾眼中的笑柄,在第二拨选手上场的时候,刘国舅大人当机立断,换用全精钢机械式兵器。
这也用事实证明,顾家的无可替代性。
东宫、福嘉公主、三公主等人紧紧揪住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今日正正惊险无比,运气稍弱,顾家危矣。三公主回神,打算安慰下受惊吓的顾小南,却见小姑娘抱着银勺和大海碗,把诺大一碗鲍鱼汁浇入八宝饭全吃了!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在这要命时刻,她这个顾家女儿不想办法解危救局,竟然只想着吃,还吃得下去!
有没有搞错?!
那副风淡云轻喝汤吃r咂嘴的满足模样,好像在说她们替她家命运紧张担心,是闲得蛋疼!
“叫你吃,叫你吃!”三公主气得狂飙,把顾家小姑娘抓过来,狠狠地揉搓她的脸蛋,头发和肚子。
顾家琪品尝御赐的膳食吃得正欢,冷不丁给三公主这一摇,呛得大咳嗽,小肚子里的东西在翻涌,她想吐。
“皇妹快住手,小孩子吃东西时,不能这么玩的。”福嘉公主急声叫止。
“皇姐你就省省心吧,这小没良心的是给吃撑的,”三公主捏了一把小孩软软的脸,道:“她才舍不得把那些好料吐出来。”
“小孩子会吃才好。”福嘉公主接过孩子,轻抚小孩肚皮,轻轻地哄。
“皇姐,你看看她吃了多少,你还哄她。”三公主指着小孩桌前只剩残羹点屑的空盘空碗,大叫。
福嘉公主不理她,拿着小点心喂小孩,好温柔地问她还想吃什么,只管说,她让宫人都送来。顾家琪笑着摇头,打个小哈欠,靠着福嘉公主软软的胸前睡了。
三公主低语:“吃饱就睡,早晚变猪!”
福嘉公主无奈失笑,轻声道:“皇妹,快看阿笙比试吧。”
三公主别扭了一会儿,还是扑到看台板前,专注观看。午后,观众们迎来八名天龙新卫神枪手候选人,包括东宫属官洛江笙、皇后娘家刘氏族人、二皇子党人虞海帆与邱庭复以及其他势力团伙代表。
接下去的重头戏,就是看这八个神枪手如何打压夷人俘虏气焰。
北夷俘虏手缚在身后,头顶红标靶,被推入场内。
围场里,饿犬狂吠。俘虏高声咒骂,脚下不停跳跃躲闪,赤手空拳与数十只恶犬搏击。场上恶犬白牙森森,夷虏左踢右挡,王公大臣们在看座上高声叫好,女眷们遮遮掩掩,吃惊好奇胆怯皆有。
另有人在场内开赌,请贵人们下注,夷人踢几犬见血?
这时,一名神枪手出列,举丁式新火铳,s击。
因夷虏不停奔跑,增加了击中靶心的难度。枪声响起,众看客惊叫吸气,靶碎,夷人则因为那一刹那的危机近,被恶犬团团咬中,顷刻见红。
血腥、人命关天、野兽的怒吼,紧张而刺激,这一切极大地挑动人内底的恐惧与猎奇,养尊处优的王公大臣们疯狂了,满场鼓舞,高声大呼,好样的。
这个击中靶心的天龙新卫,得到皇帝特别的嘉奖,正式受封,神枪手转正。
念佛的李太后受不了这血腥刺激,以为此举有违天德,她不看了。还好李太后还给面子,诸多国宾在场呢,让皇帝在此主持大局,她先回宫。
送走太后凤驾,魏景帝宣布活动继续。
第二个俘虏进入恶犬围场,经介绍,他是罕东都部族真波王子的护卫队队长。此人武艺高超,单凭双腿,不仅踢死所有的恶犬,更借犬尸把远处持火铳的天龙卫踢倒在地。
太子党人二皇子党人皆无脸,但这时场上气氛热烈,已管不上他们两派之争了。
肥肠大耳的赌徒们,激动地站起来,狂热地吼道:“上啊,杀死他,杀死他!”
场中人充耳不闻,闭目养神,一堆血色犬尸中,唯有他独立,风姿绝然。
皇帝看一眼刘国舅,这位都指挥使大人脸色惊白,战战兢兢,连连挥手示意,放入更多的凶禽。但是,都不能奈何这位北夷高手。
众人虽然还兴奋,但大魏脸面更重要,下一个该派谁上场壮我声威?
年轻臣子们虽有心在皇帝前头显摆显摆,但是,这个部族护卫队队长的武功,太强了。
“儿臣愿一试!”三公主解开披风,露出新装,上前请命。
她今日红巾绑秀发,天蓝银饰披肩配骑装,甚是俏丽。
特别的是,她手里拿着一样造型更为古怪奇特的火器,半米长的铳管上安放两个特别玻璃镜!
听说这是火器天才丁寒青的最新研究成果。
皇帝见她早有准备,便点了头。
锦衣卫不可能让皇家公主轻身试险,他们要给公主牵马,三公主挥却,跨上青璁马,纵马入场,手拿长火铳,以正反透镜瞄准,连开数枪,猎猎大麾下,英姿飒爽,分外动人。
夷虏腿部染血,憋屈跪下,三公主再放一枪,击落红靶心。
围场上众人安静了好一会儿,他们原以为这娇滴滴的公主要闹笑话,哪里料想得到,这三公主狠意果决,彻彻底底地粉碎俘虏的傲骨,最大限度地实践扬我声威的要求。
三公主驱马到皇帝座下,昂着下巴,神态骄傲,笑意吟吟:“父皇,儿臣幸不辱命。”
“父皇,皇妹此举是在侮辱我魏国威名!”
太子、二皇子一同站起来,怒斥三公主违反协议。大魏曾与夷方约定,不会故意伤害俘虏,以示礼仪之帮,泱泱大国风度。三公主不仅侮辱了这场比试,更是侮辱了天子威严,必须重罚。
景帝问刘国舅,场上那俘虏伤势如何,听回报说,人没事,不过腿骨废了。景帝神色平平淡淡,吩咐道:“带下去疗伤,好生照顾。”
见皇帝不理会皇子凤女争斗,众人心里有数,景帝看来不讨厌三公主的大胆举止。
立即有人拍马p道:“三公主巾帼须眉,实为我皇之幸。”
接着,诸如夷人卑劣,跟他们不必讲道义;公主又没杀死俘虏,并没有完全违反条约;公主不拘泥于形式,破格灭敌威风,实是女中豪杰等等阿谀之词,穷穷不绝。
“好了,退下吧。”景帝让子女退下,命刘国舅继续围场扬威。
又一拨恶犬放入场内,夷虏在场内腾跃杀恶犬,这时候,八部天龙新卫已经不适合再出手了。众人视线瞟向皇子凤女席。
太子与二皇子因早料知会出现这种情况,两人才同时出声呵斥三公主;不想,皇帝欣赏三公主的做法,他们又给上梁山。这两位皇子手上武艺,自己心里明白,拿到台面上,徒惹笑话。
在这一刻,两位皇子站在同一战线上。
二皇子先道:“三皇妹诡道击之,胜之不武,非大丈夫所为。”
“正是,君子行事需光明正大,儿臣立身,为天下正气之道,不也芶同屑小之辈,”太子请愿道,“父皇,我魏人中实有一真正巾帼英雄,曾在危难之中,一击毙杀乱党瑞王,正中眉心,枪法如神。儿臣请父皇命此神枪手,扬我国威。”
景帝淡淡问,是何人。
东宫答曰,正是虏获夷人王的红樱双枪英雄顾家齐之妹,顾念慈。
二皇子马上道,顾家小姐神通果敢,枪技惊艳绝伦,为他亲眼气见,绝没有半分虚假。
然后,两皇子派别的年轻人们跪下作证,所言句句属实,顾家小姐枪法当真如惊鸿照影,非凡人所能堪破。又有两个小公主,稚声稚气同意,那个顾小姐很厉害,一枪就把乱党头子打死了。
这么多人都给顾家女打保票,王公大臣们好奇不已,皇帝示意身边宦官,袁振宣喝:宣顾念慈见驾。
顾家琪跟着宫人,离开座位,匆匆忙忙赶到帝座前,跪拜行礼。
皇帝赐她免礼,说经众人推荐,知她枪法不凡,就上场让大家伙见识一下那惊鸿绝技。
顾家琪嗫嚅,宦官袁振喝道:“大声!”
“民女手伤了!”顾家琪直喉咙大叫道,吼得四野一片寂静。
这丫的受伤了?这不是白白浪费他们的感情万众的期待?别是骗人的吧,这个骗指的是她自知没有那么超凡入圣的枪法,故意装伤不上场。
众人还没对这伤情发表任何意见,三公主已经冲上去,怒骂:“你敢瞧不起本宫?!”
顾家琪胆怯,回道:“不、不敢。”
“不敢?”三公主抓起她的右手,一把扯下白绷带,边推搡边骂,“受伤?早不伤,晚不伤,叫你上场偏受伤,本宫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脑袋敢欺君!?”
三公主自顾自地骂话,其他人已经瞧清了,伤在指尖处,血r翻出,约是指甲盖没了。
“疼、疼。。。”顾家琪眼泪汪汪。三公主惊得回神,看着狰狞的伤口,不禁放软了口气:“怎么伤成这样?”
顾家琪抽嗒,不语。
三公主怒喝道:“说,谁做的?!不说,本宫要你脑袋!”
顾家琪害怕,吞吞吐吐道:“练、练琴的时候,指甲不小心断了。”
“练琴能练到指甲齐根断?分明说假话!”三公主有心质疑,福嘉公主已经站起来阻止,“皇妹,快带小南妹妹上药。”
“皇姐,这事儿一定要弄清楚,她可是要代表我们大魏的脸面,扬国威的!”三公主毫不妥协。
有人叭叭地鼓掌起身,赞道:“精彩,真是太精彩了。堂堂大魏一等一孝女,就这样把脏水泼到生养自己的亲娘身上,还要让人称她一声孝顺,真正个好不要脸的伪君子!”
“你说谁不要脸,顾小南什么也没说!”三公主回喝道。
秦广陵笑道:“正是无声胜有声,她什么都没说,却胜似全说!三公主啊三公主,你被这表里不一的小骗子耍得团团转还不知!想那顾夫人名门之后,就算再狠再毒,也不会蠢到这时候虐待自己女儿,让天下人都来看笑话。分明就是她故弄玄虚,栽赃陷害亲母,如此恶毒之女,你当众人的眼都瞎了不成?”
+++我们都知道顾家琪好低调,装憨卖乖最拿手,在没把最大的危机(皇帝太后)解决掉前,绝不暴露实力。为此,她不惜再次自虐。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与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秦广陵跳出来搅局,这丫不仅身家权势与顾家有得一拼,本人神经超级强韧,且拥有强大的颠倒是非黑白之能。
在她的疯狂进攻下。
小南不得不正面迎击。
四十回 陌上柔桑破嫩芽 神马青春(中)
三公主冷喝:“让开,本宫没空跟你耍嘴皮子。”
“是给我说中了吧。”秦广陵自信地笑,手指顾家姑娘,“她,顽劣不受教,顾夫人心忧女儿不成材,又恐顾总督责怪她不会教女,不得不严厉教导。此恶女记恨母亲责骂,刻意加重自身伤势,大肆宣扬顾夫人凌虐于她。此等不孝不义j滑贼女,伪以无辜无害,戏弄世人,真正该诛!”
“秦大小姐啊秦大小姐,”三公主凉凉嘲弄道,“大庭广众之下,宣扬自己怎么用手段收拾你的后娘,你不怕没脸,本宫还要替全大魏的姑娘们叫屈呢。今儿个这么多海内外的宾客在场,要是让他们以为大魏姑娘个个都跟秦大小姐似的满腹心计,不择手段,那咱们大魏可真是臭名远扬,无人再敢上门求亲了!”
“你、”秦广陵又气又怒,说不过专揭人短的毒嘴三公主,她又重回主题,“看来三公主是真正聪明的了,那青青倒要请教三公主,顾小姐受伤时机选得如此之巧,不是黑她亲娘,又是何理由?!”
三公主微笑,以一副你傻了的样子,回道:“青青耳朵真不好使,顾小南说了,她练琴时无意受伤。这秦大小姐也要管吗?!”
“哈,我看她根本就是居心叵测!”秦广陵见三公主压根儿不接顾夫人的话题,眼珠儿一转,又笑道,“我说,顾小姐畏战,实际是怕瑞王闹京都她智救人质的内幕被人拆穿吧?!因为所谓的一枪d穿瑞王头颅,其实另有其人。
要知道,这样的神技,没有十年苦练,绝对做不到。还是说顾小姐在娘胎里就开始练枪法?其实,真实内情,那根本就是顾家人一手导演的好戏,就是为了捧高顾小南,骗取丹书铁券!”
“青青,你今天发什么神经!”三公主见她越说越离谱,不由真正冷脸,寒风嗖嗖,“不要聪明过了头。有些事,不是你能枉自揣测,也不是你以为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来人,有请秦堡主,把秦小姐带回去好好管教,养养她闺德!”
秦广陵大笑,手向后一摆,秦家家仆送上一管漆黑的三眼火铳,她挑眉道:“顾小姐,拿你的真本事出来,用事实向五湖四海的来宾,证明你顾家人没有玩弄天下!”
“来人,给本宫拿铳,”三公主叫道,瞪着秦广陵,咬牙怒道,“看本宫怎么玩死你!”
秦广陵轻蔑地冷笑,“就知道躲在人后,像只耗子似地使y招耍人,恶不恶心,这就是顾家人吗?!哈,今天真是长见识了。”
“秦小姐,别太过分了。”席中顾家玉刷地站起来,满脸通红,身子微哆嗦,这是给气的,“阿南受伤,我代她和你比!”
三公主叫好,另有两个姑娘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赵云绣持马鞭,虞巧织也是一身利落,她道:“三局两胜,输方永远离开京城。”
个个都是备好套子等着人自动钻进去,三公主气极而笑,道:“好好好,本宫倒小瞧了你们这些跳梁小丑。那你们是谁要跟本宫比?”
一只小手握住三公主接拿火铳的手腕,顾家琪冷视挑衅者,话是对顾家玉说道:“玉姐姐,大伯母说你要不守规矩,她就不让你嫁半农表哥了。”
三公噗哧笑,这可正抓着顾家玉软肋。顾家玉原本气恼的表情瞬时转红,跺跺脚嗔怪道:“你都胡说什么呀。这么严肃的时候,你说这种话,也不怕羞。”
“三公主,这些小丑实在不够格和您对战,还是交给阿南吧。”顾家琪继续说道。
三公主痛快地答应:“行,慢慢玩。”
福嘉公主要出声阻止,三公主拦下皇姐,输赢在其次,秦广陵都把意气之争给扯到郦山侯府的尊严高度,顾小南倘不应战,顾照光颜面何在,顾家威势何以服天下。福嘉公主也是知道这个理,但是,那孩子指甲全断,十指钻心的疼,怎么比。
“哈,皇姐,你该替青青担心才是。”三公主低笑,下巴比比夏侯俊方向,那可是有前鉴之见的榜样。
顾家琪怎么玩夏侯俊,把个京城名公子气焰打得丁点儿不剩,可瞒不过有心人。
如此,福嘉公主心稍安,众人出场地给四女。
“别说我欺负人,用完,咱们再比。”秦广陵头微摆,家仆送上白瓷细颈药瓶,却是顾家琪曾在池太师府用的极品灵药。顾家琪瞳孔微缩,摆头拒绝。秦广陵冷笑,收回药,“我倒忘了,你就是靠着这种无耻手段,博人同情骗名声!哈,跟你这种小人说公平,倒显我多事。”
顾家琪神情冷漠,略带一点愤怒,她上下左右扫过三位对手,对秦广陵道:“我仨个问题。其先,我不认识你,你一上来就噼里啪啦大骂一通,我很不想说你没礼貌,可是,事实证明,你娘没教好你。”
“不准说我娘!”秦广陵气得直接拿枪对准顾家琪,上膛。
“那你就可以随便说我爹了?”顾家琪猛地冲步,近秦广陵,上中下三路齐攻,脚踢其腿,膝攻其腰,手肘切其手腕,再一记锁喉,对手仰避,即将对手的武器夺到手,顾家琪直接拿火铳顶着对手的下巴,冷冷地视。
虞巧织、赵云绣可没料到她说动手就动手,急得连叫:“你、你好卑鄙,好无耻,你搞偷袭!快放开青青!”
秦广陵给枪管顶得生疼,退了两步死死地站定,两眼圆瞪,反威吓道:“有种你就动手!”
“你说对了,我没种。”顾家琪很简单地就放过了人,退后两步,转向虞巧织,“其次,听说这火铳是你家研制的。”
虞巧织下巴一昂,骄傲地回道:“没错,不是只有你家才能造火器。”
顾家琪微点头,道:“那你一定很清楚这东西的威力了。”
她脚背忽地一抬,三眼铳杆被踢到半空中,打翻转,顾家琪跃起,接铳管,身体在空中灵活地弯折,开火。
她也不想用这些花里胡哨的s包动作,实在是被无奈,今天不出这个头,某些人不肯放过她。
既然如此,那就嚣张给他们看!
燃烧吧,青春!
火光冲向看台顶的钢铜支柱,铁砂擦过钢柱,散向一个特定的角度。
目标的发髻冒烟散开,虞巧织惊得僵住,直到秦广陵、赵云绣拍打她的发与衣上的火才惊醒、尖叫。
“没事了,没事,巧巧,她没打中你。”秦赵不停地安慰,虞巧织哪里听得进去,她披头散发,手捂着脸,惊恐地鬼叫:“啊,我的脸,我的脸!”
顾家琪落地,竖拿火铳,随意地对空放几空枪,虞巧织犹如惊弓之鸟,更似魂飞魄散,只知啊——啊——吊嗓子,惊悚得快要昏过去。
赵云绣急叫太医,秦广陵怒斥道:“你够了吧?!”
顾家琪再放一枪,弹药擦肩而过,成功地使虞巧织惊惧到极度而晕厥。秦广陵愤怒之极,解下腰间金鞭一甩一钩,卷走顾家琪手中火器,狠狠地一甩。
几米开外,三眼铳杆着地刹那,因铳管过热,炸裂。
秦广陵的骄傲如脆弱的石板,龟裂。她吓了一大跳,紧紧握牢金鞭,紧张地大喝:“你、你使什么妖法?”
“干得漂亮,”三公主响亮地鼓掌,她冲人喊道,“嘿,聪明美丽的秦大小姐,巧巧没有告诉过你吗?铳管容积越大,火药塞得越多,火铳越容易走火的吗?你还真该谢谢顾小南哩,要不然,你们几个笨蛋就要变成麻子脸啦。对了,巧巧的脸只是被热风了一下,就鬼叫得好像毁容一样,还吓晕了,真不愧是你秦大小姐的品味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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